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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炮灰我罩了![快穿]》第103章
第104章 這個仙尊我罩了

  傳音入密是直入識海的法術,宗主實在焦急關切,傳進來的聲音震耳欲聾,想打個雷蓋過去都困難。

  顧在水心頭一沉,呼吸隱約滯澀,低頭望向面前仍乖乖抱著自己胳膊的小娃娃。

  小心魔不知聽沒聽懂,清秀黑眸微微睜大,依然仰了頭望著他,水洗似的湛亮眸光顯出柔和疑惑。

  “不是的,是他們——”

  迎上黑眸裏的光亮,顧在水胸口窒悶,磕磕絆絆開口解釋:“我沒有要傷你,是他們在外面瞎操心。我一會兒就去把他們砍成十八段,剁得碎碎的——我不傷你,你別怕,你不是他們說的心魔,你是我的……”

  他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定位小心魔的真正身份,卻又覺得無論哪個都不合適。

  徒弟的稱呼在嘴邊盤桓一瞬又咽了回去,因為一時想不出該怎麼說,話尾也無從著落地空了一瞬,反而讓整句話意外完整成了另外的含義。

  少有見到愛人這樣窘迫的時候,陸燈眨眨眼睛,眉梢沁著笑意彎下來:“嗯。”

  顧在水怔忡著低頭,還在遲鈍地思索著小心魔剛剛究竟是不是開口說話了,想像過不知多少次的清淩嗓音已清晰地落在耳間。

  裹著肚兜的小娃娃搖搖晃晃爬起來,滿滿抱住他的手臂,藕節似的胳膊白皙柔嫩,臉頰被通紅的肚兜映上淡淡粉色,仰起臉朝他亮出笑容,一本正經重複他的話尾:“我是你的。”

  “……對。”

  顧在水怔了一陣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頭驀地一跳,臉上瞬間燙得堪能煉丹。含含混混應了一句,別開臉聲音愈低:“他們敢欺負你,我幫你去揍他們……”

  一個一個的揍,然後再想辦法多弄點金風玉露回來。

  小心魔似乎很懂事,沒有纏著他玩鬧,聽話地鬆開手臂。仰頭正要開口,宗主火急火燎的神識已經在識海裏刮起了陣陣微風。

  顧在水眼疾手快地幫他按住了肚兜。

  陸燈:……

  眼睜睜看著小心魔低下頭之後的神色愈發奇異複雜,天水真人心頭愈慌,眼疾手快撿起那半片袖子把人一裹:“我這就去!”

  陸燈還在低著頭研究自己光屁股的新造型,顧在水的神識已化作劍光,咻地出了識海。

  ……

  出征天門大會的頭一天,整個未央宗長老級別以上的存在都被純鈞峰峰主追著拿劍鞘揍了一頓。

  從那個叛徒口中逼問出師弟可能生了心魔的秘密,宗主擔心得直掉眼淚,一邊被師弟按著拿劍鞘暴揍,一邊飛鴿傳信給藥谷,想要問清楚斬魔丹具體的副作用。

  身負重任的鴿群才一飛起來,就被顧在水一劍掃落,帶回去烤成乳鴿當了路上的乾糧。

  純鈞峰峰主用絲毫沒有倒退的戰力悍然壓下了有關心魔的流言,當天過了正午就帶著弟子們出山,走上了往天門大會的大路。

  還順便搶走了宗主剛出生的小兒子做好沒來得及穿的小褂子。

  宗主哭得更傷心了。

  *

  未央宗外的日色很好。

  明亮得有點兒晃眼的陽光散落下來,曬得人懶洋洋的,臉頰都帶著暖融融的微癢。微風在林間跳躍,偶爾送來清脆鳥鳴,繚繞在山周用來增加神秘感的薄霧越走越淡,一不小心就會被未散的霧氣撲上一臉的細軟濕意。

  未央宗內苦修的年輕修士們平素難得出門,好不容易盼著有出來的機會,本該是最興奮難抑的,此時卻個個臉上帶著憂色,連馬匹都走得心事重重。

  “大師兄,師父還好嗎?”

  馬車走了一路,車廂裏始終都全無動靜。前幾年新收的小師弟小心翼翼湊過來,抱著撿回的果子分給師兄弟們吃,不無憂慮地往車廂裏望了一眼。

  大師兄同樣擔憂不已,卻畢竟沒像幾個師弟那樣坐立不安,只是沉穩地接過果子咬了一口,望著車廂輕歎口氣。

  師尊雖然大發神威地把整個未央宗帶名字的人物都揍了一遍,他們這些內門弟子卻都清楚,師尊生了心魔並不是假的。

  若不是生了心魔,師尊也不必特意前往藥王谷求取丹藥,更不必扛了那一大麻袋丹藥回來。他有幾次去靜室給師父送茶,偶爾瞥見師父吃藥,都是嚼都不嚼一枚枚生吞,可見難吃到了什麼地步。

  原本師父說准了吃過藥就不礙事,他們卻偏偏在這當口護衛不力,叫外人混了進來。師尊口中說著無事,卻一帶他們出來就立即在馬車中閉關潛修,眼下究竟是喜是憂還難以說得定。

  “師父說無事,應當是不必太多想的。”

  沉吟良久,大師兄還是沒把更多的內情說出口,只拍拍他的肩:“去玩吧,不要擔心。”

  小師弟有名字,叫梁牧,不知出身,是師尊親手在山下撿回來的。雖然沒有靈根,鍛體卻練得比誰都結實,修習劍術時天賦也出眾,師兄弟們沒少替他惋惜過。

  小師弟的性情沒什麼問題,除了因為年紀小,多少貪嘴些,連因為天賦自怨自艾的時候都少有。只是畢竟出身神秘,萬一和什麼不該牽扯的勢力有關,到時候又是一起血雨腥風。

  若是往日,師兄弟間有些話該說的也就說了。可這次出的叛徒同樣也是純鈞峰上的人,小師弟來路不明,師兄弟間友愛固然是必要的,卻也不能不額外多加些小心。

  師尊的情形不明,大師兄油然生出濃濃責任感,半個字也不多說,拍拍小師弟的肩,依然寸步不離地守在馬車邊上。

  ……

  車廂裏,天水真人正襟危坐。攏在袖間的手動了動,指尖沿著小褂子的縫線,又換了個方向。

  衣襟從這裏縫上,留出系帶,然後再從下面穿過去,打個扣就能系上……

  天水真人沉吟良久,放下宗主幼子的小褂子,在腦海裏飛快地過了一遍,闔著雙目摸起一塊布料。

  馬車慢悠悠向前走,純鈞劍威風凜凜地布開結界。絲毫沒有相關天賦的天水真人最近都在發奮研習紡織縫補的手法,今天已經和昨天同比少紮了六次手指頭了。

  *

  眾人出來得早,這一路也並不如何著急,慢悠悠走到天黑,也不過堪堪走出未央宗外群山,到了山下的鎮子裏。

  修仙者講究清心寡欲,風餐露宿也是常事。宗門內都是風鳥花月之類的清淨雅地,難得回到人間繁華,幾個年紀小些的弟子都按捺不住興奮,等到安置下來,就一頭紮進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中。

  大徒弟原本還想守著師父護法,卻不料天水真人竟也不再閉關,反而格外寬容地給所有弟子都放了假,只說好好玩過一晚,明日再正經趕路修煉。

  大徒弟心中擔憂,反復看師尊臉色,見確實神完氣足不似受傷,才終於稍稍放心。也領著小師弟一起去了集市,準備給馬匹換上幾枚星元鋼鍛造的蹄鐵,好為後面要趕的長路再作準備。

  弟子們都已離開,顧在水才終於布下結界,盤膝坐在榻上,服了兩枚斬魔丹再度神入識海。

  他今日也走馬觀花地繞了集市,心有所感,識海也自然有所改變,原本清淨的河邊竟有了星點燈火,遠處也模模糊糊有了熱鬧集市。

  只是識海中難以留存活物,雖有燈火集市,卻都只是幻影,依然安安靜靜地映在河中,同月色交映成滿河的五光十色。

  小小的身影坐在河邊,依然穿著紅肚兜,懷裏抱著他留下的半個袖子,靜靜望著河面的波瀾。

  燈火在河水裏躍起,撲落在清黑眸底,染上淺淺淡淡的碎芒。

  反倒顯得更安靜寂寞。

  顧在水原本急促的步子緩下來,心頭悄然漫上些無聲悶窒。

  識海和外面不能連通,小心魔就只能在這裏等他,一個人,守著這條河,守著他留下的些許痕跡,一直等到他回來——

  顧在水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心魔都非得和主體爭那一具身體,為什麼即使生出靈智,也無法和原本的神魂和平共處,最後總要落得個你死我活的慘烈境地,甚至寧肯拖得主體也不得飛升。

  實在是……太寂寞了。

  心頭生出些難抑的念頭,顧在水立在原地靜默片刻,摒了呼吸放輕腳步過去。

  這裏是他的識海,一舉一動盡皆隨他心思,他不想發出聲音,就真的半點動靜也無。直到摸在小心魔的身後,將人遮著眼睛輕輕巧巧環腰抱起來,陸燈才豁然驚醒,在溫熱掌心眨眨眼睛,將臉仰起來。

  系統正在河裏給他放動畫片,他的成長和常人不同,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小孩子看的東西,難得看一次居然也格外有趣。正看到最懸念引人入勝的時候,眼睛就被擋住了。

  系統氣得放了顆河豚炸-彈,濺了顧在水一身的水。

  陸燈的脾氣好,看不著也不生氣,在溫暖的黑暗裏眨著眼睛,摸索著去牽顧在水的袖口。

  進入識海的是神魂,顧在水今天修煉了一天的縫衣服,還沒來得及修復神魂,袖口依然保持著之前被裁了一半的狀態。陸燈摸了個空,正要向上再找,卻已被寬闊手掌穩穩包住。

  顧在水握著那只白白軟軟的小手,忍住了想要捏一捏的念頭,將人整個圈在懷裏席地而坐,靠近溫聲:“閉上眼睛”

  陸燈好奇,依言闔眼。

  睫尖在掌心輕輕柔柔地一拂,顧在水深吸口氣定定心神,終於撤開手,將自己好不容易又做出來的衣服抖開,握著手臂替他仔仔細細穿好。

  猜到了愛人是又給自己做了衣服,這一次的居然能好好穿上,讓陸燈不由生出濃濃好奇,聽見他說“好了”,便迫不及待睜眼。

  小褂子是盤扣的,用了顧在水衣擺月白色的料子,雖然不算精緻,卻已能粗粗看出形狀。顧在水惦記著讓他快點兒長大,衣服也做得大了些,袖口已經遮到手掌,衣物下擺……

  ……

  顧在水眼疾手快,拎起那一截袖口,順手裁成個披風,替他裹上了。

  陸燈:……

  “還沒學到褲子……宗主不肯給。”

  自己居然又忘了這一層,天水真人臉頰發燙,摸摸鼻尖輕咳一聲,攏著小傢伙的身子搖了搖:“別急,我今晚就禦劍回去偷一條。”

  修煉之人自然便可清淨辟塵,到了他們這一步,身體又早已徹底洗筋伐髓,除非特別張揚炫耀的,不然沒幾個還會額外多帶一件衣服。

  他現在還只能靠著拆東西來學,拆了自己的褲子有縫不回去的風險,拆徒弟的褲子又不大像是為師之道。況且小心魔現在這麼小,是不是要穿開襠褲還有待斟酌,不如拆宗主家小兒子的褲子穩妥。

  陸燈眨眨眼睛,仰頭望著天水真人一派正經的神色。

  原本一派仙風道骨的天才修士裁得左邊少一塊袖子,右邊缺一片衣擺,現在居然都開始一本正經地盤算著禦劍偷褲子了。

  雖然和自己想像中拯救愛人的計畫差出了十萬八千里,心頭卻依然像是灌了甜津津的暖流。陸燈抿起唇角,眉間忍不住泄出笑意,主動抬手抱住他:“好。”

  小心魔的嗓音尤其乾淨,像是清脆甘甜的山果,一掰就能掰開,汁水豐沛的果肉沁甜地亮在眼前。

  顧在水輕吸口氣,收收手臂,替他理了理衣領,目光落進那雙尤其乾淨清透的純黑眼眸裏:“現在能走得穩當了嗎?”

  陸燈被他問得臉上一燙,張開手臂埋進他頸間,極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顧在水不來的時候,不光是走路,即使在山間騰躍甚至短暫的禦氣飛行他都是得心應手的。只是兩人這次的關係特殊,不能隨心所欲地見到,所以一能彼此相見就挪不開目光,腳下自然也沒了準頭。

  根據系統翻閱的典籍,他們所在的世界是有心魔離體的先例的,只要盡力修煉,劇情到了自然能找得到辦法。在這之前,即使多無聊一段時間也沒有關係。

  畢竟在識海裏也有系統給看動畫片……

  現在還不知道主角有沒有找到那一對沒穿褲子的雙胞胎兄弟,陸燈抿抿唇角抬頭,思索著要不要邀請愛人一起釣魚,順便把剩下的五分鐘看完。

  看著一個人守在識海的小心魔抬頭欲言又止,顧在水心裏越發歉疚,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放柔語氣道:“過會兒我要回宗門一趟,神魂離體要快些……”

  陸燈眨眨眼睛,抬頭迎上柔和的黑徹瞳光。

  顧在水低頭望著他,平素清冷淡漠的眉峰柔和下來,露出了個彌足溫暖的笑意,揉了揉小心魔已比之前又長了一截的頭髮:“這具身體給你,讓梁牧帶你去集市上玩玩,好不好?”

  小心魔是有能力奪舍的,上次太過疲憊是因為額外動用了力量困住那個叛徒,這次只要沒什麼特殊的情況,是不會消耗太多力量的。

  他那個小徒弟年紀小,喜歡玩鬧,又向來心大,即使讓心魔奪舍大抵也不會被發現。自己和心魔一次只能出來一個,讓小傢伙趁機出去玩玩,也能多開心些。

  陸燈望著他,迎上瞳底全然不似玩笑的認真目光,不由微抿起唇角,將那只手掌悄悄握緊。

  上次只是意外下的應急之舉,沒想到居然被對方給記在了心裏。

  他其實早習慣了一個人長久地待在某處,何況在這裏面也並不無聊,卻依然絲毫不捨得辜負顧在水的心思。

  按照劇情,梁牧在這次集市上會出個不大不小的意外,需要顧在水出手才能救下——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他在那之前及時把身體交還給回去,主線劇情就不會受到影響。即使對方回不來,他現在的力量也完全足夠臨時頂替,唬退威脅到主角的反派。

  “別怕,集市上很好玩的,什麼都有。有買糖葫蘆的,還有——”

  陸燈不應聲,顧在水只當他是不敢出去,將小傢伙往懷裏攬了攬,才同他介紹半句,卻忽然不得不詞窮地停下來。

  他其實也沒怎麼上過集市——在他記事之前,就已被師父帶上了未央宗,後又因為天賦斐然而被押著悶頭苦修。唯一一次和幾個師兄弟一起威逼利誘著大師兄帶他們去集市上玩,也才見了個背著草人賣糖葫蘆的,就被師父拎著衣領一個個抓了回去,狠狠挨了一頓板子。

  大師兄年紀最大,挨得板子最多,還被師父罰接下了宗主的印章。

  他們的遭遇要好些,只關了幾天的禁閉。後來無非就是一路修煉,再後來執掌了一峰,年紀越來越大,徒弟越來越多,也抹不開面子再去集市閒逛。

  當初挨打都壓不住的,拼死拼活想要出去玩的心思,其實也早已很淡了。

  他只是還記得那天的糖葫蘆。

  鮮紅的糖葫蘆插在稻草人上,半透明的糖稀沾得薄薄的,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流口水。

  那也就是他對人間煙火全部的印象。

  心思不由自主地沉寂一瞬,就被溫軟觸感主動貼上臉頰。

  顧在水怔忡回神,小心魔正努力展開幾乎還不夠長的手臂抱著他,甜甜軟軟的身體盈了滿懷,臉頰貼上來,在他的頰側輕輕磨蹭。

  “去吧,好好玩玩,記得吃糖葫蘆。”

  顧在水忍不住微笑起來,也展開胸肩將人擁住,低頭蹭了蹭他的額頭:“我這就叫梁牧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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