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糖（1）

　　夜晚十點，正是最後一節晚課結束的時間，有課和實驗的學生也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正要回去浪。

　　楚寧正是他們中的一員，只是此時他一個人抱著器材走在從導師工作室回來的路上，路旁聳立著經歷歷史風雨洗禮的哥特式建築，建築的一層是小吃店和人滿為患的酒吧。

　　穿過喝得醉醺醺在街上鬧的青年，楚寧逕自向學生公寓小村的方向走去。

　　雖然在這邊半年了，但無論走到哪兒，依舊到處都是陌生感。

　　可能是因為這熱鬧中沒有喬爵吧。

　　楚寧想他啊。

　　拿不准主意的時候想他，被遞情書的時候想他，趕ddl不眠的夜裡想他，偶然看到日出回頭想找人分享的時候想他，吃地方小吃的第一口想給他，吃便利店的車仔魚丸最後一顆總是留給他。

　　可是他習慣性地留下食物，卻發現喬爵不在身邊；下意識回頭要牽手，喬爵不在身邊；懷念那個懷抱的時候，喬爵依舊不在。

　　兩人這半年每次難得約會都錯過，不是楚寧進山采景就是喬爵飛到別的國家，連時差都經常相反，別說見面了。

　　楚寧回到自己的公寓，掏出鑰匙開門，虎牙下意識地咬唇——回家也沒有那個人在廚房倒騰，漫然地和他撒嬌說「寶貝這個我不會做，你來」。

　　現在開門只有一腔想念和……

　　「哇，小東西，你居然這麼早回來，不泡館啦？」楚寧還沒插進去鑰匙，門就被從裡面粗魯地打開，一個頂著淩亂金髮的腦袋冒出來。

　　……一言難盡的舍友。

　　「圖書館通宵區今晚不開。」楚寧不看他，徑直進了門繼續拿鑰匙開自己的房間門。

　　舍友是老鷹國本地人，今晚不知道又和哪個妹子浪回來，聽到楚寧這樣回答，邊不在意地換衣服，邊色眯眯地打量：「小東西，你以後也別躲去圖書館了，昨晚哥哥房裡的妹子叫得你睡不著吧，明天帶你去搞一個回來啊，要不要，哈？」

　　楚寧知道一旦理他他就更加停不下來了，乾脆碰地關了門。

　　舍友覺得沒意思了，在外面接電話各種調情，很快又約到了下一站，哼著歌關門出了宿舍。

　　楚寧鬆了口氣，慢悠悠地換了睡衣，今天早上他和喬爵微信聊了一小時零三十八分，可他心裡還是空落落的，這會連最吸引他的片子也不想剪了，澡也不想洗，在床上滾來滾去。

　　滾了一陣，睜眼閉眼都還是喬爵今早在耳邊說話的零碎語句，楚寧受不了了，從書包翻出手機，結果剛打開螢幕，喬爵就發了個語音通話過來。

　　「不是說今晚不打電話嗎？」楚寧接了，下意識地問，喬爵那邊似乎在行使的車內，楚寧能聽到外面車子按喇叭的聲音。

　　「……老公？」楚寧叫他一聲，傳來的只有更嘈雜的喇叭聲和刹車聲，心裡咯噔地跳了一下，擔憂地急道：「喬爵，說句話啊，你那邊怎麼回事？你人在哪？要不要讓白墨哥過去接你？」

　　「寶貝？」喬爵的語氣像剛睡醒般帶著倦意。

　　楚寧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喝了酒，急道：「你是在醉駕？……給我發個定位啊，我讓白墨哥過去。」

　　喬爵輕笑一聲：「他可過不來，我沒喝酒，放心吧。」

　　聽著他那邊漸漸安靜，只有行車的聲音，楚寧才放了心，心裡還是不信他沒醉，問：「你剛才叫誰寶貝呢？」

　　「你是誰，你是楚寧嗎？只有他是我的寶貝。」喬爵意識已經徹底清醒了，現下卻刻意裝醉逗他。

　　楚寧總是看穿他的把戲了，可是聽到這話心裡還是一陣柔軟，自然地就笑開了。

　　本來喬爵在開車，楚寧不想讓他一心二用的，可是思念折磨著他，讓他忍不住貪心地和喬爵聊天。

　　也是怕喬爵分心，楚寧主動地分享最近的心得和事情，讓喬爵少點說話。

　　「寶貝今晚是不是又偷懶沒喝藥？」喬爵聽著楚寧說了那麼多學業上的事，按他對楚寧那較真勁兒的瞭解，小傢伙今晚估計連飯都省了。

　　最近喬爵請吳醫生趁著楚寧上學作息規律給他開藥調養，楚寧一聽喬爵這話便沒了底氣，狡辯道：「我想等吃完晚飯再吃嘛。」

　　「那還不吃？現在都幾點了？」喬爵難得肅了聲音。

　　「知道啦，現在就吃給你聽。」楚寧拿起床頭剛買回來的麵包到了廚房，今晚新鮮出爐的麵包香噴噴的，放到這會熱度正好。

　　「記得把證據拍下來。」喬爵叮囑，往右打方向盤，沿著校園商業街邊上的馬路開進去。

　　「嗯，你囉嗦得能和陸爍比了。」楚寧挑好角度拍了個麵包照給喬爵發過去，才把手機放在一邊，站在廚房裡一邊用刀切片一邊抓食麵包的一角，聽到喬爵那邊停車的聲音時動作一頓——

　　「……是不是又要掛了。」楚寧儘量聲線穩定地問。

　　喬爵車子停在停車位，看著公寓裡亮著的暖黃小燈，模棱兩可地回問：「寶貝不捨得我，嗯？」

　　本來抵著他切面包的楚寧忍不住抬頭，假裝眼睛發酸是被暖黃的光源刺激的，嘴唇張了又合上，最後還是道：「……好想你。」

　　還是忍不住說了。他以為自己忍得住的，結果說出口那一刻居然鼻子發酸。

　　「真想見我？」喬爵低笑著問，心裡觸動，人就在一牆之隔的眼前，他反而不急了，壞道：「誠意呢寶貝？」

　　喬爵意有所指的話讓楚寧煽情不起來了，想起以前喬爵用他的聲音擼等等劣跡，哼唧一聲，反擊道：「我做了你能看到嗎？」

　　「忘了，你好像看不到。」楚寧使壞的得意語氣讓人忍不住寵著他繼續。

　　「嗯，好可惜，寶貝要不要換成視頻，像上次一樣，嗯？」喬爵見招拆招，語氣裡甚至帶了期待。

　　楚寧被他色老頭一樣的語氣弄得耳根子紅，不服氣地使盡以前學過的技巧，聲音輕緩，卻誘人清晰至極：「不要，你就聽著我做給你看，替你摸你摸不著的地方，不好嗎。」

　　「嗯，我住的地方有軟綿綿的床，你喜歡的堆疊枕頭，柔軟的被子，有太陽曬過的味道……還有我……」楚寧聲音越來越慢，明明純潔的語氣更讓人遐想連篇，聽到喬爵氣息變沉，小表情得意得不行，描述更是各種變本加厲。

　　反正喬爵來不了。

　　喬爵被他撩得呼吸漸沉，沙啞著嗓音留下一句「寶貝開門」，就掛了電話。

　　……他剛才好像聽到喬爵附近有高聲的土著語來著。

　　楚寧愣了愣，然後兀自搖頭，那是這裡獨有口音，肯定是自己的錯覺吧。

　　沒想到楚寧剛說服了自己，門鈴居然真的響起來了，那聲音雖然急促，但是按的方法依舊是紳士的兩下，那是自己的舍友從來不會的做法。

　　難道？！

　　楚寧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鞋子都沒穿就跑出去開門了，光腳跑過去啪啪的聲音，聽著都怕他摔了。

　　門外的喬爵蹙眉，下一刻，門一開，穿著睡衣的小傢伙撲過來，喬爵被他撞得胸膛發疼，卻穩穩地抱住了他，抱了個滿懷。

　　楚寧八爪魚一樣抱得緊緊的，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大地香水味道，像是雨後陽光下的松林，給人滿滿的安全感和溫暖。

　　他對這款香水從沒有特殊的偏愛，這半年即便遇到別人用都不會錯覺，只有染上了喬爵的體溫，才覺得這個味道安全又溫暖。

　　楚寧臉蛋埋在喬爵脖頸，瞬間眼眶一熱。

　　這是專屬於他的。

　　喬爵卻忍不住眉頭蹙起，抱起楚寧關門回房間，打他屁股：「說了多少次，不要赤腳走路，怎麼老記不住？該打。」

　　楚寧抱著他的脖頸，腿環著他的腰，任他抱著走，此刻因他的動作忍不住泄出一聲變調的喘息，大膽地低頭親喬爵：「……那你用別的方法讓我記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