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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寵夫日常》第46章
第46章

  梅逐雨坐在床邊, 懷裡抱著一隻狸花貓,面無表情的發了一會兒怔,當他的手觸到那溫熱柔軟的毛時, 他才真正將‘武禎就是那只常常能看見的狸花貓’這件事給完全理解了。

  武禎不知道為什麼,變成貓後竟然沒有絲毫妖氣, 看著就和普通貓沒什麼兩樣,所以他之前根本沒有在意。

  但現在知道了, 梅逐雨不能不在意了,他開始不自覺的回想起之前遇到狸花貓的時候。首先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那次在床底下發現武禎的衣服,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讓他疑惑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問題, 終於被解開,乍然醒悟後, 記憶中不算清晰的狸花貓的模樣動作,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梅逐雨想起來自己在家中和官署許多次見到狸花貓, 最早能回溯到他們還未定下婚事之前, 那只狸花貓出現在他官署外的桐樹枝上。那時候桐樹正在開花, 他一轉頭就看見一隻狸花貓將桐花枝壓得沉甸甸墜下去。

  她用一種奇怪略帶好奇的目光審視他, 後來還趁他出去, 跳到他的案幾上,不小心踩了一毛爪子的墨,在他廢棄的那張紙上踩出了黑色的爪印。他本來端回來喝的水,不得不用來給她洗了爪子。他那時候只是覺得, 這貓的眼神有幾分靈氣, 見她有點厭棄的瞅著自己的黑爪子, 不知道怎麼的就幫忙了。

  想到這裡,梅逐雨不自覺的捏了捏懷裡狸花貓的某只前爪,正是當初踩了墨的那只爪子。

  武禎本在閉目養神,控制體內亂竄的瘟氣,感覺到爪子上微妙的動靜,她忽然輕聲笑了笑說:“忽然想起第一次去見你。”

  “我爹說有人敢娶我,我心裡想著哪個不要命的郎君如此膽大,好奇之下就偷偷變成這個樣子去瞧你。”

  她那時對這樁婚事不在意,可有可無的,去見他也純屬閑著無聊,但是後來郎君給她洗爪子,又把袖子抬了抬,讓她擦了下爪子,武禎那時忽然就覺得這小郎君怪有趣的,心底才突然起了一點接近的心思。

  “對不起。”

  武禎忽然聽到這一句,奇怪道:“你突然與我說對不起做什麼。”

  梅逐雨握著她的毛爪子,“我不知是你,冷落你了。”他想起來有兩回貓要鑽進他懷裡睡覺,都被他抱到一邊去了,然後她就好像很失望的跑了出去。若那真是普通的貓,他當然不在意,但一旦發現那是武禎,梅逐雨就覺得自己做得不對。

  他沒說清楚,但武禎再度和他想到了一起去,她笑出聲,懶洋洋的踩了踩他的手心,“錯過了和夫人親密的機會,郎君的損失不是更大嗎,怎麼現在和我說對不起。”

  梅逐雨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於是開始覺得自己錯失良機,浪費了大好時光,不由得將懷裡的貓團抱得緊了些。

  他不是個喜愛貓的人,長安有許多顯貴愛養這些動物,養貓的格外多,他卻沒有這方面的喜好。可現在,看著武禎這個貓樣,他突然覺得貓在自己眼中顯出一種特殊的可愛來。

  摸起來毛茸茸的,很順滑。又小又軟的一隻,和平時的武禎並不一樣。

  武禎感覺到背上那兩把小心翼翼的撫摸,乾脆一轉身露出肚皮,“幫忙揉揉肚子,一肚子的瘟氣,撐得慌。”

  梅逐雨瞧了她肚子上那一片更顯柔軟的白色毛毛,伸手過去摸了摸,又摸了摸。武禎的肚子鼓鼓的,像是吃撐了,但他能感覺到那裡面瘟氣的混亂,很明顯,這東西吞得多了,武禎十分難受。雖然她語氣輕鬆懶散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但梅逐雨將手在她肚子上探了探就明白了,武禎這會兒正在忍耐著巨大的痛苦。

  梅逐雨當下也沒有其他心思了,更加仔細的順著她的肚子摸索了一會兒,心裡細細思索片刻就有了計較。

  武禎正被郎君揉肚子揉的舒服,卻感覺他忽然把自己放下,走出了房間。武禎只聽郎君在外面叫了霜降,兩人低聲說了些什麼。沒一會兒,郎君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幾塊木片。

  眼見他往書房那邊去了,武禎抬了抬爪子,“郎君——”

  梅逐雨就轉回來,抱起她一起去了書房。武禎在他懷裡,睜開一隻眼睛去瞧他準備做些什麼。

  他剛才為了制住瘟神,劃傷了手,本來已經包紮好了,現在他又一把將布扯開,將那還沒開始癒合的傷口擠壓著,滴出一些血在玉碟裡,又往裡面混了朱砂。混好了鮮血朱砂,他將剛才在霜降那裡拿來的木片擺了出來。

  武禎看清楚了,那都是桃木,不過年份產地不同,顏色也略有些不同。梅逐雨拿起每一片細細看過,最後選了顏色最深最小的那一塊。

  選好之後,他將桃木片浸透了鮮血朱砂,接著就著一手鮮紅開始刻符。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武禎就靜靜看著,一聲不吭。

  自己的郎君是個道士。武禎再度這樣意識到,他的動作熟稔而自然,刻符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武禎甚至能感覺到他每刻一筆,那塊桃木符上就迸發出一道靈氣。他的舉手投足與神態,是與往日處理刑部公文時不同的模樣。

  真好看。武禎頗有閒心的這麼想著,就這樣看著他一絲不苟刻完符。當符完成,只見光華一閃,那一小碟鮮血朱砂全部被吸收,那塊桃木片一下子顯得顏色深沉不少。

  此時,響起了叩門聲,梅逐雨道了聲進來,霜降道長就端著一碗水進來了,放在了梅逐雨案幾邊上,“小師叔,無根雨水接好了。”

  外面這會兒下雨了,陰沉了一日總算是下了雨,這場雨過後,應該能有幾日晴天。武禎分心想著,見霜降道長眼神一直往梅逐雨手上的桃木片上瞄。

  他好像忍了忍,但是沒忍住,出聲問道:“小師叔,你是想做桃木劍?這塊桃木是不是太小了?”

  梅逐雨道:“不是。”說罷他兩指夾著桃木片,口中低低念了兩句,指間夾著的木片驟然自燃起來,又被梅逐雨扔進了那碗無根水裡。

  燃燒著的木片入了水,竟然未曾熄滅,反倒在水中靜靜燃燒,直至完全燒完。

  霜降道長的目光,從那塊木片開始燃燒後就變了,先是錯愕,然後變成肉疼,最後眼看著木片燒完,他好像已經不忍直視了,眼神都瞄向了一邊,那表情活像有人在他面前糟蹋了他的寶貝但又無法阻止,努力壓抑著痛心疾首。

  梅逐雨並沒有看他,但就好像頭頂長了眼睛,看見了他的表情,晃著那碗水說:“不要偷懶,好好練習,你遲早也能用生桃木畫出止邪符。”

  霜降:三十年後我大概才能畫得出來。

  看霜降道長應了,武禎稀罕的多看了他兩眼。霜降道長一貫可是冷傲的很,這會兒怎麼如此乖巧,那常見的傲然之色都不見了。武禎感覺出來他好像有些怕自家的郎君,心裡很有些奇怪。

  在她看來,郎君雖說稱不上溫和,但也是個好相處的人,怕他?至於嗎。

  她心中想著,眼前出現一碗烏黑的水,正是那碗被梅逐雨燒了符的無根水。

  “把這個喝下去,會好受一些。”梅逐雨將碗湊近武禎的貓腦袋。

  武禎是看著他做出來的這東西,儘管不太相信,但鑒於小郎君給她流了血,所以還是給面子的舔了一口。那一瞬間,一股苦澀的味道彌漫了她整個口腔,那股味道真是難以形容,絕對無法下嚥。

  武禎吞了瘟神的瘟氣,雖然非常難受,但不會死,過一陣等肚子裡的瘟氣消化就好了,她習慣了亂吞這些東西,難受也不是一次兩次。要她喝這種東西,還不如難受上一年半載的。

  武禎心道一聲抱歉,起身就想跑,誰知被梅逐雨發覺了意圖,一把抓住。

  “別怕,很快就會好。”梅逐雨聲音倒是低沉溫和,但動作就不怎麼樣了,他的力氣又大,武禎這會兒虎落平陽,慘遭灌符水,等被郎君把那一碗黑漆漆灌進肚子裡,她已經去掉了半條貓命,在梅逐雨手上灘成一塊生不如死的貓餅。

  放下碗,梅逐雨輕撫貓頭,安撫她,“沒事。”

  沒事個屁!這要不是自家郎君,武禎就罵出來了。

  她只感覺嘴裡發苦,撕裂般疼痛的肚子漸漸不痛了,但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蠕動了起來。

  狸花貓暴躁的磨了磨爪子,接著張開嘴發出一聲嘔吐聲,隨著她不斷的嘔吐聲,有黑色的絨毛團子被她從嘴裡吐了出來,這一個個的毛團子,就是符水在她腹中吸收了瘟氣結成的毛團,武禎一口氣吐出了一小堆黑色毛團,鼓脹的肚子肉眼可見的癟了下去。

  梅逐雨的袖口被貓爪子抓的毛毛的,還被勾破了個洞。但他沒在意,眼睛盯著狸花貓,時不時摸摸看她的肚子,在發現瘟氣慢慢被排出後,他也放鬆了不少。

  然而狸花貓吐完毛團,第一時間炸了毛,跳上案幾一把將那碗給砸在地上,接著跳窗跑了。

  梅逐雨:……?

  “……夫人?”

  梅逐雨看看窗戶,又轉頭看看霜降,臉上神情有一些茫然,“怎麼了?”

  霜降圍觀完小師叔虐貓現場,指了指梅逐雨手指間的一撮貓毛。剛才為了壓住貓喝符水,他這個力大無窮的小師叔差點把貓腦袋上的毛給薅禿了。

  然而梅逐雨沒有絲毫自覺,發覺自己手裡的毛後,他很是驚訝,也很擔憂,蹙起眉,“怎麼會掉毛了,難道是瘟氣造成的。”

  霜降:不,小師叔,是你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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