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章

　　雲子宿已經用符籙把大長老特意煉製過的巫藻收服，又把符籙交給了沈秋晚，但是雪衣藻之類原本就是單細胞生物，即使是在煉製之後，它們也沒有統領全體的「大腦」器官，只有每個個體互相之間的感應。

　　所以就算已經制.服了那攤血水，靈泉裡面的巫藻也不會受到多少影響。

　　雲子宿蹲下.身來，之前沈秋晚百戴著手套碰觸仍舊百般小心、冷汗連連的泉水，卻被他直接用手掌接了一捧。

　　韓弈看著他，就見男孩併攏十指，並未讓泉水滴落，然而他手中的半捧泉水卻在不斷減少著，沒過多久，水光就完全消失了。

　　那白.皙的掌心裡只剩下了一層非常薄的粉紅色。

　　把被過濾出來的巫藻扔回泉水裡，雲子宿拍拍手，站了起來。

　　「沒什麼問題，」他道，「和灰靈吸收起來差不多。」

　　說道灰靈，雲子宿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伸出手，朝韓弈示意了一下。

　　韓弈默契地伸手握住了他。

　　男孩剛剛成年，身形仍處於漂亮的少年期。他的手骨也偏于纖細，韓弈一隻手就能把他的手掌包起來。

　　因為之前碰過泉水，對方掌心涼涼的，指尖也有些微冷，韓弈下意識將手指收攏了些，想把更多的溫暖傳遞過去。

　　他聽見雲子宿問：「有感覺嗎？」

　　韓弈頓了一下，才道：「……嗯？」

　　雲子宿道：「我把靈力傳了過去，你有感覺嗎？」

　　韓弈這才清楚對方說的原來是靈力。

　　幸好他面無表情慣了，此時倒也沒顯出什麼異常。感受了一下.體內的變化，韓弈道：「有。」

　　雲子宿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慢慢把從靈泉中吸收來的靈力送入韓弈的第二條經脈，在滿是灰靈的經脈裡，把靈力推到了第一個穴竅的位置。

　　「現在你能感覺到穴竅的存在嗎？」雲子宿問。

　　韓弈點頭：「可以。」

　　「我懂了，」雲子宿開心道，「因為之前我的不少靈力都是從灰靈轉化來的，所以我沒辦法用我的靈力幫你清除灰靈。但是外來的其他靈力卻可以。」

　　靈泉轉化而來的靈力進入韓弈體內之後，並不會被灰靈侵蝕同化。那如果靈泉的靈力再多一點，它就可以裝滿整條經脈，從而把原本的灰靈驅逐出去。

　　這個一時興起的嘗試給了雲子宿一個意外的驚喜，他看向靈泉的目光頓時變得更加熱切。

　　它裡面的靈力應該足夠替換一整條經脈了。

　　不過，聽完雲子宿的解釋，韓弈還有一個問題。

　　「被驅逐出去的灰靈怎麼辦？」雲子宿愣了一下，他想了想，道，「應該還是得讓我吃掉。」

　　韓弈自己沒有主動排出灰靈的能力，其他人又不能直接吸收灰靈，這個任務還要落在雲子宿身上。

　　「那這個方法和直接吸收有什麼區別？」韓弈問。

　　「當然有區別，」雲子宿解釋道，「雖然都是由我來吃，但是我直接吸收的話，沒辦法一次吸收掉你半條經脈的能量，所以你經脈的灰靈仍然沒辦法清除。而有了靈泉的靈力，你的下一條經脈就可以被清理出來了。」

　　灰靈雖然可以給雲子宿提供靈力，卻對韓弈的身體有很大的傷害，如果只是為了吸收靈力，雲子宿怎麼做都沒關係，但他現在的目的，卻是為了説明韓弈，所以他才會著急想把灰靈從韓弈體內驅逐出來。

　　「如果用靈泉的靈力替換灰靈的計畫成功了，我們就可以再多找一些其他的靈力來源，幫你把體內十二條經脈完全清理掉。」雲子宿道。

　　雖然除了經脈，韓弈體內其它部位也有大量灰靈盤踞，但對修行者來說，最重要的便是經脈與心口根基。

　　「一旦十二條經脈完全暢通，你達到築基期之後，身體素質脫胎換骨，就不會再有性命危險了。如果再往下繼續，還能延長壽命。」

　　雲子宿看著韓弈：「你成年的時候，是不是有人說你活不過七年？」

　　韓弈頓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雲子宿笑了笑：「那等十二條經脈都清理過之後，你就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韓弈微微有些詫異。

　　他沒想到雲子宿還會記得這種事。

　　「你……」韓弈遲疑了一下，道，「你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嗎？」

　　「是啊，」雲子宿點頭，「我要幫你好起來。」

　　韓弈張口欲言，卻又沒能說出口，他沉默地看著雲子宿，目光熾.熱，比這高原上鮮少雲層遮擋的日光更盛。

　　雲子宿雖有察覺，卻只以為是對方仍在擔心自己壽命的事，他的手還被韓弈握著，就這麼抬腿從靈泉的另一邊邁了過來，站到了韓弈身邊。

　　「沒事的，阿弈，」他伸手拍了拍韓弈的小臂，「我們還有很長的以後。」

　　韓弈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兩人並肩而立，頭頂是清澈如洗的湛藍天際。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山石清波，天地邈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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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門的隊伍到底也沒能找出淨化靈泉的辦法。

　　五大宗門只各自留了一升泉水帶回去研究，其餘的都倒回靈泉匯入的小小水潭中了。這東西也不能多帶，若是之後出了差錯，不小心放出來，又得是一片腥風血雨。

　　禍害靈泉，謀取數十性命，五大宗門和正統宗的梁子又多了重重的一筆。回程的路上，沈秋晚和其他四位領頭人又在路邊揪出了不少正統宗的埋伏，看樣子，為了這次謀劃，正統宗也沒少出力，不只是宗門的大長老，還有不少中堅力量都被派了過來。

　　不過以一敵五原本就是癡人說夢，再加上五大宗門並未受巫藻感染，正統宗的伎倆紛紛落空，等即將回到那曲縣時，形勢甚至都從正統宗人埋伏五大宗門，變成了五大宗門的隊伍開始追捕正統宗的門人。

　　讓隊伍有些意外的是，他們出來的時並未遇上幻境。原本大多數人都以為天地靈物周圍的防護會一直存在，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是離靈泉越來越遠，幻境不為難他們也正常。

　　但事實上，隊伍最初的猜想才是正確的。

　　幻境之所以消失，只是因為在離開之前，有人把整個靈泉連同靈泉下的水潭都一起給帶走了。

　　「這些巫藻其實可以留下。」雲子宿看著手中那團豔紅色的雪球，「水和其他植被都能被它當做載體，用得好了，也能算個殺器。」

　　「喵嗚~」

　　一旁在玩白色雪球的小豹貓見狀，伸爪就想去碰雲子宿手裡顏色不一樣的雪球。

　　「雲吞，不能碰。」雲子宿叫了一聲，把手抬高了一點，沒讓對方碰，「它會搶你的靈氣吃。」

　　一聽見搶吃的，貓崽頓時沒了興趣。

　　「它會對你有影響麼？」韓弈問。

　　「不會，」雲子宿搖頭，又道，「其實雷靈根才是這種邪物最大的剋星，等你修為再高一點，它們不僅不能傷害你，還得繞著你走。」

　　不過一提到修煉，問題就重新繞回了原點——

　　灰靈吸收的速度太慢了。

　　這個問題，他們兩方都有責任，一方面，韓弈沒辦法主動把灰靈送出來，另一方面，雲子宿吸收的速度也有限制，就算他摸著對方的心口，速度也只能勉強加快一點點。

　　雲子宿反手收起雪球，皺緊了眉。

　　只靠身體接觸的吸收進度不盡如人意，看樣子，他得抓緊時間找個別的方法。

　　越野車拐了幾個彎，行駛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雲子宿向窗外看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人工痕跡滿滿的熟悉建築。

　　他們已經回到了那曲，也就是之前隊伍駐紮出發的地方。

　　奔波了幾天的隊伍從越野車上下來，不少人身上都帶著風塵僕僕的痕跡，不過現在還不是修整的時候，很快，就有人把沿路抓來的幾個正統宗門人從車隊裡揪出來，壓了下去。

　　雖然沒能形成什麼大的氣候，但正統宗一路的埋伏仍然給隊伍添了不少麻煩，原本一輛就能坐下的傷患，最後已經增加到了兩輛。回到營地之後，這些傷患也都被留守的人急匆匆地接了過去，準備各種治療的事宜。

　　雲子宿從越野車上下來，雲吞跳到他的肩膀上，一人一貓不約而同地朝傷患的方向看了過去。

　　韓弈看著他們同步的動作，面色稍稍柔和下來，他問：「那邊怎麼了？」

　　雲子宿陷入了沉思，倒是他肩膀上的雲吞叫了一聲。

　　「咪嗚~」

　　韓弈抬手，把小豹貓接了過來。男孩的肩膀偏瘦，就算是幼貓，看起來也站得搖搖晃晃的。

　　有人走過來，叫了一聲：「雲前輩，師兄想請您過去一下。」

　　雲子宿抬頭，就見連其司站在面前。

　　「走，我正好有事問他。」雲子宿匆匆答道，他回頭對韓弈說了聲「等我」，就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沈秋晚和其他四個領頭人站在主屋門前，正打算等雲子宿過來，就把他請進去，結果雲子宿一來，還沒等幾人客套，就直接對沈秋晚道：「那些傷患受傷之後，為什麼周遭的靈力反而更濃了？」

　　沈秋晚沒想到對方會問這種問題，不過他很快反應了過來，答道：「因為他們受傷流了血，體內的靈力會隨著血液流淌出來。」

　　這也是他們當時想讓受傷的人先回來的緣故，帶著血腥氣的傷患留在無人區裡，還不知道會吸引來什麼東西。只是後來因為鬼打牆，他們才不得不匯合一起行動。

　　雲子宿又想到當時正統宗那個三明和大長老的話。

　　有人提醒三明，讓他別弄得人缺胳膊少腿，免得靈力散溢。三明自己也說了，這群人細皮嫩.肉，碰破點皮都會流失靈力。

　　修靈界靈藥充沛，控制靈力的功法也多，修士受傷之後，往往會第一時間用靈藥或丹藥治癒傷口，就算沒有藥，也會第一時間把傷口封住，免得靈力外散。

　　雲子宿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只是他在修靈界度過了數百年，慣性思維之下，就直接忽略了傷口血液會帶走靈力這件事。

　　那這麼說來，人體的血液能主動把靈力帶出來。

　　雲子宿眼睛一亮。

　　他剛剛還在愁怎麼加快灰靈吸收的問題！

　　可是如果讓韓大少放血，聽起來也不太現實……

　　韓大少平時的臉色已經夠蒼白了。

　　雲子宿思考了一下，又道：「那除了血液，人的體內還有其他能攜帶很多靈力的載體嗎？」

　　在修靈界，修士除了修煉靈體，還會淬煉肉.身，所以肉體髮膚、筋絡根骨皆有靈力。但是韓弈是凡俗界的人，雲子宿不瞭解凡俗界修煉的情況，只好拿這個問題去問沈秋晚。

　　聽見他的話，旁邊幾個人的表情不由變得有些古怪。

　　沈秋晚的神色也僵了一下。

　　但他發現雲子宿是誠心要問的，並沒有其它的心思，而且對方是整個隊伍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可能把人晾著。

　　沈秋晚輕咳了一下，用略輕的聲音道：「體.液都可以。」

　　雲子宿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他說完，就直接轉身跑回去了。

　　留下幾人站在主屋門前，面面相覷。

　　他們原本是想把雲子宿請來，表達一下感謝，順便商量一下其他還沒解決的問題。

　　雖然正統宗已經被揪了出來，但他們身上還有不少謎團，比如那個偷獵車為什麼會出現，還有狼群是怎麼被召集過來的。

　　不過看雲子宿這麼急匆匆的模樣，想來對方現在也沒什麼心思聊這個了

　　沈秋晚歎了口氣，朝幾人道：「進屋吧，我們先把其他事商量一下。」

　　反正那些已知的資訊，也夠他們好好理一陣子了。

　　雲子宿直接從主屋門前跑了過去，他一直不記得高原不能劇烈活動的事，因為高原反應對他根本沒影響。

　　但是在忙忙碌碌卻只能小心翼翼活動的眾人之間，他的動作卻顯得有些顯眼。

　　雲子宿跑回去，韓弈還站在原地抱著雲吞等他。周圍有不少人在看他們兩個，不只是因為雲子宿跑動的動作，還因為那漸漸傳開的，關於這兩個人救了整個隊伍的消息。

　　眾人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之前並不起眼，卻在緊要關頭大顯身手的救世主。

　　雲子宿跑到韓弈面前，呼吸喘得稍稍有點急，儘管知道他不會有事，韓弈還是伸手扶了人一把。

　　然後，韓弈就聽見男孩道——

　　「你能不能舔.我一下？」

　　雲子宿的聲音有些急促，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他非常認真地詢問道：「或者，你能不能讓我舔一下？」

　　他的話音落下，原本嘈雜的院內忽然變得一片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