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為人父母
自從家裡多了個小肉糰子,一起多出來的人和事,那真是數都數不過來。
月嫂白阿姨就算了,她帶了孩子獨佔一間朝南最好的臥室,後來又來了個住家保姆小何,也獨佔一間。
一開始徐定國怕他跟葉時光的同居關係嚇著這兩個人,準備跟葉時光分房睡,家裡有三個臥室、書房、起居室、還有一個閣樓佈置出來的家庭影院,如果要分房睡,徐定國就得在後三者當中選其一居住。
葉時光道:「怕什麼?他們拿著大喇叭去銀行門口吹我都不怕,你就更不用怕了。」
於是兩個人還是跟以前那樣睡一張床。
半夜孩子一哭,葉時光就要披上衣服到隔壁去看看,生怕月嫂偷懶,白天他在辦公室裡坐立難安,三天後請專業的安防系統工程師在家裡裝了一套監視系統,自己的電腦一開,就可以看到家中房間各處角落的動靜,尤其一個高清鏡頭對準嬰兒床。
一個禮拜後,月嫂白阿姨被吵了,原因是孩子哭了五分鐘她都沒去抱一抱。月嫂的意思是,孩子不能太慣,一旦要抱,以後就一直得托在手心裡帶大。
葉時光翻遍育嬰手冊,書上說孩子長時間哭泣卻沒人理,會對她幼嫩的心靈帶來傷害,以後將變得冷漠沒有愛心。
於是,白阿姨走了,又來了一個陸阿姨,陸阿姨走了,又來一個洪阿姨,此後月嫂跟住家保姆,沒有一個在葉家呆足一個禮拜的,總能因為各種各樣不同的理念見解被葉時光一筆遣散費打發走。
徐定國最後在門口送別月嫂的時候,也感到了一絲絲抱歉和尷尬,畢竟葉時光的確太難伺候了,比孩子還難伺候。
最後一任月嫂姓黃,本來也面臨被炒掉的危險,但是葉時光考慮到頻繁更換照顧孩子的人,對女兒的成長不利,於是他忍下一口氣,勉強把人留了下來。
自從孩子來了以後,葉時光的失眠症狀變了調調,他時常從夢中驚醒,側耳細聽隔壁動靜,只要孩子一哭,他能比月嫂更早醒過來,衝過去泡奶粉換尿布。
徐定國以為這樣一來,孩子出月子的時候,葉時光就該神經衰弱了,神奇的是,葉時光彷彿打了雞血似的,幹什麼都來勁,在廚房裡煮奶瓶消毒的時候都是哼著:「咕噶咕噶,咕呀咕咕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從後面看過去,葉時光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煮完奶瓶正要去上班。
徐定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葉時光現在經常遲到早退,雖然說做銀行風控總監,他原先就是經常遲到早退,但是性質畢竟不一樣,以前他到外面,是去考察企業財務狀況,信貸能力,現在他夾了包就直奔停車場,上了車就直奔家裡。
「你這樣不會影響工作吧?」徐定國好心好意勸道。
「笑話,我葉時光是什麼人?現在上有老,下有小,我還要給囡囡準備嫁妝,當然更加拚命的工作。你別說,以前我見那些客戶,還真有點耍脾氣的意思,現在我態度好多啦,做風控也是門技術活,即要保證壞賬少,又要保證儘可能多的人來跟銀行貸款。不然跟客戶部的人鬧得緊張,尤其是客戶跟銀行鬧得緊張,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我明年要申請省行的風險總監官,不是我誇口,十拿九穩,那幾個競爭對手早被我分而治之,各個擊破了!」葉時光自信滿滿,嘩啦一聲抖開西裝套上,「我去賺奶粉錢了。我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也別老呆在工地,你要不去,還有監理盯著,少了你房子還能倒了不成。」
當然,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比方說,葉時光,淫浪為本的葉時光,現在對小囡囡的屁股興趣更大。這麼說似乎有些猥瑣兼變態了,其實那意思是,他更關心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因為嬰兒不會說話,所以觀察嬰兒的健康狀況,就全在她小屁股里拉出來的屎上面。什麼硬了軟了稠了稀了少一天不拉了,那就是全家處於緊急戒備的時候。
於是,他對自己屁股上的那檔子事,就不那麼在意了。
他不在意,徐定國在意啊!
晚上徐定國摸摸索索地開始求歡,葉時光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幹什麼幹什麼,我都累死了,讓我眯一會兒。」
徐定國欲哭無淚,他以前力不能支的時候,就盼著這一天,覺得自己這一方主動求歡,肯定挺有情趣,結果竟然是這樣。
徐定國把他強行拖過來按在身下,「這樣吧,咱們來玩強暴。」
換以前,葉時光早就配合地驚慌失措起來,或者獰笑,「小子,第一次強暴人吧?爺來教教你什麼叫強暴。」這一回葉時光轉過身去,含含糊糊地哼哼一聲,「那你做,我先睡一會兒。」
徐定國一個人搗騰了半天,索然無味,最後抬頭道:「老葉,你怎麼轉性了?」
葉時光愣了愣,悚然大驚,「我現在是不是特世俗,特瑣碎,特像招人厭的中年大媽?」
「那倒也不是,可你也不能有了囡囡,就不管我了吧?」
葉時光打個哈欠,「嗯,我會注意的,先睡吧。」
才睡過去沒有十分鐘,葉時光突然驚醒,跳下床要出門左轉,走到一半,徐定國喊住了他,「囡囡沒哭,你幻聽了。再說她屋裡有阿姨,你花了錢請人家來,總得找點事讓人家做吧?」
葉時光心想也是,忐忑不安地回來躺下。
徐定國一把將他抄進懷裡,突然又樂了,「老葉,其實我覺得,你真的挺女裡女氣的。」
「滾你的蛋!」
「不過,也挺好的,你怎麼樣我都喜歡。我就是擔心,養孩子是個大工程,你這熱乎勁過去了,孩子大了,你又煩了,那她多可憐?所以啊,你看這樣,咱悠著點,留著點力氣,好不好?」
懷裡半天沒動靜,徐定國低頭看看,得,早就睡死過去了。
孩子過了百天,也不吐奶了,日夜作息也有規律了,原來瘦瘦的小臉圓得跟小蘋果似的,見人就笑,一邊噴口水一邊屋裡哇啦亂說一氣。
葉時光現在抱她很在行,托著那小肉糰子,他覺得自己的心異常柔軟,同時又特別脆弱,好像隨便誰一捏,就可以隨成千萬片。
徐定國說:「按我們那裡的規矩,孩子滿月就要擺酒,滿一歲還要抓周,不過囡囡是女孩,就不講究這些了?」
「重男輕女!」葉時光替囡囡委屈,不過真要張羅著擺酒,又似乎不大妥當,畢竟這個孩子來歷不明,那怎麼辦呢?葉時光想來想去,看到街上大幅的海報,有了,給孩子照一套嬰兒寫真,多有趣,多可愛,小天使一樣!
葉時光的虛榮心大大發作了一回,花重金拍了一套最貴的寫真,一直到孩子三歲還可以帶過來再拍,最後做成一本成長相冊。
他躺在床上,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地跟徐定國描繪女兒的未來,最後一直到談婚論嫁的年齡。
「如果她一定要找洋鬼子,那也沒辦法。這樣辦出國留學的話,可以往德國去,只能往德國,也就德國男人還湊合,其他的洋鬼子我都看不上。」
徐定國哈欠連天,隨聲附和著他,「好好,德國,德國。別找個希特勒那樣的就好。」
開春天變暖和的時候,那小肉糰子已經八個月大,在家裡地板上練習爬行,低著頭像小蠻牛似的只管往前爬,葉時光拿DV給她拍,一個勁兒稱讚她爬得又快又好。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老徐,去開門!」葉時光沖房裡吼,回頭又換上一張笑臉,「囡囡,到爸爸這裡來,加油!」
門開了,只聽得外面有人道:「我姓代,請問老葉,葉時光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