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章惑敵
此刻,轟炸興民港的蜇鵬戰機已經過去了兩個波次,在損失了四架戰機之後,十餘架戰機呼嘯遠去。但遠處的天際,又有二十餘架蜇鵬戰機如同兇猛的禿鷲般,轟鳴著飛來。
在125團團長沈茂嚴令敦促下,一眾警衛士兵和港務人員不敢稍有懈怠,迅速趕赴到距離單月月所在船隻不足五十米的二號泊岸邊,幾艘已經卸完貨物準備離港的船上,勒令所有人員立刻下船撤離。
與此同時,胡厚德在泊岸邊用粗實的纜繩擺出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箭頭,指向其中一艘普通的小型貨運船。
蜇鵬戰機越來越近。
港口外圍的高射砲和高射機槍轟鳴起來。
胡厚德等人迅速撤離到最近的簡易工事中躲藏。
二十餘架蜇鵬戰機,組成了四個梯隊,悍不畏死地頂著漫天密集的彈雨,呼嘯俯衝而下,密密麻麻的炸彈如同下餃子般投了下來,將遭受過幾波狂轟濫炸,本就已經到處濃煙滾滾的興民港口,再次投進了爆炸和烈火濃煙的煉獄中。
“中士,蜇鵬人的轟炸目標不是你們,而是,整個港口!”沈茂在爆炸聲中怒吼著。
如此轟炸,必然會重創目前興民港的各種設施以及停靠的大批船隻,而肩負防禦興民港重任的沈茂,眼睜睜看著興民港的防空火力在蜇鵬戰機的瘋狂轟炸中顯得疲軟無力,豈能不憤怒?且不說他現在嚴重懷疑胡厚德之前的那些話是真是假,就算確實如胡厚德所說,蜇鵬戰機是奔著他們所保護的那個單中尉而來,沈茂也會遷怒於他們。
是你們,把蜇鵬戰機給引來的!
而興民港的設施被炸毀,大量船隻損壞,勢必會影響到戰爭物資的供應和援兵渡江的速度。平江戰事緊急,物資調運不利,援兵渡江緩慢,直接牽涉到的,將是平江戰役的勝敗!
由此,沈茂豈能不將滿腔怒火宣洩到這個沒大沒小的維修兵頭上?
胡厚德覺得這個團長有點兒莫名其妙,甭管蜇鵬戰機是奔著我和月月姐來的,還是出於戰役目的轟炸整個港口,你沈團長沖我發什麼火?
他媽的,果然當官的都小肚雞腸,這就要報復了!
胖子忿忿地望著低空俯衝掃射投彈的一架架蜇鵬戰機,一邊詛咒他們的引擎壞掉,一邊咬牙切齒地琢磨著將來必須研製出更強大的防空武器,到時候把這些蜇鵬戰機當鳥打。
幾架戰機從頭頂上方呼嘯而過。
旋即,蜇鵬戰機開始兩兩一組,梯次向之前胡厚德用纜繩擺出的箭頭所指示的貨船進行密集的掃射和轟炸——針對整個港口地區,二十餘架戰機的掃射和轟炸,也許還不足以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但如果這些戰機全部針對一艘船進行進攻的話……
別說是一艘小型的貨船,就算是航空母艦,被動挨打毫無反抗和防禦力的情況下,也會轉瞬間毀滅。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那艘貨船及兩邊的貨船,全部被炸得粉碎。
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幾架蜇鵬戰機似乎對此還不甘心,又進行了一番密集的機關炮掃射和轟炸之後,才在港口防空火力疲軟的掃射下,揚長而去。
胡厚德扭頭看向那位團長,卻發現沈茂的神情在驚詫過後,旋即又是一副不忿的模樣,瞪視著胡厚德的頭盔視窗,吼道:“你們到底乾了什麼,把蜇鵬戰機引來不惜代價地轟炸港口!”
這他媽也能怪我們?
胡厚德頓時火冒三丈,他一伸手揪住沈茂的衣領將他拎起來,湊到臉前兇巴巴惡狠狠地吼道:“因為我和單中尉手裡,有繳獲的蜇鵬第七代符甲【狂刀】,有這種符甲在戰場上的實戰性能參數,還有我漢威軍方新型符甲的實戰性能參數,這些,夠不夠?”
幾名警衛排的戰士豁然起身,身著符甲的拔出了符戰刀,沒有配裝符甲的則端起槍瞄準胡厚德和雷先江。
在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他們並沒有聽清楚團長和那個醜陋符甲士喊了些什麼,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看起來就他媽不像好人的醜陋符甲士,要傷害團長!
符甲在身的雷先江此時也顧不得多想,猛地拔出符戰刀,護持住胖子:“都放下武器!”
而沈茂在聽完胡厚德的一番怒喊之後,猛地怔住,旋即揮拳不顧疼痛地往胡厚德的頭盔、符甲上砸:“你喊什麼喊,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笨蛋,你不應該說的!”
“去你媽的!”胖子把沈茂扔到地上:“你不問老子能說嗎?”
“老子問你,你就要說?你知不知道,萬一……”沈茂氣得渾身哆嗦,一邊拔出手槍。
胡厚德手中符戰刀,頂在了沈茂的胸膛上。
沈茂怔住。
此刻,外面近距離短暫而猛烈的爆炸聲和密集的機關炮聲,越來越遠。
劍拔弩張的對峙中,雷先江擋開胡厚德的符戰刀,冷冷地說道:“我們該走了!”
“沈團長,抱歉!”胡厚德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都愣著幹什麼?”沈茂扭頭朝著警衛排的戰士們吼道:“馬上去聯絡港務中心,以最快速度安排大量空船出港渡江,快去!”
“是!”
警報聲不斷的興民港,已經在蜇鵬戰機的狂轟濫炸中面目全非,江面上,到處都是被炸傷的船舶,還有幾艘船正處在半沉不沉的狀態,無數小船在江面上快速地穿梭,營救落水和跳船的人。
處處濃煙滾滾。
單月月所在的小型客貨兩用船,緩緩出港。
身著符甲的胡厚德站在船頭,回望一片狼藉殘破的興民港,回望……更北面的天空。
平江市外圍,激戰正酣。
張連長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平江最終能不能守住,平江戰役能不能打贏,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
在十餘艘大大小小的船舶出港的同時,遼闊的江面上,更多的船隻正渡江而來,船上載滿了各種軍用物資,還有,一個個心情複雜卻義無反顧的漢威軍人。他們,將奔赴生死未卜的慘烈戰場,去用鮮血和生命,創造出一場胜利,亦或是失敗的戰役。
大江東去,浪淘盡。
胡厚德忽然忍不住流下了淚水,他摘下頭盔,坐到傷痕累累的甲板上,抱著頭痛哭起來。
像個,委屈的孩子。
他想退役。
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