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靜止

　　　一瞬間，夏衍僵住。

　　　白孟宸輕嘆，俯下身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凝視著他說：「有的時候，我總覺得你小心地過分，什麼都隱藏在心裡。其實，你可以給我最真實的感受，你到底在怕什麼？」

　　　夏衍被他輕柔的親吻安撫得軟化，他垂下眼瞼，低頭避開白孟宸的視線。白孟宸平時疼惜他，可以放任他逃避，今天卻不行。

　　　他抬起夏衍的下巴，夏衍的眼睫毛忽閃了兩下，無可奈何的和他對視著，「你今天必須告訴我，為什麼這麼針對趙馨嵐？」

　　　夏衍小聲地，可憐巴巴地討饒，「我錯了，我不該對趙馨嵐那麼過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動她一根寒毛！」

　　　「嗯。」白孟宸鼻腔裡輕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即使你這麼說，我也不會讓你避過話題。」他抬起手，手指插進他的髮根裡，輕撫著他的頭皮，聲音輕緩地呢喃著：「沒關係，告訴我。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能接受。」

　　　他已經意識到他針對趙馨嵐，跟他對自己說的話有所矛盾有關。

　　　被白孟宸整個人籠罩，夏衍避無可避的閉了閉眼，說：「我告訴你的未來經歷，並不是我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

　　　白孟宸手一頓，儘管心裡已經有所猜測，可當夏衍親口承認，還是讓他內心咯登一下。他俯身，整個人躺到床邊，把夏衍的腦袋抱在胸前，不讓他看自己的表情，聲音儘量平穩地說：「然後呢？」

　　　他卻忽視了，緊靠著他胸口的夏衍能聽到他的心跳，那急促地響在耳邊的砰砰聲，真實的出賣他的感受。

　　　夏衍卻是鼓起了勇氣，抬起頭看著他的臉說：「我們真正的相遇，是在末世的魔都，那個時候你已經是那裡研究中心的成員。我因為有異能被人出賣，抓到研究中心成了實驗體。我被困在研究中心，遭受折磨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是你救了我。」

　　　白孟宸聽著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內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困惑地說：「我救了你？」

　　　夏衍已經調整過來了情緒，點了點頭，說：「你犧牲了你自己，給了我逃出去的機會。後來，等我擁有了勢力重回研究中心想要帶走你，才知道你因為我的關係……被處死了。」

　　　白孟宸安靜的消化了一會兒，才說：「難以想像我會做這麼了不起的事。不過，如果是為了你，似乎也能理解。」

　　　夏衍苦笑，「我那時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們甚至從來沒有過對話。」

　　　白孟宸並沒有繼續糾結，他道：「可這跟你討厭趙馨嵐有什麼聯繫？」

　　　夏衍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憎惡她，因為她是末世後第一個提出使用異能細胞製作血清的人。這份仇恨，其實在我親手殺了她後，也已經報了仇。」

　　　他深吸口氣，錯開視線，凝視著白孟宸的衣領，「我討厭她，只是因為我忌妒她，能輕易贏得你的感情。」

　　　白孟宸眨眨眼，拚命攪動腦汁，也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我沒有對她有任何感情啊！」

　　　夏衍露出一個脆弱傷感的神情，緩緩地說：「按照本來的發展，我是不會來京城，也不會出現在你身邊。那次遭遇車禍，就是你們感情開始的契機。」

　　　就算是現在，情商感人的白孟宸也不知道趙馨嵐對他的情愫。趙馨嵐畏懼他身上濃厚的上司威嚴，又總是拒人於外，是不敢付諸行動的。

　　　直到他們遇到車禍，白孟宸推開趙馨嵐，自己被白色轎車碰到，腿部骨折打了三個月的石膏。在此期間，趙馨嵐以他行動不便為由，多次上門照顧，展開了積極的追求。

　　　等到腿部拆掉石膏回去上班，慢熱型的白孟宸才答應和趙馨嵐試試看。

　　　病毒爆發後，趙馨嵐的高官父母利用關係提前得知了更多內情，走人脈把她調到魔都的研究中心。趙馨嵐不願和白孟宸分開，求了雙親給他要了一個推薦名額。

　　　之後，隨著趙馨嵐提出抗病毒血清，與她理念不同的白孟宸就經常和趙馨嵐爭吵，夏衍進入研究中心時，兩個人已經分道揚鑣。在白孟宸救夏衍時，口中說的不能連累的朋友，指的就是幫他進入研究中心的趙馨嵐。

　　　這些是夏衍在後來的重生中慢慢瞭解的。起初，他只是單純想拯救白孟宸脫離趙馨嵐魔掌，故意破壞倆人的感情。後來，他漸漸的被白孟宸吸引，真正的喜歡上了他。

　　　白孟宸是慢熱類型，要贏得他的感情必須要有一個契入的關鍵，車禍、受傷、獨處，缺一不可。夏衍熟知白孟宸的喜好，自然能迅速的在三個月和他確定戀愛關係。

　　　夏衍的手緊握到指節發白，他氣息急促，聲音都發緊：「我就是這樣卑鄙。為了得到你的感情，可以不擇手段，故意在車禍的時候抱著你倒地受傷。」

　　　為何他總有濃重的不安，對趙馨嵐反應過度，正是因為他太愛白孟宸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威脅到他，有可能會搶走白孟宸的只有趙馨嵐。如果可以，他會用任何惡毒的手段去對付趙馨嵐，只為預防萬一。

　　　他從沒有想過揭露這一切，所有的陰暗面暴露在白孟宸的眼前。可同時，他內心也有隱秘的衝動，他想讓白孟宸知道他為了他所做的一切，既期盼又畏懼他的反應。

　　　這次重生有太多的預料之外，連他也不知道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

　　　「你——」白孟宸只說了一個字，夏衍緊繃的情緒就崩潰了。

　　　他猛地睜開眼，大口的喘氣，眼睛直直的瞪著前方。激烈的情緒在腦海中翻湧，夏衍清楚的知道他失控了，可是他卻沒辦法控制。

　　　世界安靜的可怕，原本應該傳來遠處操場上訓練士兵的呼喊也消失不見。觸目所及，一切陷入靜止。搖曳在風中的樹葉停在一個詭異的角度，樹梢枝頭上一隻正要振翅而飛的麻雀剛剛彎曲雙腳。

　　　夏衍心臟狂跳著，視線轉向白孟宸。白孟宸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還在床側。他聽了夏衍的話，臉上是複雜的表情。時間靜止時，他正準備撐起上身，身下的胳膊半彎著用力，另外一隻手抬起，似乎是要向夏衍伸來。

　　　夏衍小心翼翼的輕觸他的臉龐，仔細分辨他此時的心情。是生氣？還是憤怒？他會對他做的是感到厭惡吧？那隻伸出來的手，是不是會給他一個耳光呢？

　　　把真實的自我暴露出來的風險太大，他根本就承受不了來自白孟宸任何負面的反應。只他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夏衍被傷到千瘡百孔！

　　　鼻息顫動的噴灑在毫無知覺，停滯在時光中的白孟宸臉上，夏衍側臉吻上他的嘴唇，鼻尖酸澀，哽咽道：「白孟宸，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在這無望的漫長時間長河中，他早就已經瘋了，只有白孟宸是唯一的救贖。

　　　家屬樓不遠處，軍操場上列隊的士兵像雕像一樣站立著。軍區外，信號燈停止在變化之間，疾馳的轎車停在原地。城區裡，疾走的摩登女郎甩動的髮尖揚在半空中。田野上，奔騰的湍急的河水撞擊在岩石上，濺起的白色水花定格成永恆的畫面。

　　　這孤寂的無聲的空間裡，只有他微弱的喘氣聲。不知過去了多久，夏衍終於平穩了心情，他仔細記憶著白孟宸此刻的情緒，直到確定沒有任何的遺漏，才解除失控異能造成的靜止。

　　　心跳又一次急促起來，夏衍屏息的看著白孟宸，他絲毫沒有發現異樣，抬起的手落在夏衍的臉上，那不是一個耳光，而是一個溫柔的、充滿愛憐的撫摸。

　　　「——這麼喜歡我嗎？」白孟宸彎下脖頸跟夏衍碰著額頭，只覺的心都要被這滾燙的感情融化了。

　　　從沒有人，用這樣熱烈的感情喜歡著他，他怎麼能不感動，不欣喜，不激動？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夏衍給他多少熱愛，流經他的心裡就滋生出多少對夏衍的愛意。

　　　夏衍眨了眨眼，急促的呼吸了幾下，仰起頭用力的親吻他。那瘋狂的熱吻，恨不得把他吞下去一樣。

　　　直到窒息的眩暈，白孟宸才掙紮著擺脫他的唇瓣。他呼呼地喘氣，就聽夏衍聲音很低的問他：「你不覺得我這樣面目可憎？我用卑劣的手段……在趙馨嵐前搶走了你。」

　　　白孟宸平復了呼吸，說：「我沒有經歷過你說的那些，可我敢肯定，無論你出現在我面前多少次，我都會選擇你。」

　　　夏衍雙眼睜大，他翻身將白孟宸抱上床，激動地想用親吻、用撫摸去確定這一切的真實。

　　　那動作越來越過火，白孟宸配合他把自己的衣服都脫掉，沒拉著窗簾的窗戶透著明亮的天光，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坦露身軀。可他很快就顧不上這一切，夏衍連做前戲撫慰他都等不及，就那麼直接進入了。

　　　白孟宸痛到意識空白，他混亂中抬起手摸著夏衍濕淋淋的臉，疑惑地說：「你哭了？」

　　　夏衍粗喘著，撐著手臂克制自己，「沒有，那是汗。」

　　　白孟宸抱住他的脖子，拉著他緊貼著自己，在他的耳邊親吻。他喘息著低語：「不用管過去未來，我只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