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升職

　　　夏衍和往常一樣，足不出戶。

　　　他和白孟宸搬到家屬樓裡居住的時間裡，鄰居對這兩個年輕人都比較熟悉了。白孟宸天天上班，雖然沒情商，卻也能每天和遇到的鄰居混個臉熟。

　　　夏衍就不一樣了，深居簡出，整天宅在家裡。大部分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以為他是給廢宅。

　　　丁勝輝每一次走進樓門，都因為高度緊張而繃緊神經。這一次更甚，他的心律一直跳的很快，他都懷疑這麼下去，他會不會得心臟病。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期待真相，又恐懼答案。心思煩亂間，樓梯到了盡頭。他站在防盜門前，不給自己後悔機會，敲了門。

　　　這一次夏衍沒讓他久等，很快就拉開了門。照例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到他不快的說：「又是你。」

　　　丁勝輝苦笑，說：「很抱歉，又是我。」

　　　夏衍轉身而走，丁勝輝進屋關門，跟著他來到客廳。之前大概是因為有過並肩而戰的經歷，丁勝輝有勇氣在他面前坐了。這一次卻又躊躇，總覺得任何人在他面前好像都沒有資格擁有一個座位。

　　　那不是出於恐懼，而是面對一位有著超凡經歷，高高在上的存在的敬畏。

　　　丁勝輝拘謹的樣子讓夏衍覺得稀奇，他不是一向自信無畏，官派十足，今天竟像個鵪鶉。夏衍嫌他站在眼前礙眼，指了下客廳最邊角的沙發：「坐那。」

　　　丁勝輝過去坐下，深吸口氣，才道：「我們的人整理之前獲得的影像資料，發現你年前和白組長外出那次，在購物中心使用了異能。不同位置的監控，在同一時間拍到了你，圖像還非常清晰。你放心，這段影響我們全都收回，沒有遺漏。」

　　　他緊盯著夏衍，不合時宜的竟冒出夏衍撲過來將他殺人滅口的幻象。意外的是，夏衍只挑了挑眉，平靜而冷淡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丁勝輝咬了咬牙，道：「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異能擁有至少三種能力。根據崇天宇的狀況，重生或許是影響能力增加的因素。所以……這到底是你第幾次重生？」

　　　夏衍垂下眼，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莫名的一笑，感嘆道：「我也想不到，這次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

　　　丁勝輝一驚，隨後大喜，他道：「你這是承認了？」

　　　夏衍抬頭，兩隻眼睛像是一汪沉寂的死水，他說：「你們不是已經認定，又何必需要我承認。」

　　　丁勝輝兩隻手緊握，身體前傾，又喜又怒，道：「你既然重生過多次，對未來的情況和變化瞭解的更深，更應該站出來！幫助我們，幫助國家，度過病毒引發的末世危機！而不是一直冷眼旁觀，充當局外人！」

　　　夏衍的雙眼終於有了情緒，那是翻湧的波濤，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丁勝輝：「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試過！」

　　　丁勝輝愣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一瞬間，他在夏衍的臉上看到及其複雜的表情，似乎是悲哀又有著憤怒，然後化為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最後又歸於平靜。

　　　夏衍索然的揮手，道：「如果你是要說這些沒用的，就回去。我可沒有時間陪你浪費！」說完，他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遊戲手柄，客廳響起遊戲的背景音，還伴隨著擊打的音效。

　　　丁勝輝回過神來，「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如果我說錯了話，我向你道歉。」

　　　夏衍看也不看他，冷道：「不需要。」

　　　好不容易有進展的對話，竟一下回到原點，甚至更糟。丁勝輝這才急了：「我真的很抱歉，不該在什麼都不了的情況下，就無端指責你。即使我做得不對，也請你看在白組長的份上，幫助我們！我，還有辦公室的團隊，以及很多人，是真的想要挽救更多人！」

　　　夏衍按下暫停，轉頭對他說：「我的經驗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參考意義，不但如此，還會干擾你們的思路。有崇天宇提供的那些，就足夠你們應對。你回去吧！」

　　　夏衍強硬的下了逐客令，丁勝輝只好起身離開。等房門關上，丁勝輝的腳步消失，夏衍扔掉遊戲手柄，仰倒在沙發上，用手臂遮擋住眼睛。

　　　他躺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完全黯了下去，白孟宸快要回來了，才振作起來認真的握著手柄打遊戲。

　　　牆上的時鐘跨過7點，白孟宸進了門，帶著一身的低落氣息。夏衍立刻發現他的情緒不對，趕忙過去抱住了他，聲音柔和的說：「寶貝兒，怎麼了？」

　　　白孟宸腦袋靠進他的頸窩，環住他的腰，語氣微弱地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將會被用來做壞事，會是這麼讓人難受沮喪的感覺。」

　　　他難得展露脆弱無助的一面，夏衍心疼壞了，側過頭親親他的嘴唇，輕聲說：「出什麼事情了？跟我說說，別一個人難過。」

　　　夏衍擁著他，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一塊。白孟宸從他懷抱和溫暖中汲取了力量，開口說：「今天趙馨嵐提出了一種新思路，使用異能細胞製造抗病毒血清。要是換做以前，這個想法絕無可能。可是現在，有了能延長異能細胞離體存活時間的新成果，她的設想會變成現實。」

　　　夏衍的臉頰磨蹭著白孟宸的髮頂，他垂著眼，安靜的聽白孟宸說話。

　　　「異能細胞雖然是最好的抗體，可無法人工合成，注定數量有限。它還有更為致命的缺陷——儘管有營養成分補充，異能細胞在普通人的體內存活時間也不會太長。接受血清抵抗病毒的人，必須要持續不斷的進行注射，補充異能細胞。」

　　　白孟宸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他猛地抬起頭，看著夏衍的雙眼說：「你知道這樣的局面會導致什麼結果嗎？抗病毒血清的公佈和發明，注定把異能者推到對立面，這是逼著他們變成敵人啊！」

　　　「抗病毒血清的提取和製造技術，門檻非常的高，國內只有幾個擁有設備的研究所才做到。設備和技術限制抗病毒血清就算是生產出來也只能供給一小撮人使用。」白孟宸冷笑一下，又難受的垂下嘴角，「不患寡而患不均，不知道有這種東西還好，當得知有這種救命的東西，卻沒法人手一支，你猜那些普通的群眾會怎麼想？」

　　　「他們不會顧忌這是從人身上提取到的，只會想著我要活命！到時候，就別說想平穩過渡末世。」白孟宸喘了口氣，抬起手摀住眼，「要是我沒有提出研究這個課題就好了……」

　　　「你這是鑽進了牛角尖。」夏衍溫柔地說，「這怎麼能怪你呢。病毒的應對方案就那麼幾種，靶向藥物、預防疫苗和抗毒血清。即使沒有你的研究成果，也一樣會有人提出用異能細胞製造血清。就算不是趙馨嵐，也會有其他人。」

　　　白孟宸聽了夏衍的安慰，心裡好受些，他問夏衍：「你之前經歷的未來，也有人研究抗病毒血清？」

　　　夏衍點了點頭，說：「是的。抗病毒血清能在普通人體內存活四十天到七十天，就必須要再次注射。這是飲鴆止渴，錯誤的道路！」

　　　白孟宸的眼神堅定起來，要阻止錯誤，就只能更正它！自始至終白孟宸就反對這種思路，在他看來只有靶向藥物才是消滅病毒對人類危害的最好方法。

　　　余老提出抗病毒血清課題的申請的時候，實驗室主任的臉色很難看。不難看出，白孟宸和這位負責人之間結下了樑子。他並不在乎，實驗室主任不是他職業生涯得罪的第一個上司，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課題申請遞交到丁勝輝那裡，看到白孟宸和余老的名字，他立刻就批准了。

　　　隨著病毒爆發時間的逼近，第二實驗室的研究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更何況，他們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丁勝輝下令撤消第二實驗室的項目，把白孟宸的小組調到這邊，同時讓他主持第二實驗室的工作。

　　　白組長再一次變回了白主任，十七區成員為他祝賀的同時，第一實驗室負責人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白孟宸被簇擁著前往位於不同樓層的第二實驗室時，不得不承認丁勝輝這一手玩得漂亮。一招就化解了白孟宸小組和實驗室主任之間的火藥味。

　　　他們之前使用的實驗器材和文件資料都要帶走，即使有新屬下幫忙，整整一天都在搬家和整理中度過。

　　　雖然白孟宸空降過來，讓這邊的領導被迫下調一級，他們卻是真心的歡迎他的到來。

　　　第二實驗室在十七區一直沒地位，屬於邊緣化的部門，爺爺不疼姥姥不愛。說是讓他們單獨主持一個大課題，可實際上每天也只能記錄分析。

　　　白孟宸帶來了兩個大課題，接觸到這些熟悉的分子公式，第二實驗室的學者們不禁熱淚盈眶。他們的專業領域是生命科學和生化，讓他們搞量子力學和空間物理方面的研究，有進展才是見了鬼！

　　　忙碌了一天，白孟宸進了家門：「抱歉抱歉，今天晚了點。」

　　　客廳裡很昏暗，沒開燈。他順著亮光走到餐廳，才發現夏衍在這邊佈置了燭光晚餐。暖黃色的光線，讓夏衍的五官更顯得柔和，他含笑的看著他說：「祝賀你今天升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