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忍

　　　桌子的面積有限，下邊漸漸放不下填好的表格，堆在手邊又礙事。夏衍伸出手拿起那疊表格，說：「我幫你。」

　　　白孟宸驚喜的看他：「你怎麼過來了？」

　　　夏衍笑吟吟的說：「這邊手忙腳亂的，怎麼不叫人過來忙你？」

　　　白孟宸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怎麼好說他要求增添的生物站本來就夠添麻煩了，怎麼好再影響別人。

　　　夏衍長身而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渾不在意的無視那些矚目，只對著白孟宸笑，說：「我讓行政辦公室那邊抽調了5個人手，過來幫你們登記錄入，你們這些科學家，還是應該把力氣用在更專業的地方。」

　　　白孟宸遲疑的說：「這合適嗎？」他可是知道丁勝輝的團隊現在全面替代了政府的職能維持著城區的運轉，每個人的任務都又多又重。

　　　「沒什麼不合適的，這本來就是他們分內之事。」

　　　夏衍說行，那就得行。不一會兒就從主樓那邊小跑著過來5個人接手，讓科研員們能進入簡易房，去操作其他的流程。

　　　這一下緩解了有些緊繃忙亂的局面，白孟宸也不用親自動手，只負責解決一些突發狀況，管理現場。

　　　捧著夏衍帶過來的溫水，緩解喉嚨的乾渴。白孟宸默默的看著隊伍緩慢的移動，警戒線外排隊的人絲毫沒有減少，時不時的還有晚到的人加入其中。

　　　他們這個地方已經算是城市的邊緣，就有這麼多人等候，市中心的醫院和學校又該擁擠著多少人？

　　　看著人臉上的期待，他不禁捫心自問，是他錯了嗎？

　　　「你不要想太多。」夏衍站在他身邊，白孟宸望著人群，他望著白孟宸，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你的想法沒錯，血清只能解一時之急，能受益的人終歸有限。真要想把人類從病毒的魔掌中解救，還是要依靠其他正統手段。」

　　　白孟宸嘆口氣，苦笑著說：「就算只是解一時之急，也不能否認它做出的貢獻，一直以來是我狹隘了。」

　　　夏衍頓時一急，在他眼裡，白孟宸是不會有錯的，錯的只會是這個世界！他正想就這個問題跟他展開辯論三百回合，冷不防白孟宸換了話題。

　　　他說：「趙馨嵐……不會真的被判死刑吧？」

　　　夏衍撇嘴，很是不樂意跟他說起這個女人，只不過白孟宸主動問了，他就得回答，免得這個女人更惹他的愛人掛心。「你放心，算她聰明，逃過一劫。」

　　　白孟宸訝異的看他，「你怎麼知道？」

　　　「她沒表面長得那麼傻白甜。」夏衍用不屑的口吻說道，「在一開始，她就做好了要把事情鬧大的準備，她還專門給你發了郵件，也有給自己留後路的意思。」

　　　他才不管趙馨嵐是意圖懺悔還是傾訴，先給她扣上一個帽子，敗敗白孟宸對她的印象。

　　　白孟宸安靜的聽著，沒發表任何的意見。夏衍暗覺可惜，繼續說：「要是她只把資料偷偷公佈，敗露之後被抓肯定會被送上法場。可她越是光明正大，南面的人就越不能動她。你想想，她的影像和大名現在傳播的人盡皆知，至少有一半的人對她歌功頌德，要是政府因此而把她處理了，萬一被群眾知道了，非要引發民怨不可。」

　　　「那就好。」他喃喃道。到底同事一場，還隱有師生情誼，白孟宸不忍心看著她死。

　　　夏衍醋意橫生，酸得人牙都要倒了，他倒是不敢對白孟宸抱怨，只彆扭地「哼」了一聲。

　　　白孟宸應對這個醋罈子多了，也知道該怎麼安撫他。只是大庭廣眾，他實在沒有那麼開放，就伸出手指在白大褂的遮擋下，勾著他的掌心撓了撓。

　　　這小舉動，讓夏衍心眼裡又癢又甜，一口酸氣頓時煙消雲散。他輕咳一聲，手握住白孟宸的手指，偷偷摸摸的和他手牽著手。白孟宸抽回手，夏衍拽得死緊，他只好放棄，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夏衍跟勝了一場戰役一樣志得意滿，討好的向白孟宸賣弄他的見解，「像她這樣的情況，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明著動不了，可以暗著來。我要是南邊的領導，隨便找個藉口把她明升暗降，直接把她和外界隔離，就把她當個像徵供起來，說是優待其實就是軟禁，跟坐牢沒什麼區別，關她一輩子！」

　　　白孟宸怔了怔，暗自嘆氣，能活命就比什麼都強。

　　　事實跟夏衍的分析雖然有點出入，可也相差不多。

　　　趙馨嵐被抓之後，高層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可有爛攤子正等著收拾，就沒能騰出手來。等到視頻被轉載的越來越廣，她的名字也被更多人知道，高層再想對付她，直接就被智囊團給攔住了。

　　　無聲無息的處死趙馨嵐，除瞭解氣之外是最沒有價值的辦法。還不如留著，好歹還有利用價值，例如收攏人心之類的。

　　　就這樣，趙馨嵐被帶走，不知道關在了什麼地方，銷聲匿跡好一陣子。

　　　丁勝輝的團隊向來高效率，第二天就把人手調過來，替換下了白孟宸和他的手下們。余老的年紀本來就大，最近又有些神經衰弱睡不好，能堅持工作的時間也只有那麼幾個小時。

　　　白孟宸本來就不敢讓他多操勞，一兩天就是極限了。

　　　他重新回到實驗室，余老正跟其它國家的研究中心開線上會議。白孟宸見狀，趕忙搬了個凳子坐過去。前半段沒聽到，從他加入開始，已經討論到繼續改良血清的部分。

　　　趙馨嵐雖然是第一個爆出血清存在的人，可實際上許多國家都有在研究異能細胞的抗體血清，只不過進展不一樣，比起國內要落後很多。

　　　血清研究在聯合研究中心從來都不是重點，可現在使用它的方法最多，科學家們也只好分出一部分人手來進一步的改善。

　　　余老肅穆說：「關於供養異能細胞的幾種未知物質，我們目前有了新進展。……在之前的研究中，抗體在人體內衰弱直到死亡，是因為後續得不到營養補充。新發現的物質提煉成的藥物，可以有效的補充異能細胞營養，大大延長抗體的存活時間。」

　　　十多個分屏中，各國科學家一陣騷動。其中一個灰髮褐眼的Y國科學家迫不及待的問：「如果破解了全部的未知物質，是不是可以延長抗體的活性像其他疫苗那樣？」

　　　「不，不可能！」余老否定道，「正常的具有分裂功能的細胞本身是具有壽命的，同樣在血漿之中，紅細胞的壽命是120天，白細胞是9天，血小板的壽命則只有4天。就算有充足的營養供應，異能細胞在衰老之後，也會自然死亡！」

　　　目前離體的異能細胞存活的紀錄仍舊由白孟宸的研究小組保持，異能細胞的壽命到底有多長，還是個未解之謎。

　　　那位科學家挫敗的嘆氣，說：「好吧，那現在血清的效果最長能持續多久？」

　　　余老說：「實驗室生產的抗病毒血清有效期是7至10天，簡化過程生產的抗病毒血清效用要低一些，只有4天。最新研究的補充藥劑，能極大的提高有效時間。每一針劑最多可以延長10天，每注射一次血清，可以補充三次營養藥劑。」

　　　話音一落，就引發譁然。

　　　延長有效時長30天，也就是說只用一個多月注射一次抗病毒血清就行，其餘幾週注意補充營養藥劑就可以挺過去。這極大的減少了異能者的負擔，同時也給了更多人機會！

　　　錯開注射週期，原本只能供應一個人的抗體現在最少可以挽救4個人的性命。

　　　「不虧是余教授！竟然能這麼快的拿出改良方案！」對面一位感性的女科學家情不自禁的鼓掌，在她的帶動下，其他科學家也為余老送上了掌聲。

　　　「咳咳。」余老慚愧的瞥了一眼白孟宸，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做出最大貢獻的是我們研究所的白孟宸博士。」

　　　儘管現在異能者越來越多，提供的血液樣本也越來越豐富，可受限於異能細胞的數量稀薄，未知的幾種營養物質研究進展緩慢。還是夏衍那次配合著白孟宸的研究，留下了寶貴的血樣，通過元素分析終於摸清楚了頭緒，余老才能一鼓作氣的接連拿出新發現。

　　　所以，他始終認為最大的功勞應該是白孟宸的。

　　　「余老，我只是提供了基礎的訊息，最終做出成果的是您啊。」白孟宸可不認。

　　　「好啦，你這小傢伙就別跟老頭子掙了。說沾了你的光，就沾的光了！」余老倔強的揮揮手，「將來要寫出論文，少不得你並列第一作者的份！」

　　　「您慢點，別激動。」白孟宸無奈的扶住他的手，奇怪的察覺他的手溫熱熱的。

　　　上了歲數的老人因為血液循環差，體溫常年偏低，像是余老的手就一直是微涼的。可這一次他摸著他的手，溫度卻像是年輕人那樣溫熱。

　　　白孟宸驚恐的瞪大眼睛，抬手去摸了一下余老的額頭，那裡也帶著微微的溫熱。

　　　「余老！您有哪裡不舒服嗎？」白孟宸站起身，急切的問。

　　　余老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沒有，老頭子我健康的很，早晨起來剛量過體溫。」

　　　自從十七區有了第一個發病的病例，丁勝輝就一直安排人每天在大廳給他們測量體溫。余老有家庭醫生，回家之後在入睡之前再測一遍。余老說起自己正常健康，那是理直氣壯的。

　　　白孟宸也不跟他爭辯，匆忙的跟線上的各位科學家道歉，就斷開了連線。他態度強硬的說：「您現在的體溫有點不對勁，必須立刻跟我去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