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睡前

　　　這安靜而危險的空氣，讓不敏感的白孟宸都感到不安。他回頭看了丁勝輝一眼，推著夏衍往車那裡走：「我們回家，太晚了。」

　　　就像鴕鳥，白孟宸明知道夏衍逃避不了，卻仍舊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在他的心裡，夏衍還是一個大學都沒有畢業的男孩，他的肩膀尚還單薄，不應當讓他扛起這個年齡不該承擔的重擔。

　　　普通而平靜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他希望夏衍能再享受一段安寧的日子。

　　　丁勝輝沒有過來，這讓白孟宸鬆了口氣。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夏衍打著發動機，熟練的起步駛離十七區研究所。

　　　等上了大路，白孟宸才遲鈍的反應過來，「你護具呢？！」

　　　他就覺得剛才握著夏衍的手腕有什麼不對勁！原來的固定護具不翼而飛了。白孟宸面色不善的看著夏衍，「我不是說過，不許你背著我偷偷的把護具摘掉嗎？！」

　　　夏衍縮了下脖子，被他吼得差點手下打滑。他討好的衝白孟宸說：「你聽我解釋。我今天下午請假，去了原先的主治醫生那裡，還拍了片子讓他看，醫生說了我的手已經可以不使用護具了。」

　　　他不是私自主張，白孟宸就沒那麼生氣了，他道：「已經徹底好了？」

　　　夏衍搖了下頭，說：「沒完全康復，只是可以不佩戴護具了，平常使用右手的時候注意就行。」

　　　白孟宸靠進座椅裡，嘆氣說：「好吧，反正你就是不想戴它。」

　　　等回到家中，白孟宸才發現夏衍擺了一桌子的菜，他又驚又喜：「你準備的？」

　　　夏衍點了點頭，說：「今天拆護具，我覺得怎麼也要慶祝一下。你回來的越來越晚，現做或者出去吃都不合適，就直接從飯店打包帶回來等你。結果……」

　　　說著他還用委屈哀怨的眼神看白孟宸，把白孟宸給愧疚壞了：「對不起，我的錯。我這人就這毛病，一忙起來就忘記時間。」

　　　夏衍特別懂事的說：「我明白，你們科學家都這樣，為了科學能犧牲奉獻一切。我可以忍耐。」

　　　白孟宸要是這個時候順著他的話說，他才是真的傻。情人未必就是真心這麼覺得，即使一時諒解，也不可能長久容忍。他又不是沒見過，求學時忙於論文被分手的師兄，入職後專注於成果被離婚的同事。這是一道陷阱題！！

　　　白孟宸認真的說：「不，你不需要忍耐。我不能保證試驗關鍵時刻不加班，可尋常工作日能早回來就回來。兩個人的感情需要雙方負責任的維持和經營，只單方面的犧牲和忍讓，是不公平的。」

　　　夏衍用一種驚奇和欣喜的目光看著他，呢喃的說道：「你可真是給我驚喜。」

　　　白孟宸有一瞬間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只當夏衍是高興，走過去摩挲著他的脊背，說：「實驗室不能使用手機，不過我會準備一個有定時器功能的手錶，一定不會犯這次的錯誤！」

　　　夏衍抬手攬住他，「好，我相信你。」

　　　隨後倆人熱了熱飯菜，心情不錯的白孟宸直接吃了一個撐。臨睡前他感覺腸胃還很飽，一邊揉肚子，一邊在房間裡邊轉圈。

　　　敲了敲門，夏衍抱著枕頭進來，看他傻乎乎的繞圈，說：「……你在幹嗎？」

　　　白孟宸愣愣的看著夏衍，說：「吃多了，我活動一下。你抱著枕頭幹什麼？」

　　　「哦，我就是覺得自從我開始上班後，我們每天見面的時間太少了。所以，我決定搬過來跟你一起睡。」夏衍若無其事的說，「另外，我下班比你早，我可以每天去接你。這樣我們可以多增加半個小時的相處時間。」

　　　他把枕頭放到床上，直起身看著呆若木雞的白孟宸，說：「你覺得呢？」

　　　好想拒絕，可是他說的有道理。——他們是情侶，睡在一起不是理所當然？——他竟然為了多增加半個小時的相處時間，每天要去接我，怎麼辦，超感動！！！

　　　腦子裡邊各種想法浮現，讓白孟宸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夏衍好笑的看著他，走過去抬手捧著他的臉，說：「雖然我說了要等你準備好，可我有些等不及了。我們每天一起的時間太少了。」

　　　白孟宸的心被觸動。

　　　是啊，留給他們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夏衍帥氣的臉龐挨得很近，他的呼吸讓白孟宸喘不上氣來，抬起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好。」

　　　就像是視頻掉了幀，白孟宸只是意識模糊了片刻，再回過神來，就已經被弄到了床上。

　　　渾身熱的不可思議，他眨著眼，視野裡是夏衍埋在他胸口的頭顱。手指抓住他的頭髮，白孟宸用不多的思維想著：他一定要把護具弄掉，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嗚……」白孟宸含混的嗚咽。這靈活的手指，看來確實是沒問題了！

　　　小小的睡前運動了一下，吃進去的營養一下就被消耗。白孟宸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個好覺，一點也沒有床上多了一個人的不適應。

　　　早上起來，喝著搾汁，白孟宸還有些不好意思看夏衍的臉。

　　　他動作飛快的做好倆人的早餐，用塞的吃完，把餐盤丟給夏衍，就想要奪門而出。夏衍動作更快的拉住他，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別忘了我下班去接你。」

　　　幾乎是飄著上了中巴，白孟宸對著車窗玻璃露出痴笑。直到被不巧看到的幼兒園小孩驚恐的哭聲驚醒，才收斂起四散的思維。

　　　刷卡進門，換上白大褂坐在實驗室裡，他又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工作狂了。

　　　「BOSS，昨天取的樣本已經全部使用完了。」趙馨嵐沒從打擊中恢復，情緒低落的連妝都沒有化好，能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白孟宸眼也不抬的說：「你們幾個，從培養皿裡收集殘存細胞組織。能收集多少，就蒐集多少。」

　　　趙馨嵐愣住了。

　　　變異細胞脫離身體後基本上4個多小時就死亡，最長的也沒能超過6個小時。一旦開始死亡，細胞就開始四分五裂，破損的碎片非常的小，收集難度很大。別看他們的樣本不多，可工作量太艱巨了。

　　　聽到他的話，昨天還私下裡說工作輕鬆的科研狗恨不得掐死自己，讓你毒奶！

　　　實驗室裡的士氣瞬間跌落谷底，白孟宸卻屹然不懼。

　　　十七區可不講究什麼工作氣氛，精神建設。所有人必須服從工作安排，不合格的人立刻會被調離崗位，絲毫不講情面。並且這裡嚴進嚴出，甚至離開這裡比進來更難。

　　　丁勝輝他們，不會允許知道內情的人脫離掌控。所以被調離崗位的人會越來越邊緣化，幹的工作越來越沒建設性。最後逐漸淪為勤雜工，才華被蹉跎，還沒有出頭之日，最讓這些學者研究員們害怕。也是白孟宸敢於壓搾手下，還不怕造反的底氣。

　　　實驗室裡安靜的嚇人，宛若冰冷的太平間，白孟宸在這樣的環境裡，思維反倒更活躍了，下筆猶如神。

　　　關於如何延長變異細胞，白孟宸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剩下的就等下一次崇天宇能貢獻血樣再進行試驗。只半天就寫好了計劃書，他對今天的工作進度感到滿意。

　　　中午的時候在食堂用餐，四個手下的表情都很喪。面對著冷酷無情的上司，飯都吃的胃疼。

　　　白孟宸也不想影響屬下的食慾。可十七區中午僅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還只有一個食堂。除非長途跋涉離開十七區去外邊吃飯。他不想把時間花在無意義的事情上，也只能對不起手下了。

　　　趙馨嵐受不了這氣氛，尬聊道：「……咱們給變異細胞起個名字？總是變異細胞的叫，很沒有逼格。」

　　　只要能擺脫這讓人蛋疼的氣氛，讓他們聊什麼都行，科研狗甲響應道：「我早就這麼想了！叫異能細胞怎麼樣？變異器官就叫異能器官！」

　　　科研狗丙、丁紛紛稱讚，趙馨嵐也沒想到科研狗甲還挺會起名，認可的點頭：「能突出特性，不錯。」

　　　被小組唯一的一朵花表揚，科研狗甲就像被摸了頭，歡快的搖起了尾巴。

　　　白孟宸用紙巾擦了擦唇角，說：「不用費心了，變異細胞已經有正式的名稱，叫做超凡細胞。同樣，變異器官被叫做超凡器官。」

　　　BOSS釋放了冰凍AOE大招，餐桌上的四個人瞬間成了雕像。

　　　趙馨嵐覺得心好累，說：「既然有正式的名稱，為什麼報告中不寫明？」

　　　白孟宸也沒辦法跟他們說，這部分屬於被封存的內容，沒有被授權解封，自然不能被記錄。「這不是你們能知道的。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離開食堂的時候，正碰上丁勝輝打飯。

　　　白孟宸祈禱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面無表情的想走過去。偏偏丁勝輝像是後腦勺長了眼，扭過頭來對他說：「白組長，我正好有事想要跟你說，請你一會兒去我的辦公室找我。」

　　　白孟宸一僵，內心嘆口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