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番外二

　身體裡多了個小東西，姜芮本人是最先察覺的。

　最開始像是有什麼吐了個小泡泡，泡泡啵地破了，她內視自身，在丹田附近發現一個金色的小光團，只有拇指指甲大小，巍顫顫跳躍著。

　姜芮分出一縷神識，輕輕撫摸光團，他便懵懵懂懂地靠過來，從連接處傳來一絲細微的歡喜依賴之情。

　在意識到之前，姜芮臉上已經帶上微笑。

　誰也沒料到，玉京仙島的小主人來得這樣早。

　天龍一族歷來人丁單薄，九淵神尊父母結為伴侶數萬年，只誕下兩枚龍蛋，之後收養了兩名族內遺孤，又過萬年才產下神尊，如此已經算得上少有的多子。

　因此，神尊成親後從未想過後嗣問題，在他看來，這至少得是千年甚至萬年後才需要考慮的事，在此之前，還有許多清淨日子等著他。

　但世間的事往往有那麼一個定律，越想要的越得不到，越不去想的總會在意料之外降臨，這才是成親後的第二年，姜芮就有孕了。

　她把神尊的手拉來放在自己腹上，發覺異動的神尊面上一派肅然，周身氣勢越發冷肅，甚至暗暗蓄起真氣，嘴上卻寬慰道：“莫怕，不過是不入流的邪術，交給我來。”

　姜芮都不必多想，就知他關心則亂，把她腹中初初誕生的小傢伙當成了入侵的邪魔外道。

　她忙在他的手掌上輕拍一下，“什麼不入流的邪術，你再好好看看。”

　聽她這麼說，神尊略略挑眉，真氣繞著那小光團轉了一圈，判定對姜芮的身體沒有威脅，才定下神來。而後發覺光團氣息有些熟悉，腦中閃過數種心思，再看姜芮眼中盈著笑，以為她在同自己逗趣，他便也有了閒心，凝出一道氣慢悠悠去戳那光團。

　小光團順著力道老老實實打了個滾，剛安定下來，又被戳了一下，只好再打一個滾。

　神尊面上無甚表情，一縷真氣卻在姜芮體內跟那小團玩起捉迷藏，直到姜芮接收到小團子傳來委委屈屈的情緒，哭笑不得打斷他幼稚的做法：“才這麼小一丁點，你也好意思欺負他？”

　神尊若無其事收回手，思索她弄個小光團來玩的原因，“是不是在島內住得乏了？改日一起出去走走 。”

　姜芮剛要搖頭，忽然意識到他的反應不對，蹙眉狐疑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不待他說話，又道：“他有你我二人的氣息，是我們的孩子，你以為是什麼？”

　氣定神閑的姿態凝固在神尊身上，冰冷如高山之雪的表情在僵硬了一瞬以後，如雪崩般剝落。姜芮只覺得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在形象完全崩壞之前忽然消失了，只剩條銀龍僵在跟前，龍鱗全部豎起，和她大眼瞪小眼。

　她懷孕的消息不光驚呆了神尊大人，還震驚了神界九重天上下。

　東海龍太后得到消息後立刻動身，親自來到玉京仙島，教導年輕的弟弟與弟媳，為幼崽的到來做好準備。天帝也壓下對小叔敬而遠之的心態，往玉京仙島送了不少好物，其他人的賀喜自不必一一列舉。

　小傢伙還未出生，就已收到萬千矚目。

　姜芮根基扎實，即使以草木本源之軀孕育天龍子嗣，也不見吃力，更不必說神尊大人從此越發理直氣壯黏著她，時時刻刻為她輸送天龍靈氣，還有玉京仙島諸多部屬時刻待命，直把她護得滴水不漏。

　如此數月之後，姜芮輕鬆產下一枚龍蛋。

　那蛋只比成人拳頭略大，外形看著與禽蛋無異，只是銀白色的蛋殼並不十分光滑，湊近看了，才發現上頭有許多細密如鱗片般的紋路，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

　自古以來，孵蛋是天龍族中雄性的責任。

　可這小傢伙，不知是不是因被他父親當成球戳過，與神尊並不親密。每每在姜芮身邊，就活潑得很，總是繞著她轉，一副黏人模樣，一旦交到神尊手上，整顆蛋都安靜了，隔著蛋殼都仿佛能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要心軟。

　但神尊大人的使命是沒人能夠代替的，姜芮又在修養，因此，仙島眾人再捨不得也無法。

　偌大宮殿內，一池靈泉咕嚕嚕冒著泡。神尊立在泉中，端詳手中的蛋。龍蛋一動也不動，硬是透過蛋殼傳出一股戰戰兢兢。

　只是他畢竟稚嫩得很，又天性好奇，很快就忍不住，自以為無人發覺，翹起一頭圓咕嚕的蛋殼晃了晃，放下去後又翹起另一頭，眨眼就忘了身處何處，蹺蹺板似的玩得興起。

　看他高興，神尊伸出一根指頭在殼上撫了撫，還未等龍蛋覺得害怕，他便化出龍形，五根銀爪握住龍蛋，龍身盤了一圈又一圈，把蛋團在正中央，威風凜凜的龍頭正對著蛋，冰藍色大眼眼也不眨地注視著。

　周身寒冰般的氣勢消退，蛋便不怎麼怕他了，只安靜了一小會兒，就在他爪中左右晃動蛋身，似乎在打量面前這個大傢伙的模樣。

　銀龍感覺到一縷細微的神識在觸碰他的識海，初生的、好奇的、親近的，那感受難以言喻，分明是最輕微的碰觸，卻造成無法忽視的震動。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蛋殼。

　一段時日過後，龍蛋終於變得親近神尊。

　沒了畏懼，調皮的本性便逐漸暴露。分明還只是一顆蛋，他卻能自己玩出一朵花兒來。一下翻滾著飛上樹梢，把仙雀從窩裡趕出來，霸佔人家的巢穴；一下又兜頭栽進蓮花池裡，把滿池錦鯉趕得無處可躲；甚至還要攆在仙人身後，追著人玩丟高高，直讓人想起被小時候的神尊支配的恐懼感。

　而且他似乎有種天生的直覺，姜芮在場時從不搗蛋，但凡離開她的視線，就能翻了天，仙島眾人甜蜜並煎熬著。

　至於神尊大人，孵蛋確實很認真，瞧著也是個嚴父形象，可他既然曾被稱為混世小魔王，不難想像他的本性如何，要不凡間怎麼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位匿名仙人指天發誓，曾數次看見神尊為避開女主人，化為銀龍跑到仙島外，用尾巴把小主人高高甩上天，又用滿口利齒的嘴接住，接著又甩上天！他還看見神尊讓小主人在他的龍角上翻跟鬥！還帶著小主人在靈獸園捕獵，並把替天帝拉車的靈獸烤了吃了！因為小主人是顆蛋無法進食，所以那頭一看就很好吃的獵物全進了神尊龍腹，一口都沒留下！

　神尊父子用親身經歷，不遺餘力向人展示，天龍族的蛋，擁有世間最堅硬的蛋殼，天龍族的龍，擁有世間最堅硬的骨頭。兩人簡直成了天界一霸，見者無不退避三舍。

　不過後來父子兩人消停了挺長一段時間，有仙人好奇問起，知情者道：“聽說仙島女主人身體痊癒了，神尊和龍蛋小少主正關禁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