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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間》第41章
第 41 章 [VIP]

  戰鬥間歇。

  連燕子反應靈敏的為眾人劃開一片安全區域。

  他們得到了兩小時的休息時間。

  江鴿子從樹上下來,便身體一片癱軟的靠在樹幹上呼呼喘氣。

  他是真的,真的,太累了!

  連燕子眼睛始終盯著他,看到他下來,便一臉欣喜的沖過來,想擁抱江鴿子。

  隨著他越來越近,江鴿子卻捂著鼻子,指著他,相當不客氣的喊到:“你站住!別過來!對,就在那兒呆著!”

  實在是太臭了!

  這人怎麼把自己弄的就像一條泡在臭水溝子裏,浸了一個月的破抹布一般。

  連燕子刹那止步,乖乖的說了一句:“哦!好的!”

  他立馬兒還倒退幾步,跪坐在地上,一臉笑容的在遠處看江鴿子,滿面都是滿足。

  在地下室躲避了那麼多天,一場暴雨落在身上,肉身溫度烘烤周身破衣裳之後,連燕子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江鴿子緩緩閉起雙眼,在小睡之前,他沒睜眼的對身邊吩咐:“去幫他看看腳,如果可以,再給他找一雙鞋……”

  這人總是傻乎乎的,一下看不好,就得出事兒。

  要不是為了他……

  是啊,已經到了這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是不要有了。

  留著大鬍子的後勤官邱清庭應了一聲,迅速拿起身後的急救包小跑到連燕子面前,他面上非但一點嫌棄都沒有,還相當恭敬的也跪坐著對連燕子說:“古巫大人,請允許我為您的腳包紮一下。”

  古巫?

  連燕子愣了一下,又馬上神色平靜的對他一笑表示感激。

  “勞煩!”

  他伸出自己滿是傷痕的雙腳,那上面最深的傷口,深可見骨。

  連燕子因為給幾百人找食物,已經跑爛了兩雙鞋。

  他剛才跑出來的時候,也是有鞋的,然而那鞋不合腳,已經在奔跑當中,不知道跑飛到哪兒去了。

  邱清庭瞳孔一縮,臉上滿是心疼的雙手捧起這雙腳。

  巫,是蓋爾人心目中活著的神靈,是大地之母的親子,自古便被萬民敬愛。

  在過去的日子,邱清庭見過各式各樣的巫。

  單純的,敦厚的,任性的,睿智的……

  那些巫自從獲得大地靈感,便被千嬌百寵的保護起來。

  平時就是隨便打個噴嚏都有金宮內的御醫,親自上門診治關心。

  像是這樣不顧兩隻腳滿是傷口,鮮血淋漓的到處奔跑著,庇護他們生命的野生古巫,他真的還是頭回見到。

  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刹那,內心如刀割一般,邱清庭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在連燕子的腳上。

  連燕子尷尬的訕笑,他想拽回自己的腳丫子,卻被這位緊緊地摟住,就是不鬆開。

  這是第一次被人當成巫一般的呵護。

  他很不習慣,先是略驚訝,想明白之後,他便笑了起來。

  很大聲的說:“喂!太誇張了!只是幾個小傷口而已。”

  邱清庭連連搖頭,非要攬罪,他用懺悔的語氣說:“不!是我們無能,並……不知道您在這裏……您,您受苦了。”

  是的,如果真的知道魔魘這邊有個巫被困住了,即便皇室不想辦法,巫系內部也會想辦法救援的。

  連燕子有些苦惱的看著面前這人,心裏只覺著麻煩。

  他勸到:“你不要這樣想,我能活下來,已經很感恩了!這些只是小傷,傷口早晚會癒合,可是那些逝去的生靈卻永遠回不來了!到底……是我無能。”

  巫天生有著庇佑生靈的本能。

  每當看到人類逝去,連燕子的心神都溢滿了哀傷。

  看著那些災民一天天失去生機,對連燕子來說,每一天都是巨大的折磨。

  他可以幫上忙,他是很高興的。

  邱清庭依舊無法止淚。

  他是宗室後裔,像是他們這樣的直系血脈,對巫,對皇室,有著天生忠誠以及敬愛,保護他們不受傷害,也是操控者血脈當中的本能。

  而他卻不知道,像是連燕子這樣的串串巫,徒手搏鬥,打他這樣的壯漢,三五個也是不成問題的。

  變異女貞樹的樹葉嘩啦啦作響,為他們遮蓋烈日,吹起恰到好處的清風。

  一場戰鬥結束,所有的人都很勞累。

  那些操控者一個個躺在地板上,有人已經睡著,並打起了小呼嚕。

  戰場,看上去恢復了和平……

  然而,這些人沒有注意到,本來靠在樹幹上休息的江鴿子,他忽然坐起來,兩隻眼睛不斷發著亮光。

  連燕子心神一動,他抬眼看向江鴿子。

  江鴿子雙眼放光,像個癡呆一樣的,癡癡的看著正前方。

  幾十秒過去,他神色恢復清明。

  而就在這幾十秒的時間,江鴿子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江鴿子眨巴下眼睛,感覺到連燕子在看自己,他也好心情的沖他笑笑,接著閉起眼睛,又靠在了樹幹上。

  連燕子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腳步針紮一般疼痛。

  他大喊了一聲。

  邱清庭立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無論如何,忍耐一下……對不起,我沒有好藥,也不能為您縫……”

  他說不下去了!

  眼淚猶如泉湧,連燕子只好手忙腳亂的安慰他。

  江鴿子沒有去看連燕子的熱鬧。

  他升級了。

  一氣兒從三十級的小新人,連升了整整十五級。

  他靠在樹幹上,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沒有絞殺那只BOOS,可是為什麼自己卻升級了呢?

  他卻不知道,遊戲碎片跌落蓋爾之後,也在悄悄發生變異,它有著相當強悍的自我修復功能。

  當怪從裂縫掉落出去,與遊戲資料脫離,為了保持自己內部平衡,它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後,自我刷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怪。

  就像江鴿子那些傢俱一樣。

  當跌落情人崖的BOOS回刷新點,那地方就有了兩隻一模一樣的BOOS。

  在遊戲規則裏,是不能有兩隻一樣的東西的,它們都要在固定的刷新點站立或徘徊,等待遊戲玩家。

  就這樣,為了搶奪位置,這兩隻一樣的BOOS,就開始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開始相互攻擊。

  最後,被江鴿子下了毒的那只BOOS,因為身體缺了幾滴血而被消滅,又按照遊戲打怪,先手獲得戰利品的原則,江鴿子距離太遠無法獲得戰利品,卻得到了全部的戰鬥經驗。

  他升級了,一下子獲得了整整十五級的經驗以及十五個自由屬性點。

  這也算是不白來了吧!

  江鴿子欣喜若狂。

  他的神識,在遊戲世界裏看著自己的屬性面板,富裕的兩隻手都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麼好了。

  自打他失去了《金智書》,老實話,他到底是意難平的。

  現在……既然能升級,就……都加在敏捷以及體質,還有……恩,兩點智力上吧。

  作為一個缺乏智力的傻瓜,面對馬上就要來的戰鬥,江鴿子退無可退,他只能為了安全,將點數平均到了敏捷,體質上。

  最後為了使得大家都安全,他不得不又分出兩點智力,力求藍條可以多奢侈一會子。

  如果不是為了別人的安全,他是一點智力都不準備加了。

  他可不想變成連燕子那種樣子……

  前車之鑒啊!前車之鑒!

  爺們麼!就要有爺們兒的樣子!

  最起碼,也得八塊腹肌……

  腦海裏幻想著八塊腹肌人魚線的江鴿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在夢裏,他夢見自己多了一條魚尾巴,卻在岸上擱淺了……

  “先生?長官?”

  江鴿子迷迷糊糊,一腦門汗珠的被袁騰推醒。

  江鴿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抬頭看看天,依舊有些睡不醒的迷迷糊糊的說到:“又下雨了?”

  袁騰點點頭,指指自己的腕表:“是的,下雨了,海邊的天氣總是這樣的……一會它又會停了。”

  江鴿子吸吸鼻子,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一邊兒伸展身體,他一邊兒叨咕了一句:“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是一條魚?原來下雨了啊!我說怎麼會遊不回去呢??”

  可袁騰卻說:“先生,您看那邊!”

  操控者們早就排好隊伍,等待他命令,大家一邊兒讚歎他心大,一邊兒兩眼飽含深情的向著遠處看去。

  遠處,因已經消滅了一隻魔魘而縮小了禁區。

  而另外那只小的,也有自己固定的軌道,它是不會到這邊來的。

  所以,已經安全的廢墟那邊全面開放了,早就預備好的救援士兵沖進了災區,正在那邊開著巨大的機械,已經開始了挖掘救援工作……

  像是這樣的救援,是蓋爾歷史上的第一次。

  其偉大的意義,已經足夠載入史冊了。

  大家都很興奮!

  江鴿子也順著他們的眼睛向著那邊看著,他想起了臨來的時候,那個倖存者的數字,已經降為七百四十三。

  就說:“有意思麼?一場忙活,連個四位數都沒到……其中還有一條狗命,不,也許還有更多的狗命,誰知道呢!

  他這樣一說,原本還是滿面喜色的那些操控者,頓時都沉下了臉。

  三萬六千左右的災民被困在這裏,最後活著出去的人,竟然連這個數字的零頭都沒有……

  仔細想來,也是的確是不值得這樣高興的。

  “過了呦!”

  正在大家情緒低落的時刻,有個聲音從身邊響起。

  大家聞聲望去,卻是高高舉著手臂的連燕子在那邊喊話

  連燕子滿眼都是感激以及鼓勵的對江鴿子大聲說:“鴿子!怕是要七百四十三這個數字多呢!

  看到鴿子失落,他自然是要討他歡喜的。

  江鴿子看向他:“多?”

  連燕子確定的點點頭,他指著一個方向說:“那邊!那邊有個地下室!我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這個地下室!我數過的,那下面有五百三十二人,其中還有一個魔魘之後第二天新出生的小姑娘!海盾說,他家地下室安裝了隔絕監控設備,所以……如果地面上有七百四十三,再加上地下的五百三十二,總數是一千兩百七十五,四位數了鴿子!你沒白來的!真的,你能來,我……”

  我高興的要死過去了!

  說到這裏,連燕子嘴唇輕微的哆嗦,眼淚唰的一下流淌了出來,他又是笑又是哭的說:“鴿子,謝謝你!”

  才將他還笑人家操控者。

  現在又換了他自己開始掉貓尿了。

  江鴿子天性彆扭,聽到連燕子這樣感謝他,他反倒不知所措了。

  好半天,他瞪了他一眼,有些尷尬的將臉擺到情人崖那邊,有些磕磕巴巴的說:“謝!謝什麼謝!我,我就是太閑了,你……你就是個大麻煩!”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就是個大麻煩!”

  連燕子忽想起自己的老名字,連賜!

  他是天生的災星,魚刺一樣卡在親人喉嚨裏的廢物……

  以前每當想起這件事,他就難過萬分。

  然而這一次想他跌倒了,可天空卻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拉起了他。

  他想,那個名字,徹底的跟他沒關係了。

  他是燕子,有屋簷的燕子!

  他扶著身邊的廢石,慢慢站了起來,笑著看向江鴿子。

  江鴿子故作沒看到的也抬起自己的手臂,看向手腕上的軍用手錶。

  一抬手,他將上面的小數字回歸了0:00之後,他對面前的操控者說:“雖然剩下的這只魔魘,無論從破壞力還有行動力上,都不如那只大一些的,但是,我們還是要像對待第一隻魔魘那般專心,半點不許馬虎,現在是……”

  “是!”

  一聲嘹亮的是,打斷了江鴿子的發言。

  大家都驚愕的向著隊尾看去。

  毛尖先生抬頭挺胸,雙手於背後交疊的仰面看天。

  他就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一般。

  仰著脖子,支著腦袋,兩眼放光,憋著一股子從未有過的大力氣。

  江鴿子拍了一下腦門。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毛尖先生也仰著臉大笑,而他的這種大笑,也只是加入群體,假裝自己跟別人是同類的一種笑。

  看上去!真是太假,太搞笑了。

  “把他給我踢出去!”

  江鴿子低頭看著手錶吩咐。

  有人過去,一連給了毛尖先生好幾腳。

  把他踢出去,他又蹦回來,並滿面哀求的看著江鴿子說:“原諒我先生,畢竟那之前……我就是個平頭小民,我後來……可是救了好幾個人呢!他……他,還有他……都是我救的!”

  他用手指指指點點的說著自己的功勞。

  這倒是沒錯的。

  毛尖先生最後也真是積極補漏,在連燕子挽救不及的情況下,人家也真是冒死挽救,忘我的執行了自己的使命。

  江鴿子無奈的搖頭,到底還是允許了這傢伙的加入。

  ……

  一顆信號彈在天空炸響,江鴿子站的筆直,他對面前這些人說:“那麼,請再次將信任交托與我,這一次我依舊會護衛大家的周全……”

  ……他們又勝利了!

  一個半月之後。

  映入眼簾的,是無限的藍天白雲。

  江鴿子再次乘坐飛艇,這一次坐的卻是皇家特給皇子們定做的私人飛艇。

  這架飛艇不是俞東池的,而是皇儲李拓的。

  一八八八年九月二十五號,救援的日子,遠比遭遇魔魘更加令人煎熬。

  然而九州到底是熬過來了。

  甚至,國家對外發言人對全世界宣佈,這一次的救援行動的成功,是人類面對魔魘現象,勝利的一大步,是全人類前進道路上的一次飛躍邁進……九州終於克服了重重困難,終於找到了對付魔魘的最好辦法。

  至於什麼辦法,恩……大家坐下來可以談談。

  一時間,全世界人民歡慶勝利,到處都是一片慶賀的聲音。

  據官方保密資料顯示,如今蓋爾大路上,還有五分之一的地方,屬於無人區。

  而這些無人區在上萬年來,一直屬於魔魘活躍區域……

  新聞很多,然而有功之臣江鴿子,連燕子,甚至那些操控者,又有誰知道他們是誰?

  一切有圖像,有文字的地方,這些人合起來,都用“無名英雄”把他們概括了。

  勝利屬於人民,功績屬於皇帝陛下。

  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華貴的飛艇漂亮又平穩。

  身下是綿軟的,鋪了金緞兒的沙發。

  江鴿子懶洋洋的靠著,他將茶杯放置在篆刻著四爪金龍紋飾的桌面上說:“您的母親真有意思,給您起了這樣一個名字?恕我失禮,拓!是開疆拓土的拓,可是九州已經沒地方了。”

  到處都是有主的地方,你去哪兒拓土?

  李拓輕笑了一聲,拿起茶壺,親手幫江鴿子斟滿茶杯,他很不在意的回答:“這名兒是先皇起的!恕我直言,九州是沒地方了,可是,蓋爾還有很多無人區,據說……”

  他故作幽默的揚下眉毛,說了半句話,便不再說了。

  江鴿子聳了下肩膀,接過身邊人遞給他的一份厚厚的檔,打開,再一次的,一張一張的認真翻看起來。

  這是他第N次看這樣的玩意兒了。

  值得慶倖的是,它從原本的三寸厚,變成了如今的十幾頁。

  坐在江鴿子面前這個人,他的名字叫李拓,是九州中州國的皇位第一繼承人,同時,他也是齊國的皇帝陛下。

  有關於這位的長相,他與俞東池百分之八十相似,臉上比俞東池多了一瞥小鬍子之外,五十多歲的他並不顯老。

  與蓋爾大陸其他國的王儲對比,這位屬於年輕派。

  皇儲麼,自然是氣質高貴沉穩的。

  並且這位脾性溫和,從表面看上去那是相當的親切,沒半點殺傷力的樣兒。

  江鴿子不討厭他,然而也不喜歡。

  在江鴿子他們完成第二個魔魘驅除任務第三天,這位皇位繼承人便帶著女皇的慰問從中州遠道而來。

  他受到了災區難民以及遇難者家屬的熱烈歡迎。

  那之後一個多月的救災工作裏,這位皇儲,每天都繁忙在報紙頭版裏,電視重要新聞裏,還有那些遇難者家屬面前……

  至於俞東池,壓根沒他什麼事兒!

  他同一天就被女皇陛下召回金宮,現在他被禁足了。

  剩下的工作,自然也壓根沒江鴿子與連燕子什麼事兒。

  可是,卻不許他們離開呢!

  他倆被迫停留在暄綡,等待各方面的招攬,以及配合官家各部門做“收尾”工作。

  有關這次救援,因為意義重大,專門的研究單位也好,宗室也好,特殊事務局也好,總而言之,大家需要“研究”!

  所以江鴿子他們每天很忙。

  圍在他們身邊的人有很多,醫生,心理醫師,科研人員,巫師……

  他們要每天兒,來來去去的被人抽血,量血壓,太陽穴粘粘片兒,上上奇形怪狀的診斷機……

  江鴿子肉身清白,他是不怕檢查的。

  一系列檢查完畢之後,最後的結論就是,

  江鴿子的血統古怪,按照蓋爾特殊的譜系表,他的血統不跟任何一家巫系,皇室,宗室,甚至王刃血統譜系有關係。

  他就是個庶民譜系,血液裏有高克,有北疆,還有點南大陸庶民基因。

  不好聽的話,這位就是個雜交水稻。

  不過,這也沒什麼!

  庶民成為貴族的先例很多,如上官大力,還有那天提前離場的那位新覺醒的小古巫。

  江鴿子是不可能給自己找個貴族家庭依靠的,他甚至威脅那些人,如果過分逼迫,他不介意出國做一個自由民。

  倒是那位毛尖先生,他的血脈意外的跟南部的一支杆子血統對比成功了。

  所以,那傢伙的母親還真的沒有欺騙他。

  他爹的祖先在幾百年前,還真是個小末等的貴族,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十裏人間的杆子爺兒。

  當下,他以前的罪過被女皇下了赦免令,這傢伙立刻變身,成了一個有組織的小特務。

  至於沒有吐口的江鴿子,他就此開始繁忙,除了要不斷配合人家調查,排查,還要應付各路來歷不明的政治團體的招攬

  與連燕子不同,他的待遇只限於國內。

  而巫是個來去自由的行當,哪兒有困苦,他們都有義務去救援。

  九州的巫從未承認過自己屬於九州。

  巫屬於全人類,可杆子卻真是九州的杆子,開國帝也不可能把外國的十裏地分封給自己的王刃。

  因此,人家倒不怕他跑了,只是覺著他這人,有點兒油鹽不進罷了。

  被各路人馬積極招攬最後的結果就是。

  某人非要回自己的老三巷賣牛肉乾。

  某人壓根不回金宮!

  你們說什麼都沒用的!我反正就是要上學!我的理想是,要做個架著磐能船遨遊四海的攝影家……

  這兩隻怪胎,把九州上上下下累的夠嗆。

  要不是女皇心胸寬闊,恩……她不寬曠也不成!

  畢竟時代不同了麼!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倆人才誰也沒撈到。

  而比起倒楣的連燕子,江鴿子覺著自己日子還不錯!

  他吃得好,穿得好,被當成國寶一樣不說,女皇要給他爵位,他拒了,要給他的勳章,他也沒要。

  然而人家皇室心胸寬廣,非要送他回家,這個好意,他就接受了吧!

  連燕子那邊就麻煩點兒了。

  他要應付遠道而來的巫系大長老,還有古巫的大長老,還有總是令他不太愉快的那個原生家庭也都齊齊的聞訊而至。

  從一個全家不待見的討厭鬼,忽然成了可以大白天控制三萬亡魂的古巫。

  連燕子那位爺爺的心情可想而知。

  江鴿子是目睹了無數次的盛況,那些人哭的,就像連燕子已經死了一樣!

  至於為什麼姓連的出了一個古巫,而且短短不到幾個月的功夫,連燕子那張臉已經完全的變了樣子這件事……

  連燕子說他不知道,隨便你們查。

  還是那位大長老找了很多古籍,到底給了大家一個答案。

  大長老說,大概是連燕子太討厭自己的血,又尋了一次死,絕望之下他的血脈便隨著他遠古一位祖母拐彎了。

  而那位祖母,是古巫血脈的嫡出女,她聯姻給了蓮巫。

  上萬年間,巫系內部相互聯姻。古巫出個衡巫這些事兒其實不少。

  當然,姓連的出個其他巫這還是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興許也有第二次呢?

  老連家就這樣不信也得信的帶著各種遺憾,總算是離開了。

  就連連燕子他堂哥連璋,都在喚醒血脈後,被國家沒收了,他們又能如何呢。

  總而言之……

  大地之母無所不能,她老人家這麼安排自然有她的打算……有個信仰總是沒錯兒的。

  當江鴿子知道別人怎麼想之後,就只能佩服,佩服了!

  蓋爾巫系的腦洞全球第一!

  一個多月以來的相處,江鴿子與面前這位叫李拓的皇儲住在一棟樓,每天的晚餐,如果這位皇儲不陪著某些人用餐,他必邀請江鴿子共用晚餐,分享俞東池童年的各種趣事兒。

  他們中間,可以有的共同話題,也就是俞東池了。

  江鴿子每次都欣然前往,都只帶一個胃袋,外加一隻傻燕子。

  至於別的事情,俞東池被強帶走那天,他在掙扎當中,指著自己的皇兄喊到:“鴿子!我大哥最壞了,你別上他的當啊!!”

  一時間,眾人的表情,那真是難以言喻。

  皇儲哭笑不得,只能對江鴿子說到:“我說我沒那麼壞,您信麼?”

  江鴿子點頭如搗蒜,該給的面子給!

  該不信還是不信!

  能穩坐皇儲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有好人?

  李拓想起自己那個倒楣的弟弟,就苦惱的搖頭。

  如今就是母親都管不住那個任性的傢伙。

  大概是物以類聚,小愛算是他佩服的人,人家可以無欲無求。

  而小愛認識的人,像是這位,也算是無欲則剛了。

  看著江鴿子來來回回的看著那些檔,李拓抬起手腕看看表,最後問了一句:“江先生?不知道這一次改的如何?”

  他也就再問這一次了。

  江鴿子放下文件,輕笑著搖搖頭說:“不如和。”

  李拓頓時滿面驚訝,他說:“不會吧?那上面,可是修改了很多條的,您沒看到麼?這裏,還有這裏……對您都是很有好處的!”

  江鴿子面無表情的回答:“沒看到,就只看到倆字兒。”

  李拓無奈的放下檔,伸出手指,敲敲自己的太陽穴問:“哪?兩個字兒?”

  江鴿子抬眼看看他,譏諷並不客氣的回答:“吃人!”

  甭管換了什麼方式,怎麼遮掩,如何描繪,說到底,他總是那個被吃的。

  李拓無辜的眨巴下眼睛,忽就笑了起來。

  他萬分有耐心的與江鴿子解釋:“事實上,我們全家還是以食素者居多,並且初一十五,我們也戒肉食,您……文藝作品看多了呢。”

  江鴿子可不是表面上的十八歲。

  這份檔,雖然把各種福利,各種好處寫在前面,然,這裏面有幾條還是埋了□□。

  他如簽署這些東西,那麼他這個人就不再屬於自己了,而是成為皇室這部大機器的一個零件兒。

  好好的人不做,誰愛做零件兒誰去做!他又不是蓋爾人。

  爺是地球人!

  江鴿子將檔推回去,拿起桌子上的捲煙桶子,取出一隻過濾嘴長過煙身的香煙說:“有些話,前些天不方便說,不過馬上要分開,我也就不隱瞞您了。”

  身邊有侍從給江鴿子點燃香煙,江鴿子吸了一口,吐出煙圈兒後說:“我的事兒,您調查清楚了吧?”

  皇儲點點頭,帶著真誠的關心說:“到底是我們社會工作沒做好,以後我們會積極改進的……這樣,我比你年長,若是你願意,你也可以跟小愛一起喊我哥的。”

  江鴿子仰面在沙發上笑了起來。

  笑完,他懶洋洋的,半真半假的說:“其實十歲那年冬天,有天下雪了,天氣很冷,我當時就想……要趕緊長大,趕緊賺錢,再找個能暖暖和和的家,再遇到這樣的天氣兒,我就裹著厚厚的被子,燒足夠的煤炭,肚子裏飽飽的,可以睡個舒服覺兒,那這輩子就知足了!

  現在,我這個願望實現了!我對這個世界,沒就啥想頭了,也沒有什麼牽掛了,我這麼說……您理解麼?”

  他沒有說謊,這就是原身那個小小的願望。

  李拓用手輕輕敲擊幾下文件,善意的一笑,很是俐落的收起文件。

  而在他心裏卻對江鴿子所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他的參謀團告訴他,江鴿子此人沒有受過正統的家庭教育,也沒有接受過更多的國家教育,他的是非觀是很模糊的。

  簡而言之,這個人身上的屬性非常不明確,他對老三巷比較依賴,亦不過是,他將那片地方幻想成了自己的家,而住在那裏的人,是他幻想當中的家庭成員。

  從第一次水銀洩露可以推斷出,他是可以為他在乎的某些特定的人付出自己的努力的。

  然而脫離開這個範圍,這個人難免個性偏激,對社會,國家沒有什麼責任感。

  如果不能通過利益手段招攬,建議不要強制收攏,可以使用循循漸進的方式,慢慢改變雙方合作方式。

  可保有他名義上的自由,以最小代價換取他的其他服務。

  最後,杆子在九州很多,需要再次摸底,重新調查杆子系的傳承,儘量,儘快組建對待魔魘現象應急部隊,以來對待九州未來將要發生的不可預計的緊急狀態……

  收起檔,李拓擺擺手,等那些侍衛退下之後,他也拿起一支香煙輕輕點燃。

  江鴿子揚揚眉,李拓笑著,一邊用指頭把玩香煙,一邊兒說到:“怎麼?我不可以抽煙麼?”

  江鴿子搖頭,拿起打火機幫他點燃:“不,您隨意,誰沒點愛好呢!”

  李拓吐出一個煙圈兒,半天才說到:“咱倆甭繞圈子了好麼?”

  江鴿子困惑的搖頭,他是真的沒繞圈子。

  李拓一臉厭倦的說:“我說,那些老傢伙,還有國會那些議員比我討厭一萬倍您相信麼?”

  江鴿子想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某島的政治秀。

  他笑了起來:“恩,我信!那些人最喜歡給人帶各種帽子,還深深的熱愛表演藝術!”

  李拓聽他這樣說,一下子就高興的坐了起來,他拍著桌子大聲說:“對!說的沒錯!就是這樣……所以,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江鴿子也坐直了回答:“這就要看您退到哪兒了?我討厭麻煩!”

  李拓不客氣的告訴他:“你的麻煩且在後面呢。”

  “恩……大不了我……”

  “一走了之?”

  “對!”

  “你捨得老三巷?”

  “那,沒活路了,不走也得走了唄!”

  李拓無奈,他歎息了一口氣,用夾著香煙的手點點他說到:‘你可真不像是十八歲啊!”

  江鴿子輕輕笑著,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心裏說,老子今年十八,明年十八,一輩子十八歲!

  李拓扭臉看著窗外的天空,到底他還是妥協了,他說:“那……咱就論件計費?”

  江鴿子這一次,總算是滿意了。

  他點點頭回答到:“這個~倒是可以坐下來談談的!”

  江鴿子在這邊會議室跟皇儲雲山霧罩的相互套路,他還算清閒。

  而隔壁會議室,足足有十多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算是把連燕子給圍了個滴水不漏。

  連燕子躺在沙發床上,如屍體一般,他的眼上扣著眼罩,耳朵裏夾著耳塞,反正,不說,不看,不聽,就是不搭理你們。

  老子要回老三巷!

  回中州,回金宮是門都沒有!

  到了最後,連璋只能無奈的走過去,猛的摘下他的眼罩,對他大聲說:“你知道麼!祖父覺著愧對祖宗,昨夜在祠堂吞藥了!”

  連燕子摘下耳塞,揉揉耳朵眼兒,他抬眼看看自己的大堂哥問:“死了?”

  連璋一愣,半天才說:“這個倒是沒有……幸虧送醫及時……然而……”

  連燕子不等他說完,一把奪過自己的眼罩,又原樣扣上,翻身一躺道:“再見!等他死了再來喊我吧!”

  屋子裏頓時一片安靜……

  說好的巫的良善呢?

  被狗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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