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俞東池拿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抬眼看看自己的助手。
那位扶著眼鏡的下屬慢慢走過去,低頭再一看,可不是,人家真是來給添福添仁的,這是正統的借道規矩,一絲半點都沒錯誤。
只頭頂這些照明燈打的太亮,江鴿子畫的那個圈兒太大了,他又自己一屁股坐在圈裏……就沒看清楚。
當然!
關秋安發脾氣,他還會管你規矩麼?
他有足夠的底氣,使得他完全不必講理。
當然,如今俞東池有些稀罕了,喜歡了,他願意坐下來好好對待了,那就講講道理吧。
看白圈兒的眼鏡兒回來對俞東池他們點點頭。
俞東池頓時面色一紅,普通老百姓還好說,而他識字兒的第一本書,便是《君子九義》。
這就尷尬了了!
九州的老禮儀當中,君子的修煉與德行有關,君子有九義,是每個九州男人都要恪守的禮儀規矩。
其中,凡舉無法在墳前祭拜的,就在空地找一方便之處,畫一個白圈,借一條鬼道燒祭。
若看到這樣的祭祀,應與人方便,借出自己的土地,才是正仁。
而旁人借了你的地方祭禮,也會因為你的仁義而回饋給你福分以及好名聲的。
那邊還在吐的關秋安有些不願意了,他喊了一句“我屮……什麼狗屁的大禮……”
他話音未落,他身邊的人上去對他嘴巴就是一捂,他十分順暢的就吐了人家一手。
江鴿子噁心的一縮脖,心想這胖子真能吃,這都吐了十好幾分鐘了,存貨還沒吐完呢?這是吃了多少呀?
俞東池站起來,雙手疊放平伸,態度真誠,真摯的微微施禮。
到底是大家子出身,遇到事情,他應對的很快。
江鴿子頓時窘然。
這個,這個……遇到拍古裝劇的了,該如何應付呢?
他隨意的學著,亂七八糟的一抱拳。
總算是應付完了。
那邊又請他坐下。
江鴿子只好彆彆扭扭,禮儀稀碎的單盤腿坐在折椅上,剛才打架,他穿的布鞋飛了一隻。
在那位眼珠子亂轉,一看不是好人的,周姓先生的調解下,雙方已經解除誤會,算是和解吧?
至於那個電視劇裏只做出氣筒的胖子,他被人帶下去之後,在車裏大叫了一聲,就再也沒出現過。
姓周的趴在小方桌上大笑出聲。
江鴿子想,大概那個胖子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後又有人端來一個銅質的,敲纏枝花的復古臉盆給江鴿子洗手,洗腳。
江鴿子道了謝,一邊洗,一邊窘。
瞧這遞毛巾的派頭,有些像林妹妹初進大觀園飯局的那股子聲勢。
好不容易瞎應付完,又有人指著告示牌上的照明燈告訴他:“先生,您鞋在那兒呢!”
江鴿子一抬頭,呃,果然。
姓周的一直在笑。
也不知道他笑點為什麼那麼低。
江鴿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伸手他從桌子上撚起一個杏仁,指頭一彈,那鞋子就掉下來了。
姓周的頓時一臉驚訝,張著嘴,看著有人給江鴿子撿了鞋子來,看他穿好站起來。
他便真心實意的拍拍手說:“上學那會兒,我看過一本書,好像叫?對!《龍騰虎躍金錢鏢》!
我回家還跟我阿爺鬧騰,非要叫他給我請個暗器師傅,我阿爺那時候還笑我呢,說那就是書裏寫著玩兒呢,要說暗器,還就數山裏的山民吹箭算得上是暗器了,如今瞧瞧!這是胡思亂想麼?我可算是有了實證了!”
江鴿子沒搭理他的嘮叨,他很鬱悶的看著這個拿槍威脅自己的人。
這人也不說話,他老盯著自己看做什麼?
俞東池一直在打量面前這個人。
覺著,即便他是粗魯的,粗糙的,賴皮的,那也是賞心悅目的。
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是十分稀罕的上等炭燒斗笠杯,這人拿起來倒是欣賞了一下,可茶卻是一口飲的。
取茶的手勢是沒錯的,他學過大禮,不,不如說,他應該是讀過那本書的,卻故意不按照書裏的規定要求自己。
自然也不排除,他沒有生存在一個經常使用《大禮》的環境裏。
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他有著一份同齡人沒有的成熟,以及見識,他能違背年齡的莽撞而向後退,也能在不招人厭惡範圍內,儘量使得自己不用屈就,屈從而折損尊嚴。
很顯然,他研究過自己這群人,並且已經計算出了兩邊的距離,然而……他卻不畏懼。
他為什麼不畏懼呢?
其實一點兒不奇怪,地球人的人格與蓋爾人的人格完全不同,加上那傢伙口袋有保底的玩意兒,他還真不畏懼這些蓋爾糟粕。
在江鴿子眼裏,打不過,打不過他還不能躲起來麼?
江鴿子百無聊賴的坐著,他心裏計算著,如果給足面子,這幾個到底價值幾分鐘?
大概十分鐘之後,他覺著已經足夠了。
就這樣,他扭臉對俞東池說:“研究完了吧?”
俞東池嚇了一跳。
竟有些窘然的臉色微紅起來。
江鴿子吸吸氣,很認真的與他解釋:“我要走了,您也甭研究了!”
俞東池更加尷尬了。
江鴿子站起來,對他笑笑說:“我叫江鴿子,家住老三巷牛角尾巷子三十四號,屠戶子出身,平日賺的是辛苦錢兒,靠著街坊鄰里給臉,混了個杆子爺的地位……不瞞您,今兒我借道這塊地兒,還真不算借,說來也巧,杆延十裏,它先是我的,後是您的……所以啊,咱們誰也不算吃虧,誰也不算討便宜,今兒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您說對麼?這也沒有多大事兒!”
俞東池跟周松淳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是一驚。
都這個時代了……
呦,竟然是個小杆子?如今竟然還有這麼小的杆子麼?
江鴿子看他們驚訝,就問:“兩位?九州何處來?”
俞東池扭臉看他,半天才用他低沉、好聽溫潤的聲音說:“失禮,我們上月才從中州來。”
江鴿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怪不得呢,你們那邊……恩,1528年藩王世子李子顴造反登基,你們中州的老派人都是那一代滅了的,如今隨便哪個老藩國都能殘存點糟粕,忘了杆子這件事吧……這就是誤會一場呢。”
俞東池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自稱為糟粕的。
他笑完,耐心的跟江鴿解釋:“玄祖才是直系正統,這是九州整個宗室,皇室都承認的,而且偽王並非李氏血脈,其實……如今中州金宮內,也是有巫的,我們那邊,也守古禮,也有各色祭台,並不如宣傳那般……恩,顛覆傳統。”
江鴿子點頭笑笑:“知道了,二位,您看時候不早,我也是一大家子要照顧,那……那我走了,告辭!”
說完,他扭臉就真的走了。
與其等著這些人背後膩膩歪歪的調查自己,還不如直接說了省心,能痛快著來,那也就別拐彎,省的給兩邊兒找麻煩。
自己名義上是個屠戶子,像是今晚這些人……他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跟自己有什麼交集了。
沒錯!俞東池與江鴿子初見,他極其欣賞,著實喜愛,卻也清楚明白,再喜歡,他也不會去跟江鴿子這類人做朋友的。
即便江鴿子如此的精緻好看,他也能很俐落的割捨開,沒有一點點捨不得。
人跟人,總是不一樣的。
所以,跨越階級的愛情故事,才賣的那般好,總是演不衰,寫不爛。
念舊是小老百姓愛做的事情,攀關係也是小老百姓做的事情,力爭上游也是普通人做的事情。
俞東池他們這類人不一樣,他們考慮問題的角度也跟旁人不同。
舉例。
俞東池九歲生日那年,他母親曾給了他一塊不大的封邑。
所謂不大,大概也就是一千多平方公里,人口二十萬左右的一個以農耕為主的邊境小縣。
俞東池那年正瘋狂的熱愛賽馬運動,他就輕易的對官員說,我的封邑以後就只養馬吧,我要培育出全世界最好的賽馬。
他從自己的內庫裏,很闊綽的撥出了足夠的資金以來促成這件事。
女王允了,封地官員也沒說什麼。
兩年後,那個小縣的培養賽馬工程做的風生水起。
女王卻派官員帶著他去了幾個地方。
該縣的流民收容所,孤兒院,還有精神病院。
上位者的教育就是這樣殘酷,你不想看,不忍心看?
可是,就是因為你輕易的一句話,你間接造成了無數小手工業者,以及中產階級家庭的接連破產。
面對生活突如其來的波折,有人可以堅強的東山再起,可也有人承受不下去。
所以,自盡的,瘋了的……這些就是你的造成的。
要是一般家庭出來的孩子,看到這個結果,估計最少也是個崩潰。
可俞東池不一樣,他當時就一個反應就是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沒有上位者的頭腦,更不具備王者之心。
就這樣,他沒有一絲難過的就放棄了政治競爭,早早脫離家族培養系統,轉身去國外開始從頭學習藝術,以及如何最好的享受生活這件事。
俞東池安靜的看著江鴿子的背影,好半天兒,當江鴿子身影消失,他才笑著對空氣說了一句。
“你說錯了,這地方……先是我的,而後才是你的。”
周松淳一愣,接著無奈的搖頭笑了起來。
他說:“那就是個小孩兒呢!還挺有意思的。”
俞東池也點點頭說:“恩,還小呢!”
江鴿子心裏一點兒沒沾事兒的回到家裏,一進正堂他就住了腳。
在他家正堂地上,連燕子盤腿兒坐著,他面前擺著十分誇張的,足有半尺厚,桌面大,小山高的幾疊子特型書。
一股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緊迫感,撲面就來了。
曾經的學渣畏懼的站在家門口。
見他回來,做筆記的連燕子就放下手中的本子,抬頭笑了一下說:“你回來了,我給你煲了湯,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站起來小跑著往後屋走。
江鴿子皺皺眉,抬著腳尖,邁著跨步,越這幾座小書山來到正堂圈椅前賴坐下。
心裏卻想,這才幾天,這人已經憑著金智書裏的仙骨靈竅,開始走向了極端。
是越來越複雜了。
假如說,地球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的大腦是用來解釋結果的,那麼連燕子的大腦……他在求本源,求一切事物的本源……
搞不清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想?
反正他的智力就是這樣再發育了。
舉例來說。
連燕子在老三巷人緣越來越好。
他前些日子上街,都會被太太婆婆團團圍著尬聊,有時候買個菜,七點多出門,九點多還回不得屋子。
太太們聊天,總是不能有太高的要求的。
她們往往會以天氣,物價,家庭來開頭……
說來有意思,這兩日連燕子出門,卻沒有人再攔住他跟他聊漲價了,當然,卻也沒人討厭他。
街坊們都是遠遠的站著,用瞻仰神靈的目光在目送他來來去去。
江鴿子前幾天見到連燕子站在街邊,跟一群太太解釋漲價這個問題。
他是這樣說的:“太太們!我當然知道漲價這件事!首先,諸位要明白,漲價不一定壞的,也不一定是好的,而常輝郡這段時間的漲價問題,只是通貨膨脹的一個表現,如果各位太太希望瞭解這件事,那我們要先從這次新黨改變供給政策,作為開始來解釋這個問題……那麼,為什麼新黨執政要改變供給政策呢?我們還是要看他們幕後黨魁的個性以及人格,才能分析出,新黨的經濟政策五個目標總章是如何形成的,新党的黨魁名叫……他出生於……”
連燕子這些話還沒說完,周圍十米,已經杳無人煙。
連燕子不想跟不認識的太太說話,卻也不想得罪得罪那些太太們。
並且,他說的那些有關經濟的事兒,卻也一點兒都沒錯兒。
如果你認真聽,聽完你還真的就清楚了,新黨制定的新的供給政策引發了通貨膨脹,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全民進步黨的那位黨魁,他是個擁有偉大理想的散文家,雖然他擁有全球最權威的經濟學位,然而……那家經濟高等學院,是他大姨夫家開的……
好吧,一切的事物都是有源頭的。
就像地球上的鐵釘跟馬掌跟將軍與國家的故事。一般人求一件事的結果會從將軍開始,而連燕子的思維大概會從鐵礦的生成開始……
真是,太可怕了!
幸虧這個人在自己面前,他從不這樣,然而……也夠複雜的了。
江鴿子現在是半點都不嫉恨連燕子的。他甚至想,這個人的一生,怕是……不好了吧?
他給連燕子沒少買書,然而……連燕子如今看的這些,都是人家自己後來選擇的。
而這些書,即便是給江鴿子十點智力,也不要指望他能看得懂。
他們兩個人大腦裏的成長系統不同,對知識的頓悟就不同。
好比地球華夏人說太極,雖然你一生都沒有在課堂去學過太極這樣東西,然而你就是能夠通過你的經驗,來講訴,分析太極這個東西。
江鴿子沒有蓋爾的世界觀。
甩去布鞋,江鴿子卸了一聲勁兒的斜眼看著地板上堆成了小山一般的書籍。
這地下有秩序的亂著,一百張一本的世界地圖裝冊,疊放了好幾座小山,這種精繪的地圖書大且昂貴,書面有小餐桌那般寬闊,每本足半尺厚,幾本疊放在一起就有半人高。
再看看內容。
《環洋二百年氣候流向圖》?
《世界珊瑚礁分佈圖》?
《南大陸轉曲舵船發展史》?
《環洋地震三角區列島板塊移動圖》?
《磐礦是如何形成的》……?
再看看那些小的?
《一代大帝法加爾諾的情婦們》?
《那些消失千年的寶藏》?
這都是什麼鬼?
江鴿子有些不太理解連燕子先生到底要做什麼?就坐在哪兒,放空自己扮白癡。
他想,有十個智力點數的智人,活的真累呀!
連燕子捧著託盤出來,給江鴿子倒了一碗熱乎乎的牛骨湯,然後他開始在邊上,拿著一塊軟布跟小刷子,開始處理一部新買的相機。
江鴿子捧著湯碗,一邊喝一邊看坐在他身邊的連燕子。
他問:“新買的?”
連燕子抬臉看看他,笑笑說:“恩,郡裏老相館子正巧有一部處理的,我看也不貴,就叫他們今兒送來了。”
哦,這樣啊。
江鴿子又喝了幾口湯,再沒說話。
連燕子卻在邊上絮叨起來:“這是博科雷二型,就是個入門級的東西,得三百貫……”
說到這裏,他抬臉看看天空歎息了一下說:“我竟然也開始算一樣東西的價格了!”
江鴿子看看那部貌不起眼的相機,半天兒才說:“家裏有錢,也不缺你用的……只要你不去買那個……哦,黃伯伯說的那種價值萬貫的古董相機。”
這玩意兒就是在地球,也不是便宜貨色。
正在調試鏡頭的連燕子忽然抬頭,他看看這棟老屋子的房頂,又看看地板上那堆書說:“所以說要賺錢啊!”
江鴿子覺著好奇怪,自己很窮麼?不覺得呀?
他是老三巷首富好麼?
“鴿子,你知道麼,我如今只能買得起最便宜的相機了,這個要三百貫!而三百貫……夠對門四太太家買一套門面房子了……”
連燕子已經開始用老三巷的物價觀去衡量世界了。
老三巷庶民一生做的事情是什麼?
也就是房子,孩子,車子唄!
地球還不是這樣!
窮人江鴿子不在意的點點頭:“恩?怎麼了?”
他又不是買不起!
連燕子直言不諱的說:“鴿子,咱倆有點窮啊!”
江鴿子吧嗒下嘴巴,放下碗說:“錢這個東西,多少是個多呢?”
他是覺著足夠了的。
連燕子卻歎息了一聲說:“不夠啊鴿子,其實,我遇到一件事呢……”
他有些惆悵的低歎,並用腳踢踢身邊的小書山,滿面悵然。
江鴿子抬頭看他:“啥?”
連燕子先是指指自己的臉,又指指江鴿子的臉說:“其實,前兩天我在相館門口,遇到一些不好的人,說是要跟我做朋友,還要強拉我上他們的車子,說帶我去遛彎兒!”
江鴿子被自己的吐沫嗆了一口。
他也好,連燕子也好,都生就了一副與醜心不符合的皮相。
所以他倆經常忘記這件事。
拿殺魚的剪子哢嚓頭髮算什麼?
江鴿子一年四季穿鞋,他都踩著鞋後梆子走路。
他不邁步,他趟著走。
就像整過容的人,想起自己來,怕是腦海裏第一個反應,大概還是過去那張臉的意思一樣吧。
連燕子一臉惆悵:“就是這樣,咱倆不但窮,還沒法保護自己呢……前兩天遇到的事兒還好說,也就是幾句話就嚇唬跑了……可這世上,總有你嚇唬不走的。”
江鴿子忽然就想到了今晚遇到的這幾位。
他點點頭,他有在偉大而安全祖國懷抱裏成長的足夠經驗,然而整個蓋爾,就是個階級分明的世界。
他也很無奈啊。
連燕子苦笑:“你沒見過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壞,你沒花過錢,也不知道錢有多麼大的力量,當然,我是說……呃,我能說麼?”
他換了小心翼翼的表情。
江鴿子啼笑皆非:“說唄。”
連燕子無奈的歎息:“咱倆怪可憐呢,以後大概就只能賺幾個錢兒來保護自己了。”
江鴿子都給氣笑了:“我覺著,我還是能保護你的吧?”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還有自己的拳頭。
他有結實的二頭肌,他還捏捏!
又使勁揮舞了幾下拳頭。
他出拳有力,帶著呼呼的破空的聲音,聽上去,倒……也很厲害的樣子。
“靠拳頭?”
只有兩點智力的江鴿子確定的點點頭。
“對!”
連燕子搖頭:“那我呢!下策!”
江鴿子拳頭有一些癢癢。
連燕子卻像沒發現一般的說:“其實我有過一個很好的家庭教師,雖然她有些不務正業,可是那時候她也跟我說了很多有實用的人生經驗,小時候我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可,在老三巷這段時間,我倒是琢磨明白了。”
恩,你有十點智力呢,你不明白,這世上怕是沒人能明白了。
“我的家庭教師說,如果打不過,就加入他們……後來,她踹了我的司機,成了我小叔叔的情婦……”
江鴿子眨巴下眼睛,這個人在說啥?
連燕子可惜的看著江鴿子說:“鴿子,咱倆要啥沒啥呢!”
江鴿子使勁握拳,對著空氣又是兩下。
呼呼的,怪嚇人的。
連燕子毫不畏懼的笑著說:“你不能打我,我以後是你的賺錢工具了。”
他指指自己的臉說:“你看,我現在多麼可憐!”
莫名其妙的……江鴿子竟覺著對不住他了。
連燕子指完自己的臉,挺無奈的說:“有些人,隨便說一句話,就有成千上萬的迎合者為討他們歡喜而前仆後繼,你拳頭再硬也是一個人,再說……賺點錢,也總是沒錯兒的,對吧?”
江鴿子看著地上的那堆奇奇怪怪的書,帶著一絲譏諷的語調說:“就憑著,法加爾諾大帝的情婦們?”
連燕子一臉欣喜的點點頭說:“對呀!對呀!你要聽聽我的計畫麼?”
計畫?
連燕子站起來,他從地板上撿起一個筆記本,回身又小心翼翼的關了家裏的八扇門,還拉了厚布牆簾。
待安全之後,他才將一張世界海洋地圖掛在了屋子的正當中,用手裏的筆記本指著那張圖說:
“在說這項龐大的計畫之前,我得問問您,您現在有多少家底兒?您不要害臊,小有小的投資辦法,大有大的投資辦法。”
此刻,他的樣子像極了地球傳銷組織的小頭目在講課。
江鴿子吸吸氣:“大概……一萬貫左右吧。”
連燕子聞言點點頭說:“恩……比我想像的少了一點兒,算了!小有小的操作辦法。”
這孩子怎麼越來越討賤。
“首先,我們先從這一本歷史書開始吧。”
連燕子從地上取了一本書,給江鴿子看看封面,《法爾加諾大帝》。
江鴿子用眼角瞄了瞄地板上那本情婦的,他對這本倒是很好奇的。
連燕子說:“我們都知道,在整個蓋爾星球近一千年的歷史進程當中,東大陸是李籍道開國帝的歷史,而南大陸就是這個人~法爾加諾大帝的歷史,雖然這兩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恩,這個我們都在歷史書上看過,我就不深說了。”
江鴿子張張嘴,想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不過他看連燕子有滔滔不絕之勢,就沒好意思打攪人家。
“然而……法爾加諾大帝與籍道大帝,他們的區別在於,籍道花了不到三十年的時間統一了東大陸,而法爾加諾大帝卻用相同的時間,分裂了整個南大陸,截止到現在,南大陸有七百多個國家……光語言分支就有三千多種……南大陸,恩……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一塊地方了!”
哦,這個江鴿子有些印象,因為巷子口朱太太家,專營南大陸進口水果。
她家檔口如有一百種水果,個個產地都不同。
連燕子指著世界地圖南邊大陸的一個位置說:“這是法爾加諾大帝的艾博洽夏宮,它也是法爾加諾大帝最後的皇宮。
艾博洽夏宮有八千多間宮室,修建它的時候,黃金不能用重量來計算,據說,當年四牛一車的金箔,往艾博洽運送了整整三年,由此可見,當年這位皇帝有多麼的奢侈。
而在法爾加諾大帝統治最鼎盛的時期,這裏養了上萬名世界一流的藝術匠人,這些匠人每天為法爾加諾與他的情婦門繪畫,雕塑,並且打造各種頂級的藝術奢侈品,因此,如今的南大陸藝術史,其實基本上都是從法爾加諾時代延伸出來的各種分支……”
江鴿子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說:“呼……這個,就……比酒池肉林厲害了。”
“嗯?”
“沒事,你繼續!”
連燕子點點頭:“……法爾加諾大帝用了三十年,敗光了皇室七百多年的積累,就在李籍道起義那年,南大陸的奴隸也起義了。”
江鴿子是個俗人,他不在意的一攤手說:“人家也享受了三十年是不是?”
連燕子立刻笑了起來,他點頭說:“嗯,也對呢。”
江鴿子惱羞成怒的一拍桌子:“你在嘲笑我?”
連燕子哪兒敢啊,他趕緊搖頭:“沒有,我就說你說的對啊!”
江鴿子隨意一擺手:“對個屁!你繼續說你的!”
“恩,咳……那我們繼續說。”
連燕子彎腰又掛起一副巨大的古世界地圖,他指著一個地方說:“1037年,南大陸奴隸起義,貴族起義,藩主起義,城邦主結成新的權利集團集體起義。具史料記載,在起義前的三天,法爾加諾大帝並未集結軍隊抵抗,他似乎早就預料的了這一天。
其實按照我的分析結果來看,這位國王他召集過自己的軍隊的,而那時候,他的士兵大多數也都起義了,所以他沒有召集到自己的軍隊,被迫流亡……”
連燕子聳下肩膀,江鴿子張著嘴,傻乎乎的看著。
“作為一個受過正統帝王教育的君主,在衡量的利弊之後,法爾加諾大帝帶著他最後的士兵,還有那些藝術家,以及他的情婦們,從這裏登船……就是這裏,南大陸的拜鐸加碼頭。”
連燕子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兒,又拿起一張家族譜系簡圖掛在牆上繼續解釋:
“這是法爾加諾大帝的船隊,他們當時使用的是最早的曲舵貨船,雖然不能跟現代船舶相提並論,然而這種船在當時卻是最先進的,它每一艘船的載重量大約在七百噸靠上,有三十二倉……”
說到這裏,連燕子的臉上忽有了一種莫名的詭異笑容,他強壓抑著興奮對江鴿子小聲到:“鴿子,您知道麼?”
江鴿子能知道什麼啊,兩點智力也是很無奈的好麼?
他茫然的搖搖頭。
連燕子嘿嘿笑著說:“其實這幾天,我一直來回思考這件事,我們……我們要感謝偉大的法加爾諾大帝的,你知道麼?他那時候帶了一百多條曲舵船出海,然後消失,你知道那些船上拉著什麼麼?”
連燕子雙眼發光的看著江鴿子。
這下江鴿子算是明白了。
法加爾諾的消失的船隊,大帝的寶藏,神秘的南大陸祖靈之地,隱秘的王國……
全蓋爾大陸的人都知道,法爾加諾那傢伙帶著南大陸皇室寶藏連夜出海,沒多久,他的整一支船隊便消失在南環洋未知之地,從此這個素材就成為無數藝術家的飯碗,被各種加工了來騙廣大庶民的錢財。
他看看連燕子,心想,難不成這個傻豬要寫一本《海賊王》來騙稿費?
媽的!簡直浪費感情!白聽了半天,還以為十個智力多麼了不起!
原來智太多的結果就是智溢而障了麼?
江鴿子拍桌子而起,大聲說了一句:“呵~困了!我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