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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間》第32章
第 32 章 [VIP]

  俞東池與周松淳先行離開,江鴿子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心裏一陣煩躁,他想,我跟這幫人什麼時候混的這樣熟悉了?

  不是他亂猜忌人,他就覺著這些傢伙心思太繁瑣,一個個狡猾大大的,就跟他不是一條道兒上的。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他能感覺出來,如今他們正在用不軟不硬的辦法,一點一點的拉著自己入他們的圈子。

  這!江鴿子就有點不喜歡了。

  他伸手去拽自己耳朵後那幾根長毛兒,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頭髮也被人修理的一把都抓不住了。

  這是什麼時候給自己剃的頭呢?

  他又伸出胳膊,聞了一下上面的味兒。

  恩……暗暗的一陣蘭草香味兒,倒是不討厭。

  他又低頭去看自己腳上那雙皮拖鞋。這鞋不是太合腳,穿上去整個腳丫子都在咣當。

  看完,他又讚歎到,這腳丫子,咋就這麼白呢……

  腦袋裏正胡思亂想著,對門四哥家二小子品鴻,腦袋頂扣著兩個破盆從家裏跑了出來,看到江鴿子就一臉親昵的大喊了一聲:“叔!”

  孩子跟他親,喊的這個脆生。

  江鴿子頓時心情好了起來,招手喊他過來,還敲敲他腦袋頂的破盆問他:“小傢伙能幹了麼!幫你媽搬家呢?”

  十二歲的品鴻圓頭圓腦的,這孩子一聽江鴿子說他媽,頓時神情就有些不對,他左右看看,這才低頭悄悄說:

  “叔……爺把家裏房子賣了兩套,說是給我們存學費呢,我媽把我爸的眼睛都打青了,我奶叫我媽滾呢,我媽就跟三娘娘一起滾了。”

  ……

  這可叫我說點啥好,四嫂子向來殺傷力極強,就沖著四哥趕羊那股子蠢樣兒,他都想揍他。

  說好的,給他弄點零花錢兒。好麼,最後成了全家,左鄰右舍一起分錢。

  瞧他那點出息,不是四嫂子有成算,餓死全家是早晚的事兒!

  江鴿子又想起了段大爺那張老奸巨猾的老臉,如何去評價?

  他管著老三巷這左右十裏地,都有側重,有個偏愛,更何況那老頭兒。

  家務事兒,什麼時候又有道理可以講了?

  “是分了你家跟你三大爺家屋子了吧?”

  品鴻眼圈一紅,就使勁兒點點頭,小孩子已經有了自己的是非觀,他帶著一絲憤然說:“恩!爺說我兩家條件好,得讓著點兒……,說是為我們好呢!可,叔,我爺,他,他不公平!”

  江鴿子笑著伸手拍了一下他的破盆子:“不許說老人!你爺怎麼不公平了?別不懂亂說,你家這屋子,都是你爺的,你爺還活著呢,老人家想給誰就給誰!知道麼?”

  品鴻有些困惑,不明白的看著江鴿子。

  江鴿子心裏歎了一口氣,歸根結底,還是老三巷窮。

  老段掌櫃看的清楚,知道孩子教育是個大問題,他這碗水就註定整不平。

  如今全國各地都有助學補助,助學貸款,可本府本州本郡,喊了多少年,連個專案都立不起來。但願,以後他的老三巷街坊可以靠著旅遊生意好一些吧。

  他伸手又敲敲品鴻頂著的那倆破盆,擺手打發他離開:“去吧,去吧,大人的事兒,你甭管!安心,你媽可~捨不得你們呢,過幾天就回來了。”

  品鴻點點頭,頂著破盆子吧嗒,吧嗒的小跑著離開了。

  一聲巨響。

  牆壁倒塌的聲音從左近傳來,江鴿子捏捏鼻翼下面的灰塵,只覺心下寂寞,失去了人間煙火的老三巷,忽然又那麼不似家了。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回身進了好幾天沒回來的屋子。

  這一推門,屋內卻乾淨的嚇人,邊邊角角都擦洗的一絲灰塵都沒有,甚至家裏的窗戶上,都釘了隔塵的塑膠布,話說,四嫂子回娘家了,卻是誰幫他收拾的呢?

  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印在正屋的條案上,江鴿子看到幾封信函,最上面那張,卻是外地來的現金匯票單子。

  江鴿子翻閱了幾下信函,皆是建築公司,能源公司的通知函。

  好奇怪!那只笨鳥,為什麼不給自己寫信,要吃的了?

  是忙麼?

  考試?或者……病了?

  他如今的體格,怕是不容易生病吧?

  江鴿子最後拿起匯票一看,卻是二十貫的匯票,落款是邢玉娟,沒多一個字,也沒多一文錢兒。

  正在此刻,屋外傳來溫柔悅耳的女人說話聲。

  “聽說您回來了,我就立刻趕過來了。”

  江鴿子回頭,卻看到墨女士穿著滿是灰塵的工作服,腋下夾著一個長紙筒,帶著黃色的安全頭盔,手裏提著一個果籃,笑眯眯的站在門口。

  這個女人,今天態度有些奇怪。

  真的,以前不管她面兒上多麼尊重,她都有些上位者的態度,總是會不經意露出,你們都是鄉下人,什麼都沒見過,什麼都不知道的俯視人,小看人的那股子酸氣質。

  可她今兒這份恭敬?

  就有點意思了。

  才剛站在門口,就鞠著九十度的躬。

  江鴿子順手裝了那張匯款單,抬臉沖她笑笑說:“是墨女士啊,請進來吧。”

  墨女士抬臉笑笑,又故作自來熟的進屋,讓座也不坐的就站在當地,誠意滿滿的又是一鞠躬說:“見到您如今身體安泰,我便安心了!托您的福氣,一場大禍下,公司上下平安無事,到底準時開工了!如今看您龍馬精神,氣色紅潤,想是一切平安,真是太好了!”

  江鴿子也笑著客氣還禮:“您多禮了,份內的事情,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就是睡了幾天。”

  墨女士直起腰,又上下認真的打量他一番,最後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說:“街上傳言很多,不過……托您的福氣,我們先期的工作,總算可以繼續下去,這是我自己掏錢的謝禮。”

  她笑著指指果籃。

  這顯然是個有內部消息的。

  江鴿子失笑著搖搖頭。

  “您破費。”

  墨女士看他態度好,便悄悄走近一步,試探性的回手指指身後的常青山說:“據說,最近您都在山上休息?”

  江鴿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墨女士立時尷尬,便訕訕的笑著說:“……總之,看到您一切都好,真是感謝上天,這個……我為您帶來四份設計圖,這是公司那邊的謝禮,所有費用由李氏,端氏,於氏三家共同承擔!”

  說完,她小心的觀察了一下江鴿子的表情,見他神色平和,就抽出幾張圖紙放在地上,一張一張的鋪開,準備給江鴿子展示。

  江鴿子明白,這個大概又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吧。

  不然,誰認識他這樣的一根沒來歷,沒後臺的破杆子呢?

  他無奈的搖搖頭,一伸手從墨女士帶來的果籃裏,摳出一個青果在衣服上蹭了幾下,哢嚓咬了一口,這才說:“不用看了,我準備全部推倒重建!”

  正在鋪圖紙的墨女士一愣,抬眼看看江鴿子:“推倒?那……就太可惜了!這老三巷,保持完美宅子也沒幾套了,您這套……少說也得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您……問過文物保護單位了麼?”

  江鴿子抬臉看看這套屋子,嘴角譏諷的勾了一下說:“我不用問他們!我說推,就推了吧!最好……過去的痕跡一點兒……也不要留下!”

  墨女士想了一下,慢慢收好圖紙站了起來,躬身說:“那麼,我就回去為您再換幾幅圖紙,您稍等片刻。”

  江鴿子無所謂的點點頭。

  這一次,墨女士倒是沒做自來熟了,她帶著足夠的畏懼以及敬意,出門的時候,是退著走的,放下門簾的手勢也是輕輕的,猶如放一件瓷器那般小心。

  江鴿子看著墨女士離開的背影,心裏不由切了一聲。

  嘖嘖……人啊!

  以前即便是有一頓酒的關係,也沒熟悉到她可以打聽自己的行蹤的地步,住常青山怎麼了,他可是債主!

  啃完水果,丟了果核,江鴿子把屋子裏裏外外,前院後院轉了一圈之後。

  那些不能見人的,俱都從這間屋子消失了。

  大概在傍晚時分,墨女士又送來了圖紙。這一次她帶了兩位設計員,很專業的為江鴿子講解了一番。

  江鴿子大手一揮,他倒也不客氣的選了最貴的一套。

  等到屋子選好,久沒見的黃伯伯也一臉汗的掀簾子進屋。

  這幾天他頗忙,接了好幾家當鋪的活計,一直在給人看老物件,估價。

  前些日子,段老太太管黃伯伯叫老喪家雀兒,一輩子給人扛活,老了,沒事兒了,這老爺子的筋骨也就沒有了。

  成天躲在屋裏,那真是一副不能見人的喪模樣。

  這些日子不同了,搬家呢,誰家老宅子沒有點兒祖上的零碎兒。這老街坊都信任他,如果不給他過過眼,那是高低不能賣的。

  就這樣,煥發著生命新活力的黃伯伯弄了一張桌子在巷子口,每天他桌前人來人往的送東西給他瞧,有時候排隊能排出一個二十幾米的大隊伍。

  從這一點兒就能看出,這老爺子一輩子樂於助人的威望來。

  那城裏與他慣熟的典當行如今也派了人來,黃伯伯給兩頭搭線,買賣成了,人家兩邊都給錢兒。

  開始,他還不好意思要,可旁人也不能看著人家一把年紀給你貼白工不是。

  這一開始,那就了不得了,黃伯伯發現,自己給人搭幾天的線兒,私下裏賺的不比在恒澤當拿的月錢少。

  旁人需要他,又尊重他,能賺錢了,又能給兒女們扛長工了,老爺子總算是徹底恢復了元氣兒。

  江鴿子送了墨女士他們離開,回頭沖著這老頭兒就樂了。

  幾天沒見,這老爺子也不講究了,平日的青布長衫也不穿了,就穿著簡單的兩節子棉布黑色老衫,他手裏還拿著一個打著布頭補丁的爛蒲扇,一下一下猶如花花太歲一般的扇動著。

  瞧這一臉的吉祥如意,肥油都要冒出來了。

  可沒少吃街坊的謝酒吧!

  這老頭,一輩子就愛這份尊重。

  也是沒誰了。

  江鴿子遞給他一個新鮮果子,這爺倆也不講究,都是在衣服上蹭蹭,哢嚓哢嚓一頓咬。

  老頭兒一邊咬果子,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看家門口,確定安全之後,這才扭臉一臉神秘的笑著說:“杆子爺,有個事兒跟您說個樂兒!”

  江鴿子瞥了他一眼:“樂兒?啥樂兒?說唄。”

  老頭兒臉上似笑非笑的閃過一些古怪神色,卻故作難受,很是假模假洋的歎息了一口氣說:“我那個老東家您還記得吧?”

  “恒澤當?”

  “對!”

  “恒澤當怎麼了?不是搬走了?”

  老頭順手把蒲扇一放,一拍自己的老腿歎息到:“哎,祖宗塌墳頂了,他家壞了規矩,您放了他們家一馬,老天爺瞧不過去了唄。”

  江鴿子輕笑:“恩……老天?瞧不過去了?”

  老頭兒認真的點頭,滿面的可惜:“大南頭,剛買了新屋子,才收拾了一半兒!衙門就上了門,呼啦啦好幾群老兵給他家倒了倉,那一屋子賊贓……嘖嘖,您是沒看到,咱常輝以往官家掛了號的玩意兒,都在他家呢!您說,這人就不能太聰明了……本本分分的不好麼?嘖嘖……可惜了,幾百年的老店,哎……如今,老東家,少東家,大掌櫃一個沒少,如今都關起來了,可惜了……嘖嘖……”

  江鴿子哢嚓咬了一口果子。

  “哎,前幾天我還去探了監,怎麼說呢……這人啊,還是腳踏實地的好!您說是麼?”

  我能說不是麼?

  江鴿子不理他,哢嚓,哢嚓啃果子。

  那老頭牙口好,又吃了半個果子,這才神色詭異的看看江鴿子的肋骨,又做出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說到:“哎呀,咱們不提他們,咱說正事!我的杆子爺!您老喊我有啥吩咐呀?”

  江鴿子吸吸鼻子,指指二樓說:“您可甭喊我那個破名兒了,忒難聽!是這樣,勞您上去幫著過過眼……這二樓東西不少,我也不預備搬走了,你先去看看,價格你隨便給。”

  黃伯伯表情很是便秘的看了江鴿子幾眼,看完背著手上了二樓。

  這老江家,江壩頭以前有多少東西,他是門清的,不過這杆子爺有什麼,他卻不知道了。

  江鴿子在老三巷四年了,人家壓根沒請人上過自己家二樓,就連對門老段家,也就是一樓,就連後院,江鴿子不請,四嫂子也從不主動邁步。

  這老頭上樓,呆了足足有一刻鐘,才一臉震驚的下來。

  大概是萬萬沒想到吧。

  江鴿子知道他看到什麼了,不就是連燕子那套沒有釘子,只有榫卯的那套傢俱麼。

  黃伯伯坐下,拿著蒲扇猛的扇了幾下,這才小心翼翼的對江鴿子說:“這……東西我有些估摸不清楚,我認識的那幾家,怕是吞不下啊!”

  江鴿子笑笑,沒所謂的擺手:“沒事兒,一會子家門鑰匙給您,明兒您只管帶人來看,誰能吞下,您就給誰好了。”

  黃伯伯可惜的搖搖頭勸了句:“可惜了,如今這世道,雖然見天漲價,不瞞您,我卻看著是往好了走的……我若是您啊,我就放放……”

  他認真的敲敲桌面兒,神色鄭重提醒到:“越久~越好!”

  江鴿子搖搖頭:“算了!我也不存錢兒,家裏最近還有個讀書的要我供著,受個累,您就悄悄咪咪的搬走,這事兒我就托給您了。”

  黃伯伯看勸著沒用,便無奈的拍拍自己的腦門兒,又抬眼看看天氣,最後無奈的搖頭說:“若是這樣,您稍後,我今晚就給您辦好了!”

  這老頭說完,站起來就要走,江鴿子卻一把拉住他,回手把自己家鑰匙放到了他的手裏。

  待他離開,江鴿子隨手鎖了屋子,背著手準備最後看一眼舊的老三巷。

  此刻,天色已然全黑,可是附近工地各種大型機械上吊著的強光燈,卻把老街照的燈火通明。

  老街從未這樣狼狽過,滿地都是狼藉,到處丟的都是垃圾破布片兒。

  可是,這狼狽之中,卻又有一抹新鮮的活躍色,支撐在老街上空。

  天氣悶熱,江鴿子走到哪兒,頭頂的樹葉就把小涼風送到哪兒。

  江鴿子能感受到來自頭頂的歡喜,他便也歡喜起來。

  女貞樹巨大的樹葉搖動著,有幾片還被那些強光穿透,露出的葉脈竟上了一些火焰色。

  看上去,真的是漂亮極了。

  走到路口,江鴿子腳步停頓,他又看到了小柱子,還有坐在橋邊下棋的那對老秀才,他們安靜的呆在自己的世界,做著重複的事情。

  小柱子拿著一把砍柴刀,打開家門正在往外走。

  江鴿子立刻有些困惑,因為小柱子的三頭身變成了四頭身,他轉身又去了鏢局那片地方。

  頓時呆立當場。

  鏢局子的霍舍師傅已經消失了,他家老鏢局那片地方竟然換了背景,成了一座小山,一條瀑布,瀑布下還有個開滿碧葉蓮花的池塘。

  池塘邊上,一座精緻的草頂水榭拔地而起。

  那水榭四面罩著青色煙紗,於風中起起伏伏,宛若煙雲一般。

  步入水榭,那地上有蒲草墊一對,還有有一簡陋琴台,臺上放一架古樸的瑤琴,左右還立著冒著青煙的青銅鶴型香爐……

  最奇怪的是,那香爐邊上還放著一支鳳釵。

  江鴿子從不知道這裏會有這樣的東西。

  在以前的遊戲世界,很少有人離開新手村,還會再回去的。

  他隨手拿起那只鳳釵看了一會,又原樣放了回去。

  退出水榭,他又看向那池新塘。

  水塘水質清澈,透亮折光,睡蓮嬌憨,荷葉碧綠,還有一大群漂亮肥美,吐著泡泡的各色大錦鯉,這些錦鯉江鴿子以前在地球雜誌上見過一些,皆是很有名的品種,像是紅白,三色,秋翠什麼的……

  池底,西瓜大小的五顏六色的鵝卵石鋪了一池子,在光線的照射下,這小池塘被那些五色石頭,襯的景色美麗至極。

  此地,確實漂亮,然而江鴿子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驚的,足下腳步也始終是急促的。

  遊戲的時間竟然奇異的在流動了,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這裏的時間也是活的麼?竟然不是重複的麼?

  他翻身快步回到了巷子口大槐樹的面前,

  算是徹底看呆了。

  槐樹下的李嫂子,她居然挺著有七八個月身孕的大肚子,神色憔悴的坐在一個簡陋的板凳上,在家門口做起針線來了。

  她一邊兒做針線,還會一邊機械的往城門口看。

  正在此時,耳邊傳來咣當,嘩啦的幾聲脆響。

  江鴿子猛的回頭看去,卻看到,已經長高的小柱子背著一捆乾柴,表情僵直茫然的在滿地轉圈兒。

  就在他的身邊,卻坐著四嫂子家的品鴻,正看著地上的一疊破碗,滿面的欲哭無淚。

  小柱子看不到段品鴻,段品鴻也看不到小柱子。

  如此,雙方就都十分困惑。

  看到江鴿子,品鴻就有些委屈的抱怨:“叔!我也……不知道,就不知道什麼絆倒了……”

  他站起來,納悶的四處看著,又跺跺腳,看看鞋底,他腳底四周自然是什麼都沒有,道路也是平平坦坦,連個小石塊都見不到。

  江鴿子心裏跳動的厲害,他慢慢走過去,摸摸品鴻的腦袋安慰說:“沒事,回去你說,是叔要走了一疊碗……”

  品鴻這孩子老實,他立刻連連搖頭,笑著拒絕了江鴿子的好意。

  拒絕完,這孩子還細心的撿起地上的碎片,找了個已經完全坍陷的舊屋丟了進去,這才轉身離開。

  江鴿子看他走遠,這才一臉麻木的站在小柱子身邊。

  找不到家的小柱子,在原地不停的打轉,他在這邊的世界找著來路,又被來來去去的行人,撞來撞去,就越走越遠。

  不停有人,有車莫名的翻倒,踉蹌,運氣不更好的直接就是個大馬趴。

  江鴿子束手無策的左右看著,最後他實在沒辦法,只能分出神識進入遊戲世界,走到小柱子面前,從遊戲世界伸出手,拉住外面的小柱子一拖……

  小柱子一下子便被拖回了遊戲世界,他背著柴,轉了幾個圈,很快找到來路,表情換成一副懂事快樂的樣子向著家門走去。

  李嫂子放下簸籮,拿出帕子給他擦擦汗珠,表情一派慈愛心疼。

  江鴿子呆愣著站著,他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就這樣,他又順著小柱子砍柴的原路折返,大概走到元寶橋附近,他才在一堵透明的,隔絕現實與遊戲世界的光幕上,看到了一條裂縫。

  那條裂縫比較接近地面,就像清晰可見的世界,開了一個黑洞一般。

  這可不好了。

  原來,是從這裏漏出去的。

  江鴿子心亂如麻的走到這條縫隙面前,左右打量了一會,這時他才看清楚,那是一些資料世界裏的亂碼,在不停的跳躍,不停的碰撞,光幕邊緣起著火花,起火原因不明,燃燒的裂縫越來越大……

  呆立許久,江鴿子試探的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些火花。

  不燙,也不疼。

  他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就順手找出一塊遊戲裏的粗布,在火苗上拍打了幾下。

  幾下子下去,鬆了一口氣。

  那些火花不見了,裂縫也停止了擴大。

  然後呢?萬一再有東西掉出去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現象?

  江鴿子內心有些方,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他才再次嘗試伸出手,拉住兩邊,嘗試將那條縫隙的裂口合攏了一下。

  呼……

  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到底是資料世界,有著自檢修複功能,只要將斷口重新對接,它會迅速重新組織資料,將這塊裂口縫補好。

  一直到這塊裂口完全對接好,江鴿子才收回神識。

  此刻,他已經在老戲臺附近呆立了一個多小時了。

  身後,巨大的電子錘的敲擊聲不斷的傳來,隨著電子錘子落下,江鴿子感覺,遊戲世界那邊有些微顫。

  是受那些電子波動的影響麼?

  正在此刻,有人拍了一下江鴿子的肩膀。

  江鴿子回頭看去,卻是何明川笑眯眯的看著他。

  看到江鴿子眼睛裏有了神彩,何明川這才小心翼翼的勸了句:“杆子爺,您甭傷心了!沒事兒!就是沒了您的杆子,您在我們心目中,也永遠是老三巷的杆子爺。”

  這話又從何說起

  江鴿子一臉納悶的抬眼看去,嗨!原來是這樣啊。

  他眼睛呆看的正前方,卻是原來插杆子的那個地方。

  江鴿子沒法解釋,就笑著拍拍他肩膀順嘴胡說到:“想什麼呢,我杆兒好著呢!就是斷了,如今找了人拿到中州找匠人鑲金包銀修補去了,等過幾天修好了,就送回來……”

  何明川頓時高興起來,連說,那就好,那就好。

  好個大西瓜,它如今在你腦袋頂呢!

  還會扇風呢!

  看到頭頂這棵樹了麼?

  我生的!

  江鴿子無奈的抬眼看看頭頂的樹葉,好多事情想不通,他便只好又回到鏢局,坐在新刷出來的荷花池邊上,發了好久的呆。

  這天半夜,江鴿子抱著從池底摸出來的一顆西瓜大的雨花石歸家,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才隱約看到有些人在家門口抬著東西往外走。

  還有一幕山莊的司機帶著白手套,站在巷子口安靜的等著他。

  看到他,對方趕緊打開車門,江鴿子卻走過去對他說:“你回去跟俞東池說點事兒……”

  許是稱呼他家主人的名字有些不禮貌,這位司機小心翼翼的回了句:“是八爺。”

  江鴿子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是你家八爺!”

  又不是我家的什麼爺。

  司機先生立刻低頭抱歉的說:“是,您……您現在要回去麼?”

  回去個屁!

  這電子錘一直打,打的老子肝顫。

  略想了一下,江鴿子眼睛一亮,他忽然指指頭頂的大樹,又指指地下,一臉神秘而嚴肅的低聲吩咐司機說:“那啥……你趕緊回去跟……你家八爺說,出事了!那些電子錘好像震動的力量太大,那下面的樹根有些盤不住了,叫他找人說說,這邊還是用原始工具拆遷吧!”

  這位司機先生顯然知道厲害,當下就點點頭,轉身開著車迅速離開了。

  江鴿子看他走遠,心裏不免就有些,恩……他點點頭,還吧嗒了一下嘴巴,用最好的語言,從心裏讚美了一下自己。

  嘖嘖,我是一個大騙子。

  讚美完,他才抱著西瓜大的雨花石往家走。

  家門口,一群人忙上忙下的,二樓的老傢俱被那些人精心的裹了毛氈,正在一件一件的往外抬。

  待他走到近前,站在他家門口的黃伯伯便迎過來,低著頭將他帶到一邊兒,將一個薄薄的信封遞給他說:“杆子爺,您老運氣好,瞧瞧,都妥了!也是巧了,這些日子,尋漏的不少……這是魏國那邊的一個老貴人要的,您屋子裏這些零七八碎兒,人家全部作價一手全包,人家出手可是大方的很呢!給了這個數兒!”

  黃伯伯比比手指一臉滿意。

  這是包一套老宅子的價格,他可是把杆子爺家的破缸爛花盆都賣了個古董價。

  江鴿子也挺滿意,他順手將手裏的西瓜大的圓石頭遞給地黃伯伯說:“喏……謝禮!”

  黃伯伯雙手一接,頓時身體一沉,接著喊了一聲:“呦!哎……這是啥啊?這麼重?呦!這我可不敢接,這禮可是大了!我說杆子爺?您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瑪瑙球子啊?嘿!這好大一個瑪瑙球兒!”

  江鴿子停住腳步,納悶的看看他,再看看那石頭。

  這是瑪瑙?

  不是池塘底下的鵝卵石?

作者有話要說:

  改成四十八小時了!

  愛你們呦!

  我以後的更新時間,大概就是這個時候,我手慢,每天檢查來,檢查去,就到這個時候了。

  親們擔待!我會好好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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