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VIP]
陽光穿透寬敞的玻璃窗,照射在了圖書館的狹角。
連燕子埋首書山,正在做著他的一份古代海員航海日記翻譯工作。
“連生,就知道你在這裏,看!一下子就被我逮到了。”
連燕子聞聲抬頭,卻看到同宿舍的黃翰鴻,他正一臉笑的看著自己,手裏邀功般的舉著一封打著蠟印的加密信。
黃翰鴻身材挺拔,皮膚是典型的海洋水手色,紅黑紅黑的,原本是一頭很黑的自來卷,因為長期泡在水裏,如今軟黃服帖。
這傢伙長的還算過得去,算得上英俊,一笑還有滿口的大白牙。
連燕子也笑著站了起來,道謝。
一隻海鷗落在圖書館外的鐵舵盤上,撅著鳥腚,將黑亮的學校標示鐵舵,拉的斑斑點點,起飛的時候,它還留了兩朵軟羽在空氣裏飛翔。
秋季的海風吹在一望無際的海岸線上,潮濕而透肺……這裏是九州幾國共有的土地,位於東岸臨海的暄綡海岸線南線,名為藍海豚的私立短期高等航校。
連燕子目前就讀於此。
拿著信來送的這位,是連燕子的室友,按照學校的規矩,同學之間,他們以生稱呼,便是連生,黃生。
連燕子雙手接過信箋,笑著道謝:“辛苦黃生了。”
黃生被他笑的有些肝顫,愣了片刻,便做出你太見外的樣子嗔怪到:“你這傢伙!太客氣了,只是順手的事情,好吧,請我晚飯?”
說完,他就將面前的一堆書搬到地面上,坐在了空出的椅子上。
看著面前的書山,黃翰鴻嘴角在不斷的在抽搐,雖他是讀遠洋捕撈的,這位是讀深海攝影的。
具都是跟大海有關的科目,可面前這些書,他是一本都沒看過,甚至文字都看不懂。
這曲曲彎彎的,到底是哪國話啊?
因為智力常被壓制,黃翰鴻已經下意識的將自己當成了連燕子的跑腿小弟。
雖然他自己不承認,然而在旁人的眼裏,他就是。
藍海豚是一座花上足夠的錢就可以讀資歷的私立短高航校,這裏總不缺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的紈絝子弟,自然也有靠著刻苦,靠著天份,通過國立招考,拿國家補貼的半費生。
按照一般學校的排位,功課好的學生,總是社會地位要高上不少。
航海學校卻不是這樣的。
因為,母胎已經將學生劃分兩類,即便是功課再好,拿了資歷證,你也沒有一艘屬於你的輪船以來支持你的理想。
有人離開學校要從水手做起,有的人生出來就擁有一條航船。
黃翰鴻就屬於家有餘蔭庇佑,頂著就讀高等教育的名聲過活,手裏還有幾個小錢,四處晃蕩遊戲人間,卻不擔心前程的好命人。
最可怕的是,黃翰鴻他家上數五代,都是藍海豚航校的校友,這就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了。
話說,一個好命的紈絝子弟成為半費生的小狗腿,給人打飯,拿課單,抗器材,自己還做的十分快樂,這也真的算是校園一景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
黃翰鴻自己卻做的十分快樂,他是相當願意的。
動物的本能就是面對強大而跪舔,連燕子在黃翰鴻的眼裏是深不可測的。
他經常指點他的功課,有時候,著急了,連燕子很想把黃翰鴻的豬腦子扒開,把裏面的糊塗都抽出來甩掉。
連燕子覺著,這傢伙是真的,真的,貨真價實,百年難遇的大笨蛋。
然而他也只擁有這一位笨蛋朋友。
一所全是男生的短高航校,遍地都是粗魯的漢子,各種圈子,團體絕不會少。
就如自然界的食物鏈,頂層的猛獸,猛禽,弱小的草食動物這裏也一概不缺。
每種動物都有自己獨立的處事方式。
連燕子入學幾月以來,如果用動物來形容的話,他就像一直我行我素的老鼠。
沒錯,老鼠。
如果將那些動物關進學校這個大籠子,連燕子雖屬於動物,卻沒有籠子屬於他,他來去自如,安安靜靜,獨來獨往。
一個早起之後,就會只出現在訓練場,特殊訓練室,教室,圖書館,開學不足半學期,就已經考取了無裝備徒手潛水一百二十五米的資歷,深水攝像資歷,水下捕撈生物等六個資歷證,還都是超級難考的資歷。
這就令人十分嫉妒了。
好學生,總是能得到學校特殊的關注的。再加上連燕子人生的漂亮,脾性溫和,這種書呆子氣質十足的人,看上去是十分好欺負的。
然而,書呆子身邊常年有個黃霸天徘徊,他就僥倖逃脫很多麻煩。
連燕子十分清楚他跟黃翰鴻的分工,所以,有時候有好處,他也不介意漏一點給這位同學。
比如,分他幾片牛肉乾什麼的。
至於指點功課,那是捎帶的,男人之間的情誼,有時候靠的是拳頭,在剛入宿舍爭當老大那會,連燕子建議用猜拳的手段來競爭老大。
黃翰鴻連輸一百多場,自那之後,他對連燕子是當做大天神一般的拜服的。
並一生拒絕與人猜拳分輸贏。
可憐的孩子,也真是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道了謝,接了信,連燕子拿起桌面的一柄白銀刀,用刀背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的蠟印,低頭只是在信箋裏秒了一眼之後,他便迅速合了信封,貼身放進胸口的衣袋裏。
接著微微歎息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竟忽然豐富起來,真又是溫情滿滿,又是惦念交錯。
把個黃翰鴻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平時這位可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板著臉,就像個大冰塊一般。
今兒也真是奇怪了?
黃翰鴻斜眼看著,只是刹那的功夫,他已經窺見,那信封裏裝的是一張現金支票。
便不由的心下更加羡慕,他可沒有三不五時的收現金支票的命數。有一次他看到連生收到來自中州的支票,那是整整五萬貫。
連生取出支票,就很隨意的往一本書裏一夾,就像放十文八文那般不在意。
黃翰鴻一個月拿全年紀最闊綽的上等零用錢,也不過三五十貫的意思。
他家又不是沒錢,出身漁業世家,家裏除有兩艘高級的使用磐能的千噸自動捕撈遠洋船之外,還有二十多艘常年對外出租的油能五百噸上下的打撈船,那經濟狀況是相當殷實的。
可他也沒有三不五時的接到家裏的萬貫支票給他隨意花的好命。
說是隨意花用,這個有些誇張,連生是個古怪人,他基本沒啥特殊的愛好。
如果讀書考資歷算是愛好的話,這傢伙,活的也太淒慘了些。
連生平時上課就穿學校發的那幾套,海魂衫,學生袍,如果遇到假期,他就穿鄉下老土布縫製的老衫布鞋,自由自在的穿行在校園裏。
要不是他那張臉足夠體面,他簡直土的掉渣。
說他土的掉渣吧,可他玩的水下攝影設備,最便宜的鏡頭,價值千貫不止。
優秀的人,總是不少人招攬,然而他哪股力量也不掛靠,自打他開始考取資歷證,已經有相當多的遠洋公司的獵頭人找到他,還給了他十分寬鬆的雇傭合同。
然而,他卻全部俐落的拒絕了。
甚至有著皇家背景的好公司,他都拒絕了。
一串拒絕下來,連燕子在學校基本就沒了人緣,除了老師跟自己,喜歡他的人基本上是一概沒有。
怎麼說呢,沒錢的學生刻苦讀書,考取各種資歷從航校出來,無論將來有無船長的命數,都得上船從水手實際操作做起。
連燕子拒絕了所有的工作,他也沒有去買一條航船的意思,這就微妙了。
沒人能猜的出來,這個古怪人到底想做什麼!
至於黃翰鴻,如果他那個大笨蛋腦袋開竅,可以把那張牽腸掛肚的遠航指揮資歷考出來,那麼他立刻就能從父親手裏,得到一條最少200噸的捕撈船給他作為以後生存的基礎。
幼子就是這樣命苦,繼承不了全部家業,可是,也能得到足夠豐厚的生存家底。一艘200噸的油能捕撈船,差不多的牌子,要五十萬貫左右。
等到有了船,他只要出海,就要雇傭船員。
到了那時候,學校這些新手學生,他還未必願意拿自己的船給他們練手呢。
畢竟,誰不愛有經驗的老水手。
人跟人的命數不同的,有時候也是羡慕不得的。
就如他,就如他羡慕的連燕子。
連生可不缺買一條船的錢兒,黃翰鴻默默的等待著連燕子離開學校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他確定,自己的舍友一定會買一艘最好的磐能船,然後駕駛它震驚全航校,並將那些看不起自己的舊友們的勢利臉,打個稀爛。
現在,只要想想那一幕,他就覺著無比過癮。
連燕子捂著江鴿子寄來的支票,在心裏感動了一會後,他看看手錶,感覺時間還早,就抬頭對黃翰鴻說。
“黃生,今日有時間麼?”
黃翰鴻一挑眉:“怎麼?你真要請我吃飯?”
連燕子笑著站起來,順手拖過一輛車,一邊把各種書籍放上去,一邊說:“可以,在那之前,你得先陪我去一次鷹岩。”
黃翰鴻一愣,有些震驚的抬臉看他:“哪個鷹岩?”
連燕子一邊把書籍歸類,一邊很平淡的說:“一眾山碼頭那邊的鷹岩。”
黃翰鴻眨巴下眼睛,接著指著連燕子低聲笑著說:“連生,你竟然會開玩笑了,哈哈!別玩了……買東西,大昶岱那頭就不錯,咱這裏是碼頭區,免稅區多得是。”
連燕子扭臉看著他,很認真的回答:“我從不開玩笑,鷹岩交易區,你去麼?”
黃翰鴻眨巴幾下眼睛,表情逐漸興奮起來,他蹦過來拉住連燕子的海魂衫,也不管這裏是不是需要安靜的圖書館,他高聲說著:“證明,證明!拿出證據!你……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就絕交!我認真的!”
連燕子輕笑,隨手從身後取出皮夾子,又從皮夾子裏取下一個類似于懷錶一樣的圓形扁盒子,用手一按,金屬盒蓋彈開,露出裏面的指南針。
在指南針的針盤上,有個數字,1589。
而指南針的針尖對著的位置上,用鋼印打了三個字,情報科。
這代表,連燕子是屬於國際冒險家工會,情報科的第1589號的自由情報員。
憑著這個東西,他可以在全世界碼頭冒險家所屬的鷹岩交易區進行內部交易。
黃翰鴻捧著這件東西,呼吸漸漸沉重。
對於普通人來說,鷹岩就是個傳說當中的神秘所在,先不說那些神秘的冒險家,探險者。
就說鷹岩交易區,無論是塘寧的魚子醬,薩克酒莊的五十年份以上的睇喇酒,還有來自全世界的奢侈品,都可以在那邊以成本價交易,甚至有些東西還不足成本價的一半。
黃翰鴻他家是做漁業的,如果他們有鷹岩金幣,那麼他們可以每年從這裏購買貨真價實的魚群情報,這樣,他家的漁船就不必白白耗著昂貴的磐能出海,有時候賠著本錢空倉回歸碼頭了。
可惜的是,鷹岩不收流通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貨幣,它只收冒險家工會內部流通的金幣。
說是金幣,卻也是象徵意義的東西,那玩意,就只是來自全世界各地冒險家,探險家們接受任務,完成任務的一種業績點數。
沒有在鷹岩買不到的東西,這就是民間對鷹岩的認識。黃翰鴻抱著連燕子的這塊身份標識,興奮的渾身都在發抖。
他是熱血的青年人啊,打小他就對電影裏,電視裏,那些小說裏講訴的冒險家無限崇拜。
至今,他老家的床頭依舊掛著冒險家鼻祖瓜爾多諾克的大海報,恩,還有各代玩偶都有收集。
其實,瓜爾多諾克是個虛擬人物,這個人物,卻是集合了冒險家故事創造出來的。
誰不想做個不用護照就能全世界溜達,被人崇拜的冒險家呢。就如今的蓋爾大陸,女人都想做東大陸女王,男人們都想做冒險家一般。
年輕人的中二夢總是相似的。
黃翰鴻沒有一個交易金幣,卻覺著,只要此生能夠進去看一下,那也是今後可以吹牛一世的絕好素材了。
他立刻活潑起來,手腳麻利的幫著連燕子歸類那些書籍,激動之下,難免幫了不少倒忙。
連燕子只好命令他坐在原地等待,不然就不帶他去了。
如此,黃翰鴻只好渾身發抖的,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等待著。
連燕子忍笑著歸類著書籍,他心有量尺,與人有足夠的距離。
幾個月的相互磨合,他覺著黃翰鴻這人還過去,他性格爽朗,對人能做到真誠以待,個性中有著足夠的遼闊大海風格,是有著巨大心臟的傢伙。
自己不愛交際,可架不住總有一位熱情人,笑眯眯的帶著自己融入各種團體,各種圈子,教了自己不少在航校生存的經驗。
自己後來非故意的露了一些邊角給他,這人最多也就是大大咧咧的把嫉妒放在明面上,而且,說完就忘。
出去,也沒有將他的私事到處宣揚。
家教足夠好。
一番忙活,連燕子總算將所有的書籍歸類。
他帶著黃翰鴻向著校外走著,黃翰鴻在他後面蹦躂的就像個小兔子。
他好奇地打探:“連生,你是……”說到這裏,他壓低嗓子就像交換情報一般的打探:“你是冒險家?”
連燕子在圖書館門口取出自己的布鞋,邊穿邊笑著搖頭說:“怎麼會,我不是。”
“那麼你的理想是做個冒險者?”
“當然不,跟你說過了,我喜歡攝影,我想做個水下攝影工作者。”
黃翰鴻十分困惑:“不是麼?真是太遺憾了,那你……那個情報員,是,怎麼弄來的?”
連燕子並沒有隱瞞他。
“學校的教學樓那邊,不是有個任務板麼?”
是的,每所學校都有學科相關的任務面板。
教師公佈任務,學生解題,賺幾個零花錢。
類似于黃翰鴻這樣的大笨蛋,他是跟這樣的解題板沒啥緣分的。
他困惑的撓撓腦袋,上前幾步,繼續打探:“我們學校還有冒險家工會的謎題需要解?”
那他下次要去看看熱鬧,最好拍照留念。
連燕子一邊走一邊與他解釋:“兩個月前,教古代航舶密碼學的關師發了一條海員圖騰密碼翻譯任務,那個任務我接了,後來……他就介紹我去了冒險家工會。”
黃翰鴻呆愣了一下,腦袋當中立刻升騰出一個瘦小的矮禿子形象。
這與他幻想當中的冒險家形象嚴重不符,他劇烈的搖著頭,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難到,老禿鷲也是冒險家工會的?天呐!簡直難以置信,你千萬不要說是!我這個學期已經逃了他四堂課!什麼古代密碼學,古代旗語,這些課程有違天道,都該毀滅!!毀滅!”
連燕子有些苦惱的快走幾步,想離這個傻子遠一些。
在他的身後,又傳來一聲痛苦的呐喊:“天那!他對我的印象,一定壞透了,他一定不會喜歡我,一定不會當我的介紹人了!”
連燕子只好停下腳步,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回頭說到:“別做夢了,像你這樣生豬都不算,頂著鹵熟的大豬頭行走世間的笨蛋,他絕對不會給你當介紹人的。”
黃翰鴻悲哀的抬臉,可憐巴巴的問:“真的?”
連燕子無奈的點點頭:“啊!真的。”
然後這個人就愉快的蹦了起來說:“那就算了!”
瞧,他就是這樣的人。
七月的暄綡海岸線,氣溫熱烈難耐,遊客稀少。
為了保護環境,整個暄綡海岸線並沒有污染性的油能車輛行駛,這裏來來去去的都是城市電軌,還有有錢人付出兩倍污染稅才能駕駛的小號磐能車,在海岸線穿行。
黃翰鴻駕駛著自己的小號磐能摩托,拉著連燕子大爺一陣風般的行駛在海岸線上。
這一路,這傢伙已經成了個好奇寶寶,問題一串一串的。
比如,老禿鷲真正的身份,他在冒險家工會到底算作幾級?
連燕子耐心的與他解釋。
其實,那位老師屬於國際獵頭公司的捕手,獵頭公司給他傭金,他給冒險家工會介紹人才。
黃翰鴻聽了十分失望。
要知道,他已經做好了給那位老師,錘肩揉背效犬馬之勞的準備了。
鬧了半天,只是個捕手!
他們兩人正說的熱鬧,在路過一處靠近海岸線的十字路口。
街面上,本是通行的綠色信號燈,忽然變成了紅色的停止燈,然後,不知道從何地何處,鳴起了巨大的警報聲。
那種警報,不是火警,不屬於戰爭空襲警報。
四長四短,刺耳難聽。
這是魔魘現象警報。
黃翰鴻刹車不及,猛的穿過白色號線,他一腳踩上刹車板,迅速調整車頭,又向來時的路沖了過去。
還是來時的那條路。
然而,猶如有一層看不到透明物體阻礙了一切歸路,他們過不去了。
黃翰鴻牙齒有些打顫,他結結巴巴的對連燕子說:“魔魔……魔魘……”
在蓋爾大陸,無論那個國家,那個地方,每年都或多或少會出現這種現象。
國際上,管這種現象成為魔魘現象。
魔魘,傳說中的惡鬼,它邪惡,你卻看不到它,它只出現在人類的夢境當中,折磨你的靈魂。
在蓋爾,不知道從何年何月開始,總有一些體型不一的某種生物,不知道它們的來處,也不知道它們何時消失。
它們的出現是毫無預兆的,不知道從哪兒它們忽然躥出來,橫衝直撞的就開始破壞。
用任何儀器也探尋不到它們的形態,它們是透明的,你對它毫無辦法,甚至不知道它們到底屬於哪一類物種。
現代任何武器對它們來說都造不成傷害,它是無形透明的,卻又充滿了巨大的破壞力。
再堅硬的鋼筋水泥的建築物,面對魔魘,也都如豆腐渣一般的無力,它輕易就能破壞一大片。
它們也不多呆,有時候忽出現了,會到處溜達上幾天之後,又會默默消失,來去都毫無預兆。
現代社會,隨著科技發達,人類想了許多辦法對待魔魘現象,各國政府也設立了專門的魔魘現象處理專門機構。
可惜的是,研究來,研究去,對待魔魘,至多就一個辦法。
建立領域天網,將魔魘出現的地方控制起來,等到魔魘消失之後,一切恢復原裝。
盡人事聽天命一般的辦法。
殘忍又無奈。
至於魔魘出現之後,對當地的人員財產損害,就只有各安天命了。如今,各國都有魔魘保險這一項險種,保險金還是不少的。
當然,有關魔魘保險金的問題,此刻不出現在黃翰鴻的大腦當中。
這是有多麼幸運啊,有的人活上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魔魘。
甚至,暄綡海岸線這個地方,從古代到現在,都未曾聽說過,這裏有過魔魘現象。
怎麼就被他們遇到了呢?
摸著看不見的透明領域罩子,黃翰鴻一臉絕望。
出不去了,他渾身顫抖,牙齒開始上下磕打的四處觀望起來。
最後他努力堅強,拉著連燕子就跑,一邊跑一邊說:“走!走……我們去找一個安全堡,這附近好幾家酒店呢,應該有安全堡的,應該有吧?”
他話音未落,前方幾十米的地方,出現了巨大的撞擊聲。
向著聲音看去。
一輛有軌電車,夾雜著乘客淒厲的慘叫在天空翻滾。
地面在震動,有巨大的東西在前方沉悶的穿行。
一步,一步!
猶如踩在人的心上,能把心臟都震碎了的觸感。
黃翰鴻能感覺到它在行走,然而,他什麼都看不到。
天還是一望無垠的藍天,海鷗依舊在遠處的沙灘覓食,海浪在拍打岩岸,嘩啦啦的聲音一如往昔。
又是一聲巨響,他們看到靠著海岸的一排露天的茅頂酒吧在挨個的變成扁扁的物體。
那傢伙的腳得有幾輛重型卡車那麼大吧?
一步就踩爛一棟房子。
有人尖叫著赤身從屋子裏沖出來,奔向大海。
卻被領域天網攔截在了海岸線。
那人靠著領域罩子呆坐,滿面是淚,卻不敢發聲,索索發抖。
看上去就十分絕望。
連燕子一動不動的看著天空,他如今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朦朦朧朧的,兩大托白色物體。
他自出生就知道這世界上有魔魘,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看到魔魘外形。
具體點來說,面前的魔魘有兩隻,小的那一隻傻愣愣的直立,左顧右盼,像是在找尋什麼。
另外那一隻大的魔魘,竟是一個猶如巨牛一般的玩意兒,它有牛的彎角,連燕子還能聽到牛哞哞……哞哞的聲音。
它不像動物那般四蹄行走,它是直立著的,猶如人類一般的行走著。
再仔細看去,在魔魘的手裏,竟然還拿著一對錘子一樣的大武器。
這是什麼玩意兒啊?
再仔細看去,那……玩意兒身上,似乎還套著盔甲一般的東西,在它的肩膀處,連燕子能觀察到類似鎧甲的三層墊肩。
這是……魔魘?還是怪物?
在他的觀察當中,魔魘似乎也是慌張的。
它在不斷的碰撞!
好像要找到來路一般。
它似乎也看不到這邊的世界,就只能左顧右盼的一棟亂闖,常常又被周圍的障礙襲擊,莫名的它摔倒,又憤怒的站起來,大錘子左右一掃,頓時,又是一排海邊小酒吧上了天,入了地。
有人從天空的小屋子掉了出來。
就像幼童舉著玩具屋子晃悠,那些玩具人從盒子裏無依無靠的慘叫跌落。
有人死了,有人在掙扎。
黃翰鴻拉住呆立的連燕子,聲嘶力竭的喊著:“走啊!走啊!趕緊走啊……”
連燕子愣了一下,被他拉著向著那只小個子的夢魘就沖了過去。
那只雖然不動,可也不是不存在的啊!
連燕子猛的停下腳步,拉住黃翰鴻說:“不是那邊!”
黃翰鴻扭臉驚慌的看著他:“啊?啊?哪邊?什麼那邊?走啊!走啊!!!”
他聲嘶力竭的喊著。
又是一聲巨響,一座三層高的海邊別墅,被夢魘一錘子砸了了稀巴爛。
這棟海邊別墅,黃翰鴻他們認識。
因為,這裏是靠籃海豚最近的最最奢華的一棟豪宅。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住在這裏的主人,因為,這裏的主人有屬於自己的碼頭,還有停機坪。
他不是乘著私人飛艇從天上來,就是從海面架著奢華的磐能遊輪來。
每年深秋,這裏隨著主人的到來,便會熱鬧起來,常常整夜,整夜的舉辦奢華酒會。
那來來去去進出的豪車,還有站在陽臺上妖嬈舞蹈的大美妞,那些富貴人杯觥交錯,氣度不凡交際生活,有無數的學子遠觀,羡慕,並幻想進入這裏的。
現在,這棟奢華的玩意兒,就像一件小玩具一般的被毀滅著。
魔魘一錘,一錘憤怒的擊打著,似乎要用盡全部的力量,將面前這棟絆腿兒的玩意兒破壞個徹底。
就在此刻,一輛磐能車猛的從那邊地下車庫沖出來,它全速前進,衝開堅硬的鐵閘門,向著這邊猛的穿行了一段路之後,又被屋頂飛出一段巨大的水泥簷石重重的砸到了車頂。
它一下就停住了。
汽車前蓋翻起,開始冒起白煙……有人的腦袋撞開了車窗,滿頭是血的斜躺了出來。
“走啊!!!!”
黃翰鴻都要哭了……
連燕子抓住他的手有力又結實,他動不了,已經開始哭了。
“跟我來。”
連燕子拉住他向著右邊的一塊空地跑去。
這兩人跑了幾步,就聽到身後那輛車裏,有人喊著:“救我……”
他們猶豫的停下腳步,相互看了一眼之後,又翻身沖向那輛磐能車。
等到他們跑到車子面前,連燕子下意識的回頭看去,那只小的夢魘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黃翰鴻掉著眼淚低頭看車內。
這車裏有兩個人,一個已經用腦袋撞玻璃,死的不能再死。
還有一個被飛天巨石壓在後面一動都不能動。
他們只能看到一條變了形的,露著白骨頭,流著血的小腿。
怎麼辦!
震動不斷的傳來。
連燕子看看左右,一咬牙,他沖上車頂,雙手猛的向著那塊巨石一推。
雖然他沒有多少力量,然而,推這個玩意兒,力氣還是足夠的。
隨著那塊巨石落地一聲響。
大只夢魘已經被驚動了。
黃翰鴻掰開車門,抱著車內這人的上半身拉了幾下,哭泣的喊著:“出不來怎麼辦?怎麼辦!!”
連燕子心臟也在彭彭劇烈跳動,他從車頂蹦下來,落地之後,又將身體探入車內,雙臂猛的一撐,就這樣,防彈的車頂又被他硬生生撐出幾寸的空隙,他回頭喊了一聲:“拖出去!!”
隨著車內傷者一聲慘叫,黃鴻斌總算將他完整的脫拽了出來。
連燕子從車裏俐落的竄出,彎腰扛起這人就跑。
也就是刹那的功夫,他們還沒跑了十幾米,那只小的夢魘已經一腳踩到到了磐能車上。
大概感覺足底膈腳,它還彎腰扒拉了幾下。
那塊已經扁扁的車子,就像個破鐵片一般的飛向領域罩子,將罩子撞擊出一片波浪,又反彈了回來。
連燕子十分辛苦,肩膀上扛著一個,手里拉著一個。
黃翰鴻一邊跑,一邊失禁,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
最後,他們總算停在一個狹角。
連燕子劇烈的穿著粗氣,他將肩膀上的人往地上一丟,這人慘烈的喊了一聲。
連燕子一伸手,將黃翰鴻的胳膊放進這傢伙的嘴巴裏,囑咐他到:“豬頭,千萬別出聲,聽見沒……”
黃翰鴻被咬的滿臉是淚,只能無聲的點頭。
就這樣,連燕子又撿起地面的一個小石頭,簡單的畫了一個祭台的形狀。
他盤腿坐在祭台前面,雙手疊放,打了幾個手勢,嘴裏默默念了起來。
“橫多風雨路,西風號九泉,吾母庇四方,靈子遮目,雲子閉耳,無嗅無味,皆為虛無……封!”
巫並非無依無靠的。
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逃生手段。
小個子的夢魘慢慢的在地上徘徊,它從連燕子他們面前不足兩米的地方路過。
地面震動之後,它又遠遠的去了……
連燕子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回頭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兩個人,問到:“嚇死我了,豬頭,你沒事吧?”
與此同時!
老三巷的散夥席終於開成了,江鴿子孤獨的坐在上席,他看著面前的三個鹵熟的,大豬頭,大牛頭,大羊頭一頓皺眉。
就給他吃這個?
他左右看看,別的桌子,四碟八碗,菜肴豐盛。
為什麼只給他三個頭。
他在這裏鬱悶。
可是,半條街的人,卻堵在街口小賣店的門口看電視新聞。
“……本台最新消息,據前方新聞部報導,自建國以來,暄綡海岸線第一次出現夢魘現象……”
江鴿子拿起筷子,挑了一顆羊眼左右看了一會,他有些厭惡,就隨手遞給了身邊舉著大鯉魚來回轉悠的小柱子。
小柱子舉著大鯉魚,穿行在街邊的桌子裏,漸漸走遠。
黃一開從小柱子身上穿過,又一屁股坐到江鴿子身邊歎息。
“要不說,祖宗選的地方好呢,你說咱們這常輝郡,富裕倒是不富裕,咱有洪災,有旱澇,可……這個魔魘,就從來沒有過……您說,杆子爺,一會咱是不是得給祖宗上一注高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我累死了,你們肯定不信!然而我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