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老戲臺下,兩三百人聚,落針可聞。
老戲臺後,江鴿子跟何明川他們親自給老班主換衣裳。
那套繡有仙鶴的衣裳。
“這可是給您趕了二十天,才將送到的,您摸摸~還熱乎著呢。”
江鴿子開著玩笑幫老班主綁眼罩。
薛班主美滋滋的伸手去摸花樣,這又圈又圓的,他摸不出是什麼,就問:“這是甚花樣?”
江鴿子嚴肅的告知:“大眼睛。”
薛班主聞言手一滯,歎息到:“眼睛啊,好……好。”
他連著說了兩個好。
可是江鴿子看著這個萌萌的眼罩,忽然覺著自己有些那個了。
他洩氣的伸手將眼罩解下來笑著說:“這個您私下帶著,這衣裳有給您配套的眼罩。”
說完,他從盒子裏取出一副瑩藍無花的給薛班主帶上,左右打量總算感覺對路了。
這仙兒。
薛班主又摸了摸,便笑了。
他把眼睛眼罩要過來,很慎重的放在懷裏後,卻拉住江鴿子的手說:“其實我是悔了的。”
江鴿子聞言有些蒙,卻聽老班主說了第二次:“我是悔了的,那樣的人,憑什麼我要為他瞎一輩子?他不值呢……”
正在給他爺紮腰帶的手停頓了一下。
“可~已經沒救了啊,我那眼睛嫌棄我不救它,也就不要我了!”老頭兒摸著眼睛輕笑:“萎縮了,壞死了~其實有悔也是這幾年,如果沒有遇到您,沒有咱這好時候,我也沒有再看看的念頭,他們說老三巷現在可好啦,花紅柳綠的……”
這次江鴿子卻聽懂了。
老班主伸出手,帶著繭子的指肚開始在江鴿子臉上摩挲,一點一點兒的極為認真的摩挲。
“我得記住您呢……恩,好,就是好看!他們跟我說,您像我?像我有什麼好的!您還是像您自己的好。”
江鴿子語氣乾巴巴的說了句恩。
“我本想送您一點念想的,可後一想,這不是給人家心裏添事兒麼?好不容易忘記我了,回頭一翻櫃子,得!我又掉出來了,又得再想一次,這不好。”
江鴿子輕笑:“我到覺著挺好,回頭您那盲棍兒送我好吧。”
老班主連連搖頭拒絕:“那可不成,多不吉利!我這輩子就倆老夥計,一個鐵嘎達一根木嘎達,再加上我一個肉嘎達,三嘎達湊趣兒也是般配。您~以後可要好好的……可別學我啊。”
他說起他的經驗來:“從前那會兒我跟我前輩說,從今往後生也是他,死也就是他了!我那前輩卻說,傻!那真是放乏屁兒呢~你才活幾天見過幾個好人?什麼都沒見過沒經歷過~就滿口大絕話,這是得多傻才不給自己留後路?”
這老頭後來果然就沒給自己留後路。
江鴿子多靈透的人,就對他說:“您可甭替我擔心了,我這人又懶又散的,想多了我都累的慌。”
“這樣好,甭想那麼多,隨心過自己的,愛惜點自己多點兒就最好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鄧長農拿袖子去抹自己鼻子下面的清水鼻涕。
就這麼一點兒動靜,還被老班主聽到了。
他一伸手拉住他說:“你們三~來,給你杆子爺跪下。”
何明川他們過來,老老實實的跪在江鴿子面前,老班主笑著說:“那會兒,是您把他們送到我面前的,現在我把他們還您,您~您要了他們吧!”
“爺……”
林苑春他們哽咽嘶啞著喊了一聲。
都知道這是老班主怕自己走了,他的崽兒沒人看護。
“替我給您們爺兒行個大禮,給人添了那麼多麻煩。”
他們一起磕了個頭,江鴿子受了,叫他們起來,他們卻伏地抽搐。
這就弄的老班主不高興了,他氣得踢了他們一腳,沒看好角度卻踢空了。
鄧長農往前匍匐,抓住老班主的腳往自己方向擺了一下。
他流淚笑著對他爺說:“爺,您往這兒踢,你略一伸腳就夠到了。”
老班主卻摸著他腦袋就笑:“傻子!你們啊,可別學我,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有幾件對方就是一泡屎,你也不嫌棄臭的經歷,等往後再想起來,就該恨自己了……”
江鴿子扶住他勸了句:“他們能管好自己。”
老班主卻故意嗔著說:“也是,我也就多餘這樣,都大了……我也該走了。”
老戲臺上堂鼓一點,這是催台。
何明川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一邊拿起老班主的小茶壺舉到他嘴邊,讓他飲了一口。
老先生喝完,就說:“這個給您吧。”
他把自己的茶壺給了江鴿子。
老戲臺薛班主經常上。
可才搬到這邊的時候,他是不敢的。
後來膽子慢慢的寬闊了,他就摸著石磚的樓梯往上慢慢走,一點一點的走。那高處的地方摸不到,可是能摸到的地方,他都一寸一寸,年年月月摩挲出油光皮色。
他哪一塊磚都慣熟,就舞臺當間這一塊,這中間位置他是不敢站的,多少年來他都繞著走,感覺愧的慌。
娘生爹養師傅教大,一身的好本事遇到了一群好知音,他卻因為情情愛愛毀了自己一輩子……
薛班主沒有被人攙扶,他就像心裏也有著一雙眼睛般的走到舞臺中央,他原想,得老少爺們,得親人們這麼多年的照顧,總要真心實意的感激一下。
可是到了這兒,他又覺著說什麼都是多餘。
所以他抬起手,慎重的行了大禮。
台下默默還禮。
他站直了對台下笑著說:“多少年沒開嗓兒了了,虧您們能忍我。”
台下一片沉默,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老班主震震袖口,輕輕扁了兩圈兒才說:“今兒,就給您們唱個您們沒聽過的私密曲兒吧。”
何明川擺好鋪了綢座套的椅子,鄧長農扶老班主坐好,再把鐵琵琶妥當的放他懷裏,林苑春把話題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後,他們一起站在舞臺邊緣,用崇敬至極的眼神看他們爺。
他們爺張嘴開始念白:
慕夜星倒懸,露沾小羅衣,耳聽好消息,他無情也笑,有情也笑……家中常念那冤家尋我酩子裏耍子去……
然後舞臺下的老少爺們一起就蒙了。
真的,雖他們一動不動,可是江鴿子卻是能看出來大家臉色都不對了。
他左右看看,撈住黃伯伯就指舞臺。
黃伯伯卻在他耳邊悄悄說:“大地母神啊!我的爺~!這老東西真是瘋,這個時候他咋唱起這個來?”
“這個~又是啥?”
黃伯伯臉色神秘又興奮的說:“嗨,就是個淫曲兒,早就被禁了……,嗨!也沒人說禁了,就是沒人敢唱,這曲兒叫春~春戲!您說他怎麼在這時候唱這個?”
他這句話聲就有些大,身邊一個滿面是淚的老太太聽到,人扭臉就悄悄罵道:“呸,快滾!莫呱噪嘞~你懂個屁!這樣的曲兒,他是唱給親人,恩愛的人聽的,不是給你這外人聽的。”
她一臉激動一臉淚的迅速扭臉,肩膀都是顫悠的。
江鴿子與黃伯伯一臉羞臊的閉了嘴,如今卻是懂了。這跟老夫老妻被窩裏嗯嗯,被窩裏放屁都不會不好意思是一個道理。
薛班主在這個場合,唱如此私密的曲兒,卻是他把老戲迷,老街坊們都當成了他的契約人。
他念完了前白,終於調整好他的鐵琵琶。隨著一聲琴弦脆響,薛班主的聲音便清亮清亮,纏纏綿綿的送了出來。
鐵琵琶九州第一彈撥樂器,它音兒一出百音匍匐,可薛班主的嗓兒,卻把鐵琵琶生生逼成個伴奏,它本也就是做這個的。
江鴿子聽過老班主各種各樣的鐵琵琶,也聽過他唱曲兒,可是卻沒聽過這樣的曲兒。他聽不懂戲文,人年輕就覺著墨蹟又緩慢。
可如今麼,他卻被抓住了,有些氣惱的想,好聽的很,想著~以後竟然是聽不到了啊。
從前常聽水磨音,可到底水磨音是什麼?現下卻能形容了。
用他的話來說,好像一塊千年的陳化料,被人懸著幾十米的繩子從峭壁上挖出,它本就天生不凡,不生平土,不續水源,又高又俏迎風張揚……而這塊不凡被人打磨去了毛刺,車成珠子戴在行家手裏,會用一生的時間愛若珍寶的反復盤完,最後它成為油潤朱紅的一顆顆寶珠,便是上等的真玉都無法與它論色,大概老班主的水磨音就是這個意思吧。
打磨夠了,光拋好了,年代到了就真香了。
三分天生天養的好條件,七分人事滄桑反復經歷,他用聲音攪合一池子春水,想你入魔你就入魔,想你上天,你也就上了……
天籟不過如此。
從未見過幾十歲的老先生,還有這般的氣韻。那音兒就像小勾子一般,攪合的江鴿子心裏癢癢的,春春的,浮浮的,飄飄的,蕩蕩的……
他忍耐著,卻沒發現身邊這位早就忍耐不住的抓住了他的手反復摩挲,他也不介意了。
就看著他笑,他也笑。
“……暮風卷春席,絮雪染琴床。自如梁上燕,吁吁挽孤衾……撒歡兒的螞蝗見了蜜,玉鞭嫋嫋龍輕泣,嬌客輕喘淚滿襟,萋萋芳草就合了春泥……”
幾隻黑白喜鵲,銜著枯枝放在女貞樹杈上搭窩兒,江鴿子他樹兒子吐著嫩芽顫巍巍的看著一動也不敢動。
後來,老班主就上路了。
老班主走了的第二個月,秋日如約而至,家裏便又來了訪客,不,算是走親戚吧。
“這次回來,你準備住在哪兒?”
江鴿子看著盤著腿兒的關暖陽問,關秋安滿蓋爾跑著代表北燕建交,人丟下那胖子是奔著自己回來的,也不能把他送到山上大宅裏呆著。
江鴿子最近脾性軟綿多了,所以看著自己這個倒楣催的小舅舅,他也溫柔起來,當做正常親戚招待著。
“瞧著你倒是胖了些。”
關暖陽下意識的摸摸胳膊,點點頭。
他的打扮一貫是嚴肅的,最嚴肅的白襯衣,最嚴肅的馬甲,最嚴肅的正裝藍褲子。
他曾是邢家最好看的孩子,現下是清俊嚴謹,平素很少笑,只有看到自己在意的人,他才會略微鬆快,露著一點點笑摸樣。
他對江鴿子說:“我還算好,學校裏老先生照顧我,並不強迫我跟課,我就跟著那胖子吃了半個蓋爾,真是~什麼都見識到了。”
說到這裏,他對江鴿子關心的說:“你~你也不要常悶著,也要出去散散心,見見外面。”
江鴿子腦袋裏立刻浮上佛偈艾利,他迅速的搖頭拒絕。
他到蓋爾以後就有了柯南屬性,不,柯南都比他吉祥,人家一集死一個,偶爾兩三,他倒好,所過之處一城一城的死人。
關暖陽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本,用手推到江鴿子面前說:“我去的那些地方,有些好景致,好吃的東西,我就寫下來了,想著以後你要有時間,就也去看看。”
江鴿子笑著取過小本翻開,見那第一頁作業作文般的寫著:
六月二十,西大陸元苩楔山。山上有很多竹子,長的短的竹子,有很多,綠了幾個山頭……元苩人在竹子下面養黑色的豬,豬叫元苩豬,可做粉蒸肉……
嗤……
小舅舅有個沒啥文采的腦袋。
關暖陽嚴肅的臉上泛起一些紅色。
江鴿子給他面子的放下本子問:“他對你好麼?”
關暖陽認真的點頭:“好,我們都不是完美的人,也拌嘴,就是氣不過夜。”
“還拌嘴呢?”
“恩,他不減肥,這對他的健康很不好……”
他們正說著,俞東池卻來了。
他推開扇門進屋,一邊走一邊對關暖陽熟稔的說到:“你回去跟他說,他如今是北燕在外的體面了,再這樣下去,外面那些人以後一想起北燕,就想起他那張肥頭大耳的,不好好減肥我就把他調回北燕搞基建去。”
說完他坐在江鴿子身邊。
關暖陽換了姿勢行禮。
俞東池很坦然的受了禮。
江鴿子笑眯眯的看,雖然關暖陽是他血緣上的長輩,然而俞東池給他發薪水,給他庇護,他就應該給人家行禮。
這兩人坐好之後,關暖陽將自己帶來的一些私密檔拿出來給俞東池彙報,江鴿子便站起來,慢慢走到扇門面前推開,溜達到中間的小院子裏。
小院子裏,一對穿嫩黃色薄呢兒裙的小姑娘正在看頭頂的女貞樹。
許是家裏並沒有幾個小孩兒,樹兒子今天就很興奮。也不知道它從哪兒得到的寶貝,有缺了胳膊的人偶,還有沒打開包裝的紙盒冰淇淋,小孩丟掉的破皮球兒,巷子口嬸子賣的油炸肉丸子都被它順來一盒。
人家枝葉多,手多,就齊齊拿了一堆的送到兩個小丫頭面前。
聽到動靜,倆丫頭就扭過腦袋瞪著兩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她們被教養的很好,認真的行禮,安靜嚴肅的等他先開口。
看著這兩個孩子,江鴿子難免會在心裏冒出這樣的念頭。這是妹妹啊,就連江吃飯我都能忍耐,我對她們為什麼不能好些呢?
是啊,這就是兩個剛剛入初級教育的不到十歲的小丫頭,他甚至不知道她們真正的歲數,就只知道她們叫大瓜子,小瓜子。
江鴿子坐在廊下與她們對視,好半天才超彆扭的問她們:“你們……你們喜歡釣魚麼?”
大的小姑娘有些蒙的看他身後的扇門。
關暖陽自然不能出來救她們,實在沒辦法,這孩子只好小聲問:“釣~魚?”
聽這聲音軟的,是妹妹啊。
江鴿子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摸這小丫頭的腦袋說:“是啊,釣魚……恩~我就帶你們去釣魚吧。”
兩個孩子互相看看,她們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是哥哥。
可她們跟這個傳說裏的哥哥卻也沒什麼感情,雖舅舅總是說,她們要報答哥哥,可報答是個很複雜的辭彙,要到成年了才能理解。
大瓜子小瓜子被帶走那一年開始,江鴿子就每個月都給關暖陽寄一筆教育金跟撫養金。
沒見到跟見到了總歸是不同的。
三個有血緣的人互相試探著,都不是那種熱情人,就緩慢的相互牽扯。
以前江鴿子常看老三巷休息的日子,有長輩會提著簡陋的自製魚兒,帶著家裏的一串兒孩子到碼頭那邊兒釣魚去。
那時候他想過家庭,想著我要是有個孩子,我也帶他釣魚去。
他耐心問:“釣魚去麼?江邊有很大的魚,我們可以釣幾條,晚上回來吃。”
大瓜子被迫說話,她安靜的問:“不~不回山上了麼?”
孩子知道這雖然是哥哥,可他呆的地方不是家。
江鴿子想了下:“不回了,在這裏住幾天吧。”
大瓜子為難的看看天色,又看看扇門:“那……那就去吧。”
這小孩兒。
江鴿子笑了起來,他趿拉著鞋子,轉身回到屋裏,兩個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就默默的跟著江鴿子去廚房。
有水的地方,家裏難免會有喜歡釣魚的人。江鴿子是記的毛尖他們喜歡把自己做的餌料放在櫥櫃裏的。
可廚房一堆櫥櫃,到底在哪兒呢?
他一頓翻騰,到處狼藉。
大概是不能忍耐這種破壞,身後小點的丫頭就嗓音兒嫩嫩的問他:“你要給我做飯麼?謝謝,我~我還不餓。”
江鴿子回頭看看她,又繼續翻騰:“恩~不給你做飯,我在找魚的飯團,啊,在這裏。”
他終於在冷藏櫃找到一個塑膠盒,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撇嘴兒。
還是小的那個,她走過來看看江鴿子,又看看那個塑膠盒,就試探著問:“這是魚的飯?”
江鴿子點頭:“恩!”
更加嚴肅了:“臭了?”
“恩!”
“給我聞聞。”
很有威勢的命令語調呢。
江鴿子看看塑膠盒,到底打開彎腰送到小瓜子面前。
就這樣,兩個小丫頭認真嚴肅的挨個聞了一次,一起表示太臭了,魚很可憐,要吃這個飯。
江鴿子忍俊不禁,就笑了起來。
收拾停當正準備一起出門,坐在外廊,屬於兩個小丫頭的四個保姆,還有保鏢就齊齊的站了起來。
有的人,不一定如表面那麼討厭,就像關秋安,他大方的把兩個孩子入了籍,有繼承權的那種族籍。甚至他這麼做,這裏面沒看江鴿子什麼面子,人就只看暖陽這個人。
大瓜子小瓜子現在稱呼他們為父親,有他們的庇護,可以想像這兩個孩子以後的生活,如現在一般,她們動,那些保姆跟家庭教師便一起跟隨。
江鴿子擺手讓他們別跟著。
那外面都是遊客,他們這樣出去,實在太顯眼了。
有位家庭教師特別到位的行了禮,微笑著跟江鴿子說:“先生,兩位小姐的衣裳不適合出行,我們今天也沒有想到您~”她看了一眼魚桶繼續道:“岸邊濕度大,多少有些不好,您看?”
江鴿子這才想起來,這倆孩子穿著的這種類似禮服衣裳,是的的確確不適合去水邊的,不過這也好辦。
他隨口叫住家裏幫襯的一位嬸子,喊她到街口的旅遊商店拿兩套本地特色的衣裳,就是那種機織布,機繡花,很便宜,專賣外地遊客的那種傳統小姑娘襖子。
小嬸子去了沒一會,就抱回好幾套衣裳,竟還帶回配套的有機玻璃做的那種小花卡子。
小布鞋也是粉花花的。
兩個孩子被保姆帶到隔間換衣裳,江鴿子就在雜物間尋摸魚竿。
那些傢伙經常往家裏亂七八糟的拿東西,除了魚竿他還找到兩瓶違禁的高度酒。
江鴿子把酒直接就沒收了。
等到兩個小丫頭打扮好,甭管這些中州的人欣賞不欣賞。反正小花鞋,小花衣裳,小花卡子被大小瓜子穿戴上,江鴿子就覺著無比順眼。
他滿意的笑著點頭說:“恩~像咱老街裏的小姑娘了。”
兩個小姑娘羞澀的笑著,還摸摸衣角上的紫色小花花。
江鴿子不知道,像老街裏的小姑娘這句話,被這倆孩子裝在心裏一輩子。
就這樣,他們提著吊桶,扛著魚竿,帶著魚餌來到院裏。
這前後街都是遊客,他們要從空中走。
江鴿子彎下腰,眨著眼睛對她們說:“想不想飛?”
大瓜子這時候已經完全放松,她小臉漲紅的問江鴿子:“是,是是長翅膀飛上天麼?”
“啊?沒翅膀,天上就別想了。”
江鴿子指揮著樹兒子伸展開藤蔓,盤住她們的腰。兩個字孩子瞬間就有些驚,江鴿子伸出手說:“你們可以拉住我。”
就這樣,三雙手總算拉在一起,被藤蔓盤腰站在變異大葉子上高高的從老三巷天空“飛”了起來。
開始兩個孩子還有些害怕,江鴿子便把變異葉子,按照外面旅遊車的樣子,做出一個葉子車。
這次是不害怕了,她們攀在葉子車窗上開始大叫了,撕心裂肺的那種叫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鴿子揉揉耳朵,開始還憋著,最後就跟她們一起笑。他們繞著老巷子飛了三圈,才在元寶河一塊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現在整個常輝只要是地下,就是女貞樹的地盤。
它的根系紮的那叫個深。
元寶河與老運河交界處,樹葉撐好的大傘,躺椅,還有樹葉的毯被江鴿子弄的像模像樣。
倆丫頭他弄好一樣,就興奮一頓,穿著小花花的腳上下那個蹦躂。
果然,最後就是,小丫頭過家家一樣的在江鴿子身後玩樹葉傢俱,壓根對釣魚這件事沒關注。
江鴿子魚毛都沒看到,為了維護尊嚴,他悄悄從空間偷渡了一桶魚,顯示自己無所不能。
他招呼倆丫頭過去看,兩個小姑娘就蹲在水桶邊兒上興奮的圍觀。
小瓜子:“哥哥,我們要把它們做成飯麼?”
江鴿子扶著魚竿態度十分高深的說:“那不是做飯,是做成菜。”
他沒注意到兩個小姑娘喊他哥哥了。
“是做成魚的菜麼?”
“恩。”
“那我可以在你家裏吃飯麼?哥哥?”
“能~。”
“那~那明天還能來你家麼?”
“恩,來吧。”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哪兒來的那麼多話,真是沒完沒了的什麼都想問八遍,
大概在傍晚的時候,俞東池踩著葉子來找他們。當他看到江鴿子這一桶戰利品後,就哭笑不得的說:“嘿!什麼時候咱這河裏還有錦鯉了?”
江鴿子瞥了他一眼:“仙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區區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