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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夫妻》第178章
第178章 繡制鳳袍

  李綺羅一怔,沖莊貴妃伏了伏身,轉頭走了。

  莊貴妃目光平靜的看著李綺羅離去的背影,然後輕輕轉頭,背脊挺直繼續跪著。

  身邊的大丫鬟想為她撐傘遮陽,也被她拒了。

  “娘娘,您昨晚就跪了一晚了,今天皇后娘娘也說了,這事兒與您無關,您又何苦....”

  莊貴妃搖頭:“不管怎樣,莊府都是我娘家,莊瑜逾制,可按謀逆論處。皇后娘娘和皇上仁慈,本宮卻不能不識好歹,身為皇上的後妃,不但不能為皇上和皇后分憂,反倒累及皇室名聲,本宮有罪。”

  “娘娘....”大宮女看著莊貴妃曬傷的臉著急,要是臉毀了,以後又拿什麼來固寵。

  莊貴妃跪著的時候,皇后殿裡的大宮女也向皇后稟報了:“皇后娘娘,莊貴妃還跪在外面呢。”

  皇后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緩緩一笑:“她就是多心,昨晚便在外面跪了一晚上,今天本宮已經說了與她無關,她卻還是要跪在外面。紫怡,讓莊貴妃回去吧,她若是不肯走,你就說本宮知她誠心認錯,不怪她,如果還要跪,就是讓別人以為本宮苛待她。”

  紫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是,奴婢這就去。”

  紫怡出去到莊貴妃面前如實說了。

  莊貴妃向皇后宮殿大門方向磕了一個頭,“謝皇后娘娘寬仁。”這才被宮女們攙扶著走了。

  紫怡看著莊貴妃虛弱的背影,心裡冷哼 一聲:就會裝模做樣。

  莊貴妃被丫鬟們扶著,一直出了皇后宮門外,她身邊的宮女才心疼道:“娘娘,何至於此,若臉毀了,以後可怎麼辦?”

  莊貴妃摸了摸臉,因為曝曬,平日裡保養很好的皮膚泛紅,稍一碰便有灼熱的刺痛,她緩慢放下手,勾勾唇角,帶了幾分諷刺意味:“何至於此?”

  莊瑜逾制穿鳳袍,往重了說,無異於謀逆,皇上如果往重了追究,滿門抄斬不為過。當然她現在已經成為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人,不了再算莊家人。但莊家到底是她的娘家,如果事發後她什麼都不做,旁人又會怎麼想?皇上又會不會遷怒她?所以昨天一知道莊家出了這事兒後,她就當機立斷,現在不能為莊家任何人求情,並且誠心認錯,讓外人知道這事和她沒有關係。

  出了皇后宮殿後,莊貴妃那雙平靜至極的眼睛在李綺羅腦海裡始終縈繞不去,看來,莊瑜完全不能和莊貴妃同日而語。

  同一個爹娘,生出的兒女卻一個天一個地。

  李綺羅正想著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把莊貴妃的事情告訴秦伀,雖然不知莊貴妃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記恨上她和秦伀,但提防著總是沒錯的。

  “秦夫人。”莫爾沁穿著後妃服,後面跟著好些宮女太監,似乎專門在等李綺羅。

  李綺羅啞然,剛剛在皇后宮裡的時候,那麼多的後妃,她也沒仔細看,沒想到莫爾沁也在裡面。

  她還不知道莫爾沁被封的是什麼妃位,便伏了伏身:“娘娘。”

  “你們下去吧,我與秦夫人有幾句話要說。”

  宮女太監們應是,齊齊退下了。

  等宮女太監們一走,莫爾沁剛剛那股穩重莊嚴立刻不見了蹤影,她歡喜的跑幾步,到李綺羅面前一把握住李綺羅的手:“綺羅姐姐。”

  李綺羅也笑一聲:“娘娘現在不叫我阿達了?”

  莫爾沁跺跺腳:“綺羅姐姐你別取笑我了,原以為我嫁給了皇上,到了京城,就會很快見到你們。卻不想,進了這座宮殿,連出去都是奢望,我連你們什麼時候進的京城都不知道。剛剛我在皇后殿內看到你的時候,綺羅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李綺羅把手抽出來:“娘娘。”

  莫爾沁眼睛的裡驚喜漸漸黯淡下去:“綺羅姐姐,連你也要和我這麼生分嗎?”

  李綺羅看了看莫爾沁,她的頭髮被梳的一絲不亂,規規矩矩,穿著華麗衣服的樣子儼然已經和後宮眾多妃子別無二致。

  莊重,規矩,唯獨比以前少了許多活氣兒,莫爾沁本應該是自由自在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現在卻被關在了後宮這座籠子裡。

  想到這裡,李綺羅拍了拍莫爾沁的手:“那無人的時候,我還是喚你莫爾沁吧。”

  莫爾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

  李綺羅點點頭。

  “謝謝你,綺羅姐姐,我在大越孤身一人,實在太孤單,你以後如果進宮的話,記得要到我宮裡看看我,當日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呢!”

  李綺羅忙噓一聲:“那日的事情咋們都要忘了,你如果真心感激我,就只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莫爾沁鄭重點點頭:“我知道的,到了大越,我從未和任何人說過。”

  “嗯,娘娘,我該走了,皇后娘娘命我給她做鳳袍,以後還有進宮的機會,到時候再來看你。”李綺羅向莫爾沁道別。

  莫爾沁十分不舍,但還是點點頭。一直到李綺羅走了好遠,她還在後面揮著手。

  李綺羅回到家裡的時候,秦伀已經“下朝”回來了,正在逗幾個孩子玩。

  “娘。”孩子們一見她,立刻樂顛顛的跑上來,抱腿的抱腿,把手的把手,李綺羅拖著三個胡蘆串,走到看著他們母子吃吃笑的秦伀旁邊坐下,“相公,皇上如何處置莊尚書的?”

  “革職,且以後永不錄用,莊府的長嫡子莊寧也被罷免了職位,以觀後效。”秦伀非常平靜的說完了莊府的處置。

  李綺羅張了張嘴:“這....算不算是連根拔起?”

  秦伀嗯一聲:“誰叫莊尚書要與皇上為難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要撓龍鱗,自然要有被龍傷的覺悟。即便沒有我們,皇上整治他也只是早晚的事。”

  權力鬥爭,李綺羅不感興趣,既然現在莊尚書被拉了下來,那就更不用關注了,莊府的人現在不足為懼,倒是那個莊貴妃....

  李綺羅將今天的事情和秦伀說了,秦伀聞言皺皺眉,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秦伀說他知道了,李綺羅就真不擔心了,反正一切有他。她捏了捏幾個孩子的臉,一臉的汗漬,李綺羅點了點他們的額頭:“今天又幹什麼了,天天弄得像泥猴一樣!”

  李綺羅喚孫媽拿來帕子和溫水,她將帕子沾濕,仔細的給幾個孩子擦拭。幾個孩子這時候特別乖,站在李綺羅面前一動不動,任由李綺羅給他們擦著。

  李綺羅注重營養,自己又很會做菜,三個孩子被養的好,即便戒了奶,但吃的反而跟均衡,都有雙下巴了。

  李綺羅將子靜和子姝雙下巴縫裡的汗漬擦乾淨,看她們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親了親。

  子靜和子姝咯咯笑,十分依賴的撲到李綺羅懷裡:“娘...”

  天太熱,李綺羅將她們推開,“才擦乾,別又弄一身的汗。”

  擦乾淨了子靜和子姝,就輪到一直在邊上眼巴巴的看著的子圭了,見兩個姐姐被推開,他咧嘴笑了笑,昂著頭自發走到李綺羅面前,繃直了下巴,皺褶都被他崩開了。

  李綺羅悶笑,給子圭擦的時候,他自己還乖巧的轉動脖子。擦完後,李綺羅拍拍他的臉:“和姐姐們去玩兒吧。”

  子圭努了努嘴,他並不想去玩兒,就想呆在李綺羅身邊,“娘,我坐這裡。”指了指李綺羅旁邊的椅子。

  李綺羅點頭:“坐吧。”

  秦子圭一樂,吭吭哧哧爬上了椅子。子靜和子姝見了,也忙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三個小的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又湊到一起嘰哩咕嚕,不知在商量什麼。

  李綺羅將帕子擰了擰,正要喚孫媽她們來收了的時候,秦伀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綺羅不解的看向他。

  秦伀將自己脖子伸直,“綺羅,我這兒也有汗呢。”他指了指脖子,又指了指臉。

  以前秦伀畏寒,即便是大熱天,也極少出汗,後來李綺羅將他身子調養好了,這才好一些,不過比之其他人,他還是屬於不出汗的體制。

  李綺羅將帕子遞給他:“那自己擦吧。”又不是沒長手。

  秦伀聞言,嘴立刻抿緊,不接帕子,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她。

  “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擦啊?”李綺羅點了點秦伀的額頭。

  秦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嗯了一聲,手指摳著椅子邊緣,極小聲道:“自從孩子們生下來後,你就只關心他們....”他摳了幾下,又開始在椅子的扶手上圓圈。

  李綺羅吃驚的看著他:“不對吧,相公,孩子出生後,你可比我還寵他們。”

  秦伀抬眼看了看李綺羅,然後又飛快的埋下頭去:“我雖然寵他們,但有時間我都黏著你,你卻不一樣....”聲音裡還有點委屈。

  李綺羅想想,好像也是,雖然秦伀很寵孩子們,但從來沒有因為孩子忽略過他。反倒是她自己,當了母親後,自然而然就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培養夫妻感情了。

  李綺羅失笑:“好,是我的錯,我替相公仔細擦擦。”

  秦伀聞言,唇角勾了勾,手指輕快的在扶手上點了點,扭過身子向李綺羅這邊伸過頭,閉著眼睛等著李綺羅給他擦拭。

  李綺羅看他睫毛一顫一顫的,忍不住用手撥了撥,頓時讓秦伀的睫毛顫動的更厲害,不光睫毛顫動了,連聲音走開始顫動。

  “綺羅...”

  李綺羅捏了捏他耳朵,噓一聲:“天還沒黑呢,這會兒太熱了。”

  秦伀喉頭動了動。

  李綺羅輕笑一聲:隨著年齡的增長,秦伀臉部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有了幾分男人的味道,比之前的俊秀少年更加迷人。

  “相公...”

  “嗯?”

  “你說要是你的同僚知道你在家裡是這副樣子,他們會不會很吃驚?”不用眼睛看,李綺羅都可以猜到秦伀在總務處是什麼摸樣,肯定裝的特別溫和,特別彬彬有禮,一看就是踏實可靠的人...

  秦伀也想到了自己在總務處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別人又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知道。”

  李綺羅聞言,更加輕柔的給秦伀將脖子裡的汗擦了,“好了。”

  秦伀睜開眼睛,明明就是擦一擦汗,他的眼睛卻紅了,仿若經歷了一場“大戰”,含著情迷的味道。

  李綺羅被他的眼神弄得臉色一燙:“你幹什麼呢?”

  秦伀眼睛看著她,緩緩接過李綺羅手裡的帕子,聲音仿佛壓抑著什麼東西,有些沙啞道:“我也替你....擦一擦.”

  擦一擦三個字明明再平常不過,偏偏被秦伀說的浮想聯翩,李綺羅心裡一跳:“...在孩子面前,你在胡說些什麼?”

  秦伀忽然笑開,“綺羅,我說什麼了?就是用帕子替你擦一擦汗而已。”他伸出手在李綺羅頭上揉了揉:“想什麼呢!”

  李綺羅暗恨,瞪了秦伀一眼,要不是顧及著孩子在跟前,看她怎麼收拾秦伀。

  剛想到孩子,一轉頭,便見三個小的早已從椅子上爬了下來,正排排站著看著他們。

  “爹,娘,玩兒。”三個小的還以為秦伀和李綺羅在玩兒什麼遊戲。

  李綺羅咳一聲:“不是玩兒,爹爹不聽話,娘正在收拾他呢。”

  一聽到李綺羅在收拾秦伀,三個孩子立刻嚇一跳,他們常常被李綺羅收拾,頓時同情的看一眼秦伀,麻溜的跑了。

  秦伀看一眼跑遠的三個孩子,悶笑一聲,湊到李綺羅耳邊道:“娘子會如何收拾為夫?為夫....可是期待的很。”

  晚上就這個問題,兩夫妻進行了一番深刻而持久的探討,第二天天還未亮,秦伀吃過飯,一直出了門,才揉了揉腰。

  秦福奇怪:“老爺,您身體不舒服嗎?”

  秦伀忙放下手,咳一聲:“沒有,後背有些癢,撓一撓。”

  秦福哦一聲,絲毫沒有懷疑。

  現在天亮的早,走到半途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泛著魚肚白。

  宮門外,秦伀和相識的人打了招呼,排隊接受檢查後走進宮門。

  昨天莊尚書被皇上當著眾大臣的面直接進行了處置,不但革了職,還下了永不錄用的旨意,這也意味著莊尚書無論之前在朝廷的勢力有多大,地位有多高,以後便永遠與朝政無緣。

  一個吏部尚書的倒臺,牽動了朝中多方勢力,不說守舊党因為莊尚書的倒臺損失了勢力,就說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又是多少人盯著的香餑餑。

  朝中雲湧風動,而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秦伀,卻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的小編撰。

  皇上待他似乎和往常一樣,只是輪到他去做廷議記錄的次數逐漸增多,遇上需要呈到御前的重要文件,總務處的處長也會派他跑腿的時間多一些。

  秦伀做著小編撰,李綺羅則開始靜心給皇后繡鳳袍。

  這件鳳袍必須要比之前那件更驚豔,才會讓皇后心頭的不舒服徹底消失。皇后的壽誕就在下月,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李綺羅沒有出門,孩子也讓孫媽她們看著,閉門專心致志的刺繡。

  在皇后壽誕前三天,李綺羅終於將這件鳳袍繡制完成。

  拿出來的那一瞬,最先見到這件衣服的孫媽和幾個丫鬟就徹底失了神,目眩神迷的望著這件鳳袍,久久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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