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病

　　月明星稀，遠處喧囂依舊，燈火通明。

　　他們兩個人，就隱藏在黑暗中，在丁一平穩綿長的呼吸聲中，閆浩宇面對著遠處的各種樹的剪影。

　　閆浩宇總覺得，這段時間，比前面二十年的感悟還要多。

　　條條大道通羅馬，他從一開始就生在了羅馬。

　　他不太能夠理解的一些東西，現在也全部能夠理解了。

　　原本以為他的人生，能夠在羅馬過著安逸舒適卻無趣的生活，現在……

　　現在他完全想不到以前那些生活到底有什麼意義。

　　閆浩宇攏了攏懷裡的人，不讓深秋的夜帶來半點寒意。

　　低下頭，就看到丁一在他懷裡，睡得很安穩。

　　就是像這樣，他能夠得到的愉悅和滿足，是他參加十次極限運動都得不到的。

　　但是……閆浩宇思索了半秒，如果帶丁一一起參加極限運動的話……

　　以前，他沒啥想做的事情。

　　現在，想做的事情都堆成山了。

　　閆浩宇想，要不要帶丁一回去？

　　他也不確定丁一的媽媽會不會發現丁一不在家裡。

　　但是，似乎今天晚上似乎大家都不能睡。

　　閆浩宇想了想那個女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回去。

　　通宵守靈，閆浩宇覺得這些人熱熱鬧鬧的，談天說地，看不出半點喪事氣息。

　　不對，還是有喪事氣息，大概就是那悲涼的嗩呐聲了。

　　閆浩宇抱住丁一，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時間過得很快。

　　閆浩宇覺得好像沒過多久，天就慢慢亮了起來。

　　丁一也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說道，“早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氣品質不錯，睡在空氣中的丁一隻覺得渾身舒暢。

　　而閆浩宇此刻，看著天邊的朝霞，愣了一下。

　　他以前沒注意過，所以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天邊大片大片火紅色的雲彩。

　　閆浩宇把丁一放在原處，然後，自己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接著下一秒，丁一就愣住了。

　　“天上火山爆發了？”丁一震驚地說道。

　　閆浩宇都能夠想像她懵圈的可愛模樣。

　　“一一，這是朝霞。”閆浩宇給她解釋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閆浩宇繼續說道，“因為朝霞就預示著，要下雨。”

　　回去的時候，閆浩宇給丁一講了不少關於雲的自然現象。

　　原本在丁一心目中，非常固定的藍天白雲，被閆浩宇衝擊了一下。

　　很快她們就走回去了。

　　好幾個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安靜極了。

　　靈堂裡也沒有人燒紙了。

　　丁一跟閆浩宇說了一下，然後這才走了進去。

　　走進去以後，在閆浩宇幫助下，燒了幾疊紙錢。

　　然後這才回到了二樓客廳。

　　丁一坐在沙發上，丁一的媽媽和叔叔正好走了出來。

　　“早上好。”丁一說道。

　　“怎麼起來這麼早，”丁一的媽媽說道，“餓不餓？我下去給你端點吃的。”

　　“不餓。”丁一說道，“你和叔叔快去吃飯吧。”

　　的確不餓，剛才上來之前，已經吃了點東西了。

　　丁一的媽媽說完了以後，就不適地捂住了嘴，然後接著快步跑到了廁所，嘔吐了起來。

　　“你慢點。”叔叔也跑了過去，“注意安全。”

　　丁一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拿著手杖，走了過去。

　　走到浴室門前。

　　“等媽這邊結束了以後，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叔叔說道。

　　“沒事，醫生也說了的，四個月孕吐是正常的。”丁一的媽媽說道。

　　閆浩宇不知道丁一聽不聽得懂。

　　她有些生活常識非常的缺乏，但有些東西她又是懂的。

　　他第一反應就是丁一的媽媽這個年紀算是高齡孕婦……

　　然後丁一的媽媽打開門就看到外面的丁一。

　　丁一的媽媽愣了一下，“一一，我忘了跟你說了，你要當姐姐了。”

　　丁一其實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媽媽說了以後，丁一才慢慢回過神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無疑，是高興的。

　　這應該才是媽媽正常的人生軌跡，結婚，生子。

　　但是，同樣也擔心，她媽媽身體並不好，生孩子本來就很嚇人……

　　丁一腦海裡轉了一圈以後，還是高高興興地說道，“那快去吃早飯，別餓著弟弟妹妹了。”

　　丁一的媽媽摸了摸她的頭，“以後有弟弟妹妹了，也有人照顧你。”

　　她想，她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但是卻沒有反駁。

　　丁一媽媽離開了以後，閆浩宇還是心疼丁一。

　　丁一過了好一會兒，說道，“小傢夥，我們回去以後，搜搜給孕婦補身體的東西。”

　　閆浩宇說道，“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以後修成人形，會結婚生子嗎？”妖精應該也是要結婚生子的吧？電視上的妖精都有結婚生子。

　　閆浩宇回答得很巧妙，“看你吧。”

　　丁一：“……”以後還得多教一個，要獨立自主。妖精要活很長時間，她只有一輩子，肯定不可能一直跟著它。

　　上午吃過早飯了以後。

　　便是送遺體去殯儀館火化。

　　丁一自然是要去的。

　　“你去做什麼？又不需要你做什麼，到時候我也有事情，不方便照顧你。”丁一媽媽說道。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丁一說道。

　　最後還是答應了。

　　閆浩宇跟丁一說著話，前面四個大男人抬著棺材，還有一個穿著道士服的男人在撒米開路。

　　因為有閆浩宇還有手杖，丁一走路並不困難。

　　她走在最後的。

　　的確不需要她做什麼，就是跟其他親戚站在一起，然後看著棺材送上車，然後又坐上車。

　　到了目的地以後，也是哀樂連連。

　　丁一以前沒有來過殯儀館，這是她第一次來。

　　她想送外婆最後一程。

　　閆浩宇同樣是第一次來這種殯儀館，無論是外面的花圈還是裡面的各個靈堂，都有點嚇人。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總覺得這陰惻惻的。

　　陰風陣陣，再配上滲人的BGM了。

　　很快就有人通知燒好了，讓她們去領骨灰盒。

　　丁一併不能進去，而是她舅舅進去的。

　　丁一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座位上。

　　這個時候一個老爺爺，艱難地在丁一旁邊坐了下來。

　　閆浩宇自然是告訴丁一了。

　　老爺子咳嗽了兩下，歎了一口氣，“這個殯儀館不行。沒有當初我給老婆子找的那家好。”

　　丁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人家這麼大年紀了，肯定是給自己找的，這也太尷尬了。

　　然後就聽到對方接著說道，“這幾個孩子也是不孝，就不知道選貴一點的檔次。”

　　丁一還是不知道怎麼說話……

　　閆浩宇也覺得奇怪，這個老爺子怎麼到她們身邊說這個話。

　　然後老爺子又說道，“小夥子，多做好事吧，把罪孽補起來。”

　　丁一：“？？？？”小夥子？罪孽？

　　閆浩宇：“？？？？”小夥子？罪孽？大老爺在說啥，他怎麼聽不懂？丁一這個樣子，怎麼看都不是男孩子吧？雖然長得可愛，但是長得這麼可愛，一定是女孩子啊！

　　沒等多久，舅舅就捧著骨灰盒出來了。

　　骨灰盒並沒有帶回家，而是帶去了安息堂。

　　丁一沒待多久，就跟媽媽說了，第二天一早回自己家了。

　　然而，一回到家裡，丁一就開始頭暈腦脹。

　　閆浩宇以為是自己那天讓她睡在外面感冒了，他當時是保證了溫度的，但是肯定是他沒有考慮周全。

　　閆浩宇又是心疼又是後悔，丁一倒還好，只是說道，“沒事沒事，我多蓋一床被子，捂著，出點汗就好了。”

　　她額頭還在不停地冒冷汗，臉色慘白慘白的。

　　外面又下著大雨，閆浩宇哪裡放心，“你先躺著，我去買藥。”

　　丁一想起了他做事情的風格，她本來不想這麼麻煩的，但是又想到要交給他一個規則，那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他其實是知道的，平日裡提醒她給多少錢之類的，但是他自己有那樣的厲害的能力，就沒有這個意識了。

　　丁一希望他以後過得平平安安的，自然也就要從一開始就遵守人類社會規則，像個正常人類生活，這樣一來，就算是真的有抓妖怪的人，也能躲開一些。

　　想到這些，丁一咳嗽了兩下，她想自己去來著，但是無奈頭暈腦脹，四肢無力，只能有氣無力地說道，“抽屜裡有錢包。你拿點錢去。拿點九九九感冒沖劑就可以。”

　　“一一，等我回來。”好在這段時間他都可以順利地從她的身體裡出來，要不然真的是太心疼了。

　　說完了話以後，就從丁一的身體裡出來了。

　　閆浩宇快速燒了一壺熱水，然後擰了熱帕子，搭在丁一額頭，這才出去。

　　外面下著大雨，閆浩宇也沒有打傘，在雨中狂奔。

　　對於其他人來說，就是大雨天，還刮起了大風。

　　閆浩宇也顧不得那麼多，很快就找到了平時會路過的小診所。

　　小診所裡今天也沒什麼人。

　　閆浩宇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總不能真的買九九九感冒靈沖劑吧？

　　閆浩宇心裡也急，想回去守著丁一，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醫生，丁一的狀況。

　　好在這個時候，閆浩宇看到了醫生用來開藥方的紙和筆。

　　閆浩宇拿了筆起來，然後寫下了丁一的症狀。

　　“病人症狀：頭暈腦脹，身體發熱，臉色蒼白，不停咳嗽，四肢無力，鼻子也堵著了。”

　　然後閆浩宇把紙撕了下來。

　　又去隔壁男裝店，拿了一件風衣，一副手套，再加上一條圍巾。

　　然後診所就看到拿了一個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走到了醫生面前，伸出了戴著皮手套的手，拍了一張紙在桌上。

　　醫生被嚇了一跳。

　　然後就看到紙上的內容。

　　醫生：“……”這既不是傳染病，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就是傷寒感冒而已，用得著包裹這麼嚴實嗎？

　　“還有其他症狀嗎？方便我看看你的舌頭嗎？”

　　閆浩宇不耐煩地拍了拍桌子。

　　醫生看了看敵我兩方的戰鬥值……

　　然後去抓藥。

　　醫患關係，果然是大問題。

　　很快就抓好了西藥，然後囑咐道，“一日三次。按照我給寫好的吃。”

　　說著又把西藥放在塑膠袋裡。準備遞給人。

　　然後，醫生目瞪口呆地看到這個奇怪的人，又拿了三四個塑膠袋，一層一層地包了起來。

　　醫生看了看裹得嚴嚴實實一點皮膚都看不到的人，又看了看裹得嚴嚴實實的西藥……

　　大兄弟，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我有一個朋友是心理醫生。

　　然後醫生就收到了一張百元大鈔。

　　濕漉漉的。還在滴水……

　　“你有其他的錢嗎？比如零錢，只要十二塊錢。”醫生問道。

　　現代風格“木乃伊”搖了搖頭。

　　醫生：“……”算了，不要計較，萬一對方突然掏出了四十米大刀呢？畢竟看對方的打扮，還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於是，接了過來，檢查一下，確定是真鈔。

　　然後補了八十八塊錢。

　　然後醫生就看到“木乃伊”很認真地拆掉了剛才包好了的西藥包裝，把錢放了進去，然後又一層一層地裹了起來。

　　醫生：“……”誰來拯救我的笑點，為什麼會覺得這個現代風格“木乃伊”，有點蠢萌蠢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