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吃過午飯,李焱沒歇多會兒就讓爺爺轟走了,初春季節山上還涼,李焱就穿了個黑色緊身小背心,雖然有點擔心他著涼,但黃玉良顯然十分鍾愛他這個打扮,忍不住偷瞄了好幾眼。
李焱走後,李老爺子從里屋端出了一盆藥水,盆邊掛著一片布條,提出來之後,下面是打了個結,結上插滿了銀針。李老爺子環視了一下屋內,指著餐桌,“把衣裳脫了躺桌上。”
得嘞,今兒就當一回紫薇吧。黃玉良認命地照辦,只希望老爺子下手能輕點。
李老爺子點了盞油燈放在邊上,取出針來燒熱,下在黃玉良周身幾處大穴。
“老先生,您能一邊上針一邊和我聊聊天嗎?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你想聊什麼?”李老爺子雖然這麼問,但也大致知道黃玉良想問什麼。
“李焱說李家從來不用毒,但是您知道這毒的解法,應該還是有一段淵源的。”
李老爺子下完幾針,用指力攆著針身加著力道,“我在我們家,排行老二,按理說,燕子的名號落不到我身上,所以祖上用毒的功夫沒傳給我。以往哪有現在這麼多高科技,怎麼可能不用毒,什麼亂七八糟的毒啊迷藥啊都有,但是你這個,是燕子的真傳人才會的。”
“您別介意,但是我看您的神色,確實非常不屑這個……技術。”
“那是,這玩意太容易讓人跑偏,當然不止我有這想法,老祖宗也一樣,輕易不讓使,也不讓練,但是燕子門下,本家門人不會使得會解。”李老爺子拔了幾針又上幾針,“燕子沒落了,我是想著,有人能延續香火就得了,這門陰毒的功夫沒了也罷,誰成想,還是給找回來了,”李老爺子嘆了口氣,“作孽。”
李焱滿身大汗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爺爺正在準備晚飯的材料,黃玉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臉色略顯煞白。
“怎麼樣?感覺好點沒?”
“哪有那麼快,你爺爺不也說要有幾天嗎?”黃玉良雖然覺得李焱現在的模樣挺性感的,但實在覺得這汗臭有點熏人,“你趕緊去洗洗吧好嗎?都餿了。”
李焱運動過後甚為舒暢,心情大好,從脖子上抹了一把汗拍在黃玉良臉上,這舉動直接讓黃玉良愣住了,沒等李焱惡作劇的喜悅超過三秒,只見黃玉良直勾勾看著李焱,用手背蹭了一把臉,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
李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他媽……變態……”
“這可是你……”
“啊!”李焱大嚷一聲,跑了。
李老爺子聽見孫子的喊聲進屋來看了一眼,“怎麼了?”
“沒事兒,他剛磕桌角了。”
吃過晚飯後,李焱就抱著箱子回屋研究去了,李老爺子也說出去遛個彎,黃玉良左右無事,就推開李焱的房門。
“有頭緒嗎?”
“我沒見過這種鎖,不過鎖這種玩意兒只要花時間研究總是能打開的,再复雜也是建立在一個簡單的基礎上。”
“我看看?”黃玉良從李焱手裡接過鐵盒,又拿過李焱用來開鎖的鐵絲,插進一根探聽了一下內部的構造。
“你還懂開鎖?”
“不懂,”黃玉良聽著聲音,又拿過一根鐵絲,“只不過我見過這種像鎖又不是鎖的東西,看到的時候有點懷疑。”隨著黃玉良插進第六根鐵絲,長方形的鎖身“咔噠”一聲,往下彈開了。
“我操!”李焱沒想到黃玉良能給弄開,趕緊撲上來看是怎麼回事,卻發現其實沒有打開,這個外表看起來像鎖的玩意其實只是一個外面的扣,打開了這個才能真正開始開鎖。
“果然,”黃玉良抽出五根鐵絲,其中五根的底端被彎成九十度,一根是直的,“這是一個梅花栓,其實特別簡單,實際上是我給'推開'的,而不是擰開的。這個里面有五個梅花花瓣一樣的凹槽,一般人會認為要符合鑰匙的……專業名詞怎麼說?就是那個鋸齒,然後頂到彈簧合適的程度才能轉,但其實這不是轉的,是要用來往裡推開的,最重要的是'花蕊'部分那根直的,沒有這個就推不到位置。”
李焱其實根本不關心這這朵已經開了的梅花,指著那個露出來的真正的鎖孔,“這個呢?”
“這個原理有點類似,但不像鎖扣那麼簡單只有一個固定的位置,這個里面是五面九宮格,你卡住正確的數字,然後分別從他的五個方向推,就可以了。”
李焱聽得有點迷糊,“那這玩意兒的鑰匙是怎麼做的?那個扣我可以理解,做一個梅花形狀的直接捅就得了,但這個口是固定的,怎麼在裡面還能四面八方地推?”
“是一個組合型的鑰匙,四個薄片,末端有設置好的密碼凸起槽,先把這四個按照四個方向插好,中間還有一根正方形的來對應直對的那一面,最後把這根正方形的塞進去,周圍四個薄片的末端自然而然就頂開裡面了。”
李焱想像了一下,這確實是個挺巧妙的構造,這個組合型鑰匙分別來保管的話,就算不能阻止有人能打開鎖,也會讓開鎖的人麻煩一陣子。
一連四天,黃玉良經過李老爺子的針灸、藥浴、活血等方式一通搗鼓,面色除了因為貧血而略顯蒼白,那種青黑的中毒跡像已經幾乎不見。不僅倆小伙子心感歡喜,李老爺子也是有一種罪孽已贖的感覺,畢竟是自己親生骨肉練就了這種陰毒的武功致人於此,個中滋味著實不好受。
第五天的下午,李焱從山上練功回來,進門時只見黃玉良赤身裸體,從臉到腳渾身用紅字寫滿了鬼畫符一樣的咒文,蠟燭在腳邊圍邊一個圈,爺爺正在低聲沉吟著什麼,手裡一根拂塵一根桃木劍。
活脫脫地封建老道士做派。
“您……幹嘛呢?”
黃玉良被李焱看見自己這個模樣實在有些窘迫,倒不是因為躶體,而是眼下這個情景,“你先出去……”
難得看到黃玉良臉紅,李焱才不要出去呢,饒有滋味地坐在沙發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黃玉良羞憤地瞪了一眼李焱,“你給我等著……”
不得不承認,黃玉良平時穿衣不顯,但身材還算有料,尤其骨架好看身材高挑,按爺爺的觀點來說李焱現在這一米七七的身高其實對家傳功夫來說都有點“傻大個兒”了,但仍忍不住對黃玉良的身高羨慕嫉妒恨。
李焱眼神瞄了一下黃玉良雙手摀住的隱私部位,“那地兒寫字了嗎?”話音剛落,爺爺一個回身,“嗖”傢伙用拂塵結結實實抽在李焱臉上,李焱低頭閉嘴。
李老爺子長長的一段咒文念完,用拂塵將黃玉良從頭到腳掃過一遍,拿起一根蠟燭,以劍風滅了其它的燭火,端著蠟燭出了屋外,用蠟燭將拂塵點著,直至燒成灰燼。
“我能出來了嗎?”
“出來吧。”李老爺子在屋外仍舊用桃木劍比劃著,過了一會兒才回到屋內。
黃玉良已經去洗澡了,李焱看著爺爺剛才這一通,很是不解,“您剛才這是乾嘛呢?”
“這是解毒的最後一步,”李老爺子拿起桌上的紫絹金線,將桃木劍和拂塵手柄裹在裡面,“據說啊,這個毒手功有用到腐屍墓土,然後這個毒裡面會有鬼魂的煞氣,我之前是不怎麼相信的,但是既然提到了,照做也就是了。畢竟你們連妖怪都碰見了,有鬼魂也不算稀奇了。”
“爺爺,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咱們家還有用毒的歷史?”
“因為我就沒想讓你知道,這種東西損人不利己,絕了也罷。”李老爺子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只是沒想到啊,整個村子幾乎都絕了,愣是沒絕了它。看來我還是得把解毒的法子教了你,還真不知道除了你爸有多少人學了。”
李焱聽到此其實特別難受,“爺爺……”
“有話直說。”
“爺爺,我在想,其實我特別不想這麼想,但是……”
“你是不是覺得你爸為了那個什麼成仙成佛的傳說,暗中收集了石像,然後發狂了,把你媽殺了?”
自己潛意識中最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就這麼被爺爺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李焱忽然間眼眶有點發酸,如果真的是這樣李焱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老爺子拍了拍孫子的肩膀,“人心是最不可測的,如果李飛蒲讓李燕子蒙羞,李焱絕對知道該怎麼做,這點不用我教你,你是李家的傳人,現在燕子紋在你身上,自己做決定。”李老爺子拿著紫絹站起來,背身朝里屋走,在門前停住了腳步,“若李焱同樣愧對祖宗,李壑老矣,也絕不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