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黃玉良赴約的場所是一處開放的公園,趕到時已經是十點多,公園內除了飛繞在路燈旁的蟲群,別無他物。邀約的人是樊華,對方並沒多說,但是寥寥幾句就已經足夠讓他感知到危險。
忽然間人體的熱度傳來,黃玉良被身後的人擒制摀住嘴,余光瞥見環在自己周身的手臂,是大片盛開的花團,但是即便不看這紋身,身後那副結實高壯的軀體他也再熟悉不過。
樊華從背後輕輕咬了一口黃玉良的耳朵,“想我了嗎?”
黃玉良想要掙脫,但是已經浮現出花團紋身的樊華是怎麼都掙不開的,樊華沒有再對黃玉良隱瞞自己的能力,那麼無非是已經知道李焱和他接觸過。張嘴咬在樊華手指上,那感覺就彷佛咬上了一塊輪胎。
樊華放開黃玉良,“這麼粗魯?”
黃玉良揉了揉被樊華捏疼的臉頰,“李燕子從胡家偷走了什麼我不知道,你找我也白搭。”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你問這件事兒呢?”
“還能因為什麼?”黃玉良定下心神,“他和我的交易跟你們家沒關係,你找我不如找你表弟。”
樊華靠近黃玉良,“咱們倆當初,是純潔的砲友關係吧?你真不是誰家派來探我底的麼?”
黃玉良揮手打掉樊華的手,“你是夸你呢還是損我呢?”
樊華“嗤嗤”地笑著,“就當是你一直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好了,但是你不僅已經找到燕子,還和他有很多接觸,這件事兒你瞞著我,是為什麼呀?”
“幫你找到燕子的報酬就是不告訴你。”黃玉良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點了根煙,“而且,不告訴你,當然是因為有用。”
“嗯……”樊華點點頭,“那個人叫什麼來著?狗牙……是嗎?”
黃玉良抬起眼,“在你手裡沒少遭罪吧?”
“他倒是說了個有意思的事情。”樊華不置可否,“他說,李燕子想調查他爸的去向,是你讓狗牙傳的話。”樊華原地轉了個圈,“這原本是李燕子對你有用,你沒主動找人家,反倒是讓他自己送上門,我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
“返祖禁咒。”黃玉良看著樊華的眉間略微皺起來,不禁笑了,“你弟對這咒法都不熟,別說你了。我找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告訴你了。”
“這燕子知道返祖咒?”樊華瞇起眼,“你唬我呢?”
“咱們倆的情況一樣,”黃玉良表情甚是平靜,“我因為什麼找他,他不知道,你因為什麼找他,他也不知道,所以,你要是想知道他從胡家偷了什麼東西,還是直接問常明瑾吧。”黃玉良挑眉,“還是你不敢?”
樊華若有所思地笑笑,“我那寶貝兒弟弟一般人都不敢惹。”
“那可真是糟糕。”
“可我是二般的。”
“你他媽是二。”
“找不著燕子的這段時間,我確實想直接找明瑾來著,但是用了所有方法都找不著。”樊華看著黃玉良,“你'恰好'知道什麼嗎?”
黃玉良搖搖頭,“我對你們家的事兒不感興趣,但是……”黃玉良抬起頭,刻意壓低了嗓子柔化了語氣,“如果你願意在我調查出返祖咒結果之後再動小燕子的話,我會特別、特別、特別感激你的。”
樊華看著黃玉良一張一張的嘴,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他是知道黃玉良床上功夫的,回想起來只有無盡的銷魂蝕骨,可惜了這浪貨某些方面的原則十分強,要不然的話他才不會選擇分開。
“你這麼護著他……”樊華走近黃玉良,襠部幾乎對著他的臉,“不會是已經用過了吧?”
黃玉良對著樊華的褲襠吹了口煙,“這你可管不著。”
“他好?還是我好?”
“匯源腎寶給了你多少代言費啊?”黃玉良手抓在樊華的腰帶上站起來,“直了?”
“必須的。”
“可惜我習慣一次用一個。”說罷,黃玉良轉身就走。
樊華一把把黃玉良拉回來,掰過他的頭就是一個霸道至極的深吻,而後一隻手指摩挲著黃玉良的嘴唇,“說實話,我不信你這個專業騙子說的話,但是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樊華放開黃玉良,“小燕子玩膩了就回來找我吧。”
黃玉良擦了擦嘴,輕笑一聲,“滾吧,薛小姐等著你呢。”
樊華略顯驚訝,朝黃玉良比了個大拇指,轉身走了。
黃玉良看著樊華的背影,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來。從樊華的表現來看,他並不十分懼怕常明瑾,而且可以感覺得出,他找李焱確定被盜走的物件並非由於胡家的派遣,而是出自他自己的意願。行事如此小心謹慎,可想樊華已經察覺丟失物件絕對非比尋常,以致胡家人和常明瑾都對他三緘其口,如果被他確定了是《逆方玄經》的話……
黃玉良難以想像樊華會做什麼。
第二天中午,李焱跟黃玉良、小玲兒一起吃過午飯,就又單獨出去了。
前一天晚上,趙志德約他見面,但是還有另外一年紀稍長的女人,李焱初見只覺其年紀應比外表要長,後經攀談,也的確如此。
踏上茶樓二層的樓梯,老闆此時走了過來,見到李焱往樓上走,叫了他一下。
“小伙子,二樓今天包場了,只能在樓下了。”而後,老闆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您是二娘的客人吧?”見李焱點頭,老闆比了個“請”的姿勢。
李焱來到二樓,仍舊是裡面拐角處不靠窗的位置,前晚約好今次這個時間再見面,對方已經到了。
“阿姨。”
被茶樓老闆稱作“二娘”的中年美婦正是常明瑾的母親,“來啦?坐吧。”招呼著李焱坐下,倒了茶,又從一旁的紙袋中取出一卷畫軸。
李焱一看那畫軸,就覺得眼熟,後一想,這就是之前去胡家發現的那幅畫,上面畫了兩男一女在桃花樹下。
二娘在茶桌上攤開畫軸,果然是那幅畫。
“從咱們昨天晚上說的,我猜是**不離十,今天再叫你來一趟,是想再確認一下。”二娘指著畫上的白衣男子,“如果你見到的真的是他,那麼一切就按昨天說的進行就是了。”
李焱看了看畫上的白衣男子,這古代的畫風根本不可能看得出真人甚麼樣,但是二娘應該不是讓他單純看畫的意思,然而二娘只是攤開了畫卷喝茶,並不再做其他動作。過了一會兒,李焱剛想發問,就覺得有人說話,隱隱約約聽不真著。
只眨眼的一瞬,李焱覺得周圍景色變了樣,從對面的窗戶看出去,窗外的景色不再是高樓大廈林立,而是變成一片綠意青山。
“不用驚慌。”
李焱復又坐下,再一眨眼,周圍卡座的隔斷也都已消失不見,他和二娘所坐的桌椅,正在一株巨大的桃樹下,李焱幾乎能看到三兩枚花瓣飄落在桌上、茶中。
二娘對李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抬了抬下巴示意李焱向後看。
李焱慢慢轉過身,只見那三色衣著的三人正在樹的另一側,紅衣的少女衣袖掩了半面,只剩眉眼能看出她笑得開懷;黑衣男子背對李焱坐在地上彈琴,李焱只感飄渺悠長的琴音傳來;而後,那白衣男子輕靈的一步從樹後飄出,一手握杯、一手執劍,酒不撒、劍不亂,和著琴音飛花舞作一抹白虹。
“錚”的一聲驟停,白衣男子迴轉了身姿正過臉,正是那天李焱在寒淨寺見到的人。
“就是他。”
隨著李焱的話音,周圍的景色如畫紙被火焰穿透,桃樹的花瓣亦變作飛屑,李焱再一眨眼,已回到茶樓的所在。
“他是……”李焱揉了揉臉確認自己回到現實,“他是那隻九尾狐的徒弟啊,不過,我在寺裡看到的他,樣子好像更年輕一點。”
二娘收起畫卷,“他死後將五隻狐尾化作桃樹,成為保護寒淨寺的一道屏障,你在那看到他時,他記不起自己是誰,形貌上也有差別,是因為那隻是某一棵樹中的殘魂,魂魄中附著的源力化形,力量越小,外貌看上去就越年輕。”
“阿姨,我不明白。”李焱特別真誠地看著二娘,“這只五尾狐肯定是好人,他還幫我把石像偷出來了,要不然那一座石像也得被解開封片,但是他魔法應該挺牛逼的,為什麼寒淨寺的和尚能在他地盤做這些事兒?”
“那不是他的地盤,只是後來的緣分罷了,對於這點胡家記載倒也不詳細。”二娘笑著,“寒淨寺妖魔不敢闖,是因為每一代的住持會挑選具有佛性慧根的人修習鎮禦破魔法咒,妖魔之屬一旦被關進去,很難逃脫。而且,寒淨寺還會保護向善的妖魔度過天劫,不管是良知還是需求,它們也會保護寺院不被摧毀。這個地方,本來是很莊嚴的……”二娘邊說也邊陷入沉思,“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倒是希望你弄錯了,但是……還是做兩全的準備吧,能弄清真相是最好的。”
李焱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二娘看著眼前的小伙子,微微嘆了口氣,“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事情發展到現在,錯綜複雜的起因沒必要去糾結。”
“阿姨您越這麼說我越覺得……”
“傻孩子,”二娘拍了拍李焱的手背,“我那兒子什麼樣兒我最清楚,只不過……”二娘看著李焱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