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返常家老宅,常明瑾和趙志德一進屋,就看見常父在一邊給胡二娘剝核桃,常明瑾的小外甥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也拿個小錘在砸核桃。
常父給趙志德使了個眼色,趙志德一看胡二娘面色不善,趕忙上前抱起小外甥和板凳,跟常父一塊收拾了核桃出屋去了。
胡二娘皺著眉,把桌上的手機遞給常明瑾,常明瑾接過來一看,是大姨,也就是樊華的媽發來的照片。照片上小表弟胡彥雙眼似是被人挖去,血淋淋的兩個窟窿,模樣甚是可怖。
“是不是你幹的?”
常明瑾輕蔑的笑了下,“那是他活該。”
“你這麼幹,讓胡家的其他親戚怎麼想?我要怎麼說?”胡二娘似是動了怒,一貫冷靜的語調都提高幾分,“就說是我讓你幹的?要圖謀胡家的家產嗎?”
“我沒有直接害他,”常明瑾心中不服,“他要是不看玄經後三章,眼睛也不會瞎。”
“他是胡家的家主,他看,家里人沒一個會說什麼,但是你下了這麼毒的咒術,現在誰都知道你以前把玄經偷出來過了。”
“本來當初要把玄經還回去我就不同意,我都答應了要把所有的玄經銷毀了。”
“是啊,你答應了,”胡二娘眼睛死死盯著兒子,他有個秘密,這個秘密誰也不知道,就連身為母親的胡二娘也沒有告訴,這讓她最不能接受,“你答應誰了?”
“隨便胡家人怎麼想,我不會說的。”
“你現在有玄經的法術了,誰也不能知道你的秘密了,我現在也才發覺,你要保密的並不是描骨畫皮,而是這個人,對吧?”
“只是順便,但是我也早就說過,無論是誰猜到,那就不關我的事,只是我既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常明瑾偏過頭,“胡彥瞎了,那是他活該,姥姥臨死時讓他發的誓就不算數了嗎?他敢跟人說我偷了玄經在上面下咒,那他敢不敢跟大家說,姥姥就是他害死的!”
胡二娘猛地一個激靈,趕忙起身來打開房門,手從屋簷一揮,幾條狐頭黑影竄出,在確保剛才無人靠近這裡,才略微放下心。轉而扭頭對常明瑾,“你瘋了?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
常明瑾心中有一團極硬的氣哽在心口,憤然坐下倒了杯茶漱口,胡二娘見兒子這樣,想來他也是氣急了,態度隨即軟了幾分,過來給他拍著後背順氣。
“姥姥死的多慘?小婧死的多慘?”常明瑾的氣咽不下去,“被人活生生扒了皮……”
“好了,這事就不要再提了……”
“結果,他現在還不安分?他既然不守誓約,那我也不用了。”常明瑾幾乎是越說越生氣,猛地起身就往門外走。
“你幹嘛去!”胡二娘趕忙給他拉住,“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
常明瑾的表妹胡婧被扒皮斷尾,姥姥胡美紅亦為奪回尾骨中埋伏而身故,這齣現在胡家本家的兩樁命案,實際是因為內鬼,這是天大的醜聞,也是常明瑾心中化不去的刺。
他眼見姥姥抱著表妹慘死的屍身斷氣,身上的血比狐皮衣袍還要紅,但是姥姥臨死前還是要他發誓,要他留胡家的血脈,不要殺胡彥。
於是常明瑾只能等,等到胡彥生了孩子留下胡家的血脈,才能動手;但如果他一輩子都不生呢?那豈不是要讓他逍遙快活一輩子嗎?常明瑾每每想到此都忍不下這口氣。
胡二娘當然知道胡姥姥的意思,這件事如果被胡家的任何人知道,那胡彥都必死無疑,胡姥姥不讓常明瑾殺胡彥,也是這個醜聞不能再被人知道。
作為對胡彥的懲罰,胡姥姥也讓胡彥發誓,他就算繼承了家主之位,也不能修習玄經三章之後,否則也要跟胡婧一樣受剝皮之苦。
此時此刻,胡彥的誓言已破,常明瑾當然不甘心再等下去。
胡二娘甚少讓常明瑾動這麼大的怒,有一層原因就是混血半妖的心智容易陷入一種極端偏激,就比如眼下這情況,常明瑾面上表情是罕見的殺意難忍。
胡二娘一步搶在常明瑾身前,一掌推出,一道三寸寬的迷宮障壁就形成,常人若是用腳走出得用上三年,但這也是玄經上的法術,她也知道是攔不住常明瑾的,只是暫時拖住。
“你冷靜想想,你殺了胡彥是什麼後果?”胡二娘隔著障壁說道,“胡家旁係有多少支?一支不成氣候,如果多股聯合起來,會有多大的內鬥?你學了玄經的法術也沒法繼承胡家的家主,這家主……”
“常家都沒有家主了,胡家不要也罷!”常明瑾雙手一攥,那如玻璃的障壁就變成絲線編織一般,被他扯下一大把。
“那你是想把他們全殺了嗎?”胡二娘也是急了,“那也是媽媽的兄弟姐妹,那也有你的兄弟姐妹,你不能因為胡彥就殺了下一個小婧吧!”
常明瑾喘著粗氣,怒吼一聲一把撕碎了那障壁,跪在地上一拳砸碎了地板。
胡二娘心疼地過去摟住常明瑾,她不能讓他開這麼大的殺戒,她這一生只有這個兒子了,她要確保他一生平安,絕不能墮入魔道。
“胡彥的命就在你手上,他這輩子都逃不了,好孩子,再忍忍……”
在胡二娘臂彎中的常明瑾輕輕點點頭,“知道了……”
“你暫時不要露面,我已經想到要怎麼處理了。”胡二娘玲瓏心竅,已經想好要把所有的責任推在那個尋求描骨畫皮的人身上。
從俞靜雯處出來,黃玉良卻跟常明瑾怎麼都聯繫不上,又打電話給樊華,但樊華說胡家目前出了點事,常明瑾和胡二娘都沒從常家老家回來。
除了想詢問七座石像消息洩露的事情外,黃玉良其實主要是想讓他幫忙看看俞靜雯的情況,眼下指望不上,就只能去跑跑其他的人脈。
“可是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張廣之呢?”李焱看著黃玉良,“他不是說過嗎?魂魄跟肉體粘的不牢固什麼的。”
“那就去一趟吧~”黃玉良看著李焱,越來越覺得,他的燕子真能幹,各種意義上。
然而張廣之其實比黃玉良他們更早去看過,俞靜雯目前的情況他也不好辦。五色石的修補之能,是像李焱先前的情況,魂魄與肉體雖有裂痕但仍有接連,更嚴重的情況比如被人以大法器擊碎,短時間內也會有三魂七魄停留在附近;而俞靜雯卻是空空的一副軀體,靈魂被整個帶走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如果靈魂屬於飄蕩游移的狀態,以追踪的符文法器也能找出去處,哪怕是已轉世,請靈媒上身也能問出消息;俞靜雯的情況,更像是魂魄被人拘禁隔離,所以王赫遠請了靈媒也無濟於事。
“還有一件事。”張廣之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七座狐尾石像被毀掉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你都知道了?”
“我是聽別人說的……”張廣之看了黃玉良一眼,黃玉良也反應過來,張廣之指的是祁紅偉。
“流言具體是怎樣?”
“我剛聽到的時候其實很模糊,就說石像被毀了,但是……”張廣之又看向李焱,“因為……跟你爸有關嘛,後來就又都傳你在裡面出了力,後來又傳成是你毀掉的了。”
“這倒無所謂……吧……”
黃玉良捏著下巴,“這主要是,傳出去想讓誰知道呢?”
“你覺得是有目的的想讓人知道,才?”
“那肯定的,你看張廣之得到消息的變化,雖說流言都是通過不同人之口逐漸歪曲的,這件事從模糊到具體,發酵的時間卻應該不長,”黃玉良看著張廣之,“有一周嗎?”
“四天。”
“而且我都還沒得著消息。”黃玉良琢磨著,忽然看向李焱,“到你了,那就是快到我了,如果再由我到常明瑾,那這個消息無疑就是要傳給某個特定的人了。”
“帶走俞靜雯的人。”
黃玉良拿回了俞靜雯處的那塊妖骨,定睛看了看,交給了張廣之,“不管用什麼方法,把它封起來,千萬小心,如果發生任何異常,就把它毀掉。”
李焱聽了倒是有正相反的意見,“上次我們去的那個地,沒調查清楚,這個東西是個鑰匙,肯定不能毀了。如果俞靜雯是因為通靈這個被抓走了,那就肯定能通過這個再把她找回來。”
張廣之舉手,“我同意。”
“好啊,那就按照'你們'的規矩。”黃玉良看著眼前這兩位,在張廣之身上定住,“尤其你還有兩票權,對吧?”
“什麼兩票權?”
“只是我與張天師的一個小遊戲。”黃玉良看向張廣之的眼神再明顯不過,那意思就是“再因為妖骨出事就追究你的指揮使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