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正月初十。新年的氣氛開始漸漸散去，按理說商店和企業應該要重新開始正常的工作和經營的，只是今年顯然和往年並不相同。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鋪還是緊緊的關閉著大門，就連那些曾經熱鬧的商業街和大型生活廣場也都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人出現。

　　唯一能夠頻繁看到的就是一些神情猙獰中帶著瘋狂和肆意的人，他們尖叫著怒吼著、甚至是瘋狂的大笑著在街道上隨意的攻擊能夠他們能夠看到的人，以至於那原本乾淨整齊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

　　牛超已經感染了兩天的渴血症病毒了。

　　和他本人預想的會有某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完全不同，被感染後他只是覺得似乎對於血液有了非常大的渴望、隨時隨地都想要去尋找鮮血，而當他意識到自己體內是有鮮血的時候，足足盯著自己的手腕了一個多小時。他差一點就要咬下去了，可在他咬下去的時候，他自己定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這是他要出去買菜的鬧鈴。

　　然後他的理智就回籠了。

　　“對對，家裏的新鮮蔬菜和水果都快沒有了，我要先去買菜買菜買菜。”他努力的握緊雙拳不停的重複著買菜這兩個字，然後就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

　　“阿超。”

　　在他出門之前，妻子摟著兒子滿臉擔心的站在那裏欲言又止。顯然是並不想讓他出去，畢竟現在外面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一些——沒有感染的人們對他們視如蛇蠍，恨不得有多遠就躲多遠，那些脾氣暴躁或者是受過傷害的人還會主動的攻擊他們；而那些被感染者就更加危險了，跑到大街上的都是無法控制自己、甚至是不願控制自己的病人們，他們見到任何人都會無差別的攻擊，然後一擁而上的去喝血，即便是有軍人們在巡邏抓捕，也有不少漏網之魚等待著攻擊喝血的機會。

　　所以，阿茹和是多多都非常擔心牛超出去之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牛超卻神情堅定：“你們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還有你們要照顧，絕對不會倒下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牛家裝死人的白鮫出聲了：“我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並沒有被感染。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在你實在支援不住的時候幫你一把。”

　　牛超意外的看著這個存在感極低的外來人，阿茹和多多卻都是雙眼一亮，有一個人能夠在旁邊幫忙看著那就再好不過了。牛超下意識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會有那麼好的心，不過看到妻子兒子期待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事實上他的感覺才是正確的。

　　這個一頭灰發的男人在路上幾乎沒有給他任何的幫助，不管是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還是被幾個重度的渴血病人圍攻的時候，他都沒有出手。

　　在牛超好不容易打跑了那幾個圍攻他的人、自己也喘著粗氣跪倒在地上的時候，他聽到這個男人用像是惡魔的語氣跟他說：

　　“你看這地上有這麼多血呢，雖然落到雪地上有點髒了，但是味道一定還是很美味的。你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打跑了他們，他們的血理所當然你可以喝啊。反正不喝的話最後也會幹掉，你這麼累了，這不是剛剛好的補品嗎？”

　　牛超死死的盯著地上的那一灘血，幾乎就要雙手趴地開始舔了，可是在他的雙手觸摸到那冰冷的地面的時候，他才瘋狂的、像是發洩似的大喊了起來。

　　“我不是瘋子！我能控制我自己！我能戰勝病毒！！”

　　這一聲聲的一直喊到他嗓子啞掉，他才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過道。

　　從頭到尾看著他崩潰的發瘋大喊的白鮫就站在那陰暗的過道裏，眼神冷漠。

　　這垂死掙扎的樣子，真是和那個老不死像極了。

　　然而，有什麼用？再怎麼掙扎，最後的結果依然不會變，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狼狽不堪。

　　只是這樣想著，白鮫還是不怎麼愉悅的彎下了腰，把牛超遺忘在過道中的那袋子水果蔬菜給提了起來。在牛超好不容易走到家迎接妻兒的擁抱的時候，把那一袋子的蔬菜水果給扔到了地上，得來了牛超驚訝之後又無比感激的眼神。

　　“謝謝。”

　　白鮫：“……”這人怕是腦子有毛病。

　　然後，白鮫就開始無比後悔自己撿蔬菜的舉動了，因為從那之後，這家的人竟然就開始帶著信任的目光，讓他幫忙監督他們了。

　　監督孩子自己一個人看書不咬破手指。

　　監督女人自己一個人做飯。

　　監督男人每天外出購買必備的生存需要物資。

　　哪怕他從來都是一句話都不說，而且多余的動作絕對不做，就眼睜睜準備看著他們作死，然而這一家子卻像是真的被他管了似的。

　　那小子一想咬指頭的時候就看他一眼，然後就抓抓腦袋繼續看書。

　　女人幾次想要拿到砍他，結果一看到他就底下了頭，老老實實地切菜。

　　男人麼……每天都上街低聲下氣的買菜，然後兇殘的去打架。他就撿一下被男人扔下的菜兜子。

　　白鮫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他只是想要看這一家的自我毀滅，為什麼他似乎變成了……參與者？

　　【小白，去幫我拿個土豆。】

　　【小白，去燒一鍋水洗洗自己，看你髒成什麼樣了？】

　　【小白，不要打架呀，他們其實都不是壞孩子，長大了就好了。】

　　白鮫冷冷地看向窗外，嗤笑。

　　壞掉的永遠都是壞掉的，就算是老死了，也好不了。

　　【小白，要做一個好人啊。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

　　然而他活了這麼久的時間，怎麼就從來沒見到好人呢？

　　“灰發大叔！過來吃飯啦，今天我媽媽做了爆炒豬肝和糯米藕！可好吃了！”

　　白鮫轉頭，看著那邊已經坐在餐桌旁，理所當然地等著他吃飯的一家三口。

　　這不是好人，是智障。就和那老頭一樣，腦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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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長海從初八感染病毒，到現在已經一周時間。

　　這一周內他嘗試著吃了各種各樣的食物，無論是和血液成分很相似的人造血、還是雞鴨魚豬牛羊甚至虎豹貓狗鳥的血液、包括各種奇奇怪怪的零食和蔬菜，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雞、鳥類的血和大型魚類的血是最能夠消除“渴望血液”感覺的東西，其中池棠專門拖王少帶給他的那些魚類血液和肉質的效果是最好的。

　　然後根據隔壁監控室裏那個只喝人血袋的醫院院長兒子越來越渴望血液、每天的必備血液量從五百毫升半個月就增加到一千毫升的情況，他們也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對於“渴血”的情緒不加以控制，那麼時間越長，感染者的身體和心理就會產生某些驚人的變化，會逐漸以血液為生，不能夠再依靠其他的食物維持生存。

　　基本上這一周之內，魏長海雖然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下來，不過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態都還算不錯。可那個沒有受到半點虧待的院長兒子，卻已經變得越來越瘋狂沒有理智，就連身體皮膚都變了樣子似的。

　　在魏長海研究了那個院長兒子新脫落下來的皮膚之後，他安靜的站在研究台旁邊好一會兒的時間，然後才面帶微笑的走向玻璃牆，對著直接把自己的辦公地點都搬到這裏的魏長洋和其他研究員道：“給我捉幾條水蛭過來。我想要研究一下。”

　　其他研究員們一頭霧水，魏長洋則是擼著袖子就跑了出去。

　　一個小時之後魏長海得到了一大碗難看的水蛭，三個小時之後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哥！我的老天！哥你為什麼笑的這麼奇怪？！哥你是不是想喝血了？我這就去放血你可千萬要撐住啊！”這笑的跟一個神經病似的，該不會是想喝血想瘋了吧？！

　　結果魏長海就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給池棠打電話，我需要他幫我們找一種可能存在的、但我們人類從未發覺的海中生物。”

　　魏長洋頓了一下，然後立馬就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他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和狂喜的表情，原地無聲的跳起來了三回，然後哆嗦著手撥通了池棠的電話。

　　“池子！！我哥要跟你說話！！”

　　池棠此時正在審問一個頭上滿是鱗片、面色兇惡猙獰的海族。接到電話之後他微微一愣，繼而點頭。“好。我剛好也有一些消息告訴他。”

　　雖然因為白鮫的那個視頻的原因他不能再繼續在岸上呆著，但是他和水兒、藍鯊、老黑他們還是做了一些事情。他們去世界各地的臨海病毒爆發點探查情況，同時還順道抓住了一個在國外某個臨海的小縣城肆意殺人防火的海族。這個海族身體強壯有力，在余霄很肯定的告訴他這個海族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是天生的嗜殺人類之後，他就直接把這個傢伙體內的血液震動了十分鐘。直接讓他喪失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而池棠懷疑，他應該知道白鮫的研究基地在什麼地方，只要找到了白鮫的研究基地，他們就能夠找到那些製造出病毒試劑的研究員和毒劑的研究資料，這樣應該就可以想出解毒劑的制法了。

　　池棠首先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魏長海，這消息讓研究所和屠部長等人都興奮不已。而魏長海聽了他的話之後笑的更輕鬆了些：“這樣的話我就更有把握了一些，我想讓你們尋找一種類似於吸血水蛭的海底生物。”

　　“吸血水蛭？”

　　“對，我一開始想到的是蝙蝠，畢竟在東西方都有蝙蝠吸血的傳說，而渴血症的患者對於血液的渴求也更像是傳說中的吸血鬼。不過顯然這個方向是錯誤的，後來我又想到了蚊蟲、食人蟻、豬籠草等有嗜血性的生物，但都不對。最後，我在老二和我說廢話的時候，想到了水蛭。”

　　“我檢測了水蛭的基因細胞，然後發現它的細胞成分有三種和那個我們檢測不出來的毒劑的未知三種成分極其相似。基本可以歸為同源。”

　　池棠啊了一聲。

　　其他一通電話的相關人員都一個個激動的站了起來。

　　“所以，我推斷，那應該是一種還沒被人類發現的吸血水蛭的一種。而根據毒劑的來源，那種未發現地吸血水蛭應該是……深海中的生物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需要你們的幫助了。幫我們找到那種深海吸血水蛭吧。找到了它，我們就能夠結束這場復仇的噩夢了。”

　　池棠站了起來。“你放心。三天之內，我們一定會把那該死的水蛭送到你的研究臺上。”

　　魏長海就笑了起來：“我等著。”

　　等池棠掛了電話，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去跳海。不過卻被旁邊一直沉默的余霄給拉住。

　　“你和小八小美去淨海或者深海尋找吸血水蛭。我帶著這個海族，去一趟那傢伙的老巢。”

　　池棠皺眉：“那裏會不會有埋伏？要不然我們三天以後一起去。”

　　余霄搖頭：“不用。他總該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那些沒有腦子跟著他一起亂來的海族也需要得到教訓。唔，我不是說你實力不行，只是，我不打算浪費時間和口舌，動作或許會暴力一些。”

　　“少兒不宜，你就帶著小八小美去海底尋寶吧。”

　　池棠看著對著他微笑的男人，覺得這話不太對。

　　等余霄穿好了黑色的風衣，整理了袖口和衣領、帶著氣勢洶洶一溜黑衣的九個海族無比拉風地上船走了之後，他才瞬間智商回籠。

　　“他這是把我當留在家裏帶孩子的老媽子了嗎？！”

　　小八搓了搓小手搖頭：“不全對。”

　　小美在旁邊補刀：“他應該是那留在家裏帶我們的小孩子了。”

　　少兒不宜按年齡算的話，最少兒的可不是她和小八。

　　池棠氣得直咬牙，然後在牛犇等九個留島大兵的驚悚眼神下，一個猛子就拉著小八小美跳海了。

　　跳、海、了？！

　　就在牛犇心驚膽戰的思考自己要不要趕緊跟著跳海救人的時候，他看到了腦袋浮在海面上的池棠。而後，讓他這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畫面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隨意的飄在海上的青年坐到了海中黑色的礁石上，他旁邊一左一右有兩個像是仙童一樣的漂亮的孩子，他們撐著下巴看著青年，而青年手中是一顆金色的海螺。當他輕輕吹響那金色的海螺時，美妙如天籟的曲調便響徹了整片大海，那原本平靜的海面微微震動著、震動著，漸漸地掀起了巨大的白色浪花。

　　而後，就像是朝聖般的，無數各種各樣的魚兒從海中冒出了腦袋，它們不爭不搶、似乎是極其有秩序地排好了某種隊形，開始圍繞著這青年和那兩個漂亮的金童轉圈。一圈又一圈，魚群越轉越多、越轉越大，最終它們彷彿佈滿了整個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