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還是在你身邊安心
東坡心驚,但未亂。
他屈起一指,沖著那鏡子彈去。
一道微光射入鏡面,短暫的停滯後鏡面驟然碎裂。
不同於之前的爆炸,鏡子片片剝落掉在地上,尖銳刺耳的碎裂聲此起彼伏。
碎裂的鏡片露出後方黑色的牆體,照射的功能逐漸消失。
東坡看著自己那張被裂痕弄的四分五裂的臉,這時臉頰一側的鏡片鬆動。
鏡片落地,之前的畫面仍在。
鏡子碎裂的速度越來越快,後方的背景不見,但照出東坡的位置卻毫無變化,當鏡子全部消失,黑色的牆裡仍舊有一個和東坡一模一樣的人在看著他。
二人對視。
那人突然一樂。
地上的玻璃碎片再次向東坡射來。
東坡單手一揮,靈力自面前生出保護層,鏡片碰觸靈力失去原本的能力再次掉落,掖得更碎。
「東坡?我聽到鏡子碎了……」項正直的聲音遲疑的從外面傳來,「你沒事兒吧?裡面又怎麼了?」
「你站著別動!」東坡向浴室的門迅速掃了眼,側著身子就往出跑,浴室的門突然關起,伴隨著砰的一聲屋裡的燈再滅。
東坡未加遲疑的拽住門把,凝氣一提,那門硬生被他拽下,他將壞了的浴室門往地上一扔,奔著項正直所在的方向就去了。
項正直站在屋子中央一動也不敢動,就在東坡馬上就要到他身邊的時候,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他猝不及防重重的摔了下去。
項正直聽到聲音立馬看來,東坡落地的瞬間單手一指,項正直身後的帆布包飛出一物,東坡手持桃木劍柄,沖著腳下用力一劃。
劍刃未出,腳下羈絆未斷。
東坡詫異,他深知在自己能力能夠完全駕馭且熟練之前,上次那種桃木劍出刃的情況幾乎不可以,但桃木劍柄本身就有力量,為何這一劍下去竟是毫無反應?
來不及遲疑,他再揮劍。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與其說是握住,不如說被繩索一樣的東西纏住。
那力量奇大,拽著他就扯,東坡被迫向後,半個膀子都歪了過去。
骨頭發出錯位的聲音,東坡企圖轉身,但腳卻動彈不得。
東坡痛苦的一抽氣,大喝一聲,靈獸甲作從中飛出。
黑暗中金光一亮,甲作獸化,沖著他手臂咬來。
甲作頭顱晃動,手腕的拉扯感絲毫未減,東坡反倒疼的冒出虛汗。
他收回甲作,痛苦的看向虛無的半空,視線移動時突然掃到他身邊,一個半大的孩子正蹲在那裡沖著他笑。
孩子的臉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咧著的嘴。
東坡放出黃符,黃符貼於孩童面門,那孩子憑空消失,力量沒有放出的黃符輕飄飄落地,同時東坡的脖頸一緊。
他猛抬頭,一個長髮女人坐在他肚皮上對著他。
垂落的黑髮擋住了她的臉,自髮頂傾瀉的發纏住了東坡的脖子。
東坡默念咒術,喊一聲破。
強風一樣的力量自東坡口中飛出,頸間給發斷裂,女人的頭髮被這風吹至兩旁,一張青紫色的臉上,舌頭幾乎與頭髮並齊……
東坡皺眉。
項正直的尖叫拔地而起。
「啊啊啊啊啊——」
他往項正直那看去,只見項正直跪在地上縮成一團,他背上無數靈體,正向他齊齊伸手。
東坡想去幫忙,但他還被纏著,他使出蠻勁,手在半空晃了晃沒能掙脫。
這時,空氣中突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
咯噔,咯噔,咯噔。
好像木頭軸子貼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轉著。
東坡屏住呼吸。
須臾他找到聲音傳出的方向向那一看,一具佝僂的老太婆正在角落裡紡線,白髮下的臉被黑暗覆蓋,看不清楚容貌。
她腳下是五顏六色的線軸,在東坡看到的瞬間那些線向他飛來,頃刻東坡就被裹成了蠶繭。
呼吸困難。
被線勒住的眼睛,依稀看到尖銳的線軸沖著他脖頸扎來。
東坡一急,被束縛的手指一動,一團靈火燃起。
線軸在空中一頓,東坡大喜,這玩意兒似乎怕火。
於是手再一動,火熱變大。
束縛他手臂的東西不見了。
東坡不管其他,沖著自己身上就摸來,那些細線一遇靈火,猶如有生命一般迅速後退。
東坡重獲自由。
他跑到項正直旁邊,一腳踹開他身上的靈體,拉著他就往出跑。
家具憑空移來擋住去路,東坡燒了一把黃符,黃符冒出藍色的靈光,家具突然停住。
東坡把項正直推了出去,離開的時候他依稀看到嬰兒床上有綠光冒出。
來不及多想,東坡趕緊也跑了出去。
項正直已經沒反應了,就是跟著他跑,倆人跑到樓梯,東坡正要下腳,轉念拿出招魂幡,招魂幡落在樓梯上,紅毯一樣迅速變長,東坡帶著項正直在上面跑。
招魂幡直通門口,東坡去開門。
碰到門把手時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從門的方向。
那是只枯槁消瘦猶如樹枝般的手。
手用力拽著他,把他往門前拉。
門板中同時伸出數個手臂,將東坡緊緊摟住。
東坡閉眼,燃出靈火。
但這些手臂似乎不懼怕火焰。
他被越勒越緊,短短幾秒那些手臂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它們要拗斷東坡的脖子。
東坡雙腳站穩,力量凝起,他用力一抖,強大的靈力將手臂悉數彈開,他不做遲疑,肩膀撞到門上,大門咣的一聲打開,陽光射入,清新的空氣鑽進肺部。
再一回頭,屋裡再無剛才的漆黑景象,一切都和他們剛進去時沒有區別,只是凌亂不少,家具亂七八糟的橫在門邊。
收了鎮魂幡,東坡關了門,帶著項正直回到車上。
司機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回來,正在啃麵包,突然拉開的門把他嚇了一跳,正想說話發現東坡一臉汗濕,項正直也是臉色慘白的不停喘氣兒。
司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人有點懵,東坡拍拍他的椅背,「師傅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回葉哥家。」
司機發動了車子。
車子重新上路後,緩過氣兒的東坡抬起頭,看向後視鏡。
「師傅,剛你看到有人出來了嗎?」
司機一愣,「什麼人?沒人啊。」
「我們進去後沒人出來嗎?」
「沒有啊,怎麼了?」
東坡搖搖頭沒再說話。
司機停車的位置正好錯開大門,那個接待他們的人又在門裡,司機沒看到很正常,只是,那個人哪去了?
……
葉遇白撩著衣服看著落地鏡前的自己,稍一用力,什麼腹肌人魚線全出來了。
他身材好,肌肉形狀也好,比有些雜誌上的人都好。
這樣的身材誰能不動心呢……
葉老闆對著鏡子一樂,肚皮長時間在外面晾著他猛地打了個噴嚏。
想到自己的感冒還沒好,他也不得瑟了,端著杯熱水就回客廳去了。
通過這一病他也想開了。
他不就是想睡東坡麼,想睡就睡唄。
他原本等著東坡主動,或者說他一直認為東坡會主動,但目前來看……
與其指望那傻子有所變化,不如自己給自己爭取福利,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難受的反倒是他葉遇白。
陶振傑不是說了麼,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就是想要的,先不管這話有沒有道理,總之他睡完了就能理清那些彎彎繞繞,到底是他惦記東坡那身子,還是他真的對那傻子動心了……
想到後者,葉老闆堅決的搖頭。
不對不可能,他審美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再說就算是動心什麼的也只能是東坡先動心他勉為其難的被打動而已。就算是動心也是他被他死纏爛打的煩了勉勉強強的做出的回應而已……
葉老闆一點頭,把水往嘴邊送。
剛要喝門突然就開了。
力道之大差點讓他下巴塞水杯裡去。
他不樂意的往門口走,特麼的就像他家門便宜似的,這傻小子開門就不能小心點。
不過回來的倒是挺快。
還沒到門邊,東坡就進來了,他身後是表情難看的項正直。
葉遇白端著水杯不動了,東坡看到他,二話沒說到他前面抱了他一下。
葉遇白沒吃驚,相當自然的摸了摸懷裡的腦袋,「怎麼了?表情不好。」
東坡在他懷裡搖搖頭,「遇到點麻煩。」
然後揚起臉,看著葉遇白說,「還是你身上的感覺讓我安心。」
葉遇白笑了下,在他腦門上親了口。
東坡抱了下就鬆開了他,他看了眼沙發上的項正直,項正直嚇著了,但他的膽子比東坡想像的大,沒有陳媛那魂魄不穩的情況,就是單純的害怕。
「項老闆,好點了嗎?」
葉遇白把水杯放桌上,看著那兩人,在東坡要坐下的時候咳了聲。
東坡屁股都沾沙發上了,聽到這聲音又往邊上一挪,其實也沒多遠個距離,就是從直角的這變到那邊,腳都沒動,屁股換了個方向而已。
項正直搓了把臉,搖搖頭,「沒啥事兒。」
然後他看到桌上的杯子,想都沒想就把裡面還冒著熱氣的水一股腦的喝了。
葉老闆的眉毛當即就挑起來了,他想發作,但看這倆人的狀態又忍住了。
於是葉老闆往後一靠,腳尖點著地腿直抖,心裡合計著他走了之後這杯是不能要了。
「你剛剛……在那屋裡,看到什麼了嗎?」等他把水喝完了,東坡才把這一路都沒問出的話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