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〇章 悲慘一生走到盡頭
金桂艷死了。
她穿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大紅袍。
那紅袍就像古時女人出嫁穿的喜服,直挺挺的躺在睡覺那屋的正中央。
她身下的那張板子,是她父親過去停屍那張。
開門的人先看到的是紅色的鞋底和躺著的人,當時他就感覺不妙了,但這人膽大,又往前走了幾步,這一看不要緊,一個老爺們差點嚇的尿了褲子,他尖叫著跑出金桂豔的家,這叫聲立刻引來了村子裡其他人,他一見人,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指著身後的房子渾身不停的哆嗦,那手指頭剛像是通電似的都快看不清了。
後來大家才弄明白,金桂艷死了。
她死的十分淒慘。
也十分的詭異。
金桂艷一身紅衣,臉上塗著厚厚的化妝品,眼窩處是艷粉色的眼影,若要形容就像是一個有著淺紅色眼圈的大熊貓一樣。
金桂艷不是正常死亡的,她是自殺的。
她手裡拿著把鐮刀,鐮刀從脖子的那一頭割到這邊,幾乎把她的腦袋割掉。
那把鐮刀並不算鋒利,金桂艷就是那麼一點點把自己的頭割下來,直到眼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村民看到的時候,那把鐮刀還在金桂豔的脖子上,她的手也還用力握著,血噴了一脖子,臉上也濺了些,從下巴到她粉紅色的眼眶上,大量的血順著木板落到地上,聚集了很大一灘。
只是血已經凝固了,地上的也都乾了,金桂艷死了多久沒人知道。
但是她的身體沒有腐化的跡象,沒有屍斑沒有腐臭,那模樣甚至十分鮮活。
金桂艷痛苦的張著嘴巴,眉頭卻是緊鎖著,她的表情相當扭曲,五官已經很難分辨她就是那個他們熟悉的人,塗著指甲的手指撓進木板,有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已經崩開,只是勉強的貼著手指,由此可見她死前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生生割下自己的腦袋,光是想像都讓人受不了。
這個場面讓所有人憾然也懼怕,甚至是不敢再多看一眼,孩子們都被老人帶回了家,只留下幾個能管事兒的老爺們。
大家合計了下,還是把金桂艷埋了,讓她入土為安吧。
畢竟死前沒享過什麼福,死後給她一個安穩。
可話是這麼說,躺在門板上的人卻沒人敢動。
幾經權衡,大夥兒決定把她的鐮刀拿下去,就直接連同木板一同抬進棺材裡,其他的就不管了。
那會兒不是沒人想過報警,但金桂艷這情況一看就是自殺,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金桂艷就像是村子裡的一個醜聞,一個誰都不願掀起的傷疤,傷疤下面是腐爛的肉,要將其全部剜去實在是太痛苦了。
他們不想提起金桂豔的過去,也不想說她的兒子和男人。
那是埋在他們心裡一個很大的陰影。
就像之前一樣,上裡村的人希望儘早息事寧人,讓這件事情過去。
決心已下,就開始付諸行動。
金桂豔的屍體已經徹底僵硬了,村裡的男人一個人扶著她的身體,一個人負責把鐮刀拿下來。
這個過程用了很長時間,金桂豔的手握的相當用力,無論怎麼拿都拿不下來,要摸著一個屍體的手來回用勁兒,那種硬梆梆又失去活力的皮膚讓人說不出的反感,最後那男人一著急,乾脆掰斷了金桂豔的手指。
鐮刀從她手裡取下了。
就在他準備拔插在她脖子裡的鐮刀時,他看到木板上有一道長長的划痕,可見金桂艷當初是多用力才把這刀劃下去的。
鐮刀同樣卡在金桂豔的脖子裡,不知道是不是前端卡在了木板上,他怎麼拔都拔不下來,沒辦法幾個男人一同使勁,大夥兒拽著那木頭把手狠狠往起一提,鐮刀拔出,帶出許多木屑,同時金桂豔的腦袋骨碌骨碌的就掉地上了。
一股學猛地噴出,灑了幾個男人一頭一臉。
這血不是惡臭的,反而新鮮的就和火熱的血沒什麼區別,好像還帶著熱度……
那幾個男人不停乾嘔,趕緊跑出去洗頭洗臉,屋裡就剩一個男的了,金桂艷的腦袋滾了一層的灰,他看著瘮人也挺可憐的,就想把她的頭撿起來。
「桂艷啊,你走都走了,就別嚇唬我們了,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想讓你安安心心的去休息,這輩子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下輩子投生個好人家吧。」
那男人說著就把金桂豔的腦袋拿起來了,他看到她猙獰的五官,還幫她把一直瞪著的眼睛給摁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著金桂豔的眼睛沒有死人的渾濁,那痛苦的表情十分鮮明。
那一瞬間他想通了,讓他們懼怕的原因不是這個屍體,而是金桂艷看起來就像是火熱一樣,她一直在看著他們,瞪著他們。
屋裡沒別人了,那男人也害怕,就趕緊把她的腦袋和身體連在一起,就在爛肉相觸的一瞬間,金桂艷剛摁上的眼皮突然又睜開了。
那男人嚇得一哆嗦,一層熱汗就冒了出來,與此同時他看到……
金桂豔的手慢慢的舉了起來。
塗著鮮紅顏色的指甲一點點變長,就和西遊記裡那老鼠精一樣,只是她的指甲是紅色的,特別的紅。
那兩個脫落的指甲也長好了,十個手指的指甲長到幾乎捲曲。
掰斷的手指看不出來,那兩雙手青筋暴起做出撕扯的動作。
金桂豔的表情也愈發猙獰凶狠。
那男人沒敢再看,他嚇的屁滾尿流的就跑出了金桂豔的屋子,等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幾乎背過氣去。
他說金桂艷屍變了。
他把他看到的和大家講了一遍。
村裡的老人一聽就說不好,傳聞人死刻意穿上紅衣就是對人世的憎恨,希望自己在死後能化作厲鬼來報復世人。
村裡的老人說,這金桂艷怕是要害人啊。
村裡的人慌了,六神無主的他們還沒等到想到辦法,當天晚上,那些被金桂豔的血噴到的男人就死了。
他們死相也是相當淒慘。
天一黑他們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一邊尖叫一邊撓著自己的臉退到牆角,他們把自己撓的滿臉是血,等他們終於消停了就直接瞪著眼睛嚥氣了。
而不管旁人怎麼阻攔,他們的手都沒停下,就是不停的撓著,深到看到裡面的骨頭。
噩夢終於爆發了。
那些人的死狀慘烈,村裡人害怕,就想去求人幫忙,這種時候找警察已經麼用了,他們想找懂這事情的人,把金桂豔的怨氣消除,讓它不要再來貽害村子裡的人。
畢竟大家和她沒有冤仇,把她害成這樣的是那個男人,和他們沒有關係。
正巧郝毅的父親到遜克縣這邊辦事情,就遇到了慌慌張張的上裡村的人。
也不是那個人主動找上郝毅爸的,而是他看到了那個人不對勁。
那個村民周身纏繞著怨氣,魂魄幾乎被拽出身體。
郝毅爸看情況不對,就趕緊給他穩住魂魄,再一問他就知道了上裡村還有金桂豔的事情。
郝毅爸當時沒有多想,只以為那金桂艷遇到了變態的男人,不是所有人穿上紅衣死後都會變成厲鬼的,等他到上裡村一看才知道,事情比他想的嚴重的多了。
整個村子都被怨氣覆蓋,就在那人出來求救的時候,又有不少村民死了。
那些人,或是說過關於金桂豔的事情,或是聽到她瘋瘋癲癲的求救無動於衷。
他們不知受了什麼驚嚇,有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有的挖瞎了雙眼,最嚴重那個掏空了自己的耳朵,連腦子都給攪爛了,腦漿子順著變成窟窿的耳朵淌的滿地都是……
每一個人都在喊桂艷對不起,桂艷我錯了,桂艷你饒了我……
有的人死,有的人還活著。
活人也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中,每天晚上他們都能看到金桂艷來找自己。
但身為靈媒師的郝毅爸看不到。
那些東西,那些影像只存在於上裡村村民的腦中。
郝毅爸一看情況不好,就想盡快驅除村裡的怨氣,他給金桂艷重新設置了靈堂,此刻單是乞求已經毫無用處,他設下陣法將其封印,企圖阻止她的怨氣擴散。
可是……
他的這些辦法最終只是鎮住了村子人的怨氣,對紅衣厲鬼絲毫沒有影響。
郝毅爸設置完這些後,村裡的人不時就會跑到金桂艷家外磕頭懺悔,他們承認自己的錯誤,表示出了悔意。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郝毅爸說,如果當時有個人能幫助金桂艷一把,也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也不解,既然他們都覺得金桂艷沒有說謊,那為什麼不肯給她幫助,還選擇置若罔聞呢……
好端端一個人,就怎麼被活活的折磨死了。
悔之晚矣。
一切都來不及了。
村子的怨氣並沒有控制住,村裡的人還是不停的用各種各樣慘烈的死法死去,就連郝毅爸在這裡待的都難受不已,感覺要抑制不住魂魄的虛弱……
金桂艷的屍體一直在她當初死去的地方,直到現在也是,如果不是郝毅他們動作快,東坡他們就能看到了。
走進金桂豔的家,往左邊一拐,就在那個屋子裡面……
那個屋子不能進,因為裡面有郝毅爸不下的陣法。
那是他當初想要除去金桂艷身上怨氣所設的一切。
普通人進去死路一條,身為靈媒師的東坡靠近,陣法就會受到影響,本身村子裡的怨氣就一直在和陣法抗爭著。
東坡會成為一切的突破口。
郝毅阻止了。
只是……
根本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
屋子裡面,金桂艷眼睛到現在還憤怒的瞪著,那雙有著捲曲指甲的手也一直向天做著撕扯的姿勢。
上裡村窮途末路,無藥可救。
就在這時,村裡突然來了個人。
那個人一出現大家就認出了他。
他就是金桂豔的兒子。
一看到他大家欣喜無比,金桂艷生前最疼愛她的兒子,他們希望她的兒子能去母親屍體前磕兩個頭,讓金桂艷不要再憎恨他們,原諒他們。
村裡的人看到了希望。
可郝毅爸一看到那少年,表情當時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