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早晨九點，徐正傑和喬喬來到了科研院，在經歷了一系列檢查後與陳川匯合，並於九點半準時出現在了張崇明教授的實驗室門口。

　　　陳川抬起手，按響了門上的按鈕，攝像頭將他的身份發送給實驗室內的張崇明，很快，實驗室的大門便無聲開啟。

　　　喬喬跟在徐正傑與陳川身後，剛一踏進實驗室，便被迎面兜頭而來的煙霧嗆得咳嗽了起來。

　　　耳聽喬喬咳得聲嘶力竭，徐正傑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一手掩住他的口鼻、一手輕拍他的脊背，同時將帶有譴責的目光投向正夾著香煙的張崇明。

　　　張崇明被徐正傑嚴厲的視線盯住，嘴角一抽，下意識將手中的香煙在滿是煙頭煙灰缸內按滅，同時開啟了房間內的通風設施。

　　　實驗室的通風效率很好，不出幾秒鐘，原本煙霧繚繞的實驗室便煥然一新。喬喬輕輕抽了抽鼻子，聞到了新鮮空氣的清香，這才緩緩放鬆身體、咳聲漸消。

　　　「連一點煙味都受不了，真是有夠嬌貴。」張崇明不滿的咕噥了一聲。明面裡是在嘲諷喬喬脆弱，實際卻是想找回剛剛自己被徐正傑嚇了一跳的臉面。

　　　聽到張崇明的話，喬喬挑了挑眉，只是還不待他反應，護犢子的徐正傑卻率先反嘲了回去。

　　　「我以為，身為基因生理學教授，您應該知道吸煙是多麼的有害健康。」板著一張令士兵們都心生膽怯的嚴肅面孔，徐正傑的聲音十分冷肅。

　　　只可惜，早已被嚇了一次、如今有了準備的張崇明卻絲毫不給他面子。穿著皺皺巴巴的白大褂、懶洋洋的癱在轉椅上，張崇明輕嗤一聲：「就是身為基因生理學教授，我才有底氣享受香煙帶來的美好——因為即使吸煙，我也能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睥睨著徐正傑，張崇明那張鬍子拉碴、幾乎看不清真正樣貌的臉上充滿了驕傲與鄙薄，「無知不僅限制了你的思維能力，同樣也限制了你享受生活的權利。」

　　　陳川&徐正傑&喬喬：「………………………………」

　　　——好吧，你是大佬你牛逼、牛逼透了！

　　　默念三聲「有求於人」，徐正傑順利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單刀直入：「先前拜託您的事情，請問進展如何？」

　　　「我已經有了猜想。」自認為懟贏了的張崇明看起來更為得意，不過談到正事，他也跟著嚴肅起來。扭頭看向喬喬，張崇明挑了挑眉，「喂，小鬼，你知道你父親說的是什麼事情嗎？」

　　　喬喬純潔的眨了眨眼睛，茫然不語。

　　　看到張崇明似乎想要將真實情況告訴喬喬，徐正傑皺起眉，心中驚訝又不滿：「這件事喬喬不需要知道！」

　　　「得了吧！」張崇明嗤笑，「你真是太小看這個小鬼了，就你們那些拙劣的遮掩手法，他早就猜得一清二楚了，只不過是配合著你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罷了！」說罷，他又掃了眼喬喬，「小鬼，我說得對不對？」

　　　張崇明的語氣十分篤定，其中沒有半分猶疑。

　　　喬喬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在三雙眼睛的盯視下點了點頭：「……嗯，我的確大概猜到了。」

　　　「你……」徐正傑張了張口，驚訝的神情愕然片刻，又迅速柔軟下來，變成了自責與慈愛，「……抱歉。」

　　　由於喬喬這幾天玩得開開心心，徐正傑一直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而如今真相卻被張崇明一言捅破，那麼這段時間以來喬喬的輕鬆愉快在徐正傑眼中，便頓時變成了強顏歡笑。

　　　——自己的確是一個差勁的父親呢……明明想要對自己的孩子好，想要替他遮風擋雨、使他不必憂慮任何事情，卻從來不曾發現自己的孩子竟然早已洞察了一切，反而因為害怕他擔憂，於是配合著他粉飾太平。

　　　一想到喬喬將忐忑不安強壓在心底、努力朝自己露出燦爛無憂的笑容，徐正傑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抽疼。然而，想太多的他也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小心魔其實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完全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他這幾天玩得開心……也是真得開心。

　　　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喬喬的腦袋，徐正傑無聲的安撫，看著他的眼神溫柔的彷彿要將全世界都捧到這個乖巧懂事的小傢伙面前。

　　　而喬喬沐浴著徐正傑飽含感情的視線，自然知道徐正傑大約是腦補了什麼、自己把自己給感動壞了——不過既然這件事對自己有利，小心魔也懶得解釋什麼，仰頭在徐正傑的手心中蹭了蹭，默認了對方的想法。

　　　耐心看著徐正傑與喬喬「父子互動」完畢，張崇明抬手將喬喬招呼了過去，示意他張開嘴。

　　　小心魔一臉懵逼，但是卻仍舊還是乖乖的按照要求長大了嘴巴，茫然的看著張崇明拿著手電筒在自己嘴裡照了半天。

　　　不僅是小心魔，就是陳川和徐正傑在旁邊看著也是一頭霧水。眼見自家孩子因為張著嘴的時間太長而露出不太舒服的表情，徐正傑有些按耐不住：「張教授，您這是在幹什麼？」

　　　「中醫，聽說過嗎？」張崇明將手電筒拿開，允許喬喬閉上嘴，隨後又拿過他的右手手腕、扣住了他的脈搏。

　　　「中、中醫？」徐正傑抽了抽嘴角，一臉的不可思議，「我……大概聽說過，是一種很久很久之前的原始治療手段。」頓了頓，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添上了一句，「這種並不準確科學治療手段早已退出歷史舞台了，不是麼？」

　　　「不準確、不科學？你的老祖宗就是靠它活下來的！」張崇明冷笑，「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無知的傢伙，這才讓咱們華夏原本輝煌燦爛的傳統文化沒落下來的！」

　　　被噴了一臉，「無知」的徐正傑扭頭瞪向陳川：你確定這個傢伙靠譜？！

　　　一直表情無辜的充當背景板的陳川淡定的回了他一個眼神：習慣就好。

　　　默默看了看仍舊在張崇明手底下的喬喬，徐正傑再次選擇了忍耐。他回想了一下對方那份優秀的履歷，終於不再開口質疑這位所謂的「基因生理學」專家。

　　　見自己又懟贏了，張崇明揚了揚眉，心情愉快的將注意力放回到喬喬身上。很快，他就結束了所謂的「中醫檢查」，示意喬喬躺進不遠處的儀器中。

　　　喬喬對這類儀器不算瞭解，但陳川和徐正傑卻經常接觸這些檢查設備，雙雙皺了皺眉。

　　　「這是什麼儀器？以前沒有見過。」徐正傑開口問道。

　　　「這是我新研製出來的，還沒有進行推廣。」張崇明懶洋洋的回答，「算是目前使用的檢測設備的升級版，測量的數據更加豐富詳實準確。」

　　　喬喬正往儀器走過去的腳步一頓，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算好的預感。

　　　「可靠嗎？」徐正傑打量著儀器，面色遲疑。

　　　「我從來不會拿任何寶貴的生命冒險。」張崇明面色一肅，語氣加重了幾分。

　　　徐正傑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而喬喬頂著眾人的視線，哪怕極為不情不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坐了上去，扒著儀器邊緣小心發問：「我……需要做什麼嗎？」

　　　「什麼都不需要做，安心躺進去就行。」張崇明朝喬喬裂開嘴，笑了一下。

　　　喬喬：「………………………………」

　　　——就是什麼都不需要做，才讓人深感不安好嘛？！

　　　惴惴的鑽進檢查倉內，小心魔小心翼翼的躺平身體，按照上一次檢查那樣壓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雖然並不清楚這個升級版的檢查倉是怎樣的運行原理，但壓制精神力應該是不會錯的。

　　　將精神力壓制到上一次檢查的S 水平，小心魔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躺了多久，這才得到檢查結束的通知。

　　　鑽出檢查倉，小心魔第一時間看向張崇明，乾淨的黑色眼眸中醞釀著冰冷的殺意——他有種預感，這個張崇明這次肯定是看透了什麼，於是有備而來。而他這一次，大概不可能像是上一次那般輕輕鬆鬆矇混過關了。

　　　果然，看到儀器傳來的檢查結果，張崇明露出了得償所願的滿意笑容，扭頭與喬喬對視了一眼，毫不掩飾自己「我發現了你的秘密」的愉悅之情。

　　　小心魔心中一沉，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而徐正傑絲毫沒有察覺到喬喬與張崇明之間暗藏的風雲湧動。眼見張崇明笑起來，他連忙發問：「檢查結果怎麼樣？」

　　　張崇明轉了下座椅，直面向小心魔：「檢查結果的確驗證了我的猜想，不過我仍舊需要進一步的確認，至於確認的方式……我需要與這個小傢伙單獨待一會兒。」

　　　徐正傑一頭霧水，遲疑著看向喬喬，而喬喬也乖巧無辜的回望了過來，一副「我很乖很聽話」的模樣。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家小朋友的！」看出徐正傑的擔心，張崇明嗤笑了一聲，十分不耐煩的揮手驅趕。

　　　最終，徐正傑與陳川一前一後離開了張崇明的實驗室，站在走廊中等待。喬喬目送著他們離開、看著實驗室大門再次閉合，眼底的凶戾之光一閃而過。而張崇明仍舊保持著懶散放鬆的姿勢，絲毫不知道死神已經悄悄將鐮刀放在了他脆弱的脖頸之上。

　　　「好了，現在閒雜人等已經都出去了，這裡也沒有任何的監控、錄像設備。放輕鬆，咱們來聊一聊。」張崇明語氣親切的朝蠢蠢欲動的死神打了聲招呼，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害一些，「別擔心，我對你沒有惡意。」

　　　殺意瀰漫的死神轉過身來，「緊張」的抿著嘴唇，身體緊繃，緩緩探出了自己的神識。

　　　錯將惡魔當成了炸毛的小貓，張崇明饒有興趣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傢伙，還真是挺厲害的啊，竟然連陳川和你父親都騙過去了。」

　　　「很厲害」的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沉默不語，一縷神識卻已然悄無聲息的貼上徐正傑的後腦，在將將觸碰到對方精神屏障之前蟄伏下來。

　　　「你的精神力，絕對不只有S 。」完全不曾察覺自己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張崇明語氣篤定，「你的精神力現在已經達到什麼層次了？2S？甚至更高？比如說……3S？」

　　　在張崇明話音未落之際，小心魔神念急轉，猛地將那一縷貼上張崇明後腦的神識與自己的神識切斷。

　　　強行割裂神識，使得小心魔的精神遭受了重創。他面上一片煞白，身體也因為疼痛而顫了一瞬，黑眸水潤朦朧，看上去就彷彿是被張崇明說中了秘密那般恐懼慌亂。

　　　嘗試著控制那一縷被割裂的神識，確認它仍舊處於自己的掌控之中，小心魔一直緊繃的心臟這才緩緩放鬆了下來。他眨了眨眼睛，任憑因為疼痛而瀰漫的淚水沿著面頰劃下——嘴角卻隱秘的勾起了一個飽含惡意的惡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