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3章
秦碩看人的時候總是冰冷的,夾雜著凜冽。
而如今,竟然慢慢有了人氣兒。
或許其他人感受不到,作為秦碩助理的譚峰卻很清楚。
當秦碩說出這話的時候,譚峰並沒有什麼驚訝的。可他望向了楚宴,一看他臉上的神色,覺得糟糕了。
「秦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秦碩一本正經:「我為我自己說的話負責。」
「我是顧城的前……」
「我知道。」
「可你還什麼都不瞭解我,何況我總是惹你不開心,你怎麼會對我……」
秦碩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楚宴覺得耳朵都酥麻了一片。
真是的,連說個情話都這麼嚴肅!
因為秦碩的靠近,周圍的人越來越注意到這邊。
那些目光讓楚宴覺得頭皮發麻,楚宴只能抓起秦碩的手,拉著他去了另外的地方。
見他們離開了,譚峰只能留下來收拾爛攤子。
boss說的那句話,可有好幾個人聽見。
譚峰正想要過去,被人給拍了下肩膀。
「譚峰!」
「唐導?怎麼了?」
「秦碩怎麼來了劇組?」
唐俊華燕離滿是錯愕,剛才余光瞥見秦碩的時候,他差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跟在秦碩身邊的譚峰他總不可能看錯了吧?
「唐導,這還請你多包容,把今天boss來劇組的事情給壓下去。」
唐俊華面色凝重:「秦碩到底和楚冬遙什麼關係?不跟我說實話,我就不會幫你們壓下去這件事!」
氣氛凝重,看樣子唐俊華是真的發了火。
譚峰只好訕訕的開了口:「boss貌似……喜歡楚先生。」
一聽這話,唐俊華直接睜大了眼。
他把接下來的活兒丟給了林副導演,朝楚宴那個方向徑直的奔了過去。
秦碩,你可千萬別衝動!那可是你表弟顧城的前男友!
你真的想和顧城反目成仇嗎?
那天晚上他和顧城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可完全沒覺得顧城已經放棄了楚宴。
他仍對他念念不忘!
—
拍完了剛才那場天亮時的戲,此時天已經徹底大亮了。
楚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沒人的角落,低低的朝秦碩說:「我所認識的秦碩,絕不可能說出喜歡我的話。」
「你懷疑我另有目的?」
楚宴眼神微沉:「難道不是嗎?」
「你身上能有什麼讓我可圖的?」
楚宴一陣語塞。
「我還以為你討厭我。」
「……前段時間的確討厭,不過和你相處後,發現你並不是我想的那種人。」
秦碩對原主的討厭楚宴是充分的理解了,楚宴揚起一個散漫的笑容:「我現在不也一樣?秦先生不怕我隨時隨地哭給你看?」
秦碩沒有說話。
楚宴在心裡笑道,看樣子他還是討厭男人哭。
一陣秋風吹過,吹拂起空氣裡的塵埃顆粒,一下子就吹到了楚宴的眼睛裡。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總算是好受了點。
「秦先生怎麼不說話了?」
楚宴的眼角都被他自己給揉紅了,這樣無辜的看著他的時候,秦碩忽然間想起了那個讓他逃避的夢。
秦碩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危險,楚宴結結巴巴的問:「秦先生……你能不能別離我這麼近?」
「哭。」
楚宴震驚在原地,媽呀……可真是變/態了!
「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不不不知道……」
「我在想怎麼跟你證明,我喜歡你。」
秦碩揉著他的眼角,那處變紅了,就更加好看了。
秦碩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是發現了什麼寶貝的興奮感。
楚宴一哆嗦,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想了許久,我得出了答案?」
「……什麼?」
「以前我最嫌你哭和嬌氣,你在我面前哭,就知道我什麼態度了。」
腦回路不正常!
不對,他是養成了什麼怪癖了吧?
喜歡看人哭是個什麼鬼!
正當秦碩一點點湊近他的時候,楚宴還以為秦碩要吻他了。
他緊緊的閉上了眼,這樣子讓秦碩的臉上充滿了笑意:「你不是還欠我的錢想還嗎?直接當賣身費好了。」
楚宴睜開眼後不由老臉一紅。
艾瑪他在想什麼呢!
對方可是單了二十八年不知自己性向,也許之前還以為自己是個直男的人。
楚宴臉頰微紅,又連忙正色道:「不不不,我還是覺得還給你比較好,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肉償!」
「我喜歡。」
「……??」
秦碩輕咳了一聲,楚宴注意到他的耳朵紅了一圈。
「我說,我喜歡你肉償。」
直擊心臟的酥麻感。
楚宴都快要把顧城的事情拋出腦後了,他家秦碩越看越順眼。
[家裡老婆太漂亮,老公無心上班,哎。]
系統:[???]
[秦碩太可愛了,可愛想……後面跟什麼來著?]
[日。]系統語氣一頓,[不過我覺得你被日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還是要象徵性掙扎一下的,表示我不是那麼輕浮的人!]
系統:[……]
這傢伙已經在構思未來的幸福生活了麼?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現在有些信你喜歡我了。」
而聽到這些的唐俊華,原本想要阻止的,卻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他回到片場的時候,譚峰還忍不住問:「唐導,你看見楚先生他們了嗎?」
「見著了。」
譚峰結結巴巴的問:「沒發生什麼衝突吧?」
唐俊華一陣語塞:「我是像那種喜歡搗亂的人?」
譚峰只能乾笑了兩聲。
剛才不知道是誰急匆匆的沖了出去,好像是被帶了綠帽過去捉/奸一樣。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傢伙這個樣子。」
譚峰微怔:「誒?」
「他一直活得不像個人,冷冰冰的宛如機器一樣。」唐俊華對譚峰說,「那是我這麼多年了,第一次看他發自真心的笑。」
—
當楚宴回來的時候,秦碩已經跟譚峰離開了這裡。
他們來A市本來就是有事要做,不能一直待在劇組裡。
下一場即將開拍,而方瑞澤也趕回來了。
唐俊華過來給他們將戲,還對他們說:「下一場戲份比較重要,會由我來給你們拍。」
楚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其實《傲元》的戲份拍得差不多了,男女主幾乎還剩下收尾。倘若找不到讓姚姍滿意的藺長青的演員,進度真的要被拖慢。
楚宴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算幫了唐俊華一把。
再加上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唐俊華給他講戲的時候語氣比之前還要溫柔,頗讓楚宴不習慣。
「懂了嗎?藺長青自縊的時候,這裡瑞澤要閉上眼,表達對藺長青的愧疚。」
「明白。」
「你們自己體會體會,再隔十分鐘就開始吧。」
「好。」
等唐俊華走後,站在花樹之下的楚宴卻不似那麼專注,這裡的佈景極美,比起剛才過之而無不及。楚宴也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在宮內被囚禁的他,衣衫華貴,卻毫無自由。
楚宴漫不經心的問:[剛才方瑞澤接了一通電話,你猜是誰打來的?]
[知道。]系統哼唧唧的說,[應該是盧雅。]
[越來越聰明了。]
楚宴算了算自己的戲份不多,如果不耽擱,大概就一兩天的拍攝時間。
方瑞澤一定會趕在這兩天做點什麼手腳,得當心才行。
當他沉思的這段期間,不知什麼時候方瑞澤走了過來。
他撩起楚宴的一縷長髮,笑得十分迷人:「你古裝的扮相很好看。」
楚宴回過神來,身體幾乎一抖。
「怎麼了?」
「你突然過來,嚇我一跳。」
方瑞澤笑了起來:「剛才看你在想事情,是想秦總嗎?」
方瑞澤離他太近了,讓楚宴覺得惡寒。
不過還好唐俊華喊了一聲:「開始準備——」
楚宴才立馬走了過去,想要盡可能的避開方瑞澤。
而方瑞澤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裝著可憐的樣子:「哎,我今天可是被秦總給狠狠警告了呢。你和他真是那種關係?」
楚宴完全沒想到,方瑞澤這麼惡趣味。
系統好心的提醒:[主人,你現在也在方瑞澤惡趣味的範圍之內。]
楚宴:「……」
不過在娛樂圈承認這種事,就相當於自毀前程。
楚宴皮笑肉不笑,拍開了他的手:「怎麼會呢?」
方瑞澤緊緊的盯著他,似乎想看出點什麼蛛絲馬跡。
到最後他發現對方看上去真的像是沒有騙人,方瑞澤對他說:「那是我想得太多了,抱歉。」
當他們去了那邊後,鏡頭就開始拍攝。
楚宴不再想那些事,而是專心起來。
眾人發現,楚宴的表情變了。
之前他被岑雲飛抓回去的時候,滿身狼狽,衣服破成了布條。可穿的衣服再怎麼破爛,他臉上的表情也是倔強的,傲視著一切。
他苦苦保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就像一朵燃燒自己生命的花,看著耀眼如火。
而如今,他身上錦衣玉服,卻全身都呈現一種頹廢之感。
華麗掩蓋不了頹靡,強烈的對比感。
唐俊華知曉,因為藺長青的戲份少,只是出現在主角的回憶裡面。而這兩段播出去可不得了啊,之前還以為是個門外漢,沒想到演技這樣令人驚豔。
周圍的光線暗了下去,楚宴的背影顯得孤獨而痛苦。
他忽然動了一下,門外望了過去:「誰在那裡?」
方瑞澤低著頭:「殿下,是臣。」
「你來這裡做什麼?看孤的笑話麼?」
方瑞澤捏著劍的手驀然捏緊,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楚宴宮殿的門口。
一如當年,一如那無數個日夜。
沒過多久,一群太監們端著手上的託盤走了過來。
方瑞澤睜大了眼:「你們做什麼!」
「岑護衛可真是忠心啊,從昨夜起就一直守在這兒吧?可惜啊,侯爺說這顆不聽話的棋子,他不想要了。」
方瑞澤死死的咬著牙:「殿下是皇室唯一的繼承人!他這麼做就不怕受到天下人恥笑?」
「當初是誰親手抓他回來的?岑護衛忘記了?」
方瑞澤倒退了幾步,眼底滿是愧疚和自責。
沒多久,楚宴打開了門。
他披頭散髮,身上也只穿了曾薄薄的單衣。
外面才下了雨,地上還有濕氣,要是之前宮人們根本不敢不盡心服侍的。沒想到一朝兵變,殿下的處境就已經變成了這樣。
「進來吧。」
方瑞澤睜大了眼,他竟然要將殺他的人……迎入殿中?
「不可!」
而楚宴望向他的那一眼,讓方瑞澤永遠也忘不掉。
他震驚的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是誰,完全沉溺其中。
一陣風吹來,周圍的梨花樹飄飄撒下大批白色花瓣,方瑞澤如夢初醒,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單薄的身影——不想讓他死!
「哢!方瑞澤你在幹什麼?這裡應該表現悔恨!你朝他伸出手,難不成還想去救藺長青不成?!」
方瑞澤如夢初醒,開始懊惱起來。
「抱歉,唐導……」
「你也不是新人了,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方瑞澤渾身繃緊,更加覺得楚宴不可小覷。他用余光望向了那邊,果然看見楚宴在朝他輕柔的笑,已經不復藺長青的樣子了。
方瑞澤被迷惑,臉色有些白:「唐導,我下次不會走神了。」
唐俊華才滿意的點了下頭:「重新開始吧。」
畫面又轉到了剛才斷掉的地方,太監們陸續走了之後,淒冷的宮殿裡只剩下的託盤上放著的白綢。
色調很暗,畫面卻被唐俊華拍得漂亮。
楚宴的臉沒入黑暗,而放著白綢的託盤卻被露在了明亮的那一邊。他們之中仿佛有一條線,將這兩樣東西無形的分裂。
楚宴忽然伸出了手,去摸了摸白綢。
而那涇渭分明的光暗完全被打破,有黑暗滲透到這一方。
唐俊華不得不也感歎了起來,不說不說楚宴果然模特出身,懂得怎麼運用這些東西,讓他的演技更加有渲染力。
唐俊華余光瞥向了其他人,發現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重了,靜靜欣賞起這幅美景來。
楚宴揚起了頭:「岑雲飛,你進來。」
外面的方瑞澤痛苦的走了進去,身體微微發顫:「殿下。」
「我死之後,一把火燒了這裡。」
方瑞澤臉色發白:「殿下想死無全屍嗎!?」
「我父我母皆喪生於那畜生手中,就算我死得全屍,誰來給我弔唁?」
那句‘我來’,方瑞澤遲遲說不出口。
他的唇角顫動,到最後終究把所有的話都吞了回去。
不,他不能。
施罪者向受害者伸出手,不是諷刺是什麼?
明明是他親手將他帶回這裡的。
岑雲飛有苦難開,直到最後他緊咬著牙關,朝楚宴點了下頭。
楚宴命令他去外面,方瑞澤只能靜靜坐在石階,不忍看向宮殿裡面。
楚宴笑了一聲:「連杯毒酒都不肯給,看樣子那畜生真的很恨父皇。」
白綢被綁到了梁上,楚宴的動作決絕。
縱然是被逼死,可就算是死他也要驕傲的為自己穿上太子正裝。
沒有人幫他,寂靜的宮殿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楚宴走到銅鏡前,精心為自己穿上外衣,帶上玉冠。
腳下的路仿佛帶著荊棘,他站了上去:「岑雲飛,我不後悔救你。」
只聽裡面碰的一聲,方瑞澤朝那邊望了過去,眼底浮現了水霧。
「殿下……」
他知道江山風雨飄搖,同時也知道自己父皇貪圖享樂。
國家覆滅,並不是岑雲飛的原因。
他這樣說並不是想讓岑雲飛為他做什麼,可那句話,卻讓對方哭得顫抖了肩膀。
梨花紛紛而下,一地潔白。
然而昨夜下了雨,地上滿是污泥,那些花瓣終究陷入了污泥當中,正如藺長青一樣身陷囹圄。
方瑞澤走了進去,打翻了屋內的明火。
裡面的宮殿瞬間燃燒了起來,他一步步朝外面走去,等聽到什麼轟然倒塌的聲音後,才滿含淚水的喊道:「走水了!」
「哢!」
當唐俊華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周圍被這場面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宮殿並沒有被燃燒,後期效果都得加上。而楚宴也是借位,很快就從那白綢上挪了下來。
但他們兩人的演技太好,直接把他們帶入了那個場景。
周圍開始窸窸窣窣的響起了掌聲,轉而這聲音更大。
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在震驚之中唐俊華和林副導演竟然也跟著啪啪啪的拍掌。兩人似乎都注意到了對方,相互凝視了一眼,瞬間又尷尬的收了回去。
咳,怎麼回事?
他們竟然跟著這群人鼓起掌來了,真不像話!
「明天再補幾個小場景,楚冬遙的戲就可以殺青了。」
「好的。」
「今天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楚宴露出笑容:「謝謝唐導。」
和眾人打完了招呼之後,楚宴就打算先過去把假髮和戲服換掉。
沒想到這次方瑞澤也同時跟他進了化妝間,插著手將他堵在了門口。
「……你找我有事嗎?」
方瑞澤皺眉:「你之前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楚宴一驚,方瑞澤怎麼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都是在圈子裡混的,得罪了好幾個吧。」
方瑞澤深深的看了楚宴一眼:「小心盧雅。」
「她跟你說了什麼?」
方瑞澤湊近了楚宴:「她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楚宴睜大了眼,讓他震驚的並不是盧雅,而是坦誠的方瑞澤!
一下子轉變了態度,未免也太令人奇怪了吧?
楚宴很快就卸掉了妝,換了戲服打算早點回賓館。
那邊坐在凳子上的方瑞澤半托腮,眼眸彎彎的看向了楚宴:「很期待明天和你對戲。」
楚宴越發覺得奇怪,早早的回了賓館。
而化妝師的方瑞澤臉色徹底沉靜了下來,掏出自己的手機,將自己和盧雅的短信截圖之後,刪掉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
一天過後,方瑞澤也回到了賓館裡。
方瑞澤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就是今日楚宴上吊自縊的模樣。
他並不覺得恐懼,因為那畫面太過淒美,他的心臟開始強烈的跳動起來。
想要保護他,不讓他受到這些痛苦。
方瑞澤死死的抿著唇,知道自己不是對楚宴動了心,這份感情……源自于岑雲飛的悔恨。
這是岑雲飛對藺長青的感情。
他鮮少有這樣濃烈的感情波動,況且岑雲飛對藺長青那也根本不是愛。
他卻陷入其中,陷入這份熱烈的虛假之中。
黑夜來臨,萬物寂靜。同一個賓館的另一間房,楚宴睡得迷迷糊糊。
沒多久,他接到了經紀人林肖打來的電話。
楚宴打了個哈欠,接通了電話:「喂。」
「快起來,傲元拍攝片源外泄,全網都在diss你的演技!」
哈?diss他的演技?怎麼可能!
楚宴掛掉了電話,打開了林肖傳來的短視頻。
看完之後,楚宴鐵青了臉:「……這不是我早上沒進入狀態的時候偷拍的嗎?」
根本就不是正式演的那一段!
到底是誰?
楚宴還來不及多想,他的手機震動了好幾聲,就像是太多資訊接受不了負荷似的。
顧城:[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秦碩:[我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等會兒記得給我開門。]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