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懷皙走到樓下，等著司機把車從地庫裡開出來。

　　　他站在保安亭旁邊低頭看手機，和冬圓有一句每一句地發消息。

　　　圓圓：上午工作順利嗎？【偷看】

　　　順利嗎？暗自發了一上午呆的懷皙有點懵，但看到冬圓發的表情包似乎隱藏著對他工作態度的期許，懷皙想了想，假正經地回復了一句。

　　　懷皙：嗯，挺順利的。

　　　應該不會被看出來這是他胡咧咧的吧？懷皙躊躇著，想了想他還學著冬圓加了個表情包。

　　　懷皙：【吃冰棍】

　　　保安亭裡的王大虎悄悄看著懷皙，見他面無表情還皺了皺眉頭，心裡也對今天大家在八卦的太子爺心情不好有了一個肯定的認知。

　　　懷皙的手機還沒放下，忽然一陣瑣碎的腳步衝到了他的面前，他偏頭一看，是一個氣喘吁吁臉頰已經被太陽曬紅的女孩子。

　　　「你好！」女孩子臉上滿是窘迫，她完全沒想到懷皙抬起頭來顏值這麼煞人，一時連本來要出口的話都說不太利索了。

　　　懷皙點了一下頭，然後疑惑地看著她。

　　　女孩子愣了一瞬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臉上的訝異又轉化為焦急，「請問你能借我二十塊錢嗎，我錢包手機都被人偷了，我媽還在醫院裡等著我回去陪床。」

　　　保安亭裡的王大虎豎起耳朵聽著，人也跟著半站了起來。

　　　二十塊錢？

　　　懷皙掏了掏自己的兜，從裡面拿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還是早上冬圓給他留的，除此之外太子爺真是無錢一身輕。

　　　「我沒有散錢。」懷皙說。

　　　那女孩子感激地看著他，懷皙就伸手把錢遞過去了。

　　　二十塊對於太子爺來說不算什麼，一百塊當然也不算什麼，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太子爺從來也沒當過家，對錢的概念就更小了。

　　　不過更重要的是，懷皙初到人間還沒有騙局這個概念。

　　　女孩子接過錢以後連連道謝，並且說：「你放心，下午我一定來還錢，你在裡面上班嗎？」

　　　懷皙點頭。

　　　女孩更加千恩萬謝，還表示下午準時來以後，轉身就跑走了，都沒有給保安亭裡王大虎一個出來阻止的機會。

　　　王大虎敞開了保安亭的門，裡頭的空調涼風呼呼吹到了懷皙的身上，懷皙轉頭看去。

　　　王大虎後背一涼，彷彿感覺到了死亡凝視。

　　　他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對懷皙說：「仙君，那個什麼，以後要是遇見這樣的人，你就別給錢了，他們都是騙子來的。」

　　　懷皙說：「騙子？」

　　　王大虎忐忑點頭：「嗯，特別多這樣的騙子，我每天看新聞的。」

　　　懷皙收回視線，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王大虎狠狠鬆了一口氣，趕緊鑽回了保安亭裡。

　　　果然不愧是上仙，這心理素質簡直了，得知被騙和被下屬提醒被騙也這麼冷靜，就是八風不動啊。

　　　懷皙將手塞回褲兜裡，感覺到那裡頭空空蕩蕩的一堆空氣，面無表情的臉上掩蓋的是內心的旋轉爆炸。

　　　啊啊啊啊！被騙了被騙了，一百塊錢可以買多少個大豬蹄子，就這麼被騙走了。

　　　被冬圓知道怎麼辦，小胖鳥可能都要嫌棄自己笨了。

　　　太子爺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如果不是現在周圍人來人往，保安亭裡還坐著一個王大虎，懷皙都要抱著電線桿子哭了。

　　　不過再窒息，等司機把車開出來以後，懷皙還是要冷靜淡定地上車回家。

　　　司機將人送到家門口，冬圓一聽見車聲就從屋裡探頭出來了，搞得下了車還想在外面轉兩圈想想怎麼和胖鳥說錢被騙走的事兒的懷皙，不得不直接先進了院子。

　　　院子裡一陣菜香，隔壁院子裡聞見味道的小狼崽子又在那兒嗷嗚嗷嗚叫喚上了。

　　　懷皙走進屋裡，看見冬圓拿著一根碎碎冰啾啾啾地吸，腮幫子一癟一癟的，並且含糊地開口說：「再等一會兒就能吃啦。」

　　　太子爺聞到這一陣陣的菜香，又看見冬圓鼓鼓的臉頰，這人一回到家裡心防就全都放下來了。懷皙本著坦白從寬的態度，老老實實和冬圓主動交代了前面怎麼失去兜裡一百元的整個過程。

　　　「我也不知道她是騙子，後面門衛提醒我，我才知道。」懷皙這麼一說，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但他又覺得自己是花了冬圓的錢，所以委屈的立場又不足，內心十分糾結。

　　　原本以為小胖鳥就算是不責備他，總也會露出一點惋惜的神色，懷皙卻沒有想到，冬圓聽完這個話以後，反而伸手拉住了懷皙的手腕：「沒關係啊。」冬圓說。

　　　懷皙與冬圓對視上了，目光裡閃過一點疑惑。

　　　小胖鳥的表情太溫柔了，讓懷皙有點不知所措，連冬圓握過碎碎冰，帶著涼意和濕氣的手正吃他豆腐這一點，懷皙都忘記在意了。

　　　冬圓是真的覺得沒有關係，他對懷皙道：「我剛能夠化形的時候，還沒有太從家裡出門過，第一次出門就去一家麵館吃麵了，吃完想起來自己身上沒有錢，那個時候我都快要哭了，可是後面有一個小姐姐過來問我是不是遇見困難了，還幫我付了錢。」

　　　「誰都會有困難的時候的，我在路上也給過其他人錢，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騙子，但是我想，萬一他們像我以前一樣，是真的有困難呢？反正又不是什麼大錢，很有可能這些錢真的能幫人解決一個眼前的困難，這樣就很好了。」

　　　懷皙愣住，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好像也沒有問題。

　　　他心裡的委屈一下就被冬圓的話給撫平了，覺得哪兒哪兒都舒坦。

　　　冬圓說著豪氣萬丈地又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不過這次是散的，一張五十兩張二十和一張十塊：「這樣更方便，給自己買零食吃。」

　　　當家作主的男人就是這麼霸道寵溺。

　　　太子爺彷彿一個家養小嬌妻，剛被騙了一百，兜裡又給當家人塞了一百。

　　　懷皙的心情徹底放鬆了下來，他跟著冬圓進廚房，將飯菜都端出來。

　　　今天中午的主菜是酸菜魚，酸菜是冬圓自己醃的，裡面還放了酸蘿蔔條，加上嫩滑的魚片和鮮美的湯汁，吃一口就讓人覺得唇齒留香。

　　　懷皙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然後和冬圓一塊兒把魚肉和酸菜坐著挑了吃。

　　　「早飯是你在外面買的嗎？」懷皙問他。

　　　冬圓點頭：「就在小區外面買的，你吃飽了嗎？」

　　　其實懷皙早上沒怎麼吃飽，而且他覺得外面的東西都沒有冬圓做的好吃，不過此刻他吃飽喝足，也就很寬容地點了點頭：「吃飽了。」

　　　不過懷皙還沒忘了問下一茬：「你明天早上還出門嗎？」

　　　冬圓抿嘴一笑：「這個月都不用早上出門啦。」

　　　懷皙也跟著笑了。

　　　等懷皙乘車回到管理局，剛一下車王大虎就從保安亭裡鑽出來了，他叫住懷皙：「仙君！」

　　　懷皙停住腳步，臉上帶著笑。這人心情一好，看整個世界都分外光明。

　　　王大虎見懷皙這個神色，一下想起來面前的是上仙的啊，他能有什麼不知道的？於是王大虎還以為懷皙知道情況，他直接上去就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懷皙：「前面那個女孩子送回來的。」

　　　懷皙一看，是一張百元大鈔。

　　　竟然不是騙子。

　　　懷皙伸手接過來將錢塞進兜裡，此時他抬頭看天，覺得天是藍的雲是白的，美中不足就是剛才飛過去的那隻鳥比不上家裡的小胖子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