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西嶺

　　三河大本營。

　　空中的衝鋒號在光團中顯出影子，最後一個星際躍遷完畢，列車準備降落。

　　瑞亞看著越來越近的月臺，心道原來實習期的自己真是一葉障目，當真覺得星河大本營和其他兩個軍團的大本營離得很遠——

　　結果這幾年來，經常跑到銀河大本營來看西嶺雪，這才發覺，銀河大本營——也就是銀河基地根本就在星河大本營背後的星雲中。

　　不過其中宇宙亂流極多，漩渦雜亂，不乘坐專列衝鋒號而是自己開飛船的話，估計摸不到路。

　　衝鋒號落地，瑞亞掏出自己的隊長證件和申請令，獲得了銀河守軍的認可，進入特殊病區。

　　守軍向她敬禮，低頭道：

　　“見過瑞隊。”

　　瑞亞點頭：“多謝，早上好。”

　　長長的走廊，兩側都是封閉的房間，瑞亞熟門熟路拿著門禁卡刷開了西嶺雪所在的房間。

　　進門空蕩蕩的探視區，右側一個顯形基座，正前方隔著一道玻璃，裡面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學姐。

　　清秀的臉溫養多時，早就把當初軍旅曬黑的給補了回來。

　　“…”

　　瑞亞安靜的看了她幾秒，走到玻璃窗旁，摁下了探視按鈕。

　　三秒鐘安靜，右側的顯形基座上一陣精神力波動，青色的流體憑空出現，彙聚成了人形。

　　‘西嶺雪’穿著當初出事前的銀河軍裝，捏了捏自己青色的眼皮，好奇的看著瑞亞：

　　“咦？這個月你來的早了點啊。”

　　瑞亞盤腿坐在地上，調侃：

　　“這話說的我好像大姨媽一樣。“

　　西嶺雪將腿從顯影基座中拔出來，精神力虛體行走起來腳不沾地，她坐在瑞亞旁白，形體在地板上投下了一圈青藍色的光芒。

　　瑞亞開口：“今天來是和你分享喜事的。”

　　說著，瑞亞從背包裡掏出星河的審批令，展開遞給西嶺雪，西嶺雪巴巴看看紙頁的邊沿，青色的虛擬手指摸了摸：

　　“我也想手拿著看。”

　　瑞亞：“那你就趕緊起來。”

　　西嶺雪：“嘁，說的我不想一樣。”

　　說著她湊到瑞亞手邊讀審批令，驚呼道：

　　“那顆火紅星批給你們南七隊了！”

　　“天啊！這可是目前系統裡排上號的夏蟲八號大星啊！”

　　“…”瑞亞看西嶺雪一眼，“消息準確嗎？西邊不是還有兩顆不錯的星球嗎？”

　　西嶺雪自通道：

　　“不要小看我的訊息源，姐姐現在可是為科學獻身，精神力不輪休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為銀河龐大的網路系統服務——”

　　“——三河無論那個軍團的消息，機密或普通，走的都是我大銀河的系統，而我——”

　　西嶺雪敲敲自己青色的腦袋，得意道：

　　“——我就是在在用‘銀河’的眼睛查閱，管理它們。”

　　瑞亞無語，“…我看你要顯擺多少次。”

　　西嶺雪大笑道：

　　“這經歷能顯擺到我死。”

　　“放心，八號大星的消息絕對靠譜。”

　　瑞亞點頭，隨即補充道：

　　“感謝學姐的消息。”

　　“不過學姐剛才讀漏了一些東西——”她指著紙頁上的字句，更正：

　　“批給我們南七隊的不僅僅是那顆火紅星，還有火紅星周圍包含六顆中行星的衛星帶。”

　　“不論大小，總共二十幾顆星球。”

　　“同時協助我們的還有南八南九。”

　　西嶺雪：“…”

　　西嶺雪瞪眼：“你還好意思說我顯擺？臉呢？”

　　瑞亞神情放鬆不少，笑了起來。

　　“我確實很開心。”

　　“有很多設想我都想去做。”

　　“現在機會來了。”

　　西嶺雪側頭看著學妹，覺得她眼中有光，心中的話到了嘴邊，卻忽然換了方向：

　　“果然，我們原來都看走了眼。”

　　“最瞭解一個人的只有她自己。”

　　“…”瑞亞轉頭望她，“學姐是指，幾年前你們都覺得我會進城防隊這件事嗎？”

　　“我並不想，戰鬥讓人熱血讓人捨生忘死，聽起來奉獻又刺激——”然而於我而言早已是經歷過百次的事情，沒什麼留戀的。

　　“——但是城建隊可以實現我的理想。”

　　西嶺雪皺眉。

　　身旁的瑞亞穿著的依舊是星河正役的銀色軍服，戰道建模師的烙印在她身上依舊深重——

　　然而她做的每一個重大決定，都在將她自己的軌道扭轉，一點點的靠近另一條路。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不選齊東強老師呢？”西嶺雪低聲問道。

　　“…”瑞亞收起審批令，低聲解釋道：

　　“普通社會上揚名的速度遠遠比不得戰場。”

　　“而且社會上的名聲人言可毀可立，我要是想做一些自己的建模，戰場上倒是安靜靠譜很多。”還能成為一個新的流派。

　　西嶺雪聽著這話覺得雲裡霧裡，“…難道你很早就知道星河有城建隊這個分支？”

　　瑞亞搖頭：“不是。”

　　“幾年前學校那會，我也頂多是看過星海網上的一些新聞圖片。”

　　“知道了星河中有一個工種會涉及到星球建模這種工作。”

　　“其餘不瞭解。”也無從瞭解。

　　“工種…”

　　西嶺雪被瑞亞這個說法逗笑了。

　　“現在如願以償啦，我就算是憋在基地也知道你們南七隊的大名啊。”

　　瑞亞也被逗笑了：“哪來的大名。”

　　“我剛到任南七隊那會，一個月時間才收拾好了那些老人啊。”

　　西嶺雪噓她：

　　“你永遠這樣，自輕成性，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

　　“你的新世界計畫聞名到宇宙海的每一縷風都在說這個名字。”

　　“你可是最先提出的人，萬年後的史書上，星際時代一定會有你的名字。”

　　“目前為止已經推出來12顆星球了，你不知道啊——”

　　西嶺雪嘖嘖道，伸出手掌，示意瑞亞來看，瑞亞湊過來，只見學姐青色的半透明手掌上一陣資料流程滾動，呈現出一些星海網評論，清楚的印在掌心：

　　[文化的復興來的晚卻最終還是到來了，身為01號星的第二批住民，我每天都像是活在夢裡]

　　[頂樓上，十里洋場去年開放參觀時，我買了黃牛票，天啊…滬海比我想像中還要美]

　　[沒人願意摸摸我07號星中土大陸嗎嚶嚶嚶]

　　[當然有人！南一隊的作品我們爭著摸！關鍵人家不給我摸wwwww]

　　看了一會，瑞亞笑了起來，成果得到認可的感覺確實非常棒。

　　西嶺雪又要給她調出來星海網的專業評論，道：

　　“我知道你其實不太喜歡這種瞎咋呼的網友，也是，盲從跟風，一直都是這個蠢德行。”

　　瑞亞阻止了西嶺雪接下來的動作，“好了，謝謝學姐的好意。”

　　“我其實一直都有在關注回饋。”

　　西嶺雪聞言放下手，看了一眼瑞亞的側臉，發覺真是線條流暢側臉無敵，遂調侃道：

　　“嘿，小妹妹，正事聊完了，我們聊點閒事吧。”

　　瑞亞看著西嶺雪勾住自己的肩膀的手，心道精神力聚形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問道：

　　“什麼閒事？”

　　西嶺雪化開自己的手掌，給瑞亞看幾條奇怪的消息：

　　‘譚冰不錯的，你那邊呢？’

　　‘我們隊小姑娘何止不錯，嘁。’

　　‘那就成，我找個機會拉倆人吃飯，名頭就借新老隊長交接，副隊作陪好了。’

　　瑞亞：“…”

　　瑞亞嘴角一抽：“哪來的消息？”

　　西嶺雪摘下自己的軍帽在手裡轉來轉去，吹口哨道：

　　“三個月前，南一的蘇南隊長和南七的慶岩隊長來銀河提東西，湊巧碰到一起了。”

　　“我那會正好放風，在周圍逛，就聽到了幾句。”

　　說著，西嶺雪眨巴眨巴眼睛，“譚冰是你現在的副隊對吧？”

　　瑞亞：“…”

　　瑞亞一巴掌推開她的臉，看著手掌呼啦從精神力中穿了過去：

　　“有這時間，學姐你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啥時候能醒過來。”

　　西嶺雪撇嘴，嘁了一聲，道：

　　“別逗了，八卦奇聞是最堵不住的消息。”

　　“你名聲有那麼大——”

　　“你信不信，只要你有心，星河處處都能聽到你南七的風流韻事。”

　　瑞亞涼涼的看了西嶺雪一眼。

　　還風流韻事呢，呵。

　　瑞亞露出一個笑容：

　　“說到八卦奇聞，我前幾天聽說了一個特別奇怪的故事——”說到這裡，瑞亞收斂表情，盯著西嶺雪：

　　“西邊天河一個分隊，有人回來‘探親’了。”

　　“死而復活，據說是一個幾年前被判定為失蹤的戰損人口。”

　　“…”西嶺雪表情一滯。

　　瑞亞並不打算放過西嶺雪這個訊息源，她接著問道：

　　“我只是想問問學姐，之前和我講的智人計畫後續，到底是真後續還是假後續？”

　　西嶺雪：“…”

　　西嶺雪：“你知道多少？”

　　瑞亞笑道：“你認為我知道多少？”

　　西嶺雪：“多少與你關係都不大的。”

　　瑞亞點頭：“說的是。”

　　“不過——那個出了死人復活傳說的天河隊不在西邊——我剛才騙學姐的。”

　　西嶺雪一怔。

　　“他們隊借道南七駐紮的星球，在我們那裡住了兩晚上。”

　　“我有幸見了見那個死而復活的兄弟，看上去鋼筋鐵骨很結實。”

　　“非要說大變化的話——”

　　瑞亞抬眼盯著西嶺雪，這目光讓西嶺雪有種無處遁形之感：

　　“應該就是他們隊友口中的，性格上的一些改變了。”

　　西嶺雪沉默了片刻，解釋道：

　　“可以理解。”

　　“天河的智人計畫本質在於造出更強的人類，沒有單指生物體人類。”

　　“強弱主要區分在天賦，天賦的展現程度會被性格和體魄影響。”

　　“清洗記憶剔除掉性格中的弱勢點，利用金屬構建更強的體魄。”

　　“有些人性格弱點多，改造成功活著出來就會性格大變。”

　　“有些人性格弱點少，出來後只會讓人覺得些許陌生感，變化不大。”

　　“…”瑞亞點頭：“倒是很完備的說法。”

　　完備個屁，這麼多年才成功了幾批？西嶺雪心中嗤笑，擔憂的看了一眼瑞亞：

　　“你還在意尤可？”都已經三年了。

　　瑞亞：“…”

　　瑞亞偏頭看看西嶺雪，瞧她臉上那憐憫的神情，頓時一陣無語：

　　“看來學姐的心智真是停留在三年前了。”

　　西嶺雪發愣，“你在罵我智障嗎？“

　　“怎麼會。“

　　瑞亞打個哈哈敷衍過去，“我想問學姐，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吊死在一棵歪脖樹上的沙雕嗎？”

　　“更何況這樹並不願意讓我吊。”

　　西嶺雪神來一句：

　　“那你們隊譚冰的事情…”

　　瑞亞擺手道：“人很好，不是很來電而已。”

　　西嶺雪：“原來你接觸過…”

　　瑞亞聽到這裡沒忍住笑了起來：

　　“…其實，我並不欣賞學姐你這種吊死在天鳴師兄身上好幾年的…習慣。”

　　“我和尤可學長的關係，很單薄。”

　　“他死了，我會難過吧，但也只是難過，不會改變我接著找伴侶的初衷。”

　　“我死了，他也會難過吧，但一秒都不會妨礙他順著自己的路往下走這件事情。”

　　西嶺雪被瑞亞的話憋住了，連回懟她調侃華天鳴都忘記了：

　　“…這做法確實很瑞亞。”

　　瑞亞歪頭道：

　　“這也很尤可。”

　　“所以，學姐的意思就是，智人計畫的後續，應該是真的了。”

　　西嶺雪呵呵道：

　　“你都見到改造成功的人了，還問我真假。”

　　“無聊不無聊。”

***
瑞亞好灑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