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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吵醒他們》第6章
第6章 第六日

苗玄醒來的時候,初升的陽光正照在他臉上,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強光,玫瑰花葉上的露水正正滴在他掌心。

  他躺在後花園的地上,頭痛欲裂,衣服被露水沁透了,涼涼的貼在身上。

  苗玄捏了捏眉心,將腦中亂成一團的思緒理清,他一年前寫的那本小說裡,主角被邪靈引誘,最終葬送了自己的愛人,可他卻記不起最後的結局。

  他將花園翻了一遍,玫瑰被連根拔起,在黑色的土地上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坑,卻沒有那人的半點痕跡。

  苗玄癱坐在地上,虎口鮮血淋漓,扔在一邊的鏟柄沾著斑斑血點。

  他又將別墅找了一圈,那人如同人間蒸發般,尋不到哪怕是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苗玄坐在空曠的大廳中,等待著黑夜的來臨。

  「咚…咚……」

  渾厚的鐘聲響了起來,伴著悠揚沉鬱的迴響,天黑了…

  苗玄猝然起身,卻在下一秒坐了回去,他感到很睏,非常困,困到哪怕一刻都支撐不了,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四周很嘈雜,有人在耳邊咯咯的笑,苗玄覺得臉上有些癢,像是有人在往他臉上塗抹著什麼。

  他睜開了眼,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稍著粉黛的臉,並無過多暈染,卻將五官的優點都恰到好處地凸顯了出來,又絲毫沒有女氣。

  愣了下,才發現面前是面鏡子,而鏡中人就是自己。

  他一身紅衣,是舊時新娘的式樣,周圍環繞著他的,是一群同樣身著紅衣的女子,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正拿了口脂過來。

  苗玄看她就要往自己嘴上抹,忙別開頭,道:「這是?」這屋子看起來很陌生。

  婦人笑瞇了眼,也不回答,只道:「新娘子是要上妝的。」

  其他女子也笑起來,嬉鬧著:「是啊,哪有不上妝的新娘子。」

  苗玄被她們吵得腦仁疼,最後還是被她們按著塗了層薄薄的口脂,他的唇形本來就精緻,這樣一來,淡色的嘴唇便染上些薄紅,增添了一抹奇異的艷色。

  周圍不論是房間的裝飾還是女子們的打扮,都不想是現代的樣子,有點像民國。而奇怪的是,他長得並不陰柔,可她們像是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男人,又或者說,她們覺得本來就該如此,因而並不認為不妥。

  一切都透著古怪,苗玄靜觀其變,冷靜地看著她們忙碌著,聽她們說接親的怎麼還沒來,新娘的東西準備好沒…

  婦人拿了把紅色的木梳過來,溫柔地對苗玄道:「新娘子,梳頭禮啦。」

  苗玄不自在地扭了扭,卻還是乖乖地坐著,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抽搐著,由著婦人用梳子梳著他並不長的頭髮。

  婦人眉眼溫和動作流暢,彷彿一切再自然不過,溫聲說著祝語: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四梳……」

   ……

  「十梳夫妻永攜手,百年好合情不離。」

  禮畢後外面響起了鞭炮聲,女子們開心地說著來了來了,然後一窩蜂跑到了門口,把門從裡面栓了起來。

  聽著她們嘻嘻哈哈地向門外要紅包,苗玄挑眉,還真是接親啊。

  門外被為難了半天,最後終於哄鬧著把門推了開來,一群人擁了進來。

  苗玄竟莫名的有些期待,可他看遍了所有人,也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苗玄被人扶著走了出去,這像是一個套院,古歐風的小花園裡張燈結綵,光怪陸離的燈光忽明忽滅,有笑聲和賀喜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他仔細聽,這聲音有的來自地底,也有的來自簌簌抖動的花朵枝葉。

  走進了一棟複式別墅裡,剛一走進就有一群人圍了上來,男男女女,穿著民國時期的西裝或旗袍,高興地說著:「新娘子來了!」

  苗玄走在長長的紅色地毯上,兩邊的人開心地向他祝福著,臉上的笑容真誠而又欣慰,而他不倫不類地穿著新娘的嫁衣,卻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地毯的盡頭,背對他站著一人,一身黑底紅繡的新郎服,正等待著他的到來,苗玄按下心中疑惑,一步步上前。

  他站到了那人身後,那人察覺到他的到來,緩緩轉過了身。

黑色的禮帽下是無法形容的一張臉,慘白的紙面上以顏料精細地繪出五官,臉頰兩邊各有一團大紅,苗玄仔細看了他的樣子,分明是一個紙紮的紙人。他似是在微笑著,身前抱著一個相框,相框裡黑白照片上的人正是方一泯。

這是一場冥婚。

「一拜天地……」拖得長長的語調響起。

苗玄環視了一周,勾了勾嘴角,慢慢地彎下了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苗玄彎下最後一次腰,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可他們的笑聲卻越來越尖利,苗玄起身,所有人都變了個樣子,臉上畫著濃艷的色彩,動作僵硬地舉杯慶賀,衣服摩擦時,發出紙張特有的沙沙聲。

又有兩個人上來挽住了苗玄,她們毫無溫度的手搭在他臂手上,咯咯地笑著要把他送到洞房,後面跟了一撥人,鬧著要跟去鬧洞房。

他們實在是太興奮了,在後面不斷推擠著,有個人不小心踩到了苗玄身邊人的腳,那人腳步不停地往前走,苗玄聽到紙張撕裂的聲音,往後再看,地上留下了一條紙紮的腿,腳上還穿著上紅色的紙繡花鞋,她竟是生生將腿扯下來了都渾然不覺。

她依然咯咯地笑著,少了一條腿的她走起來歪歪扭扭,幾乎是掛在苗玄胳膊上,他也不點破,心裡想著心事,隨著他們到了別墅的三樓,這個方向是原來方一泯房間的位置。

這是一個完全中國風的房間,實木的桌椅傢俱,房間最裡面還有一個小小的隔間,透過垂下的珠簾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張雕花木床。

苗玄被送了進去,雕花木床的紅色床幃被挽到了兩邊,他坐在床上,面前的桌上燃著一對紅燭,紅燭下有一壺酒,兩個晶瑩的白玉杯子靜靜地立在酒壺旁。

苗玄摸著身下絲滑的紅色被面,嘴唇微動:「都出去。」

周圍人失望地「啊」了聲,卻也沒有違逆,沙沙聲漸漸消失,屋內只剩下了苗玄一人。

苗玄靜靜地坐著,睏倦感越來越濃,他強力地支撐著,當眼皮就快合上的時候,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他陡然清醒,聽著腳步聲慢慢靠近,隔著珠簾,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向自己靠近,待到珠簾碰撞的脆響響起,人已經站到了自己面前。

方一泯一身新郎打扮,他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英俊挺拔的面龐,居高臨下地看著苗玄。

苗玄也靜靜地回視他,良久,露出了一個滿含深意的笑,道:「你是人是鬼?」

方一泯狹長的丹鳳眼瞇了起來,他身上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冰涼的手貼在苗玄臉上,輕柔又依戀地描繪著他的五官,末了停留在他下巴上,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你說呢?」

苗玄感受到他指尖的冰涼,順從地任他捏著,嘴角高高地翹著:「哦?」

方一泯哈哈大笑著鬆開了手,轉而拉著苗玄,把他拉到了桌子旁,他倒了兩杯酒,道:「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該喝杯交杯酒。」

苗玄接過酒杯,與他交臂將酒一飲而盡,冰涼的酒水帶著熱辣劃過喉管,火熱隨之而下,最後積聚在下腹,烈性的熱意一浪浪氾濫到全身。

他忍不住挑眉,這酒居然這麼烈!

方一泯看著苗玄,他全身隨著酒意開始泛紅,施了薄妝的臉上醉意滿滿,眼眶潮紅泛出微微水澤,紅唇微張,轉眸間眼裡不經意就露出妖冶的誘惑來。

他直視著他,喉結動了下,眸色轉深,只想將眼前人拆吞入腹。

方一泯愛憐地撫著苗玄的臉,微笑著蠱惑般道:「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在這裡試過?」

苗玄已經微醉了,反應有些遲鈍地道:「嗯?」

方一泯將桌上的雜物移開,將苗玄抱起放到了桌子上,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手順著他的領口摸了下去。

苗玄被折騰了大晚上,只覺身體都要散架了,他腿酸得不行,喘著氣半躺在桌子上,背上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可方一泯還握著他的腳踝不放。

他斷斷續續地道:「差…差不多…得了啊。」

方一泯不懷好意地笑著,微喘著道:「現在知道我是人還是鬼了?」

苗玄:「知…知道了。」他的身體比自己的還燙,要是鬼還得了?

方一泯笑著退了出來,將苗玄抱起,輕輕地放在了床上。

苗玄鬆了口氣,目光迷離地看著他將床幃放了下來,他困得不行,正要閉眼睡覺,一具身體又壓了過來。

苗玄:「你……」

他的嘴被堵住了,方一泯挑逗著他身體最敏感之處,含著濃濃情/欲道:「我可沒說要放過你。」

苗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唔唔唔……」你是鬼,魔鬼!

紅幃輕晃,被翻紅浪,遮不住萬千春潮,無意中溢出或愉悅或痛楚的吟哦,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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