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存在的

　　說完之後， 黎昊便神情緊張地盯著嚴澤， 生怕對方說出些什麼拒絕的話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嚴澤非但沒有出言埋汰他，反倒很認真地問了一句：

　　「那你覺得，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留下我？」

　　黎昊撓了撓後腦勺， 試探道：「用心感化你？」

　　嚴澤：「這叫超度。」

　　黎昊：「……」

　　微微停頓片刻， 嚴澤又道：「黎昊。」

　　「又、又怎麼了？」

　　「……沒什麼， 」嚴澤聳了聳肩膀， 「其實傻一點也好。」

　　黎昊：「？？？」

　　嚴澤收了聲。

　　他說的話並非隨口之言。

　　有時候過於通透， 反而是件壞事。過分地拘謹於過去的束縛裡瞻前顧後，拒絕與外界交流， 只會令人固守自封， 走向毀滅。

　　像黎昊這樣坦率地面對一切倒也不壞，嚴澤不得不承認， 其實過於固執己見、恪守過去的人是自己。所謂的佛性也好，天意難違也罷， 說白了只是他逃避現實的藉口與理由。

　　為什麼會想要一輩子守在小劇場裡聊以度日？說穿了，只不過是因為他既想接觸這個有別於過去的全新世界， 卻又害怕去觸碰那些自己從未瞭解過的事物。

　　黎昊對他來說也是新事物。

　　偏了偏頭， 見黎昊仍是莫名其妙，嚴澤便不緊不慢地轉換了話題， 略過了這一茬。他吆喝著黎昊趕緊和自己一起趕去機場， 以免錯過航班。

　　黎昊雖然不大能理解嚴澤在說些什麼， 但他一貫聽嚴澤的話，當即便連忙拉了行李箱，和嚴澤一起走了出去。

　　兩人出門時，向以霖和向西東兄弟倆仍舊守在門外。見兩人出來了，向以霖連忙湊了過去，想要再遊說一下嚴澤。只是嚴澤理都不理他，完全把向以霖當空氣，讓向以霖尷尬不已。

　　·

　　回了裴市後，生活仍舊照舊。

　　只是黎昊一直心心唸著自己要感動嚴澤，便特意抽了個嚴澤出去參拍一檔綜藝的空檔，獨自開車回了老家一趟，又把他的便宜老爹約了出來，問詢有關嚴澤黎正殊之間的「協議」的問題。

　　然而……

　　「什麼？沒有協議！」

　　坐在家中的沙發上，此時已經回了多年未歸的家中的黎昊一臉震驚地盯著自家老爹，像是要從他爹臉上瞧出朵花兒似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黎昊，畢竟被他死纏爛打地詢問了一整天有關協議的事情後黎正殊咬牙拋給他的答案實在是過於驚世駭俗，讓黎昊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他明明記得，不管是嚴澤還是他的便宜老爹，兩個人都明確地表示過了，嚴澤會同意與黎昊的工作室簽約，是因為和黎正殊作下了一份協議。

　　結果現在，黎正殊又告訴他，所謂的協議根本不存在！？

　　……黎昊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發懵。

　　黎正殊鄙視地看了自家的逆子一眼，也不知黎昊這感人的情商到底是遺傳的誰，明明自己和前妻都是高情商人士來著！

　　「是沒有協議啊，」黎正殊點了根菸，又遞給了黎昊一根，「兒子，來一根不？」

　　黎昊擺手拒絕。

　　「不了，阿澤不喜歡煙味，晚上我回去的時候要是讓他聞到了味道，他怕不是要噴死我。」

　　黎正殊：「……」

　　這同性沒人性的逆子。

　　黎昊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黎正殊搖頭，「你能不能用腦子好好想想，嚴澤是什麼人，你老爹我還有黎家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上的。我們黎家會傳承下來，就是為了替老祖宗賣命，給嚴澤當保安。使喚嚴澤，然後讓他和你爹我簽協議，被迫去給你當藝人？兒子啊，你爹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牛批？」

　　「可是……」黎昊動了動嘴唇。

　　如果真是這樣，那嚴澤為什麼要誆騙自己，說他和黎正殊之間存在著這麼一份協議？

　　黎正殊吸了口煙。

　　「我知道你在可是什麼，」黎正殊道，「實際上，協議的事情是嚴澤的意思。」

　　「阿澤的意思？」

　　「是啊，」黎正殊緩緩地說著，「當初我去給你求情，讓嚴澤發發慈悲，幫你一把時，他就是這麼跟我說的。簽工作室可以，但是，簽約的條件是我得假裝和他做了個莫須有的協議。他跟你簽約是因為有協議在先，並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黎昊動了動唇，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嚴澤要搞出來這麼一茬。

　　這人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戲精本精，已經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了？！

　　不過——

　　「沒有協議也好。」黎昊鬆了口氣。

　　如果協議不存在的話，是不是代表著，其實嚴澤早就是心甘情願地陪著他了？或者說……是他心甘情願地被嚴澤吊著。

　　黎正殊恨鐵不成鋼地盯著他：「兒啊，你都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黎昊納悶。

　　黎正殊：「嚴澤他騙了你啊！」

　　「他經常騙我啊，我都習慣了。」黎昊耿直道。

　　突然，黎昊莫名想起，貌似嚴澤只會刻意地去戲耍他來著。打是親罵是愛，這是不是說明了，他在嚴澤心裡是特殊的？

　　看著因陷入了妄想而表情微妙的黎昊的黎正殊：「……」

　　這傻兒子是真的沒救了。

　　就在黎昊正欲再問黎正殊一些有關嚴澤的事情時，忽然，他揣在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同老爹說了句等等後，黎昊便掏出了手機，準備看看是誰在給他發信息。

　　結果這一看，他卻是嚇了一大跳——

　　給他發消息的人是嚴澤現在所在的綜藝節目的製片人，對方發消息稱，節目組那邊出了點意外，在錄製結束時，舞台上的打光燈脫落，砸到了一名藝人。不過萬幸的是，那名藝人只受了些輕傷，現在已經在醫院裡接受治療了，讓黎昊安心。

　　黎昊安心個鬼哦！

　　製片並沒有說藝人的姓名，因此，黎昊也不知道受傷的人是誰。

　　他憂心被砸到的人可能是嚴澤，想也沒想，便直接甩下了自己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爹，火急火燎地離了家，開車趕去了製片口中的醫院，準備去看看嚴澤。

　　見自己的傻兒子整顆心都繫在了嚴澤身上，黎正殊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哀嘆了一聲兒大不中留。

　　兒孫自有兒孫福，黎正殊勸慰著自己。他倒也看得開明，自己會和前妻離婚，就是因為對妻子過分忽視。黎昊這麼在意嚴澤，希望自己者傻兒子能有個好結果吧，別跟自己一樣，蹉跎後悔了小半輩子。

　　他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