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沒有睡醒

　　跟在嚴澤與黎昊身後的人頭戴貝雷帽， 臉上罩著碩大的口罩，手裡拿著架攝像機， 儼然一副跟蹤狂的架勢。

　　在目送著嚴、黎兩人離開後， 他便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攝像機， 轉頭拿出手機， 給自己背後的老闆打了通電話。

　　「老闆， 」戴著口罩的男人甕聲甕氣， 「我已經拍到那個小演員的黑照了！」

　　聽到他的話， 電話那頭的「老闆」低聲輕笑：「不錯！我收到照片後確認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那剩下的尾款我會稍後打進你的卡里。」

　　男人面上一喜。

　　他是個私家偵探， 平素沒什麼生意，只能接點調查出`軌和外遇之類的活計聊以維生。

　　前些時日，突然有個自稱「向總」的大客戶找上了他， 給了他一筆不小的酬金，說是要讓他去跟拍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新晉藝人， 想辦法拍點能夠作為黑歷史威脅對方的黑料。

　　口罩偵探估摸著這向總可能是看上這小藝人了， 只是對方絲毫不為金錢所動， 於是乎，求而不得的向總只得使出了下三濫的路數，想靠著黑照威脅對方就範。

　　雖然對向總的這番行為頗為不齒，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金錢的攻勢下， 口罩偵探先就範了。

　　他接下了這樁大生意。

　　接下向總的委託後， 口罩偵探已經跟蹤了嚴澤好幾天了，一路從裴市跟到現在的這座城市。

　　今天，他才總算是拍到了一點可能會讓對方感到棘手的東西——對方和經紀人的親密照。

　　……雖然他對娛樂圈不是很瞭解，但這種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只要好好操作，應該就能充作黑歷史了吧？

　　特別是其中一個人，還是另一個的經紀人。

　　藝人和經紀人談戀愛可是大忌。

　　口罩偵探如是想著，絲毫沒有覺察到霧氣愈發濃郁了。

　　忽然。

　　一道冷風吹過，把口罩偵探凍得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他心中狂跳：怎麼突然變冷了？

　　口罩偵探莫名想起了嚴澤之前說的異聞故事，只是對方最後說那些怪談都是自己胡謅的，是以，口罩偵探也沒把嚴澤的話放在心上。

　　而現在……他卻不禁有些心驚肉跳地想，或許嚴澤的故事並非全部造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於夜色裡，一個模糊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正在瑟瑟發抖的偵探……

　　而電話線的另一頭。

　　接到口罩偵探電話的向以霖陰險地勾起了唇角。

　　他向來信奉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向以霖已經確定，嚴澤就是某位封神時代的大能轉世了。為了重振玄門，建立道協，他必須得讓嚴澤成為道協的精神領袖，充作凝聚人心的傀儡。

　　只是嚴澤是黎正殊那邊的人，而黎正殊又是個堅決反對成立道協的頑固派老古董，對方極有可能受了黎正殊的影響，也是個反對道協的人。

　　向以霖做足了完全準備。

　　其一：

　　他讓向西東代自己出面去接觸嚴澤，探探對方的口風。

　　（然而向西東光顧著追愛豆了，完全忘了這茬。）

　　其二：

　　他讓自己的秘書去和黎昊方面接觸，商談是否能包養嚴澤，讓對方成為道協領袖一事。

　　（然而秘書剛說完向以霖想要包養嚴澤，還未來得及把話講完就被黎昊給掛斷電話拉黑了。）

　　其三：

　　他讓私家偵探去偷拍嚴澤的黑照，如果對方不從，就用黑照威脅對方，讓對方在娛樂圈裡混不下去。

　　（然而向以霖並不知道，嚴澤巴不得馬上退出娛樂圈。）

　　向以霖簡直要為自己的萬全謀策拍手叫好了！

　　他雖然揣測到嚴澤與封神時代的某位大能有些關係，但，向以霖也只把嚴澤當成一個渴望成名的普通人來對待。

　　既然是普通人，那就有弱點。而有了弱點，就意味著自己有可乘之機。

　　……向以霖根本就想不到，嚴澤並非什麼大能轉世，而是大能本人。

　　就在向以霖爽歪歪地妄想著道協成立之後的風光情景，左手秘書右手嚴澤時，口罩偵探那邊卻是出了意外情況。

　　·

　　次日清晨。

　　嚴澤頗為罕見地早起了一次。

　　在黎昊還縮在被窩裡睡得昏天黑地時，他便已然跟周公說了再見，精氣神十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換好便裝，繫上運動鞋，見黎昊還在床上躺著，想著自己要去見老戲骨的嚴澤心情不錯。他並未把黎昊從床上硬拽下來，而是拿出手機，給黎昊發了條短信，充作行動報備。

　　——對於演戲，嚴澤是真的很喜歡。

　　發完報備後，他便快步走出別院，直接朝著老戲骨家奔去。

　　黎昊租下別院前便特別考究了一番，選了個離老戲骨家比較近的地方。

　　嚴澤出門後沒走多久，便已抵達了對方的別墅門口。

　　站在門外正了正衣領，一貫誰也不給面子的嚴澤難得的有些緊張。

　　在玄術方面，除卻那隻實力不明的巨龜，他基本上已經是存世的玄術士中最為強大的存在了。即便是黎昊的父親黎正殊，在他面前也只是個小輩。更別說向西東這種三腳貓，這貨連小輩都算不上，頂多能算個門童。

　　可在演戲方面，尤其是視劇，他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新嫩。

　　如果真想在表演方面有所建樹，那他勢必得時刻保持著謙遜與好學。

　　這位老派影帝，如今的戲齡已超過了三十載。面對這樣的老前輩，嚴澤必須保持十二分的尊重。

　　對他而言，尊師重道是為人的基本禮儀。

　　門鈴響了一陣後，便有人出聲回話了。

　　「外面是誰，有什麼事情。如果是快遞的話，放在別墅區外面的快遞箱裡鎖上就行，我待會兒會自己去拿。」

　　那是個聽上去有些稚氣的男聲，對方似乎正處於變聲期，嗓音有些怪異。

　　嚴澤微頓：「請問郭老在麼？」答應指點嚴澤的那位老影帝姓郭。

　　「郭老？你在說我外公嗎，他還沒起床呢，你找他有什麼事。」

　　嚴澤頷首：「是這樣的，我叫嚴澤。前段時間郭老拍攝《長夜天明》時，我有幸到劇組去觀摩過一陣子，認識了郭老。事後郭老答應我，如果有空閒的話，會指點一下我的演技。他之前同我的經紀人說好了，讓我今天到這邊來找他。」

　　「是個演員啊，」對方「哦」了一聲，片刻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對方忽然來了興致，「我外公現在不在，他一早就出去晨跑了。」

　　「晨跑麼……」嚴澤禮貌道，「那能否冒昧問一下，郭老他在什麼地方晨跑呢？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去陪跑一會兒。」

　　那聲音又道：「我還沒說完呢，你打斷我幹嘛？」

　　嚴澤：「……」

　　「哎，哥們兒，你除了會演戲之外還會做什麼？」對方又問。

　　嚴澤沉吟：「不才，還會一點微積分，需要我給你補習一下數學嗎？」

　　對方：「……」

　　嚴澤微笑。

　　卡殼了一陣後，那聲音又說了起來，他有些頤指氣使：「那你會打遊戲麼？如果會的話，就進來陪我打一會兒，我這兒缺了個人。你不是要我外公給你指導演技麼？嘿嘿，我的意思，你懂吧？」

　　嚴澤側了側頭。

　　他依舊風度翩翩，保持著和之前別無一二的笑容。

　　「會打一點，不過我挺菜的，你多包涵啊。」

　　·

　　嚴澤走的時候順便把黎昊手機上設定的鬧鐘給關了，因此，黎昊這一覺徹底睡到了大天亮。

　　醒來之後，他顧不上把衣服換好，便本能地下了床，去了嚴澤的房間，準備叫嚴澤起床。嚴澤這貨有起床氣，被叫醒之後，一般會轉頭回去睡個回籠覺。

　　黎昊跟他相處了半年，早已對嚴澤的習慣一清二楚，甚至比嚴澤本人都熟悉對方的各種毛病。

　　然而嚴澤早已去了老戲骨處，去他房間的黎昊自然只得地撲了個空。

　　黎昊心裡慌得要死，還以為嚴澤是突然頓悟，覺得跟著自己沒前途，便帶著八王遠走高飛了。還是八王爬進他的口袋，在口袋裡翻滾了幾下，才讓黎昊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機。

　　他拿起手機，便看到了嚴澤發給他的那條短信。

　　【我先去郭老那邊報導，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兒，中午我看看情況，能不能去請郭老吃個飯。你就好好休息吧，記得喂八王，這段時間承蒙照顧了^　^】

　　嚴澤心情好，就連短信都寫得迷之溫柔如水。

　　黎昊：「……」

　　木著臉，黎昊默默地躺在了嚴澤的空床上。

　　嚴澤居然會對他這麼和善？是不是世界線出了問題，他一覺醒來後直接睡到了平行世界？

　　一定是自己睡醒的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