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二難之間

　　元瑯十九年的夏末，華玄玉自滿僚國回到鳳丹王朝的這三個月中，刺客來訪不斷，接著父皇幫他定了門親事，但在跟女方父母提親之前，要他先去見見女方。父皇那人是有打算必定會執行到底，可也尊重孩子們的意見，要他去看，也不過是希望他能夠認同。

　　華玄玉隱瞞三皇子的身分，跟著友人走了趟桑府。在桑老爺與友人談商務貨運時，他婉拒桑老爺叫管家帶領遊覽桑府的好意，獨自一人在府中閒晃。

　　聽聞到細微的劃劍聲伴隨著徐風蕩漾，他循著聲響走去。

　　一名女子在園子裡頭舞劍，絕美的小臉帶著正氣凜然，一刀一揮之間，氣勢如虹，教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募地，一位年過四十但依舊風韻猶存的女人踏進園子，後頭跟著ㄚ環，那女人的面容與舞劍的女子相似，華玄玉猜她們應是母女。

　　〝芊芊，此時日照正熱，快來喝碗銀耳蓮子湯，免得中暑了。″桑芊芊的母親林妍說著邊招手，接著走進一旁的涼亭坐下。

　　桑芊芊馬上收起長劍，小臉上出現愉悅的淡笑，很淺很淺，但能夠知道她開心於林妍的到來。

　　母女二人坐在涼亭裡說著話，大部份都是林妍在講，接著她抬手示意，ㄚ環立即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到她的手中。

　　打開盒子，她動手拿起耳飾，幫女兒配戴起來。

　　〝娘......這是......？″

　　〝這是你爹當初遇見我的時候，送給我的定情之物，你也差不多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要是遇見喜歡的男子，可將其中一隻贈與他，當作定情。″

　　〝芊兒不想嫁，只想賴在娘身邊。″

　　〝你這淘氣的ㄚ頭，待你真的尋覓到良人，看還會不會說要跟著娘，當個小奶娃。″

　　林妍眼中充滿慈愛地捏了捏女兒的臉頰，女兒的個性她是知曉的，對外人通常偏冷，只有對門派的師父及師兄弟姐妹們才會活潑些，從小到大就只寄情於武藝毒物上，什麽男女之情根本不在意。

　　華玄玉望著捻在指上的琉璃耳飾，印像中自桑芊芊進王裔府後，她從未帶過其他耳環，就只有這對她一直帶在身上，當時在園子距離她們有些遠，因此他並未仔細瞧見，但現在想來，也應是這對耳飾了。

　　她將一隻給了尹陌，意思是將心屬給了另個男子，而不是他。

　　還記得洞房花燭夜的那晚，他回到沃雅閣，掀起那塊大紅喜布，她用著平靜清澈的眼眸望了他，然後他們喝完交杯酒後，她淡淡地開了口。

　　「王爺，我很清楚婚配的背後理由是什麽，我也知道我的職位及該負責的是你的人身安全，來履行義務的我是陪你演一場戲。」

　　黑眸定定地看著女人，華玄玉面上波瀾不驚，依舊掛著微笑，道「所以？」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共識，關係得要劃分清楚，任務結束後我會走人，休妻與否全看王爺安排。」

　　「好，本王自不會礙著你的自由。」

　　那時他豪爽地答應了她，絲毫沒任何不快。但，曾幾何時他已經上了心？還如此之深？深到他後悔當時答應了她，說看得清二人之間的關係。

　　如今，她喜歡上尹陌，他自然得要成全祝福......

　　君子要有成人之美，不是嗎？可，他一點都不想......他還說要替尹陌的婚事做主......他怎麽可能站在台上，面帶笑容地替他倆主持婚事..... .

　　踏著虛浮的腳步進入浴池，他恍恍惚惚地不停回想那些片段，在園子中的桑芊芊與林妍，在新房中的他與她，在涼亭中他與尹陌，甚至，與她相貼相擁的時刻，二難的他不知該如何切割。

　　等到華玄玉沐浴完回到床上，桑芊芊早已經不敵瞌睡蟲的侵擾，沉沉進入夢鄉，但即使如此，感覺有個溫熱物體靠近身邊，她往那頭挨近，很自然地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

　　唇邊勾起苦澀的笑，抬起手指輕輕摩搓著她軟嫩的臉頰，黑眸看著她安靜的睡顏，這夜看來是無法成眠。

　　桑芊芊側躺在床上，大眼瞪著側聽拱門入口，她決定今天非得要等到華玄玉回房入睡，要跟他碰到面不可。

　　三天，從他酒醉後隔天起，她就沒見過華玄玉，學舞課也就耽擱下來，他只差人告訴她進宮去議事，不需要她多加擔心，接著他早出晚歸，因此整整三天，她沒見到他一面。

　　這讓她相當不開心，所以連尹陌邀她一起切磋過招她都拒絕了，這種狀況是以前沒發生過的，好像她的世界少了一個齒輪，轉都轉不動。

　　為什麽會連她最喜愛的武功她都不想碰？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裡頭的難受是因為華玄玉而起。

　　等著等著，夜沉人靜，明月高掛，已然是三更半夜。一道輕微的開門聲響起，桑芊芊連忙背過身，假裝入睡，等著他沐浴完後上床時再好好問問他。

　　又過的半個時辰，男人掩去夜明珠的光亮，滿室只剩漆黑與夜光穿透窗戶的白，接著他上了床褟，正想闔眼休息時，女人轉過身，看著他問〝玉爺，這幾天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