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我是誰

　　地球中央島行政大樓。

　　螢幕上的視頻反復了幾十遍，地球聯邦高層已經研究了這個視頻足有兩天。那條金尾人魚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人震驚，他們不知道那是個例還是遠古人魚都是這樣。

　　「有關遠古人魚的資料現在幾乎全部失傳，我們無法得知他們的具體情況，但從表面來看，遠古人魚的身體素質比現代人魚要好上太多。」目前全球公認的，最權威的人魚專家何曼推了推眼鏡道。

　　「地球破冰近在眼前，遠古人魚一定還會出現，我們必須爭取到和他們的友誼。」地球聯邦現任領導人雙手交窩放在桌前：「這對於人類的未來非常重要。」

　　「那麼，另一條遠古人魚……」

　　有人提出了他們的另一張底牌。之所以對金尾人魚的逃跑重拿輕放，是因為他們除了金尾人魚外，還撈到了另一條遠古人魚。但那條人魚的狀態顯然不如之前逃跑的金尾，因此人們把關注的重點都放在了狀態相當好的金尾人魚身上。

　　而現在，他們只能寄期望於那條看起來狀態不太好的人魚。

　　何曼道：「那條白尾的人魚身體非常虛弱，不過有金尾的案例在前，我們會更加小心救治。」

　　「那就拜託何教授了。」

　　散會後，領導人們各自離開。會議上一直做透明人的元帥奧德里奇讓警衛員開車進入中央島另一邊的人魚區，通過身份驗證後，來到人魚療養院。

　　說是療養院，其實更像是度假村。整個人魚療養院分為兩個部分，室外部分都覆蓋在玻璃暖房內，氣候溫暖舒適，人造的細沙和經過過濾的海水保障了人魚的安全和舒適；室內部分則包括休閒娛樂、療養恢復、吃飯休息等多種功能。

　　阿奇柏德在室外的沙灘邊上看到了他的人魚和兒子。

　　海德是一尾自然人魚，血統純度相當高，並且擁有罕見的c級精神力，他與阿奇柏德也算竹馬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兩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因為這個，年輕時候的阿奇柏德一直被別人叫做「幸運的小子」。看哪，他多幸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條自然人魚的青睞。

　　海德是人魚保護協會的顧問，一直致力於剷除「非法改造人魚」的黑手組織。幾年前生下小兒子後，身體就不太好，因此阿奇柏德壓著他每年都花兩三個月的時間到中央島療養。

　　前幾天金尾人魚逃跑時，海德就在不遠處的療養室裡泡營養液，也看到過那尾和現代人魚差別極大的遠古人魚。對於兒子瑞吉兒念念不忘的遠古人魚，海德其實並不怎麼喜歡。

　　他總覺那條人魚太具攻擊性了，那天即使只是遠遠瞥了一眼，海德也感受到了極強的壓力，還有一種從靈魂深處浮現起來的恐懼。這讓他很不安。

　　於是，他對著一直念叨金尾人魚的大兒子道：「瑞吉兒，我覺得，那尾金尾人魚不是那麼好接近。」

　　阿奇柏德來的時候，正聽見這一句。

　　「海德，瑞吉兒。」阿奇柏德一邊叫著自己的人魚和兒子，一邊俯下身擁抱了泡在海水池中的人魚。

　　「父親。」瑞吉兒應了一聲。

　　「你們在聊那尾遠古人魚？」

　　「是的。」海德道：「我覺得，遠古人魚並不如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美好。」

　　「哦？」阿奇柏德感興趣道：「怎麼說？我的兒子看起來一點機會也沒有？」

　　海德搖了搖頭：「即使他有機會，我也不贊成他和一條遠古人魚。他們……他們給我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哈哈哈。從長相來看，確實不太像人魚。」阿奇柏德想到那張英俊的充滿了攻擊性的臉和那飽滿的肌肉：「而且體格比大多數人都要高大。」

　　「不是這個原因。」海德頭疼丈夫老是跑題：「我覺得，他們對人類似乎不太友好。」

　　「不會吧。」阿奇柏德驚訝道：「如果沒有遠古人魚，人類根本不可能繁衍生息。」

　　是的，從現在的人類歷史來看，是遠古人魚向人類伸出了援手，從此，人類得以和人魚結成夫夫，共同繁衍。又因為人魚的數量稀少，因此人類又特別制定了人魚保護法來保障人魚的權益。

　　海德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瑞吉兒則看著海水池默默出神，那條金色的人魚，他今後還能再見到嗎？

　　嘮了一會兒家常，阿奇柏德說起了正事：「更早前發現的那條白色尾巴的遠古人魚，高層準備對他進行喚醒。」

　　「我見過那條白尾。」海德道：「他看起來太虛弱了。貿然進行喚醒……說實話，我並不贊同。」

　　「沒辦法，地球馬上要破冰。我們必須更多的瞭解海裡的情況。那條白色人魚打撈起來的時候是在一隻巨大的珍珠貝裡，你見過那麼大的珍珠貝嗎？而且背殼上有著明顯的人工打磨痕跡，這說明遠古人魚是具有自己的文明的。假設遠古人魚這一群體的數量並不在少數……海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是的，他當然明白。即使有著人魚基因，人類的出生數仍然算不上高。他們現在只是勉強維持著出生率，近幾年統計下來，新生兒的出生率更是連年降低。而遠古人魚的出現，則是解決這一危機的巨大轉機。

　　阿奇柏德關心的問題，海德也知道。用軍功換取進入人魚所的機會是最廣為人知的迎娶人魚的方式，軍隊裡的小夥子們有不少是因為這個原因來參軍的，但近兩年，青年軍官的相親機會一再減少，這讓軍部的大多數人坐不住了。向中央打報告，卻一再被回避，搞得整個軍部怨聲載道。

　　「好吧。我會替你注意的，有什麼情況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海德安撫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然後又轉去關心自己消沉的大兒子。

　　「阿奇柏德元帥，海德閣下，瑞吉兒少將。」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過來，想三人打過招呼後對著海德道：「何教授準備明天對白尾人魚進行喚醒，想要請閣下在一旁協助。」

　　「我需要做什麼？」

　　「用精神力對對方進行安撫就可以。」

　　「好的，我知道了。」

　　醫生又告訴了海德時間和地點後離開。

　　第二天，海德按時來到手術室。呆在特製的人魚車上，海德仔細看了看這條虛弱的白尾人魚。

　　他和金尾的樣子不太一樣，除了那條華麗的過分的尾巴，他看起來和現代人魚差不多。沒有耳鰭，也沒有除了魚尾外的其他骨刺和刺鰭，只是尾部比現代人魚要修長的多，層層如紗般的尾鰭堆疊在一起，像是華麗繁複的禮服。

　　他的頭髮和魚尾顏色一樣，是純白的，而且很長，直到腰部。一張臉非常精緻，甚至看起來不太像是真人。如果說金尾是英俊惑人，那麼這條白尾大概就是神話中的海妖，閉眼的時候尚且如此，睜眼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按照人魚的基因等級來看，這種白色人魚應該不是什麼高等級人魚，但是這樣一條尾巴還有豔麗的長相……」一個專門研究人魚基因的教授湊近了去看那條過於華麗的魚尾，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也許就是因為這兩個原因？被其他高等級人魚看中了，所以才能睡在貝殼裡？」

　　怕出現和金尾一樣的情況，這次這條白尾人魚被放在了水床上，用輸液保證營養供應。這讓他的尾巴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此時沒人關心這個。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腦電波檢測器上。

　　喚醒工作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用精神力去刺激一下人魚的腦補就可以，何教授親自操控的機器調節精神力頻率。海德的工作就是在白尾人魚的腦電波頻率突然攀高時用他柔和的精神力進行安撫。

　　機器的頻率逐漸加大，但白尾人魚始終沒有轉型跡象，腦電波平穩地就像橫盤的股票。

　　顯示器上的指標達到D級精神力，何曼開始有些緊張，難道這條人魚也有精神力？

　　「教授。」助手叫了一聲。

　　何曼回神，自言自語道：「遠古人魚都有精神力？」

　　「也許，遠古人魚並不是我們想像中那麼友善。」海曼說道。

　　眾人想到了那條破壞力驚人的金尾人魚。

　　何曼小心地加大頻率，然而一直到B級的閾值上，白尾人魚仍然毫無動靜。

　　這遠遠超過了人們對人魚精神力的認知。

　　「大家還記得上次那條金尾搞出來的精神幻境嗎？經鑒定，那已經達到了A級。」一個人魚醫生心有餘悸道。

　　「再加大功率。」何曼一咬牙，繼續轉動機器按鈕。

　　直到機器指標指向了可怕的S級，助手才驚叫了一聲：「動了！檢測到腦波波動！」

　　何曼感覺自己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將機器設定成固定值，接下來就是等待時間。

　　在一屋子專家的焦躁等待中，刷新了已知人魚精神力值的白尾人魚緩緩睜開了雙眼。

　　為了不讓白尾人魚受到驚嚇，海德上前和他溝通。

　　「你好，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

　　白尾人魚剛一開口，人們就意識到，他們……語言不通。

　　這就，很尷尬了。

　　不過好在，這條白尾並沒有表現出金尾那樣的破壞力，這讓眾人放鬆了不少。幾個專家圍著白尾人魚做了一系列檢查，除了身體仍舊虛弱外，精神意外的不錯。但白尾人魚直皺眉的表情讓海德有些生氣。

　　他制止了人魚專家們靠近白尾人魚的行為：「你們嚇到他了。」

　　雖然聽不懂那些人在說什麼，但是沒人再靠近他，讓白尾人魚感覺好受不少。他潛意識裡並不喜歡這些圍著他打轉的人。而最開始和他說話的人魚，白尾瞥了一眼他坐著的人魚車，不知道為什麼，也是喜歡不起來。

　　一陣忙碌之後，白尾人魚被安置在了一個室內的大水池中，海德陪了他一會兒，見他死活不願意上岸，只得獨自離開。

　　等到所有人全部走光，白尾抬頭看了一眼監控的位置——事實上他並不清楚那裡有些什麼，但本能的就是不太爽——尾巴一甩潛入了水底深處。

　　坐在監控後的醫生：「……怎麼感覺，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而此時，潛入水底的白尾人魚在思考一個問題。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