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八章
半夜無人的車道,蔣明城開著那輛車頭車尾破損得沒眼看的法拉利扔去了4S店,打了車,去醫院。
一路上蔣明城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西辭拿外套摁在額頭的傷口處,止住血,透過車窗看蔣明城側臉,咧嘴全無所謂笑道:「有必要這麼嚴肅嗎?他撞傷了我,我只撞了他一輛車,還想怎樣。」
蔣明城仍然一言不發,讓司機把車停在醫院外,領著西辭朝急診處理傷口,全程一句話也沒有。
趁西辭處理傷口的空隙,他去旁邊商店買了一包煙,一個人靠在醫院外抽得雲煙霧饒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抽煙,高三在學校時候,什麼混帳事,老師家長不讓幹的,他都幹了個遍。
腳邊踩滅了幾個煙蒂,肺裡吸了冷氣與香煙,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初夏時節,晚上的風還是好冷,沁人心脾的冷,仿佛比海邊呼嘯的海風刮得還要疼。
蔣明城抬起頭,看著深沉天穹星星點點,眉心緊擰,很費解。
誰沒有點子爭強好勝的心。
他從前打了多少架,做了多少混帳事,歸根究底,不也就是為了爭強好勝嗎?
可這些說辭,蔣明城已經無法說服自己今天晚上,關於西辭的所作所為。
他第一眼見西辭,喜歡。
長得好,對人還愛答不理,傲得很,瞬間便激起了蔣明城年少那股征服的欲、望。
而與此同時,西辭過往流言傳到他耳朵裡,他也曾不屑一顧,表面上厭惡,針鋒相對,但實際上沒有的。
就西辭那性格,勾三搭四?
蔣明城搖頭失笑,正眼都不給你一個人,還會勾三搭四?
但他也承認,西辭剛進蔣家的時候,他是真心討厭他,他討厭一切妄想取代他媽位置的人。
他討厭元皎,順帶也討厭西辭。
可是誰能想到,他今天還為了元皎能繼續待在蔣家,處理了那個擅自爬上他爸床的陳姨。
而今天晚上西辭的所作所為,他的一言一行,無一不讓蔣明城感到震驚。
震驚於他的心狠手辣。
西辭仿佛成了另一個人,令他陌生又感到顫慄的人。
蔣明城滅了指間的煙,沉沉歎了口氣。
今天這事,該怎麼交代呢?
就憑西辭頭上的傷,怎麼也瞞不過去的。
西辭從醫院內走出,站在門口四處望瞭望,最終將目光放在蔣明城身上。
蔣明城也看了過來,看著西辭頭上纏繞的紗布,目光微閃,可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走吧。」
一路上蔣明城依然一言不發。
西辭打了個哈欠,含了一眼眶的淚,「有生氣的必要嗎?」
蔣明城轉過頭來,神色複雜望著他,「西辭,你今天是不是想殺了他?」
蔣明城問的是西辭將周公子的蘭博撞下沙灘之後的事。
雖然西辭最後關頭踩了刹車,可是西辭看周公子的眼神,蔣明城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
那個眼神,真心令人全身發麻。
聽了蔣明城的話,西辭仔細想了想,當時他為什麼會踩刹車呢?
好像是個下意識的舉動。
那更荒謬了。
下意識的舉動不是應該將油門踩到底嗎?
「不知道。」西辭說:「我不記得了。」
蔣明城雙拳緊握,逐漸用力收攏,「如果這件事……」
「你會幫我的對吧,」西辭湊上去,眯著笑眼望著蔣明城,「我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蔣明城沉著臉,望著西辭一言不發。
西辭咧嘴笑了笑,三根手指頭在蔣明城面前晃了晃,「還記得嗎?你還欠我三個條件。」
蔣明城一怔,「三個條件?」
「你忘了?之前我被你連累過一次,救過你兩次,那加起來不就是三次?」西辭胸有成竹笑笑,「如果你抵死不認也沒關係,算我倒楣,看錯人了。」
明知道西辭這話是個陷阱,明知道不能接話,明知道今天晚上的西辭很不對勁……
蔣明城雙手狠狠砸在車門,「說!」
西辭早有預料一般,慢悠悠地說:「不要把我今天晚上的事供出來,至於周公子那你不用擔心,他就是個慫包,不敢說的,我只是不想讓我媽知道這件事,不想她擔心。」
「如果不想她擔心,那你做這件事之前不能冷靜想想嗎?」
「他都把我撞成這樣了,你還要我怎麼冷靜思考?我不把他的車撞下來,他就該把咱們撞下去了,我這是在救你好嗎?我全為了你!你還這麼說我,」西辭一聲冷笑,「別說那麼多了,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
司機減速拐彎,蔣家別墅到了。
臨近十一點,別墅內只給他兩留了幾盞小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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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蔣明城腦子裡亂成一團,車停穩後司機在那催,「到了。」
蔣明城喉結滾動,轉頭看著他,「好,我答應你。」
「謝啦。」西辭挑眉一笑,推開車門下車。
客廳內沙發邊上還亮著一盞檯燈,見著有人進門,檯燈邊上的人望了過來。
「西辭?你頭怎麼了?」
西辭頭上那包著的紗布實在太過顯眼,一眼就能看見。
西辭站穩了腳跟,看著蔣聿城,低頭沒說話。
蔣明城隨後而來,見著蔣聿城,腳下一滯,站在門口沒動。
「蔣明城,怎麼回事!」蔣聿城將目光望向了蔣明城,沉聲怒道:「你們究竟是去幹什麼了?!」
蔣明城不自然地看了西辭一眼,「就……發生了一起小車禍,去醫院看過了,沒事。」
「車禍?醫生怎麼說的?」
眼看蔣聿城沒完沒了,西辭打了個哈欠,「聿城哥,沒事,醫生就一點皮外傷而已,就是包著紗布看著嚴重而已,我有點困,咱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不等蔣聿城說話,西辭繞過蔣聿城往樓上走。
蔣聿城凝眉望著西辭背影,回過頭來再次質問蔣明城,「明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蔣明城低眉,壓著聲音說:「沒事,只是一次小意外而已。」
「小意外?」蔣聿城看了眼樓上,壓低了聲音,「那個樣子是小意外?蔣明城,和哥說實話!」
蔣明城心裡很煩躁,想說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不耐煩地回了句,「說了是意外,還能有什麼事,我累了,先上樓休息了,哥你也早點休息。」
「蔣明城!」
蔣明城置若罔聞,抬腳上了樓。
西辭回房後洗了澡,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那個額頭纏了紗布的人,不耐煩道:「真煩人!」
鏡子裡的人露出一抹困倦的表情,西辭疲倦神色越發濃重,上床,倒頭就睡。
翌日一早,西辭睡得迷迷糊糊,被樓下一陣喧嘩吵鬧聲吵醒。
一大早被人吵醒,有起床氣的西辭頗為不爽,將被子悶頭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可那吵鬧聲似乎越來越大,西辭坐起身來,不耐煩地蹬掉自己身上的薄被,起床開門。
開門後模糊的吵鬧聲越發的清晰,是蔣沉壑的聲音。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那種地方也能飆車?!」
西辭倚在門口聽著。
飆車?
西辭笑了笑。
蔣明城膽子夠大啊,竟然敢學著人家去飆車。
「沿海公路是什麼地方!大晚上的,你有幾條命在那飆!」
西辭笑著搖頭,蔣明城行啊,沿海公路那地方也敢飆車,真的不要命了。
「車撞成那樣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西辭挑眉,能讓蔣沉壑大清早發這麼大脾氣,看來蔣明城那車撞得大概挺嚴重的。
「我之前就該把你送去國外!」
實在聽不下去了,西辭拖著拖鞋下樓。
這事還鬧得蠻大的,一大清早的,元皎坐在沙發上凝眉,似乎有話要說,但卻沒有說出口,蔣聿城站在一側,竟然也沒有說話。
蔣明城這倒楣孩子,竟然就這麼跪在大廳的大理石地板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怕是被罵慘了,連回嘴都沒敢回。
西辭下樓的聲音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西辭如往常一樣打招呼,「蔣叔叔,媽,聿城哥,早上好。」
「西辭,你頭上怎麼回事!」
元皎一聲驚呼,西辭站在最後一節臺階上,楞了。
頭?
西辭伸手往頭上摸,摸到一圈白色紗布。
什麼時候纏了紗布?他怎麼一點印象沒有。
西辭還在思索的間隙,元皎走到他面前,緊張地看著他。
「西西,你頭上是怎麼回事?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天晚上?」西辭茫然望著元皎,「什麼昨天晚上?」
蔣沉壑聽到這話,又罵了起來,「你給我說說,昨天晚上什麼樣的小車禍,把人家的蘭博都撞沙灘底下去了,什麼樣的小車禍把西辭那輛法拉利車前蓋和車尾撞成那個樣子!什麼樣的小車禍還把西辭給撞傷了!說話!」
「是我昨晚上飆車,不小心撞車了。」
蔣明城聲音聽起來很嘶啞,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西辭凝眉,「昨天晚上?什麼事?」
元皎詫異望著他,眼底帶了一絲凝重,「昨天晚上明城和你一起開著你哥送你的那輛法拉利出去飆車,你沒印象了?」
昨天晚上飆車?
西辭覺得很奇幻。
昨天晚上他不是在睡覺嗎?夢裡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