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
俞秀凡突然接口說道:“閣下!咱們似乎是用不著再動口舌了,咱們應該動手了。”
紫袍人點點頭,突然向後退了三步,道:“好!閣下請出手吧!”
俞秀凡手握劍把,道:“你亮兵刃吧!”
紫袍人道:“聽說你劍法很快,在下倒是想赤手空拳的見識見識。”
俞秀凡冷冷說道:“我希望你閣下再考慮一下。”
紫袍人道:“用不著!”
俞秀凡道:“閣下如此誇口,想必是身負絕技了。”
紫袍人道:“好說,好說,俞少俠再三要和兄弟動手,何不出手試試?”
俞秀凡點點頭,道:“閣下小心!”忽然一揮右腕,長劍疾如閃光一般,直劈了過去。
但見那紫袍人身如隨風飄絮一般,隨著那刺來的劍勢,忽然問向後飄開五尺。劍尖掠胸而過,劃開了紫袍人前胸的衣衫。
紫袍人臉色微變,道:“好快的劍法。”
俞秀凡道:“閣下能避開俞某人一劍,確也身手高明。”喝聲中,連攻三劍。
但見紫袍人雙手飛舞,兩道金光,由袖底飛了出來,一陣叮叮哆嗚之聲,竟把俞秀凡的三劍擋開。
俞秀凡冷笑一聲,橫劍而立,道:“該閣下出手了。”
他連出四劍,未傷對方,心中也是暗暗震駭。自出道以來,俞秀凡第一次遇上了這樣的敵手。
紫袍人雖然封開了四劍,但也用盡了全身的解數,對俞秀凡的快劍,也感到震駭莫名。
長長吁一口氣,紫袍人緩緩說道:“俞少俠,驚天劍法絕技尚未施展,在下恭候教益了。”
俞秀凡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展開了驚天劍法,攻了過去。劍光如長江大河一般,傾洩而下,綿綿密富,攻勢銳利至極。
那紫袍人雙手突然多了兩把金色的短劍,左飛右舞,竟然封住了俞秀凡的攻勢。
自學劍以來,俞秀凡第一次遇上單打獨鬥的勁敵,不禁激起了爭勝之心,提聚真氣,全力施為。
百合之後,劍光擴及到一丈開外,無名氏、石生山等,都感覺到冷厲的劍風侵肌。
金釣翁手執金竿,全神貫注在兩人的搏殺之上,等待最有利的一擊。
忽然間,俞秀凡發出了一聲長嘯,手中的劍法忽然一變。但見劍氣寵收,散佈的劍光,凝聚成一道冷芒,直捲過去。一陣金鐵交嗚之後,雙方又恢復了對峙之勢。
那紫袍人身上一件長衫,被劃了數道裂口,鮮血由裂口中滲了出來。顯然,那紫袍人不但被劃破了衣衫,而且傷及肌膚。
俞秀凡臉上也見了汗水。這一仗,他似是用出了全力。緩緩籲一口氣,道:“閣下還不認輸麼”
紫袍人道:“俞少俠劍氣逼人,不過,在下還有再戰之能。”
忽然間,雙手齊揮,兩把金劍脫手而出,分襲俞秀凡前胸、咽喉。
俞秀凡右手疾舉,身子微側,避過了咽喉要害,但他兼顧攻敵。
已無法避開前胸的金劍。匆忙間,一側身子,金劍刷的一聲,掠過前胸,劃破了衣衫,也劃破了前胸的肌膚。鮮血泉湧,流了出來。
但俞秀凡卻有機會刺出了一劍。這一劍快如閃電,由那紫袍人的前胸,洞穿到後背。鮮血由前胸至後背,兩面噴出。
紫袍人臉色慘白,緩緩說道:“俞秀凡,你的劍法很快。”
俞秀凡冷笑一聲,接道:“閣下這一招偷襲,也很凌厲。”
紫袍人五官扭曲,泛起一個痛苦的笑容,道:“多謝誇獎,我只是一個…”是一個什麼,他沒有說出口來。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而逝。
俞秀凡望望那紫袍人的身體,黯然嘆息一聲,道:“這一劍,如能偏一些,我們就可以多得到不少內情。”
金釣翁行前兩步,伸手取出一包金創藥,道:“造化城主的金創藥,俞少俠要不要用?”
無名氏接道:“藥中有毒麼?”
金釣翁道:“不知道。不過,在下用過兩次,止血生肌,極具神效。”
俞秀凡道:“金創藥中,不會含毒。”
金釣翁打開金創藥,替俞秀凡敷上、包好。道:“俞少俠,老朽還有幾個時辰的性命,不知有什麼可為效勞之處?”
俞秀凡道:“好說,好說。老前輩只有幾個時辰的性命了,應該十分珍惜,老前輩想幹什麼,悉聽尊便了。”
金釣翁笑道:“我糊塗了二十年,現在應該做幾件清醒的事了。”
俞秀凡道:“老前輩準備作什麼?”
金釣翁道:“老朽先把胸中所知造化城中的形勢,告訴俞少俠。”
俞秀凡道:“老前輩,這是我們最希望知道的事情,不過你只有......”
金釣翁接道:“我只有幾個時辰好活了,至少應該活的正正大大,清情白白對麼?”
無名氏接道:“老前輩,可否告訴咱們,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竟然叫人想而生畏,懇求自絕。”
金釣翁道:“凡是人,都不可能忍受那種痛苦,那是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痛苦,像萬千隻毒蟻,在經脈中爬行,像千百支鋼針,在內腑刺挑。痛的人全身冷汗淋漓,但這倒可以忍受,最難忍受的,是那一股怪癢,癢的人心神皆愎。”
俞秀凡道:“果然是一種超過一個人可能忍受的痛苦。”
金釣翁道:“在那種痛苦之下,一個人有什麼話就會說出什麼話,想想看,在那種情形之下,到底還有什麼機密可言。”
俞秀凡道:“有一件事,在下本不當問,希望老前輩不要生氣。”
金釣翁道:“俞少俠只管請說,就是指罵老朽幾句,老朽也甘心情願的接受。”
俞秀凡道:“諸位老前輩既然早已知曉無法忍受這種痛苦,為什麼不早些自絕呢?”
金釣翁苦笑一下,道:“我們也曾談過這件事。但一個人談談可以,真要面對著死亡時,又覺著有些可惜。何況,我們因受到死亡威脅之後,禪定的工夫,打了很大的折扣。受不了女人、美酒的誘惑,日子過的很荒唐。不瞞你俞少俠說,除了土龍吳剛擁有著很多的妻妾之外,金星子道兄和忘情大師,都是一生中從未近女色的人,老朽因習武成癬,少年時也逃避女色,以後步人中年,自然也未再想此事,一旦和女人接觸,那一種狂熱,實叫人無法自禁。就這樣,我們在痛苦和歡樂的交替中活了下來。”
俞秀凡嘆口氣,接道:“老前輩既已為他們所用,難道還要承受那些痛苦麼?”
金釣翁道:“造化城主的厲害,就在折磨一個人時,折磨的叫你由心中害怕,征服一個人時,不但要征服你的軀體,而且要征服你的靈性。”
俞秀凡道:“這人才具之高,設計之密,化身之多,實已到了叫人疑幻疑真的境界,想一想,實是可怕極了。”
金釣翁道:“開始讓我受的痛苦時間很短促,只不過片刻工夫,但歡娛卻是很長的時間。以後,只讓我們發作一下,然後,再連那份發作的時間也完全減去。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一點警告,每隔上十天八天,再讓我們發作片刻,不過那時間極為短促,剛一發作,立刻就好。”
俞秀凡道:“英雄只怕病來磨,這等征服人的手段,的確高明。”
金釣翁道:“就這樣,我們為他所用,替他作了護衛,也替他殺了不少武林同道。”
俞秀凡道:“老前輩,你究竟見過了造化城主沒有?”
金釣翁道:“十幾年的時間,我想我們一定見過他。”
俞秀凡道:“能不能把它描述一下。”
金釣翁道:“不能。我相信見過他,但卻無法指出他。”
望望紫袍人,俞秀凡接道:“老前輩,這一位呢,是真是假?”
金釣翁雙目凝注在那紫袍人的屍體上瞧了一陣道:“這一位麼,老朽倒是常常見到。但老朽可以肯定,他不是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你對造化城主,有多少瞭解?”
金釣翁道:“俞少俠,談不到瞭解,因為我根本無法確知誰是造化城主。”沉吟了良久,接道:“不過,我真的見過他,如若有什麼化身和他坐在一起,我能夠分辨出誰是真的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老前輩如何一個分辨法呢?”
金釣翁道:“我無法說出仔細的內情,那只是一種感覺。”
俞秀凡道:“能不能在他的精神氣質上,分辨出他是真的造化城主?”
金釣翁道:“不是由氣質上去分辨,我是憑藉一種感覺。”
俞秀凡道:“我明白了。多謝老前輩的指點。”
金釣翁道:“俞少俠,老朽還有幾個時辰好活,但不知現在應該幹些什麼?”
俞秀凡道:“這個麼,我看不用了。老前輩這幾個時辰,應該好好的休息一下。”
金釣翁道:“俞少俠,被說我身受怪傷,活不下去,就算能活得下去,也無法再見故人。”
俞秀凡道:“為什麼。佛門中有一句禪語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金釣翁接道:“俞少俠,被勸老頭子了。他們三位死的很慘,但他們死的一點也不可借。他們作的惡,和我一樣多,俞少俠如是覺著我老頭子沒有用處,老頭子就立刻自絕而死。如是覺著我老頭子還有點用處,那就指派我一點事作。”
俞秀凡笑一笑,道:“老前輩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語聲一頓,接道:“目下最重大的一件事,就是要想法子找出那位造化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