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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筆點龍記》第47章
四七

  桃花童子道:“公子誇獎了。”伏下身子,替那黑衣少年接上斷骨,扶他上馬。

  這時,天色已亮,趁辰色一陣緊趕,到了那片雜林之中。

  俞秀凡神情冷肅,目注那黑衣少女,道:“你據實而言,述明內情。希望你說的是句句實活,如是被我聽出一句謊言,不論你下面的話如何真實,在下就不願聽下去,兩位也就死定了。”

  黑衣少女緩緩說道:“苦命人本姓張,小名秋月,父為鏢師,中年退休,隱居廬州白沙集。布衣暖、萊根香,日子過的很平淡,但卻一家歡樂,想不到來了個潘世旺。”

  俞秀凡插嘴接道:“潘世旺是什麼人?”

  張秋月道:“青龍門中弟子,也就是我死去的義父,一個外貌忠厚,內藏奸詐的人,先父久隱白沙集,未和武林中人來往,眼見潘世旺是一位武林健者,心中甚喜,盛憎留宴,想不到那一席酒,竟為先父招來殺身之禍,”俞秀凡接道:“福禍無門,唯人自召,潘世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殺死你的父親吧?”

  張秋月道:“先父酒興豪發,和潘世旺對拼百杯,先父已簿有醉意,取出了一顆珍藏的夜明珠,潘世旺竟有吞沒之心,奪珠欲跑,彼先父攔下相搏,潘某施下毒手,擊斃了先父,惡賊殺心已起,為了滅口,又動了殺我的母親之心。”

  俞秀凡道:“那個時候你幾歲了?”

  張秋月道:“先父中年娶妻,以家為重,第二年就辭鏢師退隱林泉,三年之後生下秋月,那時,我不過剛剛週歲。”

  俞秀凡道:“那時你還不解人事,怎會知曉這些事情?”

  張秋月道:“家母曾隨家父稍習武功,但潘賊擊斃先父時,家母已然有備,自知難以力敵,裝出不會武功之狀,潘賊掌勢發出,立時裝作倒地死亡,潘賊酒後,未加細查,臨去之際,又放了一把野火,幸我年紀幼小,潘賊未加殺害。也許他良心發現,也許是先父的陰靈相佑,竟使他把我收留膝下,作為義女。”

  俞秀凡接道:“這些事情是什麼人說的?”

  張秋月道:“我母親。她逃出火窟,費時兩年之久,才找出潘賊的下落。毀容賣身,投入潘府作一僕婦,直等我長大成人,能知利害輕重,她才把事情的本末告訴我,而且告訴我要我的師兄,也投到青龍門中。”

  俞秀凡回顧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是他麼?”

  張秋月道:“不錯,就是他王德強。他是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母親娘家的侄兒,也是我的表哥。”

  俞秀凡道:“令堂呢?”

  張秋月道:“死了。”

  俞秀凡一愣道:“為什麼?”

  張秋月道:“因為她怕我控制不住,特別去照顧她,潘老賊很奸滑,一旦露出了馬腳,就會被他找出內情。還有她要把這報仇的大事,加到我的身上。”

  俞秀凡道:“青龍門勢力不小,你和令堂之間,自然是你報仇成功的機會大些。”

  張秋月道:“所以,我報了仇。”

  俞秀凡道:“聽來不似謊言。”

  張秋月道:“你可以去打聽,如若我說的有一句謊言,以後你們再見到我,可以把我亂刀分屍,我是死而無怨。”

  俞秀凡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張秋月怔了一怔;道:“你就這樣放了我們。”

  俞秀凡道:“你報殺父母大仇,出於一片孝心,何罪之有?”

  桃花童子道:“慢著,他們的劍譜還未拿出來。”

  張秋月仲手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過去。

  桃花童子伸手接過,目光一掠封面,恭恭敬敬交給了俞秀凡。

  俞秀凡接過劍譜,目光一轉,只見羊皮封面上,寫著“驚天三劍”四個字。

  只是那驚天三劍四個字,寫的是梅花篆字,青上去像四朵梅花一樣,除了像俞秀凡這等學富五車入滿腹詩書的人,很難看得懂這四朵花一般的字寫的是什麼。一本劍譜,如是只講三式劍法,那定是一種很高深的劍學。

  俞秀凡並沒有翻閱劍譜,卻級緩把手中的劍譜,交給了張秋月。

  桃花童子低聲說道:“公子,你瞧過劍譜了麼?”

  俞秀凡搖頭道:“不用瞧了,這本來就不是咱們的東西。”

  張秋月搖搖頭,道:“這本劍譜也不是我們的東西。而且這劍譜上除了有十二幅圖之外,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字,我一個也看不懂。這劍譜留在我身上,也沒有用。”

  長長嘆一口氣,接道:“看過了諸位的武功,賤妾自覺十幾年的苦練,成就實在是有限的很,就算這劍譜是天下最精奇的劍法,對我們也沒有什麼用處,我們參悟不透,也無法學習,我們只適合居於農莊,作一個安分守己的農夫、村女。”

  俞秀凡道:“知足常樂。姑娘能存此念,足見高明。”

  張秋月一欠身道:“公子如肯放我們,我們現在就告辭了。”

  俞秀凡道:“在下想奉勸姑娘一事,青龍門不像一個邪惡的門戶,錯就錯在潘世旺一個人,如今姑娘大仇已報,潘世旺已死在你暗算之下,希望你和青龍門的恩怨到此為止。”

  張秋月道:“我有殺死他們更多人的機會,但我沒有下毒手,我只要潘賊一人償命。”

  俞秀凡讚許的點點頭,道:“姑娘,你是恩怨分明的人,孝義、仁慈,兼而有之,你們請吧!”

  張秋月臉上泛現出難得的笑容,道:“公子,這本劍譜,賤妾送給公子了。公子如何處置,悉憑尊便。但賤妾心中有一點愚見,斗膽說出。”

  俞秀凡道:“悲慘的身世,崎嶇的境遇,已把姑娘磨練得人憎練達,識見過人,在下洗耳恭聽。”

  張秋月道:“劍譜上十二張圖,六幅打坐姿勢,六幅是劍式變化,但那打坐的姿勢,會使一個人經脈受傷。潘世旺如非打坐受傷,我決無能暗算到他,且他於死地。”

  俞秀凡點點頭,道:“多謝指教。”

  張秋月道:“這劍譜如是太惡毒,公子可以把它毀去;如是太精奧,也不能留在人間,利器可助人為善,但也可助人為惡。”

  俞秀凡道:“姑娘請吧!”

  張秋月淡談一笑,眼望俞秀凡道:“公子,還有什麼指教麼?”

  俞秀凡道:“在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說的句句真實。”

  張秋月道:“公子儘管查證,如是賤妾說有一句虛言,決逃不過公子的快劍。”

  俞秀凡一揮手,道:“你去吧,青龍門那方面,我會叫他們放手。”

  張秋月又行了一禮,才轉身而去。

  目睹兩人身影消失,桃花童子才回頭一笑,道:“世情曲折,內幕重重,單從一面觀察,實是很難找出真相。”

  王尚臉一熱,道:“慚愧,慚愧。看來,這行俠仗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們也不能全信那張秋月的話,這件事要趙重山去查證明白。”

  桃花童子目光轉注那劍譜之上,道:“公子,這是本什麼劍譜?”

  敢情他未認出那梅花篆字。

  俞秀凡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這是一本什麼劍譜麼?”

  桃花重子道:“小的只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俞秀凡道:“驚天三劍。”

  桃花重子臉色一變,駭然說道:“驚天三劍?”

  俞秀凡目睹桃花重子震駭之請,心中一動,道:“怎麼,你知道驚天三劍的來歷?”

  桃花童子已領教了俞秀凡的利害,心知決無法騙得過俞秀凡的雙目,只好點點頭,道:“不錯,小的聽說過驚天三劍。”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年紀不大,但見識的豐博,卻是很少人能及得上。說說看,這驚天三劍,是怎麼回事?”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小的又發現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不但要武功機智,而且,還得滿腹學問和過人的定力。”

  俞秀凡道:“你如是早瞧出這是驚天三劍,也許就不說出來了。”

  桃花童子尷尬一笑,道:“很難說。公子,我不只是一樣差,除了學問不成外,還少了一份定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可以談談諒天三劍了。”

  桃花童子嘆口氣,道:“對驚天三劍,我瞭解的太少,就是當今武林之士,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瞭解,但它卻是近百年來武林中一直盛傳的奇技絕學。”

  俞秀凡道:“原來如此。”

  桃花童子突然把目光轉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公子的劍招之快,似是已到了劍隨意動的墳界,突破了一切招術變化,但不知這驚天三劍,對你俞公子是否有用。”

  俞秀凡心中暗道:武功一道我實在知道太少。幾招擒拿,幾招掌法,出劍擊敵,更是不成章法,如何能知曉深奧的驚無三劍呢。

  他心中念轉,口中卻淡淡一笑,道:“我還沒有瞧過這本劍譜,是否真的如武林傳說一般的玄奇,還不知道。”

  桃花童子道:“公子,何不打開瞧瞧。”

  俞秀凡笑一笑,道:“你要不要先看看。”

  桃花童子吃了一驚,雙手連搖,道:“不敢不敢。再說,小的也看不懂。”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我沒有猜錯,你說的都是違心之論。

  你不但希望看看這本劍譜,而且,最好據為己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能送給你,但你可以瞧。我看得出你讀過不少書,也很聰明,能夠記得下好多,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桃花童子不由呆住了,望著俞秀凡,臉上是一股茫然和驚異混合的神色,張口結舌,卻又想不出一句回答的話。

  俞秀凡緩緩遞過劍譜。桃花童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

  笑一笑,俞秀凡道:“快些看吧。”

  桃花童子翻開了劍譜,很用心的看了起來。上面有圖、有字,有著很詳盡的解說。

  俞秀凡知道這驚天三劍,可能是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精深奇學,既然稱之為奇學,那就不是人人都看的懂。滿腹文學的人,也許能看懂,但卻無法領受,只會武功的人,又未必能看懂這文學,這就要文武兼資的人,才能夠看出竅道。

  王幻、王尚,根本就不注意驚天三劍這檔事。他們自覺十八招卷雲刀法,已經是天下少有的奇學,是最具有威勢的刀法,驚天三劍,未必就能勝過卷雲十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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