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三章

　至此，黃金樓最下面的四層樓都碎了，化為烏有。

　可金絲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因為她在賭，也在等待一個契機，逃離黃金樓的契機。如果她賭成功了，回報也是巨大的。

　刷！

　壽肉仙飛至黃金樓之前。嗡的一聲金屬顫響，洪流一般，金浪翻舞，撞向壽肉之主，也在向他宣示，黃金樓不可入侵，擅入者死，哪怕對方是壽肉一族最尊貴的人也不行，規矩就是規矩，數萬年不曾改變。

　呼！壽肉之主右手結印，星光如水，將金色的音浪都給掃蕩一空，像是憑空消失了。“我既然來了，所有的樓主都該死。”壽肉仙淡漠道，“都醒來吧，五層樓，甚至五層樓以上的樓主。”壽肉之主氣勢凜然，如那出鞘的長刀，斬盡諸天萬物，以他獨尊。

　轟隆。

　黃金樓遽烈搖晃，金光迸射，離心甩出，如千萬條長蛇，選定了獵物，一齊撲了上去，將其分屍。

　然而壽肉之主不以為意，右手再次結印，這次，他結的是黑天僧母印，一尊黑髮飄舞的魔神一般的女人石像顯化而出，即是黑天僧母。

　嗚嗚嗚，黑天僧母在哭泣，像是在尋找失散的愛子。相傳，佛國有一女人，生來就有五個腦袋十條手臂，即是黑天女。然而，有一天黑天女無夫自孕，並且誕下了九百個佛子。

　然而佛子出生時就被高僧渡去，只留下了發狂的黑天女。自那以後，黑天女徹底瘋了，見了僧人就殺，再後來，只要是腦袋上沒有頭髮的，她也殺。只是她與佛門淵源甚深，也沒人敢殺她，只是將她抓走，關在無崖山下的畫牢之中，也是從那時起，她又被人稱作黑天僧母。

　相傳，黑天僧母至今未死，可她已經從無崖山下的畫牢之中逃掉了，只是沒人知道她的下落，也許還在尋找她的九百個愛子。

　咔嚓咔嚓咔嚓，黑天僧母的頸部在瞬間長出另外四個腦袋來，五個腦袋齊聚了，只是她的五個頭顱，只有兩個腦袋有頭髮，其它三個並無頭髮。尤其是最中間的那個腦袋，頭皮都沒了，顱骨也被人掀起，看上去相當人。可這個腦袋卻生了一雙最美的眼睛，被它們盯著，就是心腸最狠的人也能融化。

　刷刷。黑天僧母中間的腦袋，目綻兩道柔和的長光，悠然掃出，像是寒冬裡的暖陽，掃去霜寒之氣，帶來了光明與溫暖。而黃金樓第五層樓有熔化的跡象。

　砰！砰！砰砰砰！一隻隻嬰兒之手，陡然拍向黃金樓的第五層樓，像是被母親關在門外的幼子在呼喚生母，讓其開門。

　“嗯？”金絲雀望向黑天僧母，“壽肉之主，你與黑天僧母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壽肉仙大笑不已，“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它的不重要。告誡你一句話，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不能惹的人不要去惹。我送你一場大造化就是了，你不必感激我，因為像我們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感激別人，所以我們才會那麼孤獨……”

　金絲雀沉默半晌，終究沒再問什麼。就像壽肉仙說的，等待就是了，當然，也不用抱有太多的期待，否則失望會將你吞噬的。

　咔咔咔……

　黃金樓第五層樓，終於有一角被嬰兒般的小手給拍碎了。

　刷刷！刷刷！金絲雀、壽肉之主同時從缺角望向第五層樓之中，想要看清楚裡面待著的是何許人也，焉能高居第五層樓，這神秘的樓主又會有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哧哧哧，哧哧哧！劍氣如銀色的長絲，自黃金樓第五層樓的缺口之中湧了出去，像是春蠶吐絲。崩崩崩！一個個長得像是嬰兒的小手，相繼炸開，化為一團黑光，越聚集越多，最後，黑色的光球竟然比黃金樓還要大，並且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騰！

　黑天僧母走了過來，她生出十條手臂，每一條手臂上又長出十隻手，共有百隻大手，堅逾神鐵，陡然拍向黑色的光球。轟隆，光球撞向了黃金樓，蓬蓬蓬，金色的浪濤迸爆，掀起了數萬丈高的氣浪，將黃金樓四周的一切都給摧毀了。

　而壽肉仙以袖掩面，擋下了金色的能量風暴，將一切外力都給隔絕在外。“第五層樓的樓主醒來了，哼，傳說都是假的，不是說黃金樓五層樓以上的樓主從不會復甦嗎。”

　鏘。

　劍吟自黃金樓之中響徹起來，震得方圓萬丈內的一切都炸為齏粉，廢墟成了絕地。而那巨大的黑色光團，陡然縮小，最後變得只有蘿莉的拳頭那麼大，並且被一隻手給抓了起來。

　“是女人的手，還是爺們的手？”

　金絲雀與壽肉仙也無從分辨。而金絲雀貴為黃金樓第四層樓的樓主，可她也沒見過第五層樓的樓主，更不知對方是男還是女。

　“這該死的甜美！”忽然，遠處的女裝大佬素顏子喝道。

　鏘！

　女裝大佬揮舞美人劍，遽然斬向了黃金樓那邊。“我不會分辨錯的，裡面傳出來的是女裝大佬的氣息，而且比我還要甜美，超讓人嫉妒的。”

　石錘了。

　素顏子已經石錘了，黃金樓第五層樓的樓主，此人也是女裝大佬。可是人家的手太秀美了，有種巧奪天工，奪人心魄的美感。就是地池最漂亮的女人見了，也自愧弗如。

　金絲雀見了那隻手，心裡暗道一聲好美。“他就是第五層樓的樓主嗎，女裝大佬？爺們中的變太，接近姑娘的漢子？”

　轟！

　忽然間，從黃金樓第五層樓缺口之中伸出來的那隻手捏碎了黑色的光球，可是黃金樓卻被受到殃及，就是那隻手也完好無損，漂亮的不像話，讓再挑剔的人過來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金絲雀，跪下吧。”第五層樓之中，陡然飄出一道聲音，冷的讓人打顫，黃金樓彷彿都被凍住了，周圍的溫度也在下降。

　而金絲雀也能感受到來自黃金樓之中那位女裝大佬的殺意，毫不掩飾，直達本心，要將金絲雀剁成萬段，讓其化為灰灰。“這等恐怖的人物，為何會待在黃金樓之中，他應當比我更有希望離開黃金樓，而不是屈居一隅，甘受黃金樓的鎮壓。”

　在黃金樓之中修煉對任何一位樓主都大有裨益，金絲雀也漸漸的很依賴黃金樓，這也是她想要逃走的願意，否則有一天，她終將迷失自我，成為黃金樓的附屬品，被其奴役，再無自我意識，就像是黃金樓的一磚一瓦，甚至連呼吸都與此樓休戚相關。

　嘩啦。

　剎那芳華樹的枝葉舞動，鋪天蓋地，向風雨樓罩了下來，將它蓋在下面，像是有一隻超級大手，拍在一隻小蟲子身上。

　毫不誇張的說，四百萬張劍符凝鑄而成的風雨樓在那些道樹枝的鎮壓之下，顯得很是渺小，像是沙粒之於滄海，螢火蟲之於日月。蓬蓬蓬，劍光迸爆，可爆炸的餘波都被樹葉給沖散了，並沒向外擴散。然而空間震盪的厲害，氣流滾滾，綠浪拂動，如那萬頃松濤，起伏如駭浪。

　分離。

　剎那芳華樹已經從血如來的種子之中分離了出去，它們都是獨立的了，可同時聽命於種植界的界主，甘願被他差遣，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並非是界主的人格魅力，而是大勢所趨，壓迫血如來的種子與剎那芳華樹乖乖奉命，不能有任何叛逆的心思。

　燃燒。

　剎那芳華樹在燃燒，每一段樹枝，每一片樹葉都在無私奉獻自己，化為綠色的火焰，焚燒風雨樓。

　至於漫天的血雨，雖然恐怖，可都被年輕的僧人張口給吞納一空，一滴都沒剩下。再說猩風，它們亦很狂暴，能撕裂星辰，蕩平山河，然而血如來種子所化的僧者，十指彈射，哧哧哧，一道道鮮紅色的佛光大盛，劈碎了猩風，讓其無所遁形，化為烏有。

　猩風血雨，先後被年輕的僧人說破，可是他的誇張表現也讓閣子丹與壽肉仙等人格外忌憚。

　界主再怎麼說也是外來者，應該低調些才是，可年輕的僧人太高調，簡直是無所忌憚，無比放肆，彷彿是誰也不放在眼裡，他說起話來倒是客客氣氣的，奈何行事手段雷厲風行，囂張跋扈，也配得上他一界之主的身份，久居上位者，威嚴已經深不可測，絕非尋常大佬所能想像。

　在種植界，實力遠勝於界主的老東西大有人在，可他們還不是低下高貴的頭顱，乖乖做人，不敢反抗界主，還不是因為界主剷除異己的手段太過殘忍與恐怖。

　“剎那芳華樹，你能為我做的事情只有眼前這一件了。”年輕的僧人淡淡道，他吞納了血雨，那雙佛眼更加的鮮豔，妖異，邪戾，可也有神聖的氣息在他眼裡流淌，讓人無從分辨，他是正還是邪，是聖還是魔。

　刷刷！

　驀然間，年輕的僧人，眸光綻放，血瀑迸起，湧起數萬丈高，而後衝向被剎那芳華樹蓋住了的風雨樓。

　“你們一起消失吧。”年輕的僧人無表情道，“我也該收尾了，為這場鬧劇畫上終結的符號。”

　嗤。

　僧者額頭上的那枚種子形狀的印記，陡然射出一道光華，讓日月星辰都為之顫慄，讓諸天都要毀滅。光華之中，一座黑色的蓮台升了起來，卻是遁向黑天僧母那邊。

　“嗯？”壽肉仙哼道，“界主，你該收手時，不嫌自己的手長嗎。”

　冷笑連連，壽肉之主對年輕的僧人嗤之以鼻，他右掌向前抓去，五指半屈半伸，嗡的一聲，在他掌心，兄貴之力與純正的基氣如同陰陽魚，相輔相成，向前衝去，盪開千百丈高的紫色氣浪。

　轟！

　黑芒迸爆，紫氣揚舞。而那股醇厚的基氣，不增不減，逆飆而上，掃向了黑色的蓮台，阻止它與黑天僧母相聚。“你大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壽肉之主冷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能修煉成功黑天僧母印？”

　“哈哈哈。”年輕的僧人大笑，“傳聞之中，黑天女生了九百佛子，你恐怕就是那些佛子之中的一人，或者是他們的後人。”

　“一界之主，你的眼界只有這樣嗎。”壽肉之主嘲笑道，“讓人失望，界主，你太讓人失望了。我並非九百佛子中的任何一人，更不是他們的後代。”

　轟隆！

　基氣浩蕩，迸掃三千里，將黑色的蓮台撞飛了。而兄貴之力猶如跗骨之蛆，覆蓋了整座蓮台，甚至開始反噬它，咔嚓咔嚓，蓮台都裂開了很多細紋，好像隨時都會炸裂，成為黑粉。

　“界主，你那雙紅色的眼睛太漂亮了，我很喜歡。”忽然，壽肉之主冷笑不已，“交出來吧，不管你同不同意。此外，血如來的種子不是你這樣用的，太浪費了，我有更適合它的法子，它會成為我花園之中最厲害的那株植物。”

　蓬！

　猝然間，蓮台迸炸，化為一大團黑粉，很快，黑粉又被紫色的兄貴之力給沖散了。

　“你看到的黑天僧母，又非真正的黑天女，而是僧母印所化，值得你大費周章嗎，界主。”壽肉仙冷笑道。

　嗡！

　虛空迸蕩，一道銅光照了過來，並且穿過了剎那芳華樹的樹幹。“吼！”剎那芳華樹爆發一陣不甘心的嚎叫，而樹幹上的缺口不能癒合，像是有很多蟲子在啃噬樹洞，讓缺口越來越誇張，幾乎超過了樹幹所能承受的極限。

　咔嚓一聲，剎那芳華樹還是折斷了，綠色的煙氣迸爆，滌掃數千丈方圓。

　轟！轟隆隆！風雨樓也衝開層層束縛，逃遁而出，此時，四百萬張劍符只剩下了一萬多張。一萬多張之中還有五千張有熔化的跡象，不能經受更多的衝擊。

　當是時，風雨樓也能說是徒有其形而已。

　“哼。”年輕的僧人冷笑道，“千受裡劍，我一再幫你，為何壞我之事。”

　摧毀剎那芳華樹的那道銅光來自千受一族的女劍仙，是她祭出了銅盤，最後葬送了剎那芳華樹。

　“界主，這就是你說的幫我嗎。”千受裡劍沒好氣道，她的左掌幾乎被削去了，血水迸灑，極是悲慘。而肇事的元兇正是一枚銅戒指。

　而銅戒指又是界主扔給千受裡劍的，所以到頭來，暗算女劍仙的還是界主。所以她才會那麼生氣，壞了界主的好事。

　一飲一啄，因果早定。

　“哎。”年輕的僧人嘆了一口氣，“是你沒能力控制綠陽真人的銅戒，還來怪我，女劍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

　千受裡劍也很無語，果然，想要成大事，就不能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