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許彥進門的時候,謝信澤正和許斌兩個輕輕說話,見兒子來了,他立即高興的拍了拍床,示意許彥坐到跟前來。
在爸爸旁邊坐好,許彥開始例行公事,拿出圖畫書給謝信澤講故事,講了一會兒,又翻出彩泥要跟他一起玩。
許彥最近迷上了植物大戰僵屍,非讓謝信澤幫他捏一個僵屍,謝信澤哪里會,只好求許斌幫忙在網上找圖片,然後硬著頭皮對著圖片捏。
一邊捏著,他一邊跟兒子互動,指著圖片問,這個是什麼顏色,許彥答出來之後再讓他自己找出來準備好。遇到簡單的形狀,謝信澤也會讓他幫著捏,比如眼珠之類的,他都讓許彥自己動手。
對待兒子,謝信澤特別有耐心,爺倆自然玩得好,而且他手巧,捏的東西像模像樣,把許彥看得心服口服,一直在旁邊興奮的說,“你好厲害啊,太棒了!”
兩人忙活半天,捏好了兩個小作品,許彥忙拿著去給許斌顯擺,“爸爸,你看,這是我們倆捏的。”
許斌便故意逗他,“捏的不錯,你和誰捏的?”
小手指了指靠在床上的謝信澤,許彥一臉驕傲,“就是他和我。”
“他是誰啊?總得有個稱呼吧?”
許斌繼續逗他。
“就是……,就是……,他是謝信澤!”
憋了半天,許彥也沒說出“爸爸”兩個字,他雖然年紀小,但心裏隱約知道這兩字的分量,雖然謝信澤對他特別好,他也喜歡對方,但無論在背後怎麼喊,當著爺爺奶奶的面,他也承認謝信澤是自己爸爸,可他就是不當面叫。
許斌也想許彥快點喊出來,讓謝信澤高興高興,但兒子人小鬼大,主意正,這種事恐怕強求不來,也就沒怎麼催過,只是側面引導。
今天話趕話又說到這兒,可許彥寧可直呼大名,也沒喊出爸爸,許斌忙去看謝信澤,生怕他失望。
幸好,謝信澤一臉笑模樣,還輕輕對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強求孩子。
許斌便不在多說,轉而誇起手工做得好。
許彥被誇了,高興的冒泡,興奮之下,便開始在病房裏學起僵屍走路,吐著舌頭,歪著脖子,內八字還拖著腿,他學得惟妙惟肖,逗得謝信澤笑得都咳嗽起來。
看到爸爸咳嗽,許彥趕緊跑過去幫他拍背,小手一邊給他順背一邊說,“別笑了,別笑了,你快躺下,閉上眼睛好好休息吧。”
為了配合兒子,謝信澤只好躺下,然後由著許彥拍著他的胳膊哄他睡覺。
許斌在旁邊看著這父子倆,一直忍著笑。
聽見他憋笑的聲音,謝信澤看過去,然後往床裏挪了挪,對許斌說,“你也過來躺下。”
許斌敬謝不敏的擺擺手,“不必了,我可消受不起你兒子的服務。”
誰知許彥卻來了精神,非讓許斌並排躺下,和謝信澤頭挨著頭。
病床寬大,容兩個大男人躺著也不狹小,但第一次當著孩子面,和謝信澤如此親密,許斌覺得有點害臊。
他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在一大一小的強烈堅持之下,躺在了謝信澤旁邊。
果然,謝信澤趁機把他摟了個滿懷,許斌怕他牽動傷口,只能窩在他懷裏一動不敢動。
看兩個爸爸躺在一起,親親密密,許彥開心的直拍手,“哈哈哈,真好,好像羅楠他家牆上的照片!”
沒聽懂兒子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謝信澤偏頭吻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許斌的額頭,問道,“羅楠是誰?”
“彥彥的同學,他以前常去串門。”
看爸爸們嘀嘀嘀咕咕,許彥趕緊比劃著解釋,“羅楠的兩個爸爸就把照片掛在牆上,那麼大一張,他倆就這樣抱著。”
說著,許彥抱過一個枕頭,學著照片裏大人的樣子,緊緊摟著枕頭撅起嘴,看樣子好像是要親上去。
許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敢情兒子這是看了羅楠家兩個爸爸的結婚照了。
謝信澤也反應過來,再次被兒子逗得笑岔氣,許斌忙直起身給他撫胸口,可卻被謝信澤一下子給拉低了頭,結結實實的在嘴唇上親了一口。
當著孩子的面,許斌鬧了個大紅臉,許彥卻連連叫好。
謝信澤還很臭不要臉的問許彥,“兒子,羅楠家照片是不是這樣?”
許彥對老爹豎起大拇指,“就是這樣,你比我學得像!”
許斌,“……”
陪著這對瘋瘋癲癲的父子鬧夠了,許斌就要起身,可謝信澤卻拉著他不放,說,“再躺一會兒,有你陪著我睡得快。”
他這兩天身體慢慢恢復了,睡得也不像以前那樣多,但醫生還是叮囑他要多臥床,等養足精神,養好身體,再過半個月才能開始複健。
可謝信澤身體轉好就有點躺不住。
他醒著的時候,要是兒子不在身邊,就纏著許斌說些沒羞沒臊不重樣的情話,否則就是要書來看,許斌怕他看書傷眼睛,只好陪著他說沒營養的話,說道最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如果許彥來探病,他們兩人便一起陪兒子玩,可到了最後,往往也是兒子玩他倆。
這一天天過得,一點沒有病中的焦慮和憂心,天天和度假差不多。
尤其是虞夫人來了之後,許斌明顯感覺謝信澤的情緒變得更好,有了母親的陪伴和照顧,他康復的更快了。
雖然心裏多少有點小彆扭,但許斌換位思考,要是此刻自己躺在病床上,當然也想希望許母在身邊,畢竟親媽的地位誰也取代不了。
所以,他也在試著和虞夫人不那麼相見如冰,只為了不給謝信澤添堵。
而虞夫人也挺識相,這段時間乖得出奇,這還罷了,估計天天都要哭上幾鼻子,每次見面,眼眶都紅的像兔子似的,弄得許斌都開始反思,自己也沒虐待她吧,怎麼天天委屈巴巴的。
還是後來他回家說起這事,許母才點醒他。
“哼,她這是後悔呢,見到你肯定想起了當年自己做的錯事,覺得不好意思,沒臉了。”
看老媽那副隱隱解恨的樣子,許斌也覺得通體暢快,但他到底不是個狠心的人,等下次再見了虞夫人,對方主動關心他,他也擺不出冷臉了,倒也沒多熱絡,只是中規中矩的回了兩句面上的話。
再回到家,許母又忍不住問,“信澤媽媽沒調皮吧?”
這麼一問,許斌都忍不住樂,“調皮什麼?她都六十來歲了,也不是幼稚園小孩兒。”
“那就好,看來她是轉過味兒來了。”
許母知道親家消停老實了,心裏大安,同時也很得意,還是兒子有辦法,不費吹灰之力,沒有大動干戈就把這個難纏的婆婆給收拾服了。
緊接著又不放心的問,“她沒說要見彥彥?信澤肯定告訴他孩子的事兒了,她就沒點反應?”
對於這點,許母是又得意又氣悶。
得意的是,許彥現在和自己親密無間,“奶奶奶奶”喊得蜜裏調油,這個待遇,虞夫人肯定沒有,這麼一比,她頓時就有了優越感。
但同時也氣悶,這虞夫人不提孩子的事兒,難道是不在乎?
要是對方不在乎孩子,那她還得意個什麼勁兒,只有對方吃醋,她才能更得意,再說,不在乎孩子的奶奶,那也不是親奶奶啊!
所以,她隔三差五的,忍不住就要問問許斌,看看虞夫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說到底,許母也憋著一股勁兒,想跟這個曾經難為過兒子的親家戰一戰,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她不可能主動上門挑釁,只等著虞夫人送上門來,她非要把這些年憋得火好好發一發不可。
母親總問虞夫人是否關心孫子,許斌一開始沒留意,架不住許母總提醒,便也留意起來。
同時,他也觀察著謝信澤的態度,而對方也沒讓他失望。
對虞夫人認孫子這事兒,謝信澤是絕口不提,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看來是要全聽自己的了。
經此一事,許斌更覺得謝大豬蹄子是自己陣營的人,因此平時待他更盡心體貼,即使有時對方病種仍不老實,耍耍流氓,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默配合了。
今天當著孩子的面,謝信澤又不老實,表面上親著,被子底下也沒閑著,占盡了便宜,許斌被他摸得臉紅脖子粗,趁著兒子去廁所的功夫,兩人抱在一起,結結實實的親了一回。
這一親,許斌也知道謝信澤恢復不少,低下竟然都有反應了,兩人面對著面喘粗氣,盯著對方,眼睛都發紅。
謝信澤的手不屈不撓的往許斌褲腰裏探,捏著他腰上的肉,問,“想不想我?”
許斌已經把手伸進謝信澤的病號服裏,在他沒怎麼縮水的胸肌上來回撫弄,嘴硬的說,“不想!”
謝信澤眼睛都要綠了,剛要下嘴啃許斌,許彥就歡蹦亂跳的進來了,嚇得床上的兩人趕緊把被子扯過來蓋好。
謝信澤本想著等兒子鬧夠了,走了之後,他再繼續和許斌纏綿,可許彥精力旺盛,結果就是,他沒把兒子耗走,倒把自己耗得先睡著了。
看到謝信澤睡著了,許斌起身到另一張陪護床上和許彥繼續玩飛行棋。
兩人正頭對頭的擲骰子,許彥突然問了一句,“爸爸,那個經常來醫院的老奶奶是誰啊?”
微微一愣,許斌擲出去的骰子有一顆掉在了地上。
許彥趕緊跳下床去撿,等他把骰子放進爸爸手裏的時候,就聽許斌說,“他是你爸爸的媽媽。”
這句話把許彥繞懵了,他努力想了想,在心裏換算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那不就是我奶奶?!”
許斌倒沒想到兒子能繞明白,不過既然孩子都說出來了,他也不能否認,便點了點頭。
接著許彥又問,“那她下次給我玩具,我能要麼?”
把骰子在手心裏轉了轉,許斌說,“可以,但要記得說謝謝。”
許彥立即露出開心的表情,但馬上又垮下了小肩膀,歎了口氣。
許斌忙問,“怎麼了?”
“她看見我都哭了,我覺得她有點可憐……”
看著兒子耷拉著腦袋的小樣,許斌的心怎麼也硬不起來了,呼嚕了一下許彥頭上的軟毛,他輕鬆的笑道,“那你下次抱抱她吧,你一抱她,她就開心了。”
許彥馬上抬起頭,“真的麼?”
“嗯,你下次試試就知道了。”
隔壁床上,淺眠的謝信澤睜開了眼睛,看著柔光下,許斌和兒子對視的模樣,感覺心裏滿滿當當,此生再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