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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寶貝你日錯人了》第412章
☆、錦衣錄19

 天正二十八年,秋,秉政二十餘載的一代權相方一貫以六樁大罪被緝捕下獄。因茲事體大,天正帝特命三司會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幾十個官員晝夜審查、搜羅證據,到的次年二月,這轟動整個大越朝的要案終於落下了帷

 幕—廷議,方氏一門,滿門抄斬。

 邸報在第二天便下發到了十三道五十九州各府各縣,那天恰是休沐日,瑤姬在家中看著白紙黑字上觸目驚心的痕跡,心中的思緒複雜難言。

 能扳倒方一貫,自然是天下稱慶的大好事,早在上奏彈刻方一貫時,她便已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奏章她事先未給一人看過,她的頂頭上司李耕也絲毫不知,雖然此役大獲全勝,但她當時無疑是在行險。

 促使她如此行事的,是她心裡一個隱隱的猜測,方一貫的倒台,導火索是元道行之死,而元道行是死在詔獄裡的,蘇璟真的如他聲稱的那樣對此毫不知情?她不相信。

 元道行的死自然是有內情,可絕不會是方一貫指使錦衣衛所為。方一貫老成奸猾,不會不知道天正帝已經對他有了心結,也不會不明白一旦元道行身死,淑妃和王榮安必然會拿此大做文章。

 這一環環一步步,從元道行死亡的那天晚上開始,彷彿一個精心佈置的迷局徹底拉開,淑妃、鶴山黨,包括出手彈劾的她,都在佈局之人的預料中。

 證據就是方一貫的罪證,從三法司開始審理此案後,一切都過於順利了。

 方一貫賣官囂爵的書信,貪污受賄的當票……一件件觸目驚心的證據總是在合適的時機出現在審理此案的官員面前,就好像,有人早已精心收集了一樣.………會是他嗎?莫非他籌課至此,為的就是今天?

 她答應過他,他不說,她便不問。

 可範師兄的死就像是一根刺,如果他是為了今天當年才會害死範師兄,範師兄又何其無辜。

 放下邸報,瑤姬不由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方一貫被行刑的日子,恰好是范師兄死在詔獄的那天。

 範師兄祖籍遠在永州,他過世後,范家便來人將他的靈樞帶走了。

 那天和今天一樣,也是個陰雨天,不少讀書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得罪了權相被錦衣衛迫害致死,自發地走上街頭來送他。

 可瑤姬連送他的勇氣都沒有,她不敢承認自己的心裡還抱著隱隱的期望,

 也許範師兄並不是蘇璟害死的,也許當年另有隱青。她覺得自己卑鄙極了,愧疚和痛苦纏繞著她,她甚至不敢待在越京這個傷心地。令如今三年候忽而過,青陽山上的草廬一如往昔,她的心境也再不復前。

 看到她來了,李治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你也是來看睢陽的罷,”老頭兒領著她去了草廬後的佛堂,“給你範師兄上柱香就是了。”

 不長的線香很快就燃盡了,瑤姬轉身回頭,發現李治的面上,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二十年啦,”他有些感概地說,“那個人終究是死了。”

 “師父,您說的是方一貫?”

 他擺了擺手,沒有回答瑤姬的問題:“有時候我總在想,當年收飛卿入門到底是對是錯,”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記憶裡,“那孩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蒼老的話音飄散在空氣裡,越來越淡,越來越輕,瑤姬似乎明白了什麼,胸口彷彿塞著沉重的鉛塊,喉間乾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謹言,不要怪他,那孩子…….過得太苦太苦了。”

 那是剖心劑骨的痛楚,是流盡每一滴血,打斷每一根骨都無法比擬的悲慟。那樣的痛意,日夜煎熬著他,每一分、每一秒,整整二十年。

 痛到了極致,便是冷凝如冰的麻木。大雨瓢潑而下,他站在刑場外,沒有打傘,只是一襲黑衣,目光平靜地看著不遠處。

 #

 下山時,雨已經停了,牽起栓在山下茶棚裡的馬,瑤姬正準備回府,一個小沙彌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孟檀越,檀越請留步。”

 瑤姬認得他是報恩寺的小沙彌,遂勒住馬韁:“是文初兄教你來尋我的?”

 小沙彌忙點頭:“林檀越說有要事與檀越商議,還請檀越與我一道去報恩寺。”

 林襄生性沉穩,特意差小沙彌來此處攔她,想來是極要緊的事,瑤姬不敢耽擱,忙忙地趕往報恩寺,一路上她思索了無數種可能,現實卻還是給了她猝不及防的一擊。

 “這些書信,是大理寺搜查方一貫的別莊,在一個匣子裡發現的,”林襄將一疊書信推到瑤姬面前,“與此無關的我都挑揀了出來,剩下的…… ”他不知為何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道,“你先看罷,除了你,我沒給其他人看過。”

 瑤姬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她看了林襄一眼,到底低頭拆起了書信,只是抽出信紙的一瞬間,手突的頓住了——那是,範師兄的筆跡。

 “當年范睢陽死在詔獄中,錦衣衛對外聲稱他是畏罪自殺,時人卻都不信,認為他的死是蘇璟為了討好方一貫,殘忍迫害他導致的。他在朝臣中素有清名,而蘇璟劣跡斑斑,孰是孰非,一望皆知。”

 “加之蘇璟又在一次私宴中承認他害死了范睢陽,這樁公案就此有了定論。”說到此處,林襄忽而一嘆,“可現在看來,你、我,朝上諸公,包括天下人,都錯了。”

 對面的少女默然不語,只是握著書信的手不斷顫抖,那信總共有十來封,每一封都是范睢陽寫給方一貫的,筆跡是瑤姬熟到不能再熟的字樣,可行文中那樣諂媚的語氣,那奴顏婢膝的內容,是她全然陌生,難以置信的。

 “范睢陽早已暗中投靠了閹黨,甚至寫信向方一貫表忠心,只是後來行事不妥得罪了方一貫,錦衣衛遂在方一貫的示意下將他抓進了詔獄。”

 而他的死,恐怕真是如錦衣衛所說,乃是畏罪自殺。畢竟他投靠方一貫後暗中做了不少不法事,若是被查出,他剛正不阿的名聲便要毀於一旦。

 “可我不明白,蘇璟為什麼要自承范睢陽是他害死的,只要把范睢陽做過的事說出來,他也不用白白背上這樁罵名,雖然,”林襄笑了笑,“他的罵名已經夠多了。”

 “我知道……”艱澀的聲音忽然響起,林襄詫異地看著那個少女,她眼中滿是淚水,幾欲奪眶而出,“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做……”那個傻瓜,他為什麼會那麼做。

 “蘇璟!”已然亭亭玉立的少女氣鼓鼓地站在青年面前,“你怎麼又把範師兄給我帶的小點心給扔了,範師兄難得回山,小氣鬼,你就不能大方一次。 ”

 青年手下不停,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我今天下山,你來不來送我?”

 “我,”她一下子頓住了,有些猶豫地抿了抿唇,還是問道, “你真的決定了?要去考錦衣衛。”

 “嗯。”

 回應她的是一如往常的淡漠,這讓她越加急切起來:“你明不明白啊,錦衣衛可不是那麼好做的,萬一……”

 “萬一什麼?”青年轉過頭,那一雙幽深的黑瞳彷彿能看透人心。

 少女氣得跺了跺腳,忍不住脫口而出:“萬一你變壞了怎麼辦!”

 “你擔心我會變壞,難道就不擔心範師兄、李師兄、杜師兄……他們也都在朝為官。”

 “別人我不知道,”那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她說,“範師兄是個大好人,才不會變壞。”

 是啊,是啊……她心裡的那個範師兄,永遠正直永遠謙和的範師兄,原來一直一直,是被蘇璟背負著維繫了下去。

 “你怎麼……那麼笨啊。”

 永遠也不說,永遠只是悄無聲息的,守護著天真又任性的她。淚水落下來,在模糊的視線中湮成了無聲的水花。

 “師兄,對不起。”

 “謹言……”林襄站在一旁,看著那無聲哭泣的少女,心臟被劇烈地揪扯著,他也不知這是為何,為何這般難受……

 正自無措間,門扉一響,方才那個去請瑤姬的小沙彌站在門外,臉上似有驚色:“林檀越,禪師教我來知會你,方才內城傳出消息來,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蘇璟,被捕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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