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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寶貝你日錯人了》第279章
☆、烽火煙雲27

是他來了嗎?瑤姬幾乎有了窒息的感覺,在沙發上如坐針氈。繼而門扉一響,門開了,來人是個斯文儒雅的男子,穿著一領西裝。她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背心滿是冷汗。

 “諾頓先生,孔小姐,兩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晉顯彬彬有禮地和愛德華握手,視線劃過瑤姬時,閃過極短的複雜一瞥。

 瑤姬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怕是他,可來的人不是他,瞬間便又翻湧上失望來。顯然陳松已經把遇到她的事告訴了晉顯,晉顯絲毫異狀也沒有,和愛德華商討了手術的一系列準備,又替黎錚致歉:“三公子原想親自來迎接諾頓先生,只是軍務繁忙,他又傷得重,不能起身,還請諾頓先生體諒。”

 不能起身……原來那樣嚴重嗎,瑤姬原已猜到需要做手術的人是黎錚,只是乍然聽到晉顯說他傷勢嚴重,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心臟都抽痛起來。她強忍著想詢問傷勢的衝動,聽愛德華道:“我來之前,大概的情況也知道一些,黎先生的傷是在右臂,對吧?”

 晉顯點頭:“砲彈片插進手臂裡了,位置太敏感,要是取出時稍有差池,整條手臂都會廢掉。諾頓先生也知道,我們行軍打仗的,手可是吃飯的傢伙,不能不慎。再加上當初剛受傷的時候,三公子不肯離開前線,傷勢拖到現在惡化了許多,前幾日三公子就高熱不醒,今天才稍微好了一點。”

 “必須得盡快開始手術,”聽完這番話,愛德華肅然道,“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會出事。”

 “我也是這樣想的,”晉顯頷首,“那就拜託諾頓先生了。”他是黎錚最器重的私人秘書,如今戰局焦灼,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商討完後,便起身道,“我讓聽差帶兩位去客房。”

 瑤姬跟在愛德華身後往外走,晉顯稍稍落後一步,低聲道:“我還沒有告訴三公子。”

 瑤姬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後,笑了笑:“那就請晉先生不要告訴他了。”

 晉顯聽了這話,先是蹙眉,繼而歎了一聲:“孔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挺討厭你的,”他見瑤姬不說話,又道,“當初那件事是我勸三公子的,早知道會這樣……”

 “早知道會這樣,你也還是會勸他,”瑤姬唇邊帶著一抹極淡的笑,“他也依舊會那樣做。”

 晉顯一時啞然,片刻之後方道:“我才明白,原來你們倆一樣的倔。他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勸過,兩年前大帥過世,在病榻前他都沒有鬆 口,”他說到這裡,一時說不下去,見瑤姬只是默然,“罷罷罷,我本不該管這等閒事,就依你,我不會告訴他你來了,”停了停,他還是道,“三公子處理軍務,都在後頭那棟洋樓,你若是想看一眼,現在就可以去。”說罷便走了。

 瑤姬在原地站了一會子,方才繼續往前走。只是她渾身都像是沒有知覺了,被那些話語牽引著,身不由己地往那葳蕤樹木之後的洋樓走去。

 那樹長得極好,枝頭上開著大朵大朵的花,她仔細辨認,竟是海棠。一樓客廳的大門正開著,時不時有秘書進進出出,她聽到裡頭傳來低沉的一聲:“余承。”那聲音像是敲在心房上,敲得她隱隱作痛。

 黎錚就坐在正中央的長榻上,身前擺著的案几上滿是亂七八糟的文書、電報,牆上掛著好幾副軍事地圖,拿紅線勾出行軍路線來。他原本欲起身把地圖取下來,身體一動,牽扯臂上的傷口,頓時疼得額上冷汗滾滾而下。

 那傷口本就頗深,又因行軍勞頓惡化已極,黎錚疼得直抽氣,他那樣意志堅定的一個人,只是擰著眉,拿手在案几上使勁一搥:“余承!到哪里羅唣去了,快滾進來!”

 原來余承奉他之命出去取東西,此時方才匆匆跑來。瑤姬隱隱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瓷罐,放在案几上,神色為難道:“三公子,這燒刀子實在太烈,若是擦了……”

 “少廢話,”黎錚粗暴地打斷他,“讓你擦你就擦,總這樣疼,還怎麼開會!”

 瑤姬這才明白原來傷口實在太疼,他竟是要拿燒刀子去擦,待肌肉麻痺了,便不會有痛意。她差點就要出言阻止,怎麼能這樣胡來!只是剛上前一步,身體便頓住了,如今的境況,她又有什麼資格再去勸他。

 她甚至連面對他都不敢,只能這樣偷偷地在暗處窺看。

 這一瞬間,瑤姬忍不住動搖了,當初她義無反顧地與他決裂,是否真的像大姐說的那樣,何其自私。他如今還不到三十的年紀,眉目明朗依舊,轉過臉來,瑤姬看到他烏黑濃密的發線,鬢上竟有了點點霜白。

 她渾渾噩噩的,不知在外面看了有多久。直到裡頭開起了會,余承關上門出來,看到了站在樹蔭底下的女子,“孔小姐,”他顯然也已經知道了此事,以前的時候,余承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不知該如何勸說,半晌之後,低聲道,“三公子要是知道你回來了,定然歡喜。”

 “是嗎,”瑤姬只覺唇畔的笑容苦澀難言,“我以為……他該恨我才是。”

 余承搖了搖頭:“不會的。”想說三公子直到現在每年十月都會去一趟楓山別院,瑤姬已朝他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第二天是給黎錚做手術的日子,宅院裡有專門調來的醫生護士,愛德華帶瑤姬來,主要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聽瑤姬說身體不舒服,他便道:“那你暫時就不用進去了,我若是需要,你再來幫忙。”

 瑤姬疑心他應該是看出了什麼,只是她心裡煩亂,胡亂地點了點頭,便當做是應下了。

 一開始手術很順利,愛德華是國際上權威的醫生,雖說黎錚的情況確實棘手,對他來說倒也不難,只是手術進行到一半,傷口忽然開始大出血,瑤姬守在外面,聽到屋子里傳來愛德華拔高調子的聲音:“安!安!”

 她連忙推門而入,入門的畫面幾乎教她眩暈,黎錚躺在手術台上,鮮血狂湧而出,竟似要將他溺斃在那血泊裡。她以為自己還算是鎮定地走到愛德華身旁,在其他人眼裡,只見到她踉踉蹌蹌,幾乎站不穩。

 腦子裡嗡嗡作響,她接過護士遞來的手術器械,感覺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愛德華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大喊:“冷靜下來,安,你首先是個醫生! ”

 是,我是個醫生,我要救他,我要救他……絕不能讓他死!

 “東亭……”她眼中忽然滴下淚來,“對不起,對不起……”

 恍惚中,黎錚的手動了動,他原本是打了麻藥的,腦袋裡昏昏沉沉,根本就不知道周遭發生了什麼。只是這一刻,像是有巨大的力量迸射出來,他緊緊抓住了一隻手,那手纖細柔軟,像是很多年前,像是午夜夢迴,他牽過的那隻手。

 “求你,”他絕望地乞求,“別離開我。”

 #

 黎錚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黃昏。右臂上綁著厚厚的紗布,他微微一動,鑽心的疼。余承守在外間,聽到裡頭傳來響動,連忙掀簾而入:“三公子,您醒了,喝點水嗎?”

 他微微頷首,接過余承遞來的瓷盞一飲而盡:“諾頓先生呢?”

 “剛離開不久,”余承道,他見黎錚微蹙起眉,忙解釋,“晉先生原本留他們二位再多住幾天,等您醒了之後當面感謝,只是諾頓先生說,他還要趕回上海處理一些急事,手術很成功,您不用擔心。”

 黎錚注意到他話裡的異樣:“二位?除了諾頓先生,還有旁人?”

 “是諾頓先生的助手,”余承含糊回答。

 好在他並沒有深究,放下瓷盞,忍不住看著窗外怔怔出神,“余承,”他忽然說,“我又夢到她了……”

 夢裡面,他抓住了她的手。那一刻他幾乎要喜極而泣,若夢可以不用醒,他甚至願意這樣一直沉溺下去,只是終究徒勞。

 “三公子……”余承欲言又止。

 “什麼事?”黎錚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他,余承正準備開口說話,匯報軍務的秘書進來了,那些話便哽回喉間,他默默退了出去。

 因為手術後還需要休養,秘書們只撿了一些極要緊的軍務一一匯報給黎錚聽。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總覺得心神不寧,方才余承準備說什麼?余承侍奉他這麼多年,黎錚是極了解他的,那些話必然很重要。

 此時秘書正說到軍糧運輸,他的視線從電文上掠過,落在床前的地毯上——那裡落著一角白色。

 “那是什麼?”黎錚擰起眉。

 秘書彎腰撿起來:“是張手帕。”

 手帕是舊式的絲綢質料,上頭繡著灼灼的海棠花,帕腳展開,似乎有極淺淡的幽香彌散開來,像是茉莉,又彷佛晚香玉。

 黎錚猛地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

 他掀開被子,站起來就往外跑:“余承,備車!”

 只是車還沒有開過來,他滿心裡都是焦急歡喜,那歡喜裡更是摻雜著無依的惶然,院子外頭恰拴著軍馬,他奪過馬弁手裡的鞭子,翻身躍上,衛戍們慌張地在後頭大喊:“三公子,您等一等,等一等!”

 他等不及了,連一分一秒也不想等。

 #

 “安,”車廂裡,愛德華遲疑片刻,還是問道,“你既然捨不得那位黎先生,臨別前還去看他,為什麼不留下來?”

 瑤姬知道西方人向來這種事上都很坦率,苦笑了一下:“我對不起他,所以……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但是你不能逃避下去,”愛德華嚴肅地說,“如果你放不下,那就積極接受,否則只會後悔。”

 “可我……”瑤姬輕聲呢喃,像是在回應愛德華,又像是在告訴自己,“已經離開了。”

 “他要是追過來呢?”愛德華問。

 “怎麼會……”

 她話音未落,汽車突然一個急剎車,輪胎髮出嘎吱的刺耳巨響,停在了路當中。司機驚魂未定地抬頭,只見車前立著一匹高大的黑色軍馬,馬上的男人一張清俊英氣的面孔,沒穿外套,襯衣連釦子都沒扣好:“三,三公子……?”

 “你看,”愛德華朝她擠了擠眼,“我說的是不是很對。”

 “教授,您……”瑤姬恍然大悟,上車之前她發現自己的手帕不見了,原來……但她已來不及說什麼了,黎錚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走到了車門外。

 “去吧,安。”

 瑤姬聽到愛德華低聲說,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車門。

 路邊,海棠花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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