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條鹹魚不翻身:
顏君陶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高臺之上,身子微微前傾,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彷彿隨時可以碾碎螻蟻的傲慢。
哪怕顏君陶的外表還是只有六歲,卻再沒有人敢真的把他看作一個孩子。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磅礴靈力,在空氣中肆意游走、施壓。顏君陶的目下無塵,與顓孫強不自覺地瑟縮形成了鮮明對比。
雷霆雨露,不過都在顏君陶的一念之間。
說他的不是可以,他還指望這些人越說越過分,讓他走個火入個魔呢,但是說他的家人……那就對不起了,他可沒那麼多好脾氣!
在來鄒屠的路上,顏君陶看了很多市井流行的修真話本浪費時間。而在這些故事裏,無獨有偶的,總會有一個類似的橋段套路,那就是在對方家裏的大能長輩或者是師尊也在場的時候,各種不按規則地摁著對方打。
如果是公平競爭也就算了,但偏偏還有口出狂言、公開羞辱、使用各種陰謀詭計的。
當時顏君陶就特想不明白一件事,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人勇氣?竟然會覺得大能尊者可以不計較?你都當著人家的面那樣挑釁了,和直接扇大能一巴掌又有什麼區別?若這樣的事情能咽下去,那就不是佛性,而是以後別想在同道裏抬起頭。
但偏偏那些大能尊者還真就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放過了這樣欺負自己家小輩或者弟子的人,總要等以後再說。
顏君陶看的時候,只能安慰自己,這畢竟是話本,現實裏沒那麼多腦殘的。
沒想到,今天就讓他遇到了一個。這顓孫強不會以為他也是什麼“等以後再說”的性格吧?不巧,他這個人一般有仇必然是要當場報的!
不給自己的敵人任何成長空間,是他的職業道德。
所有人都被顏君陶的動作和眼神給嚇到了,可是又莫名地覺得,這才是大能尊者。他不和你計較,只是因為懶得費口舌,可並不代表他就好欺負。
就好比大象會特意和螞蟻計較嗎?明顯不會,大象只會在螞蟻擋道時,眼睛也不眨地碾壓而過。
顓孫強就這樣感受到了什麼叫命懸一線,而顏君陶的眼神也告訴了他,下一指,他絕不會再削歪。
顓孫強自然是要認慫的,就是這麼沒骨氣。
“哐”的一聲,顓孫強就給顏君陶跪了下去。他剩下的零星散發,便肆無忌憚地垂落在了頭頂兩側,把比人到中年的地中海還要可笑的狼狽徹底暴露在了人前。而更讓人詫異的是,在顓孫強藏在層層密發之下的頭頂,竟然有著十分噁心人的斑斑點點,好似蠱毒,又彷彿有什麼寄生物在皮層下湧動。
場上不少有密集恐懼症的妹子,都直接噁心地轉過了頭去,當場吐出來的都有。
而在顓孫強想要動一動遮醜的時候,卻發現他根本指揮不動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自己站起,又以一種完全不愛惜膝蓋、動作僵硬反人類的姿態,猛地跪向了公子陽所在的方向。
是誰迫使顓孫強下的跪,已不需多言。
“是我一時失言,不敬公子。”顓孫強是個惜命的,哪怕再咬牙切齒地不服,也還是就勢給公子陽道了歉。不過,他不作死自己,明顯是不算完的,“只是,公子確實和皇室沒有血緣,我措辭不當,可意思是好的。大能就可以無視規則,隨便欺負人了嗎?”
顏君陶還沒聽完,就已嗤笑出聲,為什麼不可以?隨心所欲,方是道法自然:“抱歉,大能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要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想要飛升成仙,成為一方霸主?
顓孫強差點被噎個半死。
但這就是現實。既然顓頊強可以因著顓孫家仗勢欺人,那顏君陶為什麼不可以自恃修為反過來欺負顓孫強呢?
說得再簡單點,一個只是才被檢測出先天靈體、未來如何還不好說的顓孫強,和一個已經成名、名震諸界的顏君陶,鄒屠的百姓還是很明白該如何取捨的。而且,在今天連續出了那麼多先天靈體之後,大家突然感覺這先天靈體其實也沒有多值錢了。
只要顏君陶一直夠強,除了顓孫家的人以外,不出十年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件事了。而對於修者來說,十年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
當顓孫強想通這層,並意識到顏君陶真的對他動了殺意後,他這才知道了什麼叫怕,再不復一開始的蜜汁自信。
那種死亡臨頭的恐懼,一點點地滲透而來,密不透風地壓得顓孫強都快沒有辦法喘息了,他外強中乾,終於忍無可忍,爆發出了像殺豬一樣的慘叫:“娘,快來救我啊,快去叫那個廢人來救我啊,他為鄒屠付出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人這麼來對待他的親弟弟嗎?他已經快要死了,我才是唯一能夠傳遞顓孫家香火的人啊!”
一個真覺得自己長了個金幾把的現實媽寶直男癌,就是可以這麼生動又形象地出來噁心人。
如果說本來還有人因為顏君陶的霸道性格,而產生不滿,在聽到顓孫強這麼說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顓孫少將軍之後,對顓孫強的不喜瞬間壓過了一切。這樣腦殘,還是讓他死了吧,免得繼續丟顓孫家的人。
“你陷害我的兄長,導致他姍姍來遲,如今又千方百計阻撓他跟著本家親戚一同進行檢測……我怎麼對你,都不為過吧?”
當然,在殺死顓孫強之前,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的。
能夠參加收徒法會的年齡上限是一個甲子,也就是六十歲,公子陽和顏君陶一般大,如今已經五十六歲了,錯過了這屆,他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登上仙途。顓孫強的這一手,不可謂不惡毒。幸好,公子陽其實並不太需要這個靈根檢測,之前顏君陶就說過了,他不建議他哥入和光界的九星門派。但公子陽需不需要,都不能掩蓋顓孫強本身的惡!
“我不是,我沒有,”顓孫強瘋狂否認,把頭搖得就像是撥浪鼓,這種事他肯定是不能認的,他只是沒想到顏君陶在沒有任何證據、不瞭解真相的情況下,就敢張口說出這樣的話,一般人不都會很謹慎嗎?
“你冤枉我!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我做的?明明是他自己遲到!你怎麼能這般顛倒黑白?!”
顏君陶等的就是顓孫強這句話。勾唇,抬手,一氣呵成,顏君陶的掌心便出現了一面彷彿是用銀砂而做的鏡子。銀砂時刻在鏡面上下不規則地流動,即時變化,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奇幻上古種。
“此物喚砂之鏡,仿的是上古神器尹壽十五鏡,不能照人,卻可以借此召喚上古種的一道分身下界。”
隨著顏君陶的話,鏡面上流動的上古種,緩緩定格在了一隻怪模怪樣的獨角羊上。
有見識的人已經驚呼出聲:“是獬(xie)豸(zhi)啊!”
傳說,獬豸是獄神皋(gao)陶(yao)用來決獄斷案的神獸,它能識善惡、辯忠奸,擁有確認罪犯的天賦神通。
和只會讓人開心的腓腓、貪圖下界龍肉鮮美的犼不同,獬豸早已舉族搬去了上界,而還在下界且知道獬豸本領的修士,就製作了這樣一套法寶,用以請獬豸的分身下界繼續發揮作用。世人都知獬豸的公正,只要被它觸倒在地,就代表了那人有罪,無可辯駁。
唯一可惜的是,砂之鏡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任何下界所擁有的材料,都扛不住仙力降身。
“我兄長為何會遲到,就讓獬豸告訴我們吧。”
顓孫強自然想不到顏君陶手上還有這等法寶,心中大駭之下,做賊心虛地不敢再去看顏君陶的眼睛,刺耳的哭號聲也低了不少,但嘴上卻還要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畢竟你都已經讓我跪在這裏了。娘啊,你的兒子就要被冤死了,你怎麼還不過來,你怎麼這麼狠心!”
顓孫家的二夫人不是不想過來,也不是不想開口,而是從一開始,顓孫家的所有人就被他們根本反抗不了的大法力壓在了原地,腳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所謂的尊者和他們之間隔著的到底是怎麼樣的天塹。
對力量一無所知的時候,才是最有勇氣,也是最愚蠢的時候。
顏君陶嗤笑,只見他掌中的銀砂鏡,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地迅速擴散開來,在空中開始繞著顏君陶轉圈:“誰不信它的作用,可以隨便試,我這裏有的是。”
一次性消耗品?不怕啊,隨便耗。
看熱鬧的人都傻了,這樣一面神奇的鏡子拿出來,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但顏君陶卻像是不要錢似的,變出了這麼多面奇鏡。九星門派的底蘊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天知道這些東西,和天衍宗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開始吧?我已經有點煩了。”顏君陶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酷,也是從未有過的讓人覺得可靠。
這就是顏家的公子陶,只要他在一天,顏家就一天不會倒下。
所有的顏家人均在振奮地等待結果。
“客人想必也看膩了。”顏君陶說的自然是鄒屠以外的門派以及外域之人。
這種時候當然沒人敢說膩,他們均搖頭擺手,紛紛表示,沒事沒事,檢測靈根的階段,出現這種構陷他人的惡事,怎麼能行?一定要徹查!
都用到“構陷”這個詞了,其實基本已經代表了立場。他們可不知道什麼顓孫,只認顏君陶的。若能因為站隊正確,巴結上顏君陶,那就是三清顯靈了好嗎?哪怕巴結不上,在顏君陶面前露個臉,也夠他們吹個百年了。
鄒屠這邊的百姓也在羊群效應下,都覺得不需要等什麼獬豸了,那顓頊強一看就有問題!
他堂兄的功績,又與他何干?
“還是照一下吧。”顏君陶顯得是那樣公正公平。
但顓頊強卻只感覺到了說不上來的寒涼,因為顏君陶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明晃晃在說,我就是要你身敗名裂才能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_→這次的副本就是顏君陶和哥哥和顓孫家的恩怨啦,由顓孫強這個炮灰,才能引出鄒屠上上評定的事情,以及……下個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