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因為微博的事兒， 蔣少明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是個聰明人， 只是平日裡不往那邊想，可現實都擺在面前了， 他也心裡清楚， 卓睿是喜歡他的， 否則沒事窺屏幹什麼。只是，清楚歸清楚，經驗還是讓他又不敢相信， 卓睿會喜歡他，畢竟卓睿原先多嫌棄他啊。

　　其實這個特別好測試，卓睿不是窺屏嗎？蔣少明只要隨便在微博上發條信息下個餌， 恐怕就能測試出來卓睿的真實意圖。

　　但最大的問題在於， 蔣少明他自己沒想好。

　　他跟卓睿走的是挺近的，緋聞也是超多的，認為他倆是情侶的是更是一排排的。可他自己呢，他知道卓睿很有本事， 自己那麼強勢的一個人，在別人面前都是厲害的不得了，可不還得乖乖的叫睿哥求助嗎？他還知道卓睿長得好身材好， 他又不是沒見過，說真的， 他雖然沒混過圈子， 可也知道， 這絕對是極品了。當然， 在上次確認卓睿不喜歡他的時候，他還有點淡淡的失落。

　　只是，蔣少明覺得，那種失落，大概就是因為自己並不是人見人愛的失落，而不是我喜歡他他居然不喜歡我的失落。

　　他是不討厭，但說真的，他一直覺得他倆不合適，所以壓根沒多想過呢。

　　這有點太措不及防了。

　　所以，蔣少明輾轉反側了一夜，還是決定，這事兒不急，還得觀察觀察。他要瞧瞧卓睿會怎麼做，順便看看自己是什麼感覺。

　　說真的，愛情的確挺美好的，他遇見過相濡以沫的讓人羨慕的愛情，譬如他姥爺和姥姥，他也遇見過完全是欺騙的愛情，譬如周昌榮和他媽，他媽沒去世的時候，他們看著多和美啊。不是說卓睿會騙他，而是他覺得愛情這事兒不能頭昏腦漲一下子就答應了，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看不清摸不清的話，說不定會傷人傷己。

　　當然，他不否認，他挺自私的，最怕的是傷己。

　　想通了後，蔣少明就起床了。因為時間還早，再說姑奶奶年紀大了，也習慣於早起晨練，他就給姑奶奶打了個電話過去。

　　姑奶奶那邊倒是挺快就接了，她這會兒有點粗喘，應該是在晨跑，一接過來就爽朗的笑了，給蔣少明說，「怎麼了，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小明明你不是最愛睡懶覺嗎？」

　　蔣少明就有點挺不好意思。

　　從香港回來後，蔣少明和姑奶奶也沒斷了聯繫。蔣少明年輕人，有其他的事情絆著，其實還一般。姑奶奶卻是找了一輩子，好容易有個親人了，自然掛心的很，往這邊打電話打的也多。她年紀大了，早起已經習慣了，恐怕周益生他們也都跟著她的生活規律改了習慣，所以一開始打過來的時候，都是早上六點鐘。

　　蔣少明那會兒還撅著屁股睡覺呢，哪裡想著有人會這個點打給他，直接就按斷了。姑奶奶打了三遍瞧見他一直不接，也就不打了，等到蔣少明起了床人清醒了，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

　　蔣少明就特別不好意思了，哪裡有長輩打電話，晚輩不接還按掉的，這也太沒規矩了。他立時就打過去道歉。

　　倒是姑奶奶人特別好，非但半點沒生氣，還說，「你們年輕人愛睡懶覺正常的，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晚起，這是老了睡不著了才晨練的。」當然，姑奶奶從那兒以後，就沒這個點給蔣少明打過電話，這次反倒是蔣少明打了過來，所以才挺驚奇的。

　　蔣少明聽了卓睿的，有事就跟姑奶奶直說了，「還是周昌榮的事兒，我想了想總覺得這事兒還是盡早解決比較好，所以想跟您商量商量。」

　　姑奶奶顯然是停下了運動，問他一句，「你這還是不相信姑奶奶，你放心，姑奶奶有分寸的。」

　　「不是，」蔣少明就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我知道您是想幫我追回來，您是特別疼我的，不想讓我吃這個虧。我內心裡其實也一樣，恨不得把姥爺的東西都拿回來，可姑奶奶，您不瞭解周昌榮，我卻挺瞭解他的。他一來最近被他妹妹騙了，手裡的翡翠就是所有的希望，他肯定不會孤注一擲的。二來他本身的性子也不是那種瘋狂的人，您看他在我家做的事，都是謀定而後動，如今他虎落平陽，自然會急迫一些，比平日裡要膽大一些，但他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的。」

　　蔣少明又說，「我心裡覺得，他手裡就算剩下兩件也沒事，總歸有辦法讓他吐出來的。」

　　姑奶奶顯然是個挺善解人意的性子，尤其是對蔣少明，聽了後猶豫了一下就歎了口氣，衝他說，「哎，既然你這麼想，那就這麼做吧。我讓益生去聯絡周昌榮，等著時間定了，你也來趟香港，把東西帶回去就是。」

　　蔣少明頓時就樂了，衝著姑奶奶一個勁兒的說，「謝謝姑奶奶。」

　　姑奶奶就說他，「我是你親姑奶奶，就你這一個血緣親人，我不親你親誰呀。行了，你再補補覺吧，可別太勞神。」

　　兩個人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蔣少明這邊就起了床，一邊吩咐王姨今天給他燙一套禮服晚上穿，一邊就出去跑步去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倒是姑奶奶這邊，一掛了電話，一直陪在旁邊的周益生就問，「那我今天通知周昌榮？」

　　姑奶奶點點頭，「通知他，不過，也讓他們都準備好，小明明就是太單純，總想著不靠任何手段將東西拿回來，也不想想，周昌榮那種東西，不教訓教訓他，他怎麼可能全吐出來。」

　　周益生聽著倒是有點為難，衝著姑奶奶說，「少明那邊，恐怕並不想這樣。」

　　姑奶奶一點都不在意，「不告訴他就是了。你去辦。」

　　周益生就點點頭，說了句是，就下去了。

　　這邊蔣少明跑完步就去上了班，這一日，除了日常工作，也就林白給他打了幾個求助電話，說是今天要跟白銳面對面，讓蔣少明給他打打氣。蔣少明倒是不走尋常路，直接就跟林白說，「你要是對著他硬不起來，你就是個白癡，笨蛋二傻子，我可不承認你這樣的朋友。你家裡人也看不上你，只當你是說話跟放屁一樣呢。你想想看吧，到時候非但愛情沒了，家人和朋友也沒了，你就等著哭吧。」

　　林白最近挺有上進之心，聽了後就跟他保證了，自己絕對撐得起來。然後就掛了電話，至於結果怎麼樣，應該還算不錯，起碼蔣少明收到卓睿的電話時，林白微信上還是在報喜呢：他想跟我說話解釋，我壓根就沒搭理他！

　　蔣少明就鬆了口氣，順便接了卓睿的電話。卓睿那頭就問他，「宴會夜裡八點開始，你晚飯有約嗎？沒有的話我這裡有個挺好的地方，一起去吃吧。」

　　這顯然就是想追他啊，蔣少明也是想觀察人家，自然不會掃興，就應了，「沒什麼事，你告訴我地方吧。」

　　卓睿顯然也挺忙的，就說，「那我微信發給你。」然後就掛了。

　　蔣少明這邊事情也多，看了一眼，發現離著自己這邊不算太遠，就放下了，一門心思處理事情，還開了兩個會。

　　結果等著他下午開會出來，就瞧見他的秘書迎了過來，衝著他說，「董事長，睿福珠寶的卓董過來了，說是找您有事，我這邊沒有他的預約，可也沒法拒絕他，就把他安排到了休閒室。您看……」

　　蔣少明還真沒想到，卓睿居然跑過來了。而且，這場景怎麼這麼眼熟啊。

　　還是旁邊的王璨提醒了他，這傢伙挺驚訝的咦了一聲，然後抬頭望休閒室看了看，這才衝著蔣少明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不是咱們跑人家那裡不預約等人的時候了。」

　　蔣少明這才想起來，可不是嗎？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是仗著自己是萬福的董事長，這麼纏著卓睿不放的。卓睿這可是有樣學樣了？

　　王璨比吳連芳強點，雖然也碰見過他倆解釋不清的時候，可終究還是挺護著蔣少明的。蔣少明沒說是，他就沒把卓睿當自己人。所以這會兒就問蔣少明，「他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蔣少明哪裡好意思跟王璨說，這是追他呢，就含糊道，「沒事。」

　　等著王璨走了，蔣少明才邁開步去了休閒室，敲了敲門，就把門打開了。然後就瞧見卓睿正坐在沙發裡，大抵他這裡沒什麼他感興趣的東西，正在看手機呢。

　　他一進來，卓睿就順勢把手機扣上了。

　　若是沒昨天那一段，蔣少明一點都不會懷疑，可如今他知道卓睿窺屏了，心裡就不可抑制的升起個小念頭，卓睿不是在看他微博吧。

　　今天上午他接受採訪的雜誌圖出來了，拍的挺好看的，他順手就放在微博上了。

　　只是這事兒，他不好問。卓睿也一本正經的，沒多說的意思，還順手把手機塞口袋裡了。

　　蔣少明原本不想多想的，可瞧見卓睿這動作，就忍不住抓耳撓腮了，他到底是看沒看啊。

　　可惜這話沒法問，蔣少明只能自己難受著，跟著卓睿一起去了定的飯店。路上的時候，他忍不住的想，這哪裡是觀察卓睿啊，這是給自己找罪受呢。

　　卓睿定的也是個四合院裡的私廚，當然不是七夕他倆去的那家。這種地方蔣少明去過不少，不過進去之後，蔣少明不得不稱讚，就算他見過不少，這裡的景色也算是第一了。

　　整個四合院足足三進，設計的明艷大方，一瞧就是皇城根才能有的氣派。蔣少明走在裡面，都覺得舒心，太適合他這脾性了。

　　卓睿熟門熟路，也沒讓服務生跟著，自己帶著他往裡面走，一邊走一邊給他解釋，「這地方是足足裝了三年，是著名的設計師王宇一的作品。一磚一瓦都是……」

　　他話還沒說完，前面那屋子刺啦一聲就被拽了開，衝出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來，那女人低著頭也不看路，直接就衝著蔣少明撞了過來。

　　這地方亭台樓閣的，路一共就巴掌寬，並排也就能走兩個人。蔣少明半點躲的地方都沒有，眼見著這女人要撞到身上了，就覺得胳膊被卓睿一拽，他踉蹌了一步，然後就栽倒了個硬邦邦的懷裡。這可是開天闢地第一次，蔣少明頓時就不好意思了，臉也紅了，掙扎著就想出來。

　　只是卓睿卻手臂一橫，又將他抱緊了，貼著他的耳朵，衝著他說了句，「小心，還有個人。」

　　蔣少明臉這會兒徹底紅透了，這人說話怎麼還吹氣啊，癢癢的他渾身都打了個顫。

　　不過，顯然這種情況下，給他遐思的時間太少了，正想著，剛剛那間房間裡，又衝出個男人來，掠過他們，衝著那女人去了。

　　幸好他沒出來，要不非要被撞到不可。

　　那男人實在是速度快，不幾步就將女人追到了，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住了，衝著她說，「你跑什麼？你來不就是這意思嗎？還害什麼羞！」

　　女人顯然是不願意的，使勁的扭著胳膊想讓他放開，只是無濟於事，於是，她終於開口了，衝著男人吼了一句，「方偉你給我放開，你要幹什麼。」

　　她這聲一出，蔣少明頓時臉色就變了，不敢置信的扭過頭看了女人一眼，他畢竟是在卓睿懷裡呢，沒看見卓舒，倒是先和卓睿來了個面對面。

　　蔣少明只覺得臉燙，連忙從卓睿懷裡出來了，心裡雖然有點想法，可這會兒卻是顧不得了，皺眉說，「我怎麼聽著是卓舒的聲音？」

　　卓睿心裡滿是遺憾，可終究卓舒到底是他妹妹，做的再差這種事他不能不管，只能收了心思，往那邊看去。

　　那邊因為爭吵，女人已經抬起了頭，頭髮也撩開了，露出了半邊臉，就算卓睿跟卓舒不熟悉，可畢竟是親堂妹，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就是她！

　　這會兒就聽見那個方偉說，「我幹什麼？我跟你相親啊。不就摸你兩下嗎？不摸我怎麼知道手感啊，你跑什麼。」

　　卓舒恐怕壓根沒接觸過這種事，是又羞又惱，衝著方偉就罵道，「你放手，你再敢動我，信不信我告到你坐牢，放手！」

　　方偉直接就笑了，順手還拍她臉一下，沖卓舒說，「哎呀，你怎麼還這麼厲害啊。你以為你還是卓家的大小姐啊，對我愛答不理的。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了，窮光蛋一個。你原先都不帶搭理我的，這會兒居然答應跟我相親，你當我傻不知道你什麼意思啊。你就是沒落了，你奶奶不要你們了，卓睿你更攀不上，你想嫁個有錢人接著過好日子。這才想起我的吧。」

　　「呦，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就你這樣的，還想對我趾高氣揚，我告訴你吧，你這姿色，滿北京城能數出幾十萬個，我也就是可憐你大小姐落魄不容易，給你個機會，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錯過了這次機會，就你那臭名聲，你看誰搭理你。來吧，跟我進去吧，咱倆談戀愛啊。」

　　說著，他就又要拽卓舒。

　　他一個大男人，卓舒哪裡有力氣，只能一邊被他拽著往回走，一邊衝著服務員喊救命。他們鬧的這麼大，這會兒四合院裡的服務員早就看到了，也有上去攔的，可惜那個方偉凶得很，衝他們吼，「誰攔我試試！」

　　他們都是打工的，自然不敢對付這些富家子弟，一個個雖然心有不忍，但卻都退了，不過有人在撥電話，應該是打給能處理的人。

　　可哪裡來得及。

　　卓舒哭的聲音已經完全充滿了絕望，方偉卻越發洋洋得意。

　　結果走到一半，就發現路被堵住了，前面站了兩個人。他倆在圈子裡多出名啊，剛剛出門方偉著急壓根沒看，所以沒認出來，可這麼堵在這裡，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一下子就愣住了。

　　就聽見卓睿冷冰冰地問他，「誰給你膽兒欺負卓家人的？」

　　方偉哪裡敢惹卓睿，他以為卓家人不管卓舒的，這才敢下手報復，哪裡想到，碰上卓家人了。這會兒他立時就老實了，連忙鬆了手，衝著卓睿說，「沒，我沒，我們是……」

　　卓睿一點都不想聽他解釋，就一句話，「滾，讓我再知道你敢欺負卓家人，你就等著我收拾你吧。」

　　方偉可不敢，連忙說，「我不敢我不敢。」說著，就鬆了抓著卓舒的手，扭頭就進屋去了。走廊上，一下子就剩下了他們三，還有不少看客。

　　卓舒大概是剛剛嚇壞了，這一下子脫離了方偉，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一下子靠在了柱子上，忍不住哭了起來。

　　大庭廣眾的，也不能在這裡問啊，不夠丟人的呢。

　　蔣少明就說了聲，「走吧，進包廂再說吧。」他可跟卓舒沒親戚關係，也不想惹上卓舒，就挺自然的推了推卓睿的胳膊，「你去扶扶她！」

　　卓睿瞥了一眼蔣少明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半點也沒反駁，就過去架起了卓舒，帶著她進了他們的包廂。結果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沒開始問呢，一進門，卓舒就趁機一把抱住了卓睿，哇的一聲哭了，「哥，我錯了，你幫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