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設崩塌

　　xx超市。

　　有財神的口袋這個作弊器， 倆人購物購得很開心。李杭之挑了一堆食物，有些是他平時喜歡但捨不得吃的， 比如金枕榴槤和山竹。千靈則對貨架上紅彤彤的中國結充滿好奇， 愛不釋手地把玩。

　　「雖然粗糙了點，但款式挺好看的，」千靈拿中國結跟自己的頭髮比劃一下， 「回去我也照著這個編。」

　　李杭之：「你小心別編成美杜莎。」

　　千靈把大大小小的中國結都扔進購物車：「不管，反正我都要。」

　　所有細長、絲綢棉線編織的小玩意兒， 都被他一一蒐羅。

　　貨架上還有其他的裝飾品，李杭之回想日月客棧一樓的破敗， 也挑選幾個擺件打算帶回去裝點一番。

　　其中有只胖墩墩的招財貓在那裡一下一下地擺著，是瓷器材質的，胸口抱著的小荷包跟「財神的口袋」很像， 特別可愛，做工精細。李杭之也一併放入購物車， 然後推到收銀台結賬。

　　誰知就出了意外。掃條碼顯示本次消費五千三百， 李杭之試著往財神的口袋裡掏錢， 結果無論他怎麼掏， 都只掏出了四千九百三十二塊九毛。

　　收銀員有些不耐煩了，問：「你們到底要不要？後面還有人排隊呢。」

　　李杭之赧然地只好自己先掏錢把賬結了。出來後他立即捏了捏小口袋， 不解地問：「小寶貝， 你怎麼回事？」

　　一個細細的嗓音傳入他耳中：「財神爺說了，我只能支援日月客棧建設，不能滿足接管人的私慾哦。」

　　李杭之：「我都沒有買什麼亂七八糟的， 全是食物啊！」

　　「經檢測榴槤、山竹屬於客人食譜以外的東西，純屬主人自己的口腹之慾，請主人自己買單哦。」

　　李杭之：「……」

　　小口袋：「我只能為主人解決溫飽問題，經過嚴密的核算，主人一天只要三塊錢就能維持最低生存標準。」

　　說著，它抖了抖，抖出三個鋼鏰兒到他手心裡，還羞澀道：「主人您現在可以把手從我身體裡取出來了~您這樣掏我，好癢的~」

　　「……」

　　李杭之訕訕地抽回手，突然覺得這個金手指有點可惡。

　　也就是說他可以給鬼王買東西，可以給魁青買東西，甚至千靈買一堆沒用的中國結都可以，偏偏不能給自己買？

　　心好累。

　　千靈幸災樂禍起來，終於覺得自己的境遇沒有那麼糟糕了。他笑嘻嘻地問：「要不我請求購買？然後送給你吃？」

　　李杭之哼道：「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我自己賺錢買！」

　　要是答應了，他這個老闆還不被拿捏才怪呢，他才不會傻乎乎地跳千靈的陷阱。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點他想得還是挺透徹的。

　　千靈看他不上當，唉聲嘆氣地接過這幾大件食物，準備老老實實地做苦力工，結果手指就咯到一個尖銳的硬硬的東西。

　　「哎呀？」

　　千靈吃痛地收回來，低頭一瞧，就看到李杭之無名指上的那抹閃耀的光。

　　李杭之不知道自己的戒指暴露，還體貼地問：「怎麼了？」

　　千靈眼神霎時散發出熊熊的八卦之光，把轉滿東西的袋子一扔，拉起他的手笑得非常陰險。

　　」桀桀桀桀，看我發現了什麼？」

　　李杭之這才瞳孔一縮，慌忙想掩藏，誰知千靈拉得他可穩，幾秒鐘就看清楚了。

　　手上的戒指因為那顆蟠桃之心以及魁青最後那口輕飄飄的法力，現在已經變得跟以前大不相同，很難讓人聯想到是同一枚，它如今看起來跟珠寶店裡、廣告片上的一模一樣。

　　「嘖嘖，戴在無名指上，還是鑽戒，老闆，你老實交代吧，什麼時候跟別人私定終身的？」千靈眯起眼，「不許忽悠我，我可有好好學你們人界的風俗文化的，知道鑽戒代表什麼。」

　　mmp，你該學的不學，不該學的都學了，這讓我怎麼編！？

　　「……這、這是……」李杭之吭哧半天，也解釋不出所以然。

　　「該不會是老闆的女同學？之前打電話讓你參加同學聚會的那個？」

　　「不是……她是我們班長，已經快結婚了！而且我後來壓根沒參加好嗎？」當時蠻蠻事件還沒結束呢。

　　「經常給咱送飲用水的大叔？」

　　「更不是了！」

　　「收電費的大媽？」

　　「統統不是，大媽大叔跟我相差幾十歲，虧你想的出來。」李杭之沒好氣道。

　　都不是？那就難猜了，畢竟日月客棧出現的人族很有限，千靈暫時也只能想到那幾張面孔。

　　他又努力地旁擊側敲幾句，但顯然老闆的嘴非常嚴，怎麼撬都撬不開送戒指的人是誰。

　　「哼，小氣。」

　　「不許八卦我。」李杭之義正言辭道，又補充一句，「不許聲張，不然我就給你們妖界打小報告，遣返你回去，哼。」

　　千靈心裡當然不信的，就自己這個身手，一人擔當起整棟日月客棧的保潔衛生，老闆才捨不得他走。

　　倆人一路插科打諢互懟，還沒到客棧，千靈就嗅到附近有妖族出沒，甚至還有打架的痕跡。

　　「妖氣衝天、妖氣衝天啊！」千靈把李杭之一捆，以防還有妖偷襲。

　　亖亦仙聽到他們的聲音，笑吟吟地走出來。

　　「都收拾了，別擔心。」

　　「怎麼回事？」李杭之問。

　　「妖界來人要緝拿千靈小兄弟，說是非法偷渡，」亖亦仙朝千靈眨眨眼，「不過本王已經幫你趕走了。」

　　「啊啊啊啊鬼王殿下，受我一拜！」千靈感動得老淚縱橫。光看外面的痕跡就知道妖界肯定派了不少兵馬來，沒想到剛剛認識的尊貴客人居然親自動手，為他撐腰，今天真是自己的幸運日。

　　亖亦仙矜持一笑，輕描淡寫道：「舉手之勞而已。」

　　說著一柄拂塵在手中搖了搖，柔軟的線條卻帶起一抹淩厲陰冷的氣息，哪怕是李杭之，也知道那應該是很厲害的法器。

　　鬼王之稱，真不是蓋的。

　　他看倆人雙手都是大袋子大箱子，雙目發光，以為全是好吃的，興奮道：「快點快點，打完架好餓的。」

　　李杭之自然是周詳地零食和食材都買一些，打開袋子先給他遞過去幾包餅乾。然後開始和千靈收拾買來的東西。他從一堆食物抱出那個可愛的招財貓擺件，準備放在前臺的桌子上。

　　亖亦仙正美滋滋地啃著鮮香的蔥花餅乾，就看到了老闆手裡，那一晃一晃的招財貓，它身體胖墩墩的，眉眼彎彎，明明憨態可掬，亖亦仙卻活像見到鬼，瞳孔一縮，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貓呀！！！」

　　他的鬼哭狼嚎幾乎要掀飛屋頂，令魁青都不禁對他側目看過來。

　　千靈都快被他的叫聲嚇分叉了：「貓？」

　　「就你、你手上的……啊啊啊啊別過來！」

　　亖亦仙臉色慘白慘白的，一舉蹦到千靈懷裡。他身體輕得跟羽毛似的，跟剛才風輕雲淡判若二鬼。

　　李杭之不可思議：「它是假的啊。」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萌寵，怕貓怕狗他也能理解，可是怕貓形飾品，這膽子得多小？

　　李杭之捧著貓，試圖告訴鬼王手裡的東西沒有任何攻擊力。

　　誰知他剛把招財貓往他眼前放，那鬼王聲嘶力竭地哭泣道：「假的我也怕！你不知道我屬魚的嗎！」

　　喊完這一聲後，他眼黑狠狠翻回去，只剩下青灰色的眼白，軟軟倒下。

　　李杭之：「……魚？」等等，十二生肖沒有魚吧？

　　鬼王暈了，沒法回答他的疑問。

　　魁青淡定道：「千靈，送他上去靜養。」

　　李杭之其實很想問他亖亦仙到底怎麼回事，但因為戒指一事，他兀自糾結著，總覺得跟他獨處似乎渾身都不對勁，就裝模做樣地跟著千靈一起上樓。

　　剛放到床，鬼王就醒了過來，纏著李杭之哭鬧不已。

　　「本王的精神受到嚴重損害！你是新的接管人對不對？你太過分了！居然蓄意謀害客人！」

　　李杭之滿頭黑線：「我就是買了只招財貓玩具而已啊，你沒必要這麼怕吧……」

　　「我是魚！你見過不怕貓的魚嗎？」

　　「……哈？您是魚？您不是鬼王嗎？」

　　——據不可靠的坊間傳聞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在第八秒時，它可能就會忘記對貓的恐懼，所以魚怕貓，理論上不應該存在。

　　千靈也一頭霧水，他分明感受不到鬼王殿下身上有一絲絲妖氣。

　　「魚怎麼了？你看不起魚嗎？」亖亦仙好像被紮了肺管子般，聲嘶力竭地哭道，「魚不會死嗎？死了不能化鬼嗎？化鬼後不能修成鬼王嗎？我這一生容易嗎？都被地府罷黜到凡間了，你們還不讓我安生！不活了！」

　　誒，不是，您老已經死了吧。

　　魚死成魚鬼，魚鬼修成魚鬼王，確實夠曲折，名副其實漫漫鬼王路。

　　李杭之感慨：「您真是……一條傳奇的魚。」

　　「恭維本王也不sing！你、你明天要扔掉它！而且要答應我，以後整個日月客棧不能再出現貓，否則……否則我投訴你們！」鬼王的聲音十分悲壯和憤慨。

　　千靈：「……」

　　李杭之：「……」

　　總覺得，心目中有什麼東西在以迅雷言而不及之勢崩塌……

　　尤其是千靈，前一秒還覺得自己有一座給力的靠山，下一秒卻突然意識到這座靠山它似乎並不靠譜。

　　鬼王擦擦魚眼淚，幸好還沒有離奇到落下珍珠。他巴巴地問：「你們明白本王的要求了嗎？」

　　李杭之抽抽嘴角：「大概，也許，可能明白了。」

　　「複述一遍。」

　　「絕對不能出現貓，以及貓形物。」

　　鬼王發洩完悲憤，一揚手，就把倆人騰飛請出去，關上了房門。

　　這一手挺霸氣的，頗有鬼王大佬風範，然而李杭之還能聽到裡面瑟瑟的抽泣聲。

　　千靈重返人間這麼多天，又學到一個詞，叫人設崩塌。

　　尤其是下樓後發現樓下有半截手臂，是亖亦仙在驚嚇的時候遺落的假肢時，無論是千靈還是李杭之，都不再對他抱有什麼崇敬之意。

　　千靈對這樣二的鬼王能跟心中的魁青大人成為朋友感到不可思議，忍無可忍地壯膽子去諮詢了原委。

　　魁青淡淡道：「亖亦仙曾經掌管十方閻羅，客棧的陰陽氣運調和均由他完成。」

　　沒兩把刷子，能跟他做朋友嗎？

　　不過掌管十方閻羅都是過去時了，年輕風流的亖亦仙后來犯下大錯，被剪鰭去鱗，罷黜人間，無家可歸於是組建了日月客棧，並在這裡休息長達千年。

　　現在就是一條鹹魚。

　　至於犯下什麼錯，魁青既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對了，大人，我今天發現老闆的一個驚天大秘密。」千靈一臉神神秘秘。

　　魁青解釋完亖亦仙的過往本來想轟他走，聽他這麼一說，眉一挑，不可一世道：「他有什麼本座不知道的？」

　　千靈用跟地下.黨接頭的語氣說：「老闆可能要跟別人結婚了。」

　　房間溫度一下子降下來。魁青臉色黑得彷彿要吃人，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

　　饒是冷得千靈都起了雞皮疙瘩，還是頑強的補充完：

　　「真的，我看到他手上的鑽戒了，還是戴在無名指。」

　　魁青：「……」

　　降溫趨勢瞬間止住。

　　千靈費勁腦汁地解釋完什麼叫鑽戒，以及戒指在人類社會中代表意義後，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大人臉色十分古怪，而且非常複雜。

　　——怎麼說呢，就是夾雜著七分得意，二分恍然，剩下一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的羞澀。

　　但很快，魁青馬上臉色一變，不動聲色地把那丁點波動掩藏起來，平靜無波地問：「你覺得李杭之知道戒指的意思嗎？」

　　「肯定啊，我都知道人類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問他的時候，他還躲躲藏藏的，不給我看！」千靈忿忿不平，「藏得可好了，寶貝著呢。」

　　「……是嗎？」魁青依舊板著棺材臉，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冷淡，「那就好。」

　　心底卻悄悄有簇微妙的火焰在蔓延，在膨脹。

　　千靈：誒？大人怎麼不好奇是誰？難道只有我才這麼八卦？┭┮﹏┭┮

　　萬萬沒想到魁青不僅沒有絲毫與他討論送李杭之戒指之人的意思，反而還岔開話題，問他如何習得戒指的意義。

　　千靈老實道：「我從網上學的，老闆之前給了我一台平板……」

　　魁青挑挑眉：「你把所有資料整理好，本座也要看。」

　　千靈只好下載一堆關於人類婚姻文化習俗的資料包、以及各種視頻紀錄片，再把小平板呈上去，大致教了他怎麼玩。

　　魁青毫不客氣道：「這個東西，沒收了。」

　　千靈：┭┮﹏┭┮

　　這可是他唯一的娛樂工具啊！！！

　　但大人想要，他能說不嗎？只能眼淚汪汪地擦擦乾淨，充好電供奉給劍祖宗。

　　——大人果然疼愛老闆，居然還提前做攻略？顯然做好喝李老闆喜酒的準備了嗎？

　　千靈簡直嫉妒萬分。

　　就是不知道老闆的婚禮到底什麼時候舉行，是中式還是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