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玫姐兒洗三的這天,玉哥兒和寶哥兒打起來的,打的特別凶,從廊下打到庭院裡,又從庭院裡追到廊下,丫鬟們不過敢拉,等到大人們發現的時候,兩個人都掛了彩。
寶哥兒雖然年紀大不少,但是下手沒有玉哥兒凶,兩個人彼此彼此,誰也沒吃虧,誰也沒占到便宜。
不過在各自的母親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房氏就寶哥兒一個命根子可依靠了,雖然她平日裡不能常常帶著寶哥兒,但明裡暗裡,對他溺愛也多,一見兒子滿臉傷痕,胳膊都快被咬掉一口肉,心疼得直掉眼淚,一時沒忍住,在人前就指桑駡槐,說玉哥兒沒教養。
蘇綠檀當然聽懂了,她生產不久,還在恢復,雖然可以下床走動,動氣卻是不好的,她沒急著懟房氏,先查看了玉哥兒身上的傷痕,脖子和胳膊上,也有紅痕,他小臉還氣鼓鼓的,眼珠子要瞪出來似的,凶巴巴的,像只小奶虎。
拍了拍玉哥兒身上的雪,蘇綠檀問道:“誰先動的手?”
“寶哥兒先挑的事……”
蘇綠檀嚴肅問道:“誰先動的手?”
玉哥兒一臉委屈,憋著嘴道:“我……”
蘇綠檀給玉哥兒把衣服整理齊整了,瞧了他一眼,道:“說人和打人,是兩回事,人家說的再狠,你也說回去就是了,動手意義就變了。”
定國公府就得這麼一個寶貝世子,將來分了家,指不定就這一根獨苗傳宗接代,蘇綠檀真怕玉哥兒被寵溺壞了,倒時候成了紈絝子,所以在這種事情上,她必須嚴格些,甚至還得教會他適度的謙讓。
玉哥兒一向聽蘇綠檀的話,委屈還是委屈,仍舊低著頭道:“娘,對不起……”
蘇綠檀摸了摸玉哥兒的小胳膊小手,給他把袖子擼下來,聲音柔柔的低聲道:“以後打架,絕不能是你先動手,明白沒?!”
玉哥兒嘟噥道:“別人先動手我就能狠狠還手了?”
沒立刻回答,蘇綠檀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也要有分寸!”
“哦哦!”玉哥兒點著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蘇綠檀剛說教完,剛看完玫姐兒的鐘延光從房裡走出來,知道了個大概,便問玉哥兒:“為什麼打架?”
玉哥兒道:“寶哥兒說妹妹醜!玫姐兒明明京城第二美!”
蘇綠檀笑了出來,玫姐兒剛出生,那個樣子離京城第二美,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可在鐘延光的心裡,女兒就是第二美,他一聽說寶哥兒說玫姐兒醜,推了玉哥兒一下,道:“別的事不說,但以後再有人欺負玫姐兒,不管對錯,你先揍他一頓,爹給你擔著。”
房氏一哆嗦,鐘延光這也忒不講理了點兒!她也記起來了,他對蘇綠檀的事情上,本來就是不講理的!
玉哥兒得了鐘延光的鼓勵,當著大人的面,壯著膽子走到寶哥兒面前,道:“聽到沒有,你再敢說我妹妹不是,我還揍你!”
寶哥兒還疼的很,往房氏懷裡縮了一下,當著鐘延光的面,都不敢還嘴,他知道,親爹怕鐘延光,親娘怕鐘延光,還有親姨奶也怕鐘延光,而且他也怕鐘延光!
玉哥兒說話奶氣十足,吐字還不算清楚,但是氣勢很足,蘇綠檀聽了覺得好笑,嗔了鐘延光一眼,小聲道:“怎麼這麼教孩子?”
鐘延光挑眉道:“鐘家的男人不保護女人,有什麼出息?”說完,他便扶著蘇綠檀,道:“外邊冷,進屋去吧。”
雖然冷,但是沒有颳風,蘇綠檀裹得嚴嚴實實地站在廊下,倒沒有什麼不適。
夫妻兩人進去之後,玉哥兒也趕緊跟進了去,湊在搖床前,一臉癡迷地看著皺皺巴巴的玫姐兒。
玫姐兒完全不知道哥哥為她做了什麼,睡的十分香甜,眼睛都睜不開,握拳的小手肉呼呼的,摸著特別軟和。
玉哥兒原來還不覺得玫姐兒十分可愛,眼下為妹妹征戰一場,還贏得了勝利,他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就像父親說的那樣,以後他可是要保護妹妹的人。越這麼想,他就越喜歡玫姐兒了。
蘇綠檀喝了溫水,丫鬟找了藥匣子出來,道:“玉哥兒,奴婢給你擦擦藥。”
這時候玉哥兒才覺得有點疼,乖乖地去處理了傷口。
……
小孩子都長的特別快,玫姐兒滿月之後,臉頰一下子長開了,非常可愛,漸漸也到了命名的月份,她是滿三個月就取了名字,因為玉哥兒迫不及待,蘇綠檀和鐘延光兩人,便給三個月大的玫姐兒取名叫鐘婉眉。
這個時候的玫姐兒,五官都精緻起來,皮膚嫩白嫩白的,眉眼之間,還是像蘇綠檀比較多。
蘇世文來看的時候,也說玫姐兒和蘇綠檀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鐘延光更高興了,得空回來,就抱著玫姐兒,愛不釋手。
玉哥兒也更黏玫姐兒了,自從玫姐兒有了大名,他成天跑出去跟家中兄弟炫耀:“我的妹妹乳名叫玫姐兒,大名叫鐘婉眉,她的臉長的特別好看,眉毛長的更好看!全定國公府最好看!”
吃過虧的寶哥兒是再也不信了,他現在迷上了打陀螺,根本不稀得去看玉哥兒家的醜妹妹。
良哥兒還是一心一意想要個妹妹,聽說玫姐兒的眉毛好看,就沖那兩條眉毛,他也要去多看看玫姐兒。
等良哥兒來瞧玫姐兒的時候,她正醒著,剛吃完奶,舒舒服服地躺在乳娘的懷裡,好奇地看著身邊的人,一雙眸子烏溜溜的,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地刷在眼瞼上,純真靈動,越看越討人喜歡。
良哥兒一下子就看呆了,這不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妹妹嗎?!玲瓏剔透的像個瓷娃娃,雖然眉毛淡淡的,並不像玉哥兒誇的那麼好看,但是完全不影響妹妹的長相啊!
良哥兒一下子就愛上了玫姐兒,小心翼翼得問玫姐兒的乳娘:“我能抱抱嗎?”
乳娘當然不敢把人給良哥兒抱,蘇綠檀道:“讓乳娘坐下抱著玫姐兒,你輕輕地摟一下,不然玫姐兒認生,容易哭鬧。”
良哥兒忙不迭地點頭,乳娘一坐下,他就湊了過去,輕柔地環著繈褓裡的玫姐兒,柔聲道:“玫姐兒不能不認識我哦!我是你良哥兒,我是你親二哥。”
玉哥兒不樂意了,擠開良哥兒,道:“玫姐兒親哥只要我一個,你不算!”
揪了一下玉哥兒的耳朵,蘇綠檀道:“你怎麼這麼霸道?”
現在可還沒到張嘴就分親疏的時候,蘇綠檀當然要說玉哥兒一句。
玉哥兒笑哈哈地岔過去了,抱著玫姐兒蹭了蹭,不肯放手,反正在他心裡,玫姐兒就是他一個人的妹妹!
良哥兒性子溫和,像他爹,也不大愛計較,笑一笑,道:“玉哥兒,那你第一,我第二,我也要是親的,好不好?”
良哥兒都退了一步了,哼哼唧唧的,玉哥兒也答應了。
兄弟倆就誰跟玫姐兒的更親的事,達成了統一意見。
完全不知道哥哥們在做什麼的玫姐兒,打了哈切,小嘴巴粉粉嫩嫩的,晶瑩剔透,眼睛眨那麼幾下,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乳娘知道玫姐兒要睡了,便哄了她進搖床裡睡。
玫姐兒睡覺的時候,兄弟兩個還趴在搖床前看呢,耐心仔細的地像是在觀察什麼珍稀寶物。
一直看了兩刻鐘,玫姐兒呼吸聲都均勻了,嘴巴翕張幾下,轉了轉腦袋,分明都睡沉了,哥倆還沒動。
蘇綠檀小聲催著道:“別看啦,快起來動一動,仔細腿麻。”
倆小子這時候才肯起來,一站起來,果然腿麻了,只好相互扶著走到羅漢床前。
蘇綠檀給兩人倒了水,道:“都不渴嗎?”
良哥兒抿了口水,玉哥兒喝了一大杯。
良哥兒喝完水,問道:“大伯娘,以後我能送妹妹手鐲子嗎?金的。我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我以前用過的搖床,比這個大,我也想給妹妹用!”
又是戴的,又是吃的,還有用的,蘇綠檀心想,良哥兒這是要養著玫姐兒了?
笑一笑,蘇綠檀道:“好,你給妹妹的,我都替妹妹收著。”
玉哥兒忙道:“娘,我又沒有搖床?我的搖床我也要給妹妹,讓妹妹用我的!”
指了指玫姐兒正在睡的地方,蘇綠檀道:“那不是就是你的?”
玉哥兒大喜,揚起下巴示威道:“我的妹妹,當然先用我的!”
良哥兒也不爭,悄悄地看著玫姐兒笑了一下。
……
玫姐兒很快就滿周歲了,除了乳娘教她走路,玉哥兒和良哥兒都樂此不疲,下了學就過來,牽著她一起走。
玫姐兒這時候的皮膚已經更水嫩,五官也長的更開,簡直就是個小蘇綠檀,不過眉眼間要稚嫩溫柔的許多,而且她眼睛水潤的很,鼻子吹了風,偶爾有點發紅,看起來楚楚可憐,她又不太喜歡笑,往那兒一站,就惹人心疼。
所以玉哥兒跟良哥兒,就更加有保護玫姐兒的欲望了,玫姐兒一歲以來,沒受過一點委屈,定國公府從來沒有人敢說她一個不好。
後來長到三歲,玫姐兒有些挑食,廚房的人為了她的膳食,可謂是費盡心思,鐘延光還專門請了好些個有名的廚子,替她做膳食,但凡不和她胃口的,立刻就打發出去。
榮安堂的小廚房,一年就要花費不少銀子。
不過從來沒有人敢置喙,別說鐘延光聽不得別人說玫姐兒不好,玉哥兒現在,一聽到玫姐兒的名字,即便剛睡醒,人還迷糊著,也會馬上清醒過來。
也不怪玉哥兒疼愛玫姐兒,每次玫姐兒嘗到了好吃的,都捨不得吃完,有一次還偷偷抓了一個白嫩的魚丸子藏在袖子裡,等玉哥兒下學了,用油膩膩的手拉著他去角落裡,把魚丸子偷偷給他。
這樣的小事數不勝數,玉哥兒每天都能感受到來自可愛妹妹的關心。
玉哥兒現在,天天都盼著下學,好回家跟玫姐兒一起撲蝴蝶,陪她看烏龜,這是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刻。
——
《番外》
玫姐兒長大了,一下子長到了五歲,還是安安靜靜的,也不大愛笑,不過在玉哥兒的照顧下,活潑了很多,有時候走路也蹦蹦跳跳的。
五歲大的玫姐兒已經有了單獨的房間,她自己住在西廂房的東耳房裡,玉哥兒住在東耳房。
玉哥兒的耳房裝飾的簡單大氣,除了一些必要的物件,還有書架子、書桌和筆墨紙硯,再就是專門辟出來放玫姐兒東西的大箱籠。
玫姐兒的房間就不一樣了,她屋子裡裝飾的很精緻,睡的架子床和用的櫃子,全部都是嵌螺鈿的楠木,她屋裡的小炕桌,是趙氏房裡原先用的檀木桌子,包括桌上的青銅香爐,都是趙氏送來的。
其他裝飾用的綢布和珠簾,更是不必說,也都是好看又珍貴的東西。玫姐兒的屋子,從裡到外都是香的。
除此之外,因為不愛說話的玫姐兒對什麼都好奇的不得了,她很喜歡玩,玩喜歡躲貓貓,很喜歡養寵物,還喜歡侍弄花草。所以房裡活物也很多。
玫姐兒養了一隻小貓,毛色純白,眼睛是水藍色的,撿回來的時候,貓兒才巴掌大,是她跟著丫鬟一起小心翼翼喂大的。
蘇綠檀原先養的那只烏龜,也給了玫姐兒,養在她房裡的窗戶下面,專門請人造的假山和池子,裡面放著水、植物,還有烏龜的吃食,天氣好的時候,烏龜就能曬到太陽,玫姐兒蹲在旁邊一看就是好半天,烏龜動一下,她才動一下,誰喊她,她都不搭理,等烏龜動了,她才扭頭跟你說話。
耳房的窗臺、床邊,還有廊下,都擺著應季的盆栽,玫姐兒不是很會照顧,但她喜歡侍弄,丫鬟不敢讓她碰剪子,就讓經常帶著她翻翻土,掐去壞掉的部分。
玫姐兒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實,偶爾跟貓兒玩,偶爾弄一弄花草,等到玉哥兒下學了,她就更閑不下來了,要拉著哥哥躲貓貓。
這日玉哥兒下學回來,正好了先生給放五天的假。他身後呼啦啦地跟著好些個孩子,全部都是哥兒,沒有姐兒,從到三歲九歲,一共八個,其中七個都是鐘家的孩子。
三房連帶房氏生的寶哥兒,一共生了四個,良哥兒也有兩個弟弟,還有一個是良哥兒四歲的表弟,鐘延澤的親姐姐鐘婷的第三個孩子,因為她的丈夫要來京中參加明年的科舉,所以也住在了定國公府,她家三郎還小,非要纏著母親,只好跟著一起過來住。
玉哥兒回家帶了一串小尾巴,蘇綠檀坐在屋子裡都聽得見吵鬧聲,她從窗戶往外看,頓時頭大,八九個孩子,還全是男孩,讓她有種榮安堂變成學堂的錯覺,再看著一群男孩兒往玫姐兒那邊看去,她突然覺得……自己精心養大的嬌花,要被熊孩子給掐壞了。
喊了丫鬟來,蘇綠檀讓人去把玉哥兒叫來。
玉哥兒七歲了,個子竄的快,一眨眼都到蘇綠檀的腰間,頭髮梳的齊整,用玉簪子簪著,八成新的衣裳,穿了一天出去,身上還是乾乾淨淨的,除了屁股後面有點褶皺,一點髒汙的都沒有。
朝蘇綠檀請了安,玉哥兒道:“娘,您叫孩兒來所為何事?”
瞧了外面一眼,蘇綠檀道:“怎麼把人都往妹妹那裡帶去?”幾年過去,她也長變了一些,眉眼少了少女時候的稚嫩,多了婦人的嫵媚韻味,跟孩子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
玉哥兒笑道:“他們要跟我比試彈弓,我要叫妹妹給我做裁判,贏給妹妹看!倒不是要把人帶進來跟妹妹玩的。”
玉哥兒好勝心一直很強,還特別喜歡在玫姐兒面前表現,因為玫姐兒總是會給他鼓掌。
這些蘇綠檀是知道的,她想了想,道:“你想讓玫姐兒看見,你單獨做給她看就好了,不能把這麼多小子都帶到院子裡來,玫姐兒大了,那些個小子們也不小了。”
玉哥兒意識到了,先生教過七歲不同席,便認錯道:“兒子知道了,我這就把人帶走。”
蘇綠檀道:“三四歲的就算了,六七歲的就要避著些了,人多了,丫鬟婆子們照看不過來,不能讓妹妹受了委屈。”
點著頭,玉哥兒道:“娘親放心,兒子肯定不讓玫姐兒受欺負的。”
蘇綠檀放心地笑了一下,畢竟都是鐘家的孩子,來榮安堂玩,她也不好把人趕走,玫姐兒有個哥哥,還是省心多了。
玉哥兒從房裡出去之後,就看到玫姐兒穿著簇新的挑線裙子,梳著雙螺髻,懷抱小貓咪,坐在廊下的繡敦上,低著頭,給貓兒順毛,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瞼,只看得見她微微鼓起的粉嫩面頰,一群小子們都圍在她身邊,笑眯眯地問她各種問題,還拿吃的哄她玩,至於彈弓,早就藏在懷裡了。
玉哥兒一看,娘親擔心的果然對啊!這群小子明明說好了只是來跟他比試打彈弓,請玫姐兒做個裁判,怎麼現在好像搞錯了重點。
快步跑過去,排眾上前,玉哥兒攔在玫姐兒身前,道:“你們夾帶私物!不是說好比彈弓的嗎?寶哥兒,你這哪裡來的蜜餞?好啊良哥兒,你竟然瞞著我帶了彩繩來!”
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良哥兒道:“是要跟你比彈弓,這不是順便給玫姐兒帶點玩意來嗎?她成日都不出門,又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你看這彩線,可很不好買,我托丫鬟找了好多家,才湊齊了這七種顏色的。”
冷哼一聲,玉哥兒道:“順便帶來的東西,我們玫姐兒才不要呢!走走走!不跟你們比彈弓了。”
良哥兒拉著玉哥兒袖子說話話,道:“玉哥兒,這是你的妹妹,也是我們的妹妹,我送玫姐兒幾根繩子不行嗎?”
玉哥兒仔細地斟酌了一下,道:“六歲以下的能送,六歲以上可不能送,沒得壞了我家玫姐兒的名聲。”
雖然幾個小子覺得玉哥兒說的太苛刻了,但是誰讓玫姐兒是他家的妹子,他們自己又都沒有妹子呢,只好聽了玉哥兒的話,六歲以上的把東西收了起來,六歲以下的,一股腦把東西往玫姐兒懷裡塞。
玫姐兒懷裡的貓咪受了驚嚇,一溜煙跑屋裡去了,她抬頭看著幾個哥哥和弟弟們,面頰微微鼓著,沒有表情,但是嫺靜可愛。
快四歲的三郎,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妹妹,瓷娃娃似的,很高興自己還能把松花石送給玫姐兒,送完之後,趁人不注意,吧嗒在玫姐兒臉上親了一下,一臉飄飄然——可真軟呀,比發糕還軟和,還想再親!
三郎當然是沒機會再親了,他被玉哥兒給揪走了。
被親的玫姐兒伸出白裡透紅的手掌心,摸了摸臉頰,愣愣地看著不認識的三郎。
其他的弟弟們不依了,他們也送了東西,為什麼不讓親?
良哥兒的弟弟海哥兒沖著上前,也要親,還好玉哥兒眼疾手快,一把揪著他的領子,勒得海哥兒直吐舌,憋紅了臉,乾咳著。
玉哥兒呵斥道:“你給我回來,誰讓你親我妹妹的!”
海哥兒掙扎著,啞著聲音道:“我還沒……到……六歲……我可以親!”
玉哥兒齜牙道:“你明天就六歲了,不准親!!!”
海哥兒扭著身子,還是掙脫不掉,索性認輸,喘著氣道:“那我今天親了,明天就不親了,不行嗎?”
叫了伺候玫姐兒的婆子來,玉哥兒吩咐她把人都趕出去,管他六歲不六歲的,都滾出去,個個都是喜歡佔便宜的壞傢伙,再也不帶他們見玫姐兒了。
趕走壞蛋的玉哥兒如釋重負,再去看玫姐兒的時候,鄭重地叮囑她:“以後不管幾歲的哥哥和弟弟,都不准他們親你了,知道嗎?只要是男孩兒,誰敢靠近你,親你,你就找婆子揍誰!”
玫姐兒睜著水潤的黑眼睛,看著背光站著的哥哥,歪頭問:“那哥哥呢?也不能親我了?”
愣了一下,玉哥兒摳摳頭,說:“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玫姐兒聲音軟軟糯糯的。
“因為我是你親哥哥,不用跟玫姐兒避諱著。”玉哥兒不自覺地篡改了親兄妹之間的標準,因為是親妹妹,所以他要一輩子保護她,親近她。
玫姐兒也沒覺著有什麼問題,她拉了拉玉哥兒的手,細聲道:“哥哥,蟬,吵人,我的貓兒睡不好。”
盛夏的蟬怎麼粘都粘不完,榮安堂位置不小,種的樹也多,免不了蟬聲連連。
摸出彈弓,玉哥兒笑道:“玫姐兒等著。”他走到大太陽底下,循聲站位,捏起個圓圓的石頭,眯著眼睛,猛然拉長皮筋,石頭一下子彈射出去,立刻有蟬聲止住了。
接連打了好幾回,院子裡安靜了不少,玉哥兒再回到玫姐兒跟前的時候,已經是大汗淋漓,面色通紅。
玫姐兒連忙站起來,掏出帕子,踮起腳尖給玉哥兒擦汗,長長的睫毛刷在臉上,聲音柔柔地道:“哥哥辛苦了,玫姐兒今晚給你留糖水喝。”
妹妹要分享糖水給他,玉哥兒聽了美滋滋的,拍胸脯笑道:“哥不辛苦!”
下衙門的鐘延光也回來了,男人總是老的很慢,他這幾年輪廓漸深,但五官仍舊精緻,因為一直在衙門就職,不像原來常常要曬太陽,膚色養的更白,頎長偉岸的身材,帶著些書生氣,但眉宇之間仍舊不失嚴肅淩厲。
聽到鐘延光的腳步聲,玉哥兒趕緊轉身迎過去,朝父親請安。
鐘延光“嗯”了一聲,走到廊下,蹲下一把抱住玫姐兒,臉上頓時有了笑容,蹭了蹭女兒的腦袋,問她:“在外面坐著熱不熱?”
點點頭,玫姐兒說:“熱的。”
玉哥兒忙道:“爹,快把玫姐兒抱進去。”
這還消玉哥兒說,鐘延光抱著丫頭進屋了,在廂房裡喝了口茶,查問了玉哥兒的功課,滿意之後就回了上房。
鐘延光一走,兄妹兩個坐在羅漢床上的姿勢都變得輕鬆了,拉著手相視一笑。
上房的夫妻兩個,七年過去,仍舊恩愛不移,默契更多,蘇綠檀替他寬衣解帶,找乾淨的日常衣裳,鐘延光仍舊和以前一樣,問她孩子乖不乖,家中好不好,平淡無奇的對話,卻讓人覺得溫馨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