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十

懷裡抱著個人，我整個人都僵住了，在推開和悄悄抱一下之間猶豫了好久。然而沒等我糾結出來個結果，我聽見輕微的呼嚕聲從耳邊傳來。

小老闆又說又抱的，也不管我這個吃瓜群眾驚濤駭浪的內心，自己到舒舒服服會周公去了。

我知道自己弱雞，可不敢把隨便把小老闆抱回他臥室，再給摔了。所幸沙發也挺長挺舒服的，我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人□□，放平到沙發上，生怕弄醒他——發現自己心跳詭異的加速，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老闆。

拿了被子蓋到小老闆身上，他自發自覺的抱著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室內溫度挺高的，我怕小老闆這樣上火，把他的頭扒拉出來。

睡著的小老闆一點高冷和不近人情也沒有，看上去又乖又甜。

我看著小老闆的臉仔細琢磨他的話——醉是醉了，但小老闆的話不像瞎編啊，看他那肯定的樣，還有我倆剛認識時小老闆的表現，難道我倆以前還真見過？

我仔細想，覺得自己沒道理記不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經歷啊。

我對著小老闆的臉仔細看，試圖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對上，但始終找不到頭緒。

我突然發現小老闆眉尾有一顆痣，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一下讓我想起來了。

但記憶中的主角······我繼續仔細看小老闆，覺得還真是男大十八變。

······

······

······

這是十來年前的事了。

當時我大概十五六歲，中考完事的暑假，整天沒事幹。

雖然我現在就是個普通屌絲，但誰沒有一段可以吹逼的光輝往事呢。

那時候就是我最光輝的一段歲月。

當時我名字好聽長得俊學習好，學校響噹噹一號人物。中考之後被市裡最好的高中錄取，我畢業的那個小破初中更是給我弄了張大大的紅色的喜報來表彰，路過學校的行人都要扭頭看我的名字幾眼，覺得，呦，這孩子牛逼。

我當時也覺得自己可牛逼大發了，每天我老大天老二。再加上叛逆期嘛，天天被誇的都膩味了，就不想老實。

然後我就從家裡偷了幾百塊錢從家裡跑了，自己買了身花花綠綠的衣服，又把頭髮染了個特別扎眼的顏色，裝成個社會人去網吧。

那是我跑出來的第一天，別說還真混進網吧去了，待了一天，到天黑了我覺得也沒什麼意思，就跑街上溜躂。

正溜躂著不知道個什麼玩意兒就撞我身上了，還挺疼。

我仔細一看是個十來歲的小孩，白白胖胖的，還不高，跟個球一樣。

小孩不知道受什麼委屈了，加上撞我一下自己也挺疼，就在那哭，也不出聲，就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

我當時年輕，沒見過這場面，以為自己一下給人家撞壞了，嚇得手足無措，從兜裡翻了半天翻出塊糖，剝了紙就塞小孩嘴裡了，還得哄著：「哎呦小祖宗，咱別哭，哥哥不是故意的啊。」

小胖子嘴動了動，覺得糖好吃，眼淚就不掉了，還挺有禮貌跟我說「謝謝哥哥」。

我看著小胖子臉上掛著眼淚嘴一動一動吃糖還挺有意思，捅了捅他鼓起來的臉頰還會跟個小動物一樣的哼哼。

我在這玩的挺高興的，聽見小胖子肚子「咕嚕咕嚕」叫了，我這打了一天遊戲也有點餓，旁邊有個肯德基，我就領著小胖子進去了，小胖子知道這是吃飯的地方，被我領著還挺老實。

我頂著扎眼的髮色在大家的注視下買了兩份套餐。

小胖子是餓壞了，低著頭一直在那吃。

等都吃完了，我試圖跟小胖子交流一下。

　「你這是跟大人走散了？」

「沒······我，我從家裡跑出來的。」

喲，這不跟哥哥我一樣嗎！

「為什麼跑出來啊？」

然後我聽到了小胖子控訴自己住大房子太寂寞吃鮑魚龍蝦太單調以及自己怎麼被逼學鋼琴的悲慘生活。

哦，真的慘哦。冷漠.jpg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我以後要成為怎麼樣的人，好像我爸媽想讓我怎麼樣我就要怎樣，可我不喜歡啊！」小胖子被擠在肉中的眼睛黑而亮，說的話也比他的年齡成熟了一些。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牛逼啊，然後就試圖給這個小胖子一些靈魂上的指導。

「人生呢，不一定都是自己喜歡的，那些你不喜歡的你也要去做，因為你這一輩子不光為自己活，你也要肩負你的責任。」我看到小胖子一臉迷茫。

「不開心的事你是避免不了的，但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其他時候就盡量讓自己開心嘛。」小胖子似懂不懂不懂的點頭，這副受教的樣子極大的滿足了我膨脹的心理，

「那······那我應該成為什麼樣的人呢？我爸媽那樣的嗎？」小胖子已經把我當成人生導師。

「我，如果不知道成為什麼樣的人，就成為像我這樣的人！」

「那你是什麼樣的人啊？」

「我可牛逼了，你看，開解你這個迷茫的小孩，是不是很善良，學習，學習一級棒，然後我還十項全能啊，我······我會做飯，你看，你不會吧。」我泡麵煮的不錯，這······不算騙小孩子吧。

小胖子湊近我：「好，我要成為哥哥這樣的人，拉鉤。」湊近才看見，小胖子的眉尾有一顆痣。

我覺得我現在在小胖子的眼中估計都帶神光了。

之後我根據小胖子的記憶把他送到他家附近，然後被他媽抱進去了。他媽還硬要感謝我給我個紅包，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我在小胖子面前牛逼一通亂吹，整個人都爽歪歪了。

然後不知道被誰看見告訴我媽了，我被拎回去打了一頓。

這件事就是一個小插曲，就是這頓打讓我記得比較清楚。之後我被按著把頭髮染回來，老老實實準備開學。

之後到了高中我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來我多牛逼牛逼的，到了高中發現其實大佬更多，一考試排名也就中流甚至偏下。

我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試圖奮起直追，然而作用不大。天賦有時候真的挺重要的，等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我偶爾路過自己初中，還會看到那張紅色的喜報。它被表在玻璃框中，鮮艷依舊，可是我已經泯然眾人。

之後人生也是風平浪靜，我成了大都市中的普通小屌絲。至於曾經對著個小胖子大言不慚說什麼成為我這樣的人，早就忘了。

記憶中的小胖子和現實中的小老闆艱難的重合起來了。

我想起秘書妹子說小老闆好像是跳過級，成績特別好；我想起小老闆雖然不愛說話但對誰都和和氣氣，很少發脾氣；我想起他沒事就愛做飯的習慣······好像我當時隨口一吹的牛，他全都當了真，然後當成了目標，努力去實現

······當然還有奇葩的衣品，估計也是看我當時穿的跟個調色盤一樣，就以為這是好看的。

我想起來我第一次在小老闆家吃晚飯，他送我出門的時候好像說了句「很高興再見到你」，我以為是說前一天見到的事，但仔細想想，他應該早就認出我來了，這個「再」，是十多年後的再次相見。

小老闆似乎在做夢，迷迷糊糊說了句：「我成了你啦，你在哪啊？」

「我在這，看著你呢。」

小老闆聽了回答開心了，臉頰鼓了起來，我一戳，還跟小時候一樣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哼唧聲。

鬼使神差的，我低頭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人是瘦了，但依然軟綿綿的，我一邊偷著樂一邊想。

作者有話要說：

沈舒祁比小老闆大四歲，小時候一個15一個11，現在一個25一個21，小老闆研究生畢業。

沈舒祁：我要是當時穿的女裝，那小老闆會不會……嘿嘿嘿，突然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