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在金融市場，陸持向來都給人以算無遺策智謀百出操盤手段老練狠辣的印象。然而在實際生活中，主要是在與人相處這一層面，即便是老謀深算城府深沉如老洛克以及埃裏克維斯這幫人，也都不得不承認陸持本質上還是個直率純粹很容易信任別人同樣也能輕易得到別人信任的好人——

　　沒錯，陸持這位操盤技能頗為犀利的華爾街新晉大佬給其他大佬留下的印象——不光是盟友還是對手，都是值得信任的好人。

　　千金一諾，答應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也不會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搞事情。有能力有才華品行高貴，能帶領大家賺錢又不會像某些惡意資本那樣為了賺錢把大家帶進溝裏。也正因為陸持這樣的品行作風，跟陸持有過合作的夥伴們才願意在緊要關頭支持陸持，除了陸持能給予他們想要的利益，大家也很喜歡跟陸持合作的氛圍。

　　然而陸持自己努力做到在合作過程中以誠待人，當然也希望他的合作夥伴也能夠這麼對待自己。所以在聽到老洛克那一番話後，不可否認，陸持是有些震驚的。但是他也沒有立刻相信老洛克的片面之詞。

　　當天晚上，分別之後，陸持還是第一時間向遠在華盛頓的埃裏克維斯發起了視頻通話，想要詢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果然，在老洛克口中信誓旦旦的那些舉動，到了埃裏克維斯這邊，又有不同的理解。

　　“親愛的陸，你也知道，埃裏克資產是一家對沖基金。既然要做對沖，自然要有所選擇。沽空洛克銀行就是這樣一種對沖行為——事實上老洛克在這件事上有點偷換概念。埃裏克資產沽空的是洛克銀行而不是洛克集團！”

　　視頻另一頭的埃裏克維斯積極解釋道：“雖然都是洛克家族的生意。但是這兩者可不能混為一談。我做空洛克銀行是為了對沖——你也知道在05年下半年到現在，埃裏克資產發行了很多次級債券，為了保證公司利益不受損失，我做空了華爾街很多銀行和金融機構。包括我們之前選擇的雷曼、貝爾、新世紀、HF銀行還有其他幾家……你說過M國房市下跌會影響到整個華爾街的生存狀態。所以我想做空華爾街的資本方，也是為了對沖而已。洛克銀行也是華爾街五大投行之一。如果我們在選擇做空的時候自然沒辦法繞過洛克銀行，那樣豈不是太明顯了？但是我不明白老洛克為什麼要小題大做？”

　　“埃裏克！”陸持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間，耐心說道：“我能理解老洛克的想法。我們畢竟是盟友，你不應該背著我們的協議，私自做空盟友的產業。”

　　“不，不，不”埃裏克維斯打斷陸持的話，不以為然的說道：“親愛的陸，你要知道，老洛克跟你不一樣。洛克家族是M國最大的財閥家族之一，老洛克執掌洛克家族這麼多年，他的字典裏絕對沒有‘不能’這種字眼，更不會有不碰盟友乳酪的概念。你不能以己度人，用你的思維方式揣摩他的想法。”

　　“事實上，在我看來，老洛克之所以跟你提起埃裏克資產做空洛克銀行的事情，就是為了挑撥離間。”埃裏克維斯緊皺眉頭，頗為厭煩咒駡道：“fuck，這明明就是極為常見的對沖行為，他偏偏要上升到背叛的高度，借題發揮故意說事。親愛的陸，他想拆散我們。”

　　“埃裏克……”陸持欲言又止。

　　“你讓他做空埃裏克資產！”埃裏克維斯用力抓了抓修建的極為精緻還抹了髮蠟的頭髮，有些氣急敗壞：“親愛的陸，你相信我。我可以接受洛克集團做空埃裏克資產的行為。在商言商，我不會刻意阻止洛克集團尋找利益，這不符合資本的天性。我只是沒有辦法不介意，老洛克居然把這種對沖行為當成一件正經事逼迫你。親愛的陸，他在試探你。”

　　陸持：“……”

　　雖然不知道埃裏克維斯跟老洛克到底要搞什麼，陸持想了想，隨口歎息道：“算了吧。我不想再理會這件事情了。不管你們怎麼想怎麼做，我會保持中立。我只是想提醒你們，背後搞出什麼小動作或許沒那麼重要，但是千萬不要影響我們的大計畫。”

　　“放心吧。”埃裏克維斯沉吟片刻，鄭重其事的保證道：“不管你信不信，親愛的陸。我永遠不會背著你做空躍鹿基金和校園網。”

　　陸持聞言一愣。

　　埃裏克維斯在電話那頭繼續說道：“因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親愛的陸，我把你當成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埃裏克維斯可以背著盟友搞小動作，那都是為了利益。但是埃裏克維斯絕對不會背叛朋友。這就是我跟老洛克的本質區別。”

　　陸持沉默半晌，沒有答話。

　　視頻另一頭，埃裏克維斯的表情非常嚴肅非常認真：“這件事情，我只說一遍。不管你信不信都不重要，只要我自己堅信就好。”

　　又是良久的沉默後，陸持無奈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好在埃裏克維斯並沒有逼迫陸持立刻答復的意思。他仔細觀察著陸持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親愛的陸，我週末飛回紐約，要在家裏舉辦一個私人派對。你過來嗎？”

　　“我會去的。”陸持點了點頭。

　　埃裏克維斯略微鬆了口氣，頓時笑道：“那就好。”

　　眾所周知，陸持向來討厭參加派對。自從在華爾街和矽谷橫空出世以來，陸持參加的派對不說屈指可數，也絕對是用手數的過來的。尤其是在推升國際原油價格那場戰役後，陸持基本上就只參加好友的派對。

　　埃裏克維斯倒也不是擔心陸持會因為這件事就跟他斷交什麼的——以陸持的心性也做不出這麼孩子氣的衝動事兒。他只是想找個見面聊聊的機會，能夠消除陸持心中結締的同時，也給老洛克上上眼藥。

　　關掉視頻後，陸持坐在沙發上默默歎了口氣。剛剛在廚房裏切水果的岳斌端著果盤走過來，笑眯眯問道：“怎麼樣？說清楚了嗎？”

　　陸持接過岳斌遞給他的一塊站著沙拉醬的蘋果，有點無奈的道：“還能怎麼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們總歸都是各有各的道理。”

　　“資本逐利嘛！”相對于陸持的莫名感慨，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岳斌倒是習以為常：“在商言商，不論他們是落井下石也好，雪中送炭也罷，促使他們做出最後判斷的，終歸還得是當事人的自身實力。埃裏克維斯的想法也對，既然要做對沖，當然要考慮利益最大化。洛克銀行當初發行了那麼多次級債券，一旦次貸危機爆發，洛克銀行的股價一定會受到影響。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做空機會。更何況老洛克這不是也沒閑著嘛！”

　　“當然了，如果換做是躍鹿基金，我相信不管是埃裏克維斯還是老洛克，都不會選擇做空……”岳斌說到這裏，突然一笑：“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真的看重朋友的利益高過盟友的利益。只不過是畏懼你在股市上的操盤手段，害怕做空不成反被草而已。”

　　“所以你根本不用這麼糾結。”岳斌說著，又給陸持插了一塊柳丁，順勢湊上去索了一個吻，笑眯眯說道：“我想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敢在你背後搞事情算計躍鹿基金的。”

　　至於他們自己之間鬥來鬥去——

　　岳斌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埃裏克不是說他只是想做對沖嘛。他們既然這麼說了，你就這麼信吧。埃裏克資產和洛克集團相互做空，也算是給對方上了一層雙保險。只要不耽誤正經事，你管他們呢！”

　　再說了，事情都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陸持就算想管，也沒有插手的空間和餘地啊！

　　陸持想了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既然自己也沒啥能做的，也沒必要坐在這裏庸人自擾。只不過——

　　“還是得讓人盯著點。”陸持把玩著手裏的水果叉子，若有所思的說道：“考慮到大家都是盟友，我之前是真的沒好意思太過關注埃裏克資產和洛克集團的動向。”

　　可是現在看來，不緊盯著點兒，他們也真在背後搞到飛起。而這兩大巨頭在合作期間還能掉節操的暗搓搓做空對方的行為也讓陸持生出了幾分警惕之心——

　　就像岳斌說的，短時間內，他們懾于陸持在股市的影響力，或許不敢謀算躍鹿基金，可萬一他們有一天膽子大了呢？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陸持不想以最險惡的人心揣度朋友，但也不想出現燈下黑的糟心事兒。所以最好的預防手段就是把事情做的周全一點，千萬不要給人以可乘之機，也不要用利益考驗朋友的真心。

　　這麼想著，陸持索性回書房琢磨個策劃案出來，準備在躍鹿基金內部再成立一個金融觀察組。主要負責的業務就是通過法律允許的各種管道關注同行們的資金動向。以此分析同行們的商業策略和投資意圖，避免出現分析盲點。

　　陸持並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心血來潮的決定，竟然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衍變成左右全球金融界的“陸氏指數”，成為全球金融人士必須參考的風向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