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次日一早，風和日麗，晨光正好。

　　燕大附中的操場上，被岳斌從被窩裏挖出來晨練的陸持努力撐起半睜不睜的眼睛——他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做了一宿的夢，累的夠嗆，到了早上卻一點沒想起來。就隱隱約約的記得夢的內容好像跟買彩票有關。

　　看來我努力的方向還是對的！

　　陸持頗為欣慰的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多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來算彩票。

　　“陸持——”

　　陸持正在沉思間，一道聲音從操場另一邊傳過來，正在跟室友一起晨跑的喬校花站在塑膠跑道的對面，沖著陸持揮了揮手臂。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橫穿草坪走到陸持的面前，喬詩語嫣然笑道：“你今天怎麼起來的這麼早？”

　　“這小子最近一段時間都忙著學習，每天晚上要不是我攔著，都能熬到一兩點鐘。之前為了期末考試，我懶得說他。不過現在可不行了！”岳斌哥倆好的攬住陸持的肩膀，一副重責在身的口吻說道：“我得拽著他多出來運動運動。免得這小子年紀輕輕就一副亞健康狀態。跟那個卓越似的，都快瘦成釣魚竿了。”

　　幾個女孩子聽到岳斌的形容，忍不住啞然失笑——她們只聽說過用“竹竿”、“電線杆子”來形容人瘦，從來沒聽說過“釣魚竿”的。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岳斌笑嘻嘻的解釋道：“竹竿和電線杆子是直的，釣魚竿在釣魚的時候是彎的。卓越這小子天天趴在桌上學習，走起路來都是含胸駝背的，所以是彎的。”

　　“也太誇張了吧。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幾個女孩子大笑著說道：“你以為我們不認識卓越嗎？”

　　岳斌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促狹問道：“有嗎？我還覺得我形容的蠻形象的。”

　　他轉頭看著陸持，一本正經的追問道：“是吧？”

　　陸持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卓越到底哪兒得罪你了，讓你這麼耿耿於懷？”

　　岳斌順口接道：“他打我的小報告呀！”

　　“是嗎？”陸持笑眯眯的看了岳斌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總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對這種小事芥蒂至今。畢竟，你可是個善良大度的人呢。”

　　岳斌心虛的捂了捂胸口，違心的說道：“不，你看走眼了。我其實是個特別小氣的人。”

　　陸持眉峰一挑。

　　居然這麼迫不及待的自黑，很不符合某人自戀的性格啊。

　　感受到陸持飽含深意的打量，岳斌狀若無意的鬆開勾著陸持脖子的手臂，轉過身背對著陸持，繼續晨跑後的熱身動作，。口中還輕輕哼起了最近很流行的一首口水歌。

　　原本只想詐一詐岳斌的陸持見狀，不由得挑了挑眉：“果然有問題啊！”

　　“那個……”不想繼續這種話題的岳斌突然看向喬詩語，生硬的轉移話題道：“你知道嗎，在燕大附小門口打傷陸持的那兩個搶劫犯已經抓到了。”

　　“什麼，已經抓到人了？”喬校花猝不及防，頓時不敢置信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晚上的事情。”當著其他幾位女生的面兒，岳斌並沒有提及飆車黨和昨晚發生的一系列烏龍事件，只是簡單的概括道：“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後來被員警叔叔帶走了。”

　　聽到這些，喬詩語整個人都有點坐立不安。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要給我爸打個電話。”喬詩語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的，沖著大家擺了擺手：“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哎，詩語……”其他幾個女孩子看著匆匆跑開的喬詩語，莫名其妙的說道：“什麼嘛……”

　　剛從食堂回來的張揚看著圍在岳斌和陸持身邊的幾個女同學，笑嘻嘻的揚了揚手中的早餐：“大家喝豆漿嗎？”

　　統共就三杯豆漿你想分給誰喝呀！

　　幾個女同學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特別鄙視張揚這種套路：“不用了，我們去食堂吃早飯，你們慢慢吃吧。”

　　“那我下次請大家喝奶茶。”張揚不以為意的沖著幾個女同學擺了擺手，然後把另外兩杯豆漿和包子油條茶雞蛋遞給岳斌和陸持。

　　陸持接過油條，岳斌接過茶蛋，兩人看著一口豆漿一口包子，吃的特別香的張揚，敬謝不敏的搖了搖頭。

　　“你喝豆漿的時候為什麼要吃包子呢？”

　　“難道就不覺得串味兒嗎？”

　　聽到小夥伴的吐槽，張揚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們吃個東西怎麼這麼麻煩？上次因為甜豆腐腦和鹹豆腐腦的問題吵，上上次因為混沌裏面要不要放香菜的問題吵，上上上次又因為豆漿和豆汁兒的問題吵……”

　　“做人這麼矯情，你們對得起辛辛苦苦下地種田的農民伯伯嗎？”張揚說著，將剩下的大半個包子一口塞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道：“就不能像我一樣，有什麼吃什麼嗎？”

　　岳斌和陸持面無表情地看著張揚。

　　半晌之後，張揚打了一個飽嗝，將最後一口豆漿喝掉，擺擺手妥協道：“得，算我什麼都沒說。”

　　岳斌和陸持齊齊的挑了挑眉：“把你的茶蛋給我一個。”

　　“今天的油條炸的有點軟，明天換煎餅果子。”

　　“我覺得雞蛋灌餅也挺好吃的。”

　　“那個得去校外，學校食堂沒有賣的。”

　　已經用最快速度吃完了早餐的張揚：“……”

　　媽噠吃就吃了，還暢想個什麼勁兒昂！

　　燕大附中高中部的家長會定在期末考試成績下來的第三天上午。

　　陸爸陸媽是在第二天的晚上抵達燕京的。

　　因為小兒子曾在火車站錄節目的時候碰見過人販子，陸爸陸媽心有餘悸，說什麼都不肯讓陸持和陸苗苗去火車站接人。兄妹兩個沒有辦法，只好早早的回到陸衡在校外的員工宿舍等著。結果兩人剛走進樓道，就聞到了一陣特別熟悉且地道的小金燉蘑菇，農家一鍋出，還有鍋包肉的味道。

　　兄妹兩個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相互對視一眼，趕緊往樓上跑。

　　“不會吧，爸媽能來的這麼早嗎？”

　　“這個點兒火車還沒到站吧？”

　　既然不可能是爸媽提早到家，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大哥小妹，你們回來啦！”

　　穿著一件亮粉色小貓圍裙的小少年站在玄關的門口，他的左手拿著菜刀右手拿著黃瓜，眉眼精緻神采飛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盈著滿滿的笑意，彷彿春日裏波光粼粼的湖水，帶著一股子暖融融的乾淨澄澈，叫人看了，都會忍不住的跟著笑出聲來。

　　“小衡——”

　　“二哥，你終於回來啦！”陸苗苗激動到連鞋子都沒脫，咚咚咚的跑到陸衡身邊一把摟住二哥，嚶嚶嚶的黏糊道：“我可想死你啦。”

　　“是想我做的飯吧！”陸衡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回到廚房，不一會兒端了一盤用麵包糠炸的鳳尾蝦出來：“這都快中午了，你們肯定都餓了，快點洗手吃東西。”

　　“哇！”陸苗苗睜大了眼睛，滿臉驚喜的趴在餐桌前，努力吸了吸鼻子，炸鳳尾蝦的濃郁香味撲面而來。

　　陸苗苗激動的沖她二哥豎起大拇指：“二哥你實在是太棒了。你做的菜好像比以前更香了。”

　　說著，陸苗苗又一臉幽怨的看向陸持：“大哥做飯太難吃了。”

　　陸*廚房殺手*持淡定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陸*廚藝達人*弟弟，努力挽尊道：“我的速食麵做的還不錯。”

　　可是這種東西需要廚藝嗎？！

　　陸苗苗暗搓搓的翻了個白眼。

　　陸衡忍笑安慰道：“大哥也很厲害啊。其實想要把速食麵煮的好吃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要算計水量，下面的時間，還有放雞蛋和蔬菜的時間，放料的時間。稍有不慎，速食麵就會煮軟啦。”

　　陸持點了點頭，表明弟弟說的沒錯。

　　然而苗苗同學非常不體諒的繼續補刀道：“可是大哥每次煮速食麵都會煮坨！雞蛋也會糊掉！或者碎掉！”

　　陸持：“……”

　　陸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卻渾身上下都透著被嫌棄的委屈巴拉的大哥，絞盡腦汁的安慰道：“那個……雞蛋碎了速食麵湯才會好喝呀，對吧。”

　　陸持繼續點了點頭，不過這回的興致不太高昂就是了。

　　陸苗苗則無視二哥的忽悠大法，繼續總結道：“反正還是二哥的菜最好吃啦！”

　　陸持有些心碎的看了一眼見到美食立刻叛變的苗苗妹妹——維持了好幾個月的速食麵聯盟就這麼破裂了。

　　陸衡看了一眼“飽受打擊”的大哥，笑眯眯的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我還學了很多新菜呢。有機會做給你們吃。現在都去洗手吧。”

　　陸持看了一眼色澤金黃外形精緻散發著濃郁香氣的鳳尾蝦，暗暗的吞了吞口水，說道：“爸媽也快回來了。我們還是等爸媽回來一起吃吧。”

　　“沒關係！”陸衡笑著指了指廚房：“午飯的份兒我都留出來了。這個是特地分給你們當零嘴兒的。”

　　陸媽媽在家做飯的時候，陸家三兄妹都會留在廚房裏幫忙——名義上是打下手，實際上陸媽媽每做好一道菜，都會讓兄妹三個嘗嘗先兒，而兄妹三個也總覺得他們在廚房“偷吃”的東西，好像比餐桌上的更美味。

　　陸衡的舉動立刻勾出了陸持和陸苗苗對於陸家村的回憶。陸苗苗委屈巴巴的癟了癟嘴：“我想爸媽了。”

　　“爸媽一會兒就回來了。”陸衡說著，轉身回到廚房：“我再做個翠綠黃瓜，菜就齊了。”

　　陸持立刻說道：“我幫你挑蝦線。”

　　兄弟兩個相視一笑，陸衡十動然拒的說道：“額……大哥你還是幫我擺擺盤子吧。”

　　陸持：“……”

　　陸*大廚*衡將做好的鍋包肉倒進盤子裏，往上面灑上香菜，再澆上一勺糖醋汁。陸持大哥的工作就是這道熱氣騰騰外酥裏嫩的鍋包肉端上飯桌——與其說是擺盤，不如說是傳菜更為精確。

　　身為大哥的陸持顯然不能滿足於自己的工作。正忙著刷鍋的陸衡用眼角餘光掃到了站在大悶罐躍躍欲試的陸持，連忙阻止道：“大哥你別動那個，小心被熱氣噴著。”

　　說著，陸衡眼疾手快的握住大哥正蠢蠢欲動的要掀悶罐蓋兒的手臂。

　　“你來幫我刷鍋吧！”陸衡順手把大哥拽到了洗碗槽這邊兒，自己駕輕就熟的掀開鍋蓋，然後從櫥櫃裏拿出一隻大碗盛出雞肉，又從微波爐上順手拿了一副微波爐手套給陸持帶上：“你去端雞肉吧。”

　　等到陸持把雞肉端到飯桌上再返回廚房的時候，陸衡已經完成了將一鍋出盛到碗裏，刷鍋熱勺炒菜的一系列動作。

　　所謂的農家一鍋出，就是將紅燒過的排骨和玉米麵瓜豆角亂燉一鍋，紅的排骨綠的豆角黃的玉米麵瓜匯合在一起，色澤鮮豔香味撲鼻，是陸家人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除此之外，陸衡還拌了一道東北大涼菜，炒了一道翠綠黃瓜，算是素菜。

　　陸持看著弟弟遊刃有餘的勾芡動作，羡慕的不得了。

　　而另一邊，已經將翠綠黃瓜倒進盤子裏的陸衡看了看時間，意猶未盡的說道：“我再給你們做個可樂雞翅吧！”

　　說著，陸衡直接打開冰箱拿出冰鎮的一大瓶可樂，又從冷藏區拿了一包速凍的雞翅出來，略有遺憾的說道：“燕京什麼都好，就是這些肉和菜，沒有咱們老家的綠色新鮮。”

　　陸持靠在廚房門上，會心一笑：“我來幫忙洗雞翅吧！”

　　“好呀。”這回陸衡並沒有拒絕。兄弟兩個相視一笑，不知怎麼都有點小時候在家裏惡作劇的躍躍欲試。

　　等到最後一道可樂雞翅也端上飯桌時，家裏的門鈴突然響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陸爸陸媽風塵僕僕的趕回燕京的第一時間，就吃到了兒子們親手做的美味大餐。

　　不過相比於誘人的美食，陸家眾人更享受的顯然是一家團聚的氛圍。

　　炎炎盛夏，陸爸陸媽為了賺錢養家輾轉數千萬裏的奔波，一家五口為了更好的未來不得不暫時分開的牽掛與想念，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彌補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