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燕大附中跟燕京一中的籃球友誼賽定在周日上午九點半，在燕京一中的籃球館舉行。

　　客場作戰的燕大附中為了熟悉比賽場地，在比賽當天，還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到燕京一中的校門口集合。

　　雖然是周日休息時間，一中校門口還是人來人往，除了本校師生外，還有一部分是聞訊趕過來圍觀比賽的其他學校的學生。

　　負責帶隊燕大附中的籃球教練就是之前在暑假剛開始時跑去國外旅遊的體育老師。因為學校毫不留情的“揭發”，這位老師已經一舉超過教導主任和各科老師，成為燕大附中整個高二年級最羡慕嫉妒恨的對象——即便是籃球隊的隊員們也不例外。

　　不過當休假回來的嚴老師給籃球隊的隊員們帶了NBA明星的簽名照作為禮物之後，這種情況立刻改變了——現在嚴老師必須是整個籃球部最受歡迎的人。就連剛剛入部幾天的卓越都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說，我們學校的領導真的很奸詐啊！怎麼可以拿我休假的事情拉學生的仇恨呢。”

　　燕京一中校門口，嚴教練一副笑口常開的鄰家大哥哥模樣，與籃球隊的隊員們勾肩搭背的說道：“等明天上學以後，你們大家都要幫我好好解釋解釋。就說嚴老師是幫著籃球隊的成員們謀福利去了，絕對不是貪圖享受一個人跑出去玩……聽到沒有？”

　　相比於很多年齡偏大，教學風格也比較嚴肅的主課老師，從體校畢業後先打了幾年職業籃球，後來因為傷病退役直接轉到燕大附中做體育老師，再後來又接管了校籃球隊擔任籃球教練的嚴律生其實是一個性格比較跳脫活潑的人。

　　雖然年過三十，但是並沒有成家立業，渾身上下也總是洋溢著少年氣息的嚴律生平時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大男孩兒。給同學們上課的時候也是花樣百出，並不會板著一張臉，特意強調什麼為人師者的尊嚴和形象；主持籃球隊訓練的時候也大都是以溝通和引導為主。就算是輸球，也不會沖著隊員們大吼大叫亂發脾氣。而是把所有人叫到一起詳細分析輸球的原因，然後再想辦法針對每一位隊員的弱點制定訓練計畫。

　　興致來了還會趁著放假時間把所有隊員拉到市籃球隊吃小灶集訓。正因如此，自打嚴律生從一年前接手籃球隊後，燕大附中籃球隊的實力就越來越強。時至今日，也就只差一座獎盃來證明自己了。

　　“既然只是學校之間的友誼賽，那我們就按照平時訓練的水準比賽就好了。要時刻牢記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就算是贏了比賽，也不准囂張知道了嗎？”

　　籃球隊的隊員們一臉黑線的看著嚴教練——在人家校門口說這種話，真的不怕被揍嗎？

　　嚴律生卻懶得理會這麼多，耳聰目明的籃球教練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一中的學生正湊在一起沖著崔振陽的方向指指點點。

　　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教練先生一把勾住自己的得意弟子，笑眯眯問道：“你在一中好像很有名氣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崔振陽顯然不想跟教練討論他在一中校門口，當著眾多學生的面兒被女友甩掉的事情。只好面無表情地掙脫開嚴律生的禁錮，斬釘截鐵的道：“這場比賽，我一定會打贏。”

　　說完這句話，崔振陽一臉堅毅的邁進燕京一中。

　　“唔？”嚴律生用手撓了撓臉頰，扭頭看向邢遠。

　　作為籃球隊的隊長，邢遠也不好意思當著隊友的面兒聊八卦，只能面無表情地跟著崔振陽往學校裏走。

　　一眾隊友們也都面無表情地跟上。嚴律生看了看落在最後面的卓越，伸手把人拉住，笑的一臉慈祥的說道：“哎呀呀，卓越同學也加入籃球隊了。看來我們籃球隊的智商標準是越來越高了。”

　　“所以你能不能悄悄告訴我，振陽他到底是怎麼了？”嚴律生一手勾著卓越的脖子，一手指著隊員們離開的方向，長籲短歎的道：“我只是請了兩個禮拜的假，弟子們就瞞著我有了心照不宣的小秘密。這讓身為教練的我很難過啊！”

　　卓越冷眼看著戲份很足的籃球教練，伸手拍開對方勾著自己脖子的胳膊，乾脆俐落的說道：“不能！”

　　嚴律生：“……”

　　“你是一名好學生，好學生是不應該有秘密瞞著老師的。”嚴律生耐心的勸說道。

　　“但你不是個好老師。”卓越眨了眨眼睛，秉持著自己一貫的耿直態度，毫不猶豫的插刀道：“身為燕大附中的體育老師和籃球隊的籃球教練，嚴老師曾經不止一次的帶領隊員們去夜市吃飯喝啤酒，這種公然違反校規的舉動，以前還被廖主任通報批評過。”

　　嚴律生突然被口水嗆到的劇烈咳嗽了幾聲，底氣不足的辯解道：“那不是球隊贏了球，我身為教練帶著大家慶祝一下嘛。”

　　卓越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嚴律生額頭上的汗水：“你出汗了。”

　　嚴律生十分機智的指了指頭頂的太陽：“是因為天氣——”

　　“是因為腎虛吧！”卓越沒等嚴律生說完，逕自總結道：“我媽媽經常去看的那位老中醫曾經說過，男人臉白，盜汗，燥熱，很有可能是腎虛導致的。”

　　一聲爆笑突然響起。

　　嚴律生猛地回頭，就見去而複返的岳斌和陸持站在校門口。

　　嚴律生險些被口水嗆到，下意識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裏？”

　　“邢遠讓我們過來的。怕老師您找不到去體育館的路。”陸持說著，又轉頭看向卓越：“你太沒有禮貌了。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下說嚴教練腎虛……”

　　話還沒說完，嚴律生立刻介面說道：“對啊，簡直太過分了。話說你們這些成績特別好的優等生對我們這些副課的老師是不是缺乏一點應有的尊重？”

　　嚴律生企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卓越這位剛入部的新人施加心理壓力。卻忘了他這句話其實地圖炮了不止一個人。

　　陸持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眸光閃爍強詞奪理的嚴律生，一本正經的說道：“嚴教練明明就是心虛。”

　　嚴律生：“……”

　　岳斌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

　　嚴教練非常嚴肅的站直了身體：“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點去比賽現場吧。”

　　等到燕大附中籃球隊的一眾隊員們抵達燕京一中新建成的籃球館的時候，燕京一中籃球隊的成員們也都到了。二樓看臺上還聚集了不少過來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嚴律生很輕挑了吹了聲口哨，笑著稱讚道：“很不錯的設施嘛！都快趕上咱們燕大附中的籃球館了。”

　　燕京一中籃球隊的教練是一個四十多歲，身材發福的中年人。聽到嚴律生的話，立刻介面笑道：“燕京一中的師資力量和硬體設施確實比不過燕大附中。不過我們相信，打籃球最重要的是隊員的實力，而不是一些外物條件。”

　　嚴律生挑了挑眉，哈哈笑道：“看來貴校對今天的比賽信心滿滿。”

　　對方的籃球教練果然志得意滿的笑了笑，伸出手道：“至少會讓燕大附中的管理層知道，他們之前因為一點小事辭退老賈，卻讓你這麼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傢伙接手籃球隊，是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兩雙手“啪”的握在一起，嚴律生也意味深長的笑道：“看來今天的比賽很有意義。”

　　對方的籃球教練沒再接話，只是隨意指了個隊員吩咐道：“帶他們去更衣室吧。”

　　話音未落，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沖著嚴律生和燕大附中籃球隊的成員們說道：“對了，一中的籃球館是剛剛建成的。有些地方還沒有特別完善，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眾人原本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過當大家被引到燕京一中給客場球隊準備的更衣室後，立刻恍然大悟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一眾隊員們看著灰撲撲髒兮兮，甚至連地板上都堆滿了木頭建材的客場更衣室，頓時爆發了。

　　“水龍頭也是壞的！”邢遠跑到洗浴間檢查了一下，一臉氣憤的說道：“他們是故意的。”

　　“心理戰術啊。”嚴律生伸手撓了撓下巴：“這麼損人不利己的手段，果然是老賈的朋友。”

　　一眾隊員們面面相覷，張揚忍不住說道：“看來這友誼賽，真的不怎麼友好昂！”

　　“還沒開始打球就搞出這麼多小手段來。”陸持捂著鼻子退到更衣室的門口：“看來一中籃球隊並沒有戰勝我們的勇氣。”

　　岳斌則冷哼一聲，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單反相機：“本來是想給大家拍一點比賽時的俊照，送給校報做宣傳。現在看來，我們還真得認真宣傳一下。”

　　“等一下！”輕度潔癖的陸持也從背包裏掏出一條白色毛巾，特別壞心眼的擦了擦更衣室的櫃子。然後敲了敲櫃子上一道清晰的痕跡，將髒兮兮的毛巾交給岳斌：“如果我們能偷偷溜進他們的主場更衣室就好了。也讓大家有個清晰的對比。”

　　岳斌挑了挑眉，順手摘下腕上的手錶遞給嚴教練：“這是一款復古式的手錶相機，我哥前幾天去Y國出差時，買回來送我玩的。待會兒就拜託教練帶著這款相機去他們主場的更衣室交流一下好了。”

　　嚴律生不以為然的把岳斌的手錶相機戴在腕上，還細心請教了一下手錶相機的用法，這才一本正經的告誡道：“這些事情都是小道。燕京一中之所以會安排這些小手段，就是為了干擾你們的情緒。所以——”

　　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剛剛引著大家過來的那名一中隊員從門縫裏伸了個腦袋進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對不起，由於我的失誤，把大家引錯了。這裏並不是客場更衣室，而是還沒修建好的球員休息室。實在對不起，請大家跟我過來。”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又在走廊上大聲喊了一遍對不起。

　　一眾隊員們面面相覷，只能強壓著不滿和火氣，跟在這名一中隊員的身後，七拐八拐的又到了另外一間更衣室。

　　這間更衣室明顯是剛剛裝好的，裝修風格跟之前那間差不多，不過環境更乾淨整潔，而且洗浴間的水龍頭和熱水也都是充足的。

　　一中的球員再次躬身道歉，特別誠懇的說道：“實在對不起，因為我的粗心大意，讓大家多跑了一趟。”

　　燕大附中的隊員們啞口無言。岳斌冷哼一聲：“你還真是夠粗心的。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一中的球員沒有說話，只是不斷道歉著跑開了。

　　陸持雙臂抱胸挑了挑眉：“看來這回才是動真格的心理戰術。”

　　先是言語挑釁，然後讓隊員故意引錯更衣室，等到大家群情激奮想辦法反抗的時候，又突然站出來承認錯誤，再次把大家引到另外一間更衣室。還故意把另外一間更衣室安排在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使得燕大附中的隊員們礙于形象，憋著火氣都沒辦法撒出來，還最大限度的消耗了隊員在出場前的精氣和士氣。

　　這種狀態下很容易造成隊員們心態失衡，而以這種心態上場比賽的話，說不準就會被對方鑽到空子。

　　憑白廢了一條毛巾的陸持眉峰一挑，饒有興味的笑道：“還真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