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大附中各科老師的批卷速度特別快。快到考試結束的第三天早上，所有學生的成績就出來了。各科老師直接把成績往電腦裏一輸，統計了總分後再點擊排序，年級名次和班級名次也都在第一時間新鮮出爐。

　　而在年級排行榜上，一個對大部分老師和同學來說都很陌生的名字橫空出世，直接壓倒了自入學以來一直霸佔著年級第一的卓越，成為新的年紀第一。

　　在學校公佈年級名次和班級名次的第一時間，陸持這個名字也如風吹野草般瞬間傳遍了燕大附中。

　　“真的假的，居然比卓越高了七分？總分都過七百了呀！”

　　“這個陸持到底是誰啊，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好像是個轉學生，就那個被飛車黨搶劫了的？”

　　“我想起來了，被喬校花倒追的那個轉學生吧？好像跟岳斌那幫人玩兒的挺好的。”

　　“不是吧？我記得他剛來咱們學校那會兒，考試門門不及格。後來又因為住院請了半個多月的假。剛回學校就碰上了周考……他哪兒來的時間復習功課啊？”

　　“該不會是作弊了吧？”

　　一時間，陸持考試作弊的小道消息塵囂甚上，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高二年級——

　　所以當陸持一早踏進教室的時候，迎來的就是全班同學異常詭異的打量。

　　陸持：“？？？”

　　先他一步到達教室的潘天博鬼鬼祟祟的沖著他招手，小小聲的耳語道：“出大事了，大家都說你的成績是作弊來的！”

　　陸持：“……哈？”

　　小胖子把流傳在同學間的小道消息說了一遍，拽著陸持的校服袖子滿頭大汗的問道：“怎麼辦呀？”

　　“淡定。”陸持用手掌給潘天博扇了扇風，笑眯眯的說道：“你好像很熱的樣子，要不要喝點水涼快涼快。”

　　“陸持你別鬧了。我們得想辦法證明你沒作弊呀！”潘天博用手抹了把臉，氣急敗壞的說道：“不能任由他們這麼亂說。大家會當真的。”

　　陸持莞爾一笑，從書包裏拿出數學課本和練習冊，笑眯眯的說道：“可問題的關鍵是，我要怎麼證明自己沒作弊？”

　　總不能當著全年級同學的面兒在考一次吧？

　　潘天博聞言一愣。

　　自從陸持進入教室後，班裏的同學也都暗搓搓的關注著他和潘天博的談話。聽到陸持的話，坐在教室裏的一名同學突然冷笑道：“你當然沒辦法證明了，因為你就是作弊了。不然的話，你一個在月考時還門門不及格的差生，又怎麼可能在請假半個月的情況下考出這麼高的分數？”

　　陸持回頭，發現說話的人是李旭——高二十一班的語文課代表，原本202寢室的室友。

　　“李旭，你太過分了！”沒等陸持回應，潘天博忍無可忍的質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說陸持作弊？”

　　“那他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沒作弊？”李旭同樣冷笑的反問。

　　“你——”潘天博氣詰，忍不住抓著陸持的胳膊說道：“陸持，你快證明給他看。”

　　陸持唇角一勾，順手摸了摸潘天博胖乎乎圓滾滾毛茸茸的大腦袋，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旭：“我國的法律一向提倡誰主張誰舉證。所以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那些質疑我作弊的人拿出證據，而不是由我自證清白。如果他們拿不出證據，那就是造謠。雖然謠言不一定止于智者，但我相信，李旭同學既然這麼信誓旦旦的堅持我作弊，就應該能拿出我作弊的證據——或者你來說一下，我是怎麼作弊的——總不可能是我抄了周圍同學的吧？”

　　其他同學聽到這裏，也是一愣。

　　是哦，燕大附中的考試向來都模擬高考，所以在排考場的時候都是打亂順序的。而且為了防止作弊，考生的座次向來是一排文科一排理科，或者是一排高二年級一排高三年級——大家的考卷都不一樣，想抄也沒地方抄呀。

　　被陸持反將一軍的李旭也當場愣住。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發了一會兒呆，哼哼唧唧的說道：“也說不準你是提前看到了考卷。不然為什麼能考出那麼高的成績？”

　　這回就連吃瓜同學都看不下去了：“李旭你夠了呀，陸持是考試當天才返回學校的。這一點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怎麼可能提前看到考卷？”

　　被同學懟了一臉的李旭當場就掛不住了。他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那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跟校外的混混勾搭到一起，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可不熟——”

　　陸持神色淡淡的看了李旭一眼。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場嚇得李旭直接噤聲。他下意識的用手抓了抓校服褲子，梗著脖子質問道：“你這麼看著我幹嘛？想揍我呀？”

　　陸持靜靜的看著李旭，過了好半天，久到班裏同學都開始緊張起來，陸持突然一笑，開口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以李旭同學你的發散性思維，挺適合寫小說的。”

　　就在陸持笑出來的一瞬間，教室內的氣氛突然一鬆。早自習的鈴聲猛的響起，班長趙亮立刻站起來，開口說道：“上早自習了，大家都別說話了。把英語字典翻到第122頁，英語課代表帶著大家朗讀單詞……”

　　李旭面如土色的轉過身去，轉身前還不甘示弱的瞪了陸持一眼，小聲嘀咕道：“我又沒說錯……”

　　李旭的同桌偷偷拽了拽李旭的衣服：“你別再說了。萬一陸持真的認識校外的混混，到時候帶著人在校門外堵你怎麼辦？”

　　李旭：“……”

　　潘天博氣呼呼的看著被陸持懟的啞口無言還死鴨子嘴硬的李旭，替陸持打抱不平：“這幫人說話真是太難聽了……陸持你不生氣啊？”

　　陸持微微一笑，摸著潘天博圓滾滾的腦袋說道：“你會因為陌生人或者討厭你的人做了討厭的事情生氣嗎？”

　　潘天博耿直的道：“當然會呀！”

　　陸持：“……”

　　“但是我不會。我不在乎陌生人的看法，也不想被這些傻逼行為氣到自己。因為不值得。”陸持雲淡風輕的爆了句粗口，拍著潘天博的肩膀笑道：“如果把那些人換成你的話，說不準我會有一丟丟的傷心。”

　　潘天博滿頭霧水的問道：“為什麼？”

　　陸持笑眯眯的看了潘天博一眼：“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漆黑清亮的眸子帶著忍俊不住的笑意，自陸持的眼角眉梢暈染開，看的潘天博微微一怔。

　　下一秒，被朋友信任重視的感覺如同大冬天裏喝了一口熱水，熨燙的熱流頓時襲遍全身。小胖子忍不住笑彎了眉眼，傻呵呵的說道：“那倒是。為了那些人生氣真不值得。他們根本就不瞭解你！”

　　頓了頓，小胖子又說道：“所以你不生氣就不生氣吧。反正我相信你！岳斌他們肯定也相信你！”

　　陸持聞言，也笑著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轉學到燕大附中以後，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見了岳斌、張揚和潘天博這些好朋友。

　　“喂、喂，大家聽到我說話嗎——”

　　就在陸持和潘天博小聲說話，各班同學都在上早自習的時候，校廣播站突然傳出了的聲音。

　　霎時間，整個學校為之一靜。各班同學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岳斌。我知道這次周考成績下來後，大家都對空降第一的陸持同學感到好奇，甚至還有人污蔑陸持考試作弊……但是我可以證明，陸持同學根本就沒有作弊。丫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緊接著，校廣播裏突然傳出一段倒背筆記的聲音。燕大附中各年級的同學稍稍聽了一會兒，立刻發現這是張揚出的九本復習筆記。有些較真的同學立馬翻開筆記找出陸持背誦的段落，跟當日的張揚一樣，逐字逐句的從後往前看。

　　時間有限，岳斌不可能把整個錄音拿到校廣播站播放。所以在播放了一小段之後，岳斌就關閉了手機頁面，繼續說道：“陸持同學在住院期間就能將九本筆記的內容倒背如流，不僅如此，陸持同學還有過目不忘的天賦。我相信他一定把教科書的內容也都背下來了。有這樣的扎實基礎，別說陸持同學周考考了702分，他就是考742分我也不覺得奇怪。大家如果還不相信，可以哎呀——”

　　“岳斌！又是你，大清早的你不在班裏上早自習，跑這兒來胡鬧……”

　　“哎哎哎廖主任，別拽別拽我的耳朵，好疼呀你先放手，我馬上就說完了……”

　　“還沒說完是吧？合著我還打擾你了？你這麼願意說話，那就寫三千字檢討，下週一升旗的時候我讓你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兒在主席臺上說個夠……”

　　廖主任說著，啪的一聲關掉了校園廣播。

　　然而整個燕大附中的高中部卻因為這短短的幾分鐘掀起了軒然大波。

　　“陸持同學，你好厲害呀！”

　　“真的假的啊，居然把復習筆記倒背下來了，陸持同學你是怎麼做到的呀？”

　　“羡慕死我了，如果我有這個能力，別說全學年第一了，直接參加高考也沒問題吧？”

　　看著班裏同學與早自習前截然不同的反應，陸持忍不住莞爾。

　　這個岳斌……究竟是什麼時候錄音的？居然還跑到校廣播站替他澄清謠言。

　　陸持眨了眨眼睛，只覺得原本縈繞在心尖的一絲絲鬱悶都散開了。

　　就像是被陽光穿透的烏雲，一時間雲開霧散，露出晴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