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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靈密碼》第46章
第46章

  傍晚時,兩人坐在倫敦眼超級摩天輪上,天和望向外面,關越卻拍拍他,舉起相機,朝向兩人,留下了一張自拍,天和還吃著樹莓霜淇淋,滴下來淌在關越的外套上。

  特拉法爾加廣場,關越護著天和,小心不讓他被遊客擠了,說:“那是納爾遜的紀念碑。”

  “照片遠遠不如實景,建築實在是設計得太美了。”天和在暮色裏環顧四周,關越舉起相機,給兩人留了張自拍合照。

  “不是禁止餵食嗎?”

  “沒人管,但我強烈建議你不要喂。”

  “讓我試試……”

  天和低頭,看見有人在喂鴿子,那人便分了他一點麵包,鴿子紛紛撲上來,天和差點被淹沒了,頓時側頭躲避,恐懼地大喊起來,關越拍完天和的狼狽模樣,才上前去,替他把鴿子趕開。天和被鴿子撲得差點炸了,從來不知道鴿子能這麼兇猛,關越道:“你看,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英餐與德餐的就餐禮儀,有細微差別。”關越抖開餐巾,給天和鋪上,低聲說,“嘗嘗這家,雖然我覺得你不一定吃得慣。”

  天和嘗了下,作為西餐,確實比家裏做的好吃,問:“你每天都吃西餐嗎?”

  關越:“家裏剛請來一名廚師,明天開始給你做中餐吃。”

  天和說:“其實還不錯,我在家也經常吃西餐。”

  關越:“很快你就想吐了。我讓方姨把她的菜譜發過來,讓試做下,到時湊合著吃吧。”

  天和只覺得今天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吃,餐廳的廚師又特地送了他一份甜點。

  “他們說你很可愛,”關越朝天和說,“所以送你一份新烤出來的撻。”

  天和:“我實在吃不下了,我要吐了……可是廚師會不會出來打我?”

  關越:“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捨得打你的,不過我可以幫你吃一半。”

  天和便吃了一半,把剩下的遞給關越,關越幫他解決掉了。

  晚上看電影時,天和還在打飽嗝,幸虧關越包了場。兩人坐在正中央的大沙發上,天和懶洋洋地靠著,關越看了他一眼,抬起手來,示意給他個更舒服的坐姿。天和便調整姿勢,把腦袋枕在關越胸膛,靠在他懷裏,像小時候一樣半躺著,看完了整場《Wall—E》。

  看到WallE與Eva在太空裏飛翔並追逐的時候,天和抬頭,看了眼關越。

  關越:“?”

  天和:“?”

  兩人又繼續看電影。

  散場後,關越帶著天和上了劇院頂樓,問:“坐過直升飛機嗎?!”

  “坐過子蹇家的!”

  狂風迎面而來,關越護著天和,上了直升飛機,啟航,掉頭,飛往劍橋郡。飛機停在家門口的停機坪上,天和禮貌地朝機師道謝。

  家裏提前運來的跑車已經抵達倫敦,那是關正平送給天和的,天和決定把它郵寄到倫敦。關越只是看了眼,便點了點頭,天和想朝他說點關正平的事,關越卻彷彿已經全知道了。

  管家帶著傭人,用德語朝天和問候,天和認得他,那是舅舅家的管家,居然被派到這裏來了!關越聽不懂德語,管家英語又有點蹩腳,把他搞得有點惱火,不過看天和似乎很開心,反正你開心就好了。

  “你怎麼突然進來了!”天和在浴室裏泡著,關越進來掛衣服。

  關越:“忘了我給你洗過澡?”

  天和十分難為情,拉上浴簾,關越過來扯浴簾,“汪”的一聲狗叫,嚇了天和一跳,天和便道:“快出去!我不穿絲綢的睡衣。”

  關越:“我媽特地吩咐給你做的。”

  天和:“織數這麼高,太密太滑了,不舒服沒安全感,就像在身上穿了倆垃圾袋,我穿棉的。”

  關越只得作罷,出去換了身棉睡衣,想了想,把管家叫過來,一起又給天和換了包括枕頭套在內的所有床上用品,把家裏寄過來的絲綢製品拿走。

  天和洗過澡,終於困了,坐在床上側著頭,倒出耳朵裏的水。

  關越:“困了?”

  天和倚在飛機座椅上,側頭看關越,閱讀燈照著兩人的眉眼,關越一揚眉,帶著詢問的神情。

  天和說:“你家的絲綢睡衣,穿上去真的像垃圾袋。”

  關越:“……”

  關越實在想不到,天和為什麼會在飛機上提起自己家的睡衣。

  “你為嘲諷我而生。”關越說。

  “是的,睡吧。”天和說,繼而把座椅放平。

  關越按掉燈,空姐過來拉上門,頭等艙裏變成了一個小房間,中央是張雙人床,天和躺下,側身,背對關越。

  “那天我在機場睡過頭了。”關越被這個垃圾袋的提示想起了天和剛到倫敦的那一天,在黑暗裏忽然說,“你還疑心我有女朋友。”

  天和答道:“我真以為有,還在免稅店裏給她買了個包呢。生怕去你家住著,被她嫌棄,最後一個人被趕回學校宿舍,一路上連怎麼被嫌棄的情況都腦補好了。”

  關越自言自語道:“小時候,你對我的佔有欲真是太強了。”

  天和:“因為我缺安全感,原生家庭不完整的小孩,都有點患得患失的。大哥離開家、爸爸去世、親人們的離去又加劇了我的焦慮,生怕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失去重要的人,直到咱們分手,回國,二哥扔下我的時候。我總在想,為什麼我會覺得破產沒關係?當時的我,也許已經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了。”

  關越:“我不想聽你剖析自己的內心,這令我很難受。”

  天和只得笑道:“好吧,這年頭說實話也要挨駡了。”

  突然飛機一顛簸,天和被搖了下,撞在關越懷裏,關越馬上伸手,摟住了他。

  天和:“……”

  關越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說:“把安全帶系上。”

  天和坐起來,將安全帶系在毯子外,說:“你系了麼?”

  天和摸了摸關越的腰,系好了,再躺下時,枕在了枕頭上,關越側身,在黑暗裏看著天和,天和側過頭,與關越對視,片刻後,關越轉過視線。

  抵達倫敦前的第一天晚上:

  “陪你睡?”關越熄燈前問。

  “可以嗎?”天和坐在床上,問。

  關越揭開被子,躺上了床,天和卻還不想睡,在床上打了個滾。

  天和:“這床墊和家裏的一模一樣。”

  關越:“我問了方姨,從德國訂的。”

  天和:“德國送床墊這麼快?”

  關越:“半個月前就訂好了!你就知道氣我,每次都被你氣得說不出話來。睡吧,還不困?”

  天和:“你明天在家嗎?”

  關越:“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今天就告訴你了,一個月,哪里都不去,帶你出去玩!關燈了。”

  天和還不想睡,好奇地開始翻箱倒櫃,看家裏有什麼東西,關越卻按掉燈,抱著他的腰把他拖回床上,天和掙扎了幾下,被關越一隻腳壓著,只得不動了。

  “太重啦!”天和叫喚道。

  關越側著身,一腳稍稍撐著,左手讓天和枕著,右手也撐著,像個人造籠子,把天和限制在一個小範圍裏。

  關越:“精力怎麼這麼旺盛?就不累嗎?給你講故事?”

  天和:“你講的故事太跌宕起伏了,越聽越精神。”

  關越:“詩歌?”

  “Aquí te amo.”關越的聲音在黑暗裏說,“En los oscuros pinos se desenreda el viento.”

  天和:“聽不懂西班牙語。”

  “Fosforece la luna sobre las aguas errantes…”關越的聲音低沉,西語吐字清晰,充滿了節奏的美感,就像詩人一般。

  “Andan días iguales persiguiéndose…”

  天和枕在關越手臂上,隨手玩他的睡衣扣子。

  飛機再次遇上氣流,開始顛簸震動,過去與當下,無數回憶彷彿在這顛簸之中被搖勻在了一起。

  天和側過身,見關越背對著自己,看了會兒關越的背影,漸漸就睡著了。

  新西蘭,惠靈頓,上午十一點,團建第一天,自由活動。

  涼爽的新西蘭盛夏裏,陽光快把天和的眼睛晃瞎了,大部分員工都在酒店裏休息倒時差,天和則沒事人一般,換了身涼爽的白襯衣與黑色運動短褲,決定出去逛逛。關越戴著墨鏡,穿了件藍色的棕櫚樹圖案襯衫與沙灘褲,襯衣胸袋裏只放了張卡。

  天和本想去博物館走走,卻發現大堂裏不少員工正躍躍欲試地想跟上來,想必希望跟著他與關越一起玩,又怕打擾了他倆。

  已經升級為行政助理的原青松前臺妹子笑道:“聞總去哪兒玩呀?”

  “博物館,去嗎?”天和說,“讓關總給大家免費講解。”

  關越兩手插在沙灘褲褲兜裏,穿著運動鞋在酒店門口耐心地等著。

  “好啊。”眾人便紛紛起身。

  天和根據那起身的速度判斷,似乎有點勉強,便微笑道:“那逛街去,讓關總提供閉店服務?”

  “好啊——!!!!”所有人歡呼,一瞬間沖了過來。

  天和正想著佟凱和江子蹇上哪兒去了,不過也不想打擾他們二人世界,到得一家珠寶店前,推門進去。

  關越跟在天和身後,出示卡,店員們封店,把員工們擋在外頭。

  “關總!放我們進去!”

  店員們紛紛看關越臉色,關越稍低下頭,朝天和說:“你先逛。”

  天和說:“我又沒什麼想買的,陪他們來而已。”

  天和逛這種店不如去看博物館,關越便示意店員開門,公司員工們才紛紛進來,繼而關越把信用卡交給梅西,說:“你帶隊,我們走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天和於是朝他們笑道:“別買太多了,接下來還有好幾個地方去呢,玩得開心,拜。”

  於是他又與關越出了門。

  “博物館?”關越問。

  天和上次與關越來新西蘭的時候,已經去遍了所有地方,忽然又不太想去了,說:“隨便走走吧?”

  燦爛的陽光下,海港外飛鳥掠過,發出悅耳的鳴叫,白雲如同棉花糖般浮在天上,在海風驅逐下緩慢遊移。四周的房子呈現出明亮的白色,與深水港的湛藍海水相映,就像走進了一個動畫片裏。

  天和在海港前的長椅上坐下,關越也在旁坐下。天和靠在椅背上,眺望遠處凱庫拉山的積雪峰巒。關越稍稍低下頭,看兩人腳邊跳躍的海鳥。

  天和轉頭,注視關越,突然海鳥飛走了,關越便抬起頭,目送它離開,墨鏡倒映著天上的朵朵白雲,天和亦隨著他的動作,抬頭望向天空。

  “這個時候,適合誰的詩?”天和側頭,又看關越,笑道,“總統認識哪一位新西蘭的詩人嗎?”

  “你。”關越認真道,“一會兒看雲。一會兒看我。”

  “我覺得,”關越側頭,與天和對視,“你看我時很遠,看雲時,很近。”

  天和:“顧城生命裏最後的日子留在了世界的盡頭。”

  關越:“對,新西蘭。”

  天和:“你的骨子裏充滿了浪漫主義,其實我覺得你翻譯出版的那本詩摘,選取的所有詩歌都很美。”

  關越摘下墨鏡,一手搭在椅背上,蹺起腿,注視海港。

  “沒有。”關越說,“我不浪漫,只懂讀,不懂寫。我沒有天賦,這一輩子,永遠都看不見繆斯神殿的大門。”

  “那是因為你不去嘗試。”天和說,“想試試嗎?我願意當你的第一個讀者。”

  關越:“我不浪漫,所以我渴望這種與生俱來的浪漫,也渴望擁有與生俱來的浪漫的人。”

  天和望向海港,努力地笑了笑:“後面半句,聽起來有點雙關。”

  關越說:“你沒有錯,那天我也想了很久,錯的是我。”

  他的手指在天和的肩上輕輕地敲了敲。

  “我喜歡那些我所沒有的。”關越道,“如果說,給我這一生一個目標,也許就是為了守護那個記憶裏的小孩。”

  關越側頭,與天和對視,他深邃的目光看著天和的眉眼、鼻樑,看著他的唇,複又抬眼,看他的眼睛。

  “那天當我聽到你說出你要接受現實時,我就像親眼看見了一件自己珍惜了這麼久的東西,被打碎時的痛苦。月光照耀著滿地的六便士,我只知低頭躬身前行,以為閃爍著光芒的,就是我的路,卻忘了我也曾是個久久悵望著月亮的人。”

  “所以錯的人理應是我,我一度忘了我的理想,對不起,寶寶。”

  天和轉過頭去,望向碼頭上的遠處。

  關越:“想喝點什麼嗎?”

  “還……還好,”天和的聲音發著抖,“我不太渴。”

  關越想起來了,說:“身上沒有錢,我去想想辦法。”

  關越起身,戴上墨鏡,到飲料攤前去,天和怔怔地看著他,關越與飲料攤的老闆交談幾句,老闆比了個“OK”的手勢,打了一杯飲料給關越。

  天和起身,快步過去,想從背後抱著關越,貼在他的背上,關越卻已轉過身,隨手摸了摸他的頭。

  老闆朝兩人笑了起來。

  關越將飲料遞給天和,天和謝過老闆,關越便搭著他的肩膀,到碼頭前去,倚在欄杆前側身看天和。天和說:“你怎麼要到飲料的?”

  關越答道:“我只是說你渴了,想喝點東西,可我很窮,買不起他的飲料。”

  天和:“……”

  關越一本正經道:“真這麼說的。”

  遊艇在碼頭外來來去去,激起白浪。

  天和:“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送你個遊艇?米德加爾特的遊艇很久沒用,已經壞了吧。”

  關越:“我也渴了,飲料給我喝一口可以嗎?”

  天和笑了起來,把飲料遞給關越,關越就著吸管喝了點,想順勢牽他的手,突然一艘遊艇飛射而來,在碼頭處來了個疾轉,“嘩啦”一聲海水如瀑布般飛上岸邊,潑了兩人一頭。

  天和:“……”

  “嘿!”佟凱在船上,喊道,“下來玩吧!”

  關越差點被佟凱氣炸了,江子蹇爬上衝浪板,揮手道:“天和!下來玩!”

  天和:“哪兒來的?”

  “我剛買的!”佟凱喊道,“隨便玩!”他示意船工掉頭。關越拿著飲料,全身往下滴水,天和卻已歡呼著跑下碼頭去,關越無奈,只得快步趕上。

  “我再買個!”江子蹇站在船尾道,“咱們兩隊人比賽吧!就不用搶了!”

  “我要這麼多遊艇幹嗎?拿回家放噴水池裏嗎?”天和制止了江子蹇的行為,脫了鞋踩上板去,唰地激起白浪。關越緊張地看著天和,說:“慢一點!”

  “慢一點飛不起來!”天和喊道,“再快一點——!”

  關越:“不行!當心!”

  遊艇幾乎把天和拖得在水上飛,天和還玩了個三百六十度翻海浪的花式,結果太久沒玩,拿捏不好角度,一下摔進海裏。關越忙躍下海裏,遊過去,把天和帶上船。

  “我玩噴水器去了!”江子蹇把相機扔給天和,被水上飛行器吸引了注意力,與佟凱一人一個,噴出水柱,在空中四處飛來飛去。天和站在船尾,拿起相機,說:“準備好了嗎?”

  “開!”關越抱著衝浪板,在海裏喊道。

  遊艇緩慢加速,拖著關越開始飛馳。關越左滑,右滑,揚起漫天浪花,繼而頭上腳下一個翻身,天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緊接著,關越落下時穩住了!

  天和驚了,發出大喊,甚至忘了給關越拍照。遊艇一轉彎,關越騰空而起,帶著身後的水浪,在空中劃出一道弧,飛過天和面前時,朝他吹了聲口哨。

  天和拿起相機,果斷拍下了這一刻。關越真是太厲害了!無論什麼運動項目,玩得都比他好太多!

  “看我手勢!”關越在遊艇後拉著牽引繩,在水面騰飛,用英語喊道,“船長!”

  船長轉身,比了個OK,天和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說:“不不,太危險了!別作死!”

  關越左手拉牽引繩,一踩滑板,右手比了個動作。

  船長減速,關越一扯牽引繩,騰空飛了起來,天和一看就知道關越要像騎馬一樣玩疾沖抱腰,這太玩命了!然而下一刻,關越借著衝力,飛上了船尾,在船尾蓋上一滑,踩著衝浪板側身漂移,伸出手臂,攔腰朝天和一抱。

  然而忽然間衝浪板在船尾打滑,帶得關越一個踉蹌,斜著飛了出去,又掉進了海裏。

  “太作死了!”天和怒道,“別這麼玩!撞成腦震盪就完了!”

  關越:“放心!玩了這麼多次!不會撞上的!再來一次!”

  天和說:“以前是在海裏,飛到船上太危險了!我要生氣了!”

  關越只得作罷,抹了把臉上的海水,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遊艇開到海岸邊不遠處。

  “喲呵——”江子蹇剛玩過水上飛行器,朝天和說,“寶貝,你要來嗎?”

  兩名教練正給江子蹇與佟凱解設備,天和說:“玩這個吧!”

  關越與天和穿上Flyboad設備,背後連著吸海水管,借助衝力,能飛上十米以上的高處。教練做了個OK的動作,天和便先一步騰空而起,關越緊隨其後,拖著兩道折射陽光的、白色的水柱,飛上半空。

  天和以前放暑假,每年都會與關越去他的米德加爾特島上度假。關越自己就是島主,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還給天和配了個Flyboad,一玩就是一個月,熟得不能再熟了。

  天和雙手一握控制水槍,在空中一招旋轉,甩出一個平面,將萬千閃耀陽光的水珠灑向海面,在那深藍色如同天鵝絨般的大海幕布中,猶如宇宙深處溫柔綻放出的耀眼群星。

  關越拖出一道水線,轉身一蹬,“嘩啦”一聲,在澄清如洗的天幕與蔚藍色的海面上灑出一道絢爛的星河。

  教練們大聲叫好,附近七八艘遊艇紛紛掉頭,圍了過來,看兩人花式追逐。頭頂是碧藍如巨人眼眸般的晴空,腳下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遊艇在週邊聚集,圍成了一個數千平方米面積的圈,一艘遊船上,響起了音樂聲,如同一個巨大的舞臺。

  波瀾壯闊的大海上,音樂響起的一刻,天和刹那就腦袋放空,在空中轉身,關越則在貼近海面處一個疾轉,激起水柱,朝著天和飛來。

  天和側身,飛開,關越在面前飛過,天和翻了個跟鬥,關越彷彿料到他要飛走,也在空中翻了個跟鬥。

  兩人在四周船上的喝彩聲中,同時劃出一道閃耀的水光弧,一先一後,飛向海面,落到最低處,繼而騰飛而起,天和一側身,與關越錯身而過,笑了起來。

  關越卻認真地追逐著天和,兩人在三米高的海面上灑出一道漂亮的、瀑布般的圓環。

  “纏上了!”江子蹇喊道。

  樂曲結束,教練們忙打手勢,天和的吸水管與關越那根絆住了,關越馬上道:“當心點!”

  天和穩住,緩慢下降,累得有點喘,說:“不玩了。”

  關越:“你飛太快了。”

  四周的遊艇紛紛散去,四人回到船上,日落時分,夕陽如血,照耀了海面,港口處一片金輝。上岸後,港口處大大小小的餐廳裏,桌上點起了蠟燭。小提琴聲響裏,侍者戴著白手套,為天和與關越送上菜單。

  暮色深沉,玻璃杯中的燭光搖曳,海風習習。

  “當日捕撈吧。”天和說,“龍蝦和魚不用分,Share。”

  侍者拿著紅酒,給二人看過,又問:“兩位想嘗下我們今天下午剛撈上來的蠔王嗎?”

  關越看了眼天和,天和一手扶額。

  關越:“?”

  天和:“我怎麼知道?你想吃你就點。”

  關越點也不是,不點也不是,侍者很有眼色,便收了菜單,彬彬有禮一躬身。

  “好大!”天和看見那生蠔的時候,頓時就全身一震,這相當於零號吉拉多的三倍大,還好就一隻,否則不知道誰吃誰。

  關越不解道:“什麼好大?”

  天和只得不理他,看看海面。關越說:“分你一半?”

  天和馬上說:“不要用刀去捅它的肚子!你自己吃!我不要。”

  生蠔:“……”

  關越:“不切開我怎麼吃?來吧,別客氣。”

  天和知道關越要整他,逼著自己看他把那只蠔切成兩半,忙道:“不不不,我不吃,您自己享用吧,關總,這份榮耀,理應是屬於您的。”

  “這份榮耀,邀您共用。”關越彬彬有禮,用銀叉子當著天和的面,戳了幾下那只蠔,說,“請看它潔白的肚子、汁水四溢的裙邊,稍稍一擠,便將滲出閃光的……”

  天和:“求你不要說了,我錯了!關總。”忽然間,天和想到了一個絕地反擊的殺招,公司員工要來了,這下關越逃不掉了。

  天和馬上一改表情,誠懇地說:“關總,你最好還是快點解決掉它,否則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可不好說。”

  關越預感到不妙了。

  天和朝剛進餐廳的員工們喊道:“嗨!你們逛完街了啊!看看買的什麼?”

  員工們陸陸續續進了餐廳,梅西過來還關越信用卡,大家見天和興高采烈,便一起過來朝關越打招呼。

  “老闆好……哇!我的天啊!”

  員工們帶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果然來了,眾人挨個過來朝關越與天和打招呼,每個人都震驚地說:“這生蠔這麼大!”

  “老闆!你居然吃這麼大的蠔!”

  “哇,這生蠔真大!”

  關越:“……”

  天和認真地勸說:“對啊!真是太殘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關總,您還是把它就地放生了吧,好不容易長這麼大。”

  天和覺得關越要崩潰了,於是示意大家各自找位置坐好,說:“今晚關總請客,大夥兒隨便點。”

  餐廳裏一下就熱鬧了起來,侍者四處穿梭,給他們上了海鮮。天和剛一轉頭,再轉回來,發現那只蠔沒了,剩下個空殼。

  天和現出驚悚的表情:“你把它整只吞下去了???怎麼做到的?”

  關越:“……………………”

  晚八點半,酒店大堂裏,員工們紛紛感謝老闆的封店服務與海鮮大餐,心滿意足、笑容燦爛地回房了。

  電梯裏,吳舜提著大包小包,關越、天和、江子蹇與佟凱一起看著他。

  天和看了一眼就懂了,說:“還得挨個房間給她們送過去?自己買了什麼?”

  吳舜說:“寶格麗的小包,給靜的。”

  眾人便都笑了起來。

  吳舜:“聽說關總今晚吃了個臉盆大小的生蠔?”

  關越深吸一口氣,三秒後,答道:“是的,味道很不錯。”

  電梯到,吳舜先出去了。

  門關,繼續上行。

  關越住頂層總統套,套房裏有六個臥室、三個會客室,原本天和、佟凱與江子蹇、吳舜都能住進去,但梅西也給他們各按副總規格訂了二十六樓、二十三樓與二十樓的行政套房。江子蹇是前臺,只允許住乞丐房,當然,自己掏腰包升級,公司不管。

  然後江子蹇刷了下卡,把全公司裏剩下的員工,全部一起升成了豪華觀景大床房。

  電梯“叮”一聲,到了二十樓,侍者按著門,彬彬有禮地等候。

  天和看了眼佟凱與江子蹇,禮貌地朝侍者說:“按錯了,繼續往上走吧。”

  佟凱接話道:“我的房間,我回去了。”

  餘下三人都不吭聲,天和嘴唇朝裏抿著,眼睛轉來轉去,關越手肘稍微動了下江子蹇。

  江子蹇:“我我我……那個……嗯……對了,我,嗯……”

  天和:“……”

  關越:“……”

  佟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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